第三十五章 宴無好宴
姜飛白憑藉記憶將眾人領至鸞瑞銀樓前,和預想的一樣這裡大門緊閉。幾人輕輕一翻躍進後院,把裡面正在哭喪眾人嚇了一跳。一家子不知對面來意,又是清一色的精壯漢子,紛紛向牆角靠去。
「幾位這是……」一老婦人見幾人來勢洶洶忙上前道,「咱這可是老天爺腳下的正經買賣,莫做綠林之舉,傷人害己。要是手頭不寬裕,留下個欠條咱們給您打個拆兌,還不還的以後再說?」
這邊剛要解釋,原先的女掌柜的身上插著草標一臉哀色從內堂走出。看見園中情況又認出姜飛白與嬴不疫二人,便挽住老婦人的手臂圓場道:「娘,這是咱家回頭客。」又沖幾人埋怨道:「就算你們是客人,咱們全城服喪逝者又是本家親戚,怎地如此唐突無理竟然硬闖?」
女掌柜的說完后,嬴不疫見姜飛白嘴一咧,怕他說些過激的話急忙道歉:「確實有些無禮,給您和您家人道個歉。不過我們確實有急事,還請原諒。」
可惜,姜飛白根本不買賬威脅道:「我說你們怎麼跟老天心勾搭上了,原來是沾了姒書容的光了。據我所知,現在你們靠山倒了,剩下個小的還是癱子,怕是也神氣不起來了吧。」
「就算姑奶奶走了,我們也是貴胄親戚,你們算什麼東西也敢不請自來吆五喝六,」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憤怒道,「現在是服喪期間,我們不做生意尊的是域法!再不走,休怪我們報官!」
姜飛白蔑笑一下,李浮知他不服怕要鬧出事兒勸道:「飛白,人家小姑娘說的是正理,既然店家今日不便那就改日再來便是了。」
「行吧,行吧,」姜飛白渾不在意地答道,「權當給天家人一個薄面吧。你們接茬哭吧,爺們撤了。」
……
被人掃地出門后,李浮不解問道:「你今兒咋這樣?姒書容都死了,而且這就是個買賣人,沒理由把氣撒在人家身上。」
「他故意的吧,」姬雨澤好像想明白了什麼事,「瞧這意思是想把老天心這個情報組織給揪出來,別的不說看不疫就知道了,壓根沒怎麼攔他。」
「不疫,是這樣嗎?」李浮叫住他問道。
「確實是,」贏不疫點頭,「有些細枝末節的事兒沒跟你們說過,這幫人勾結連門口賣燒餅的信息都不放過。這樣的機構只應該服務於城防而非個人,不然就會像紅楓樓一樣尾大不掉。」
「這也不對啊!」李浮還是不信,「你咋知道這個銀樓與姒書容有關係,她沒說之前你就不咋客氣吧?」
姜飛白一嘆氣:「說你迂腐過頭你不信。剛才去裁縫鋪,你看那家人哭了嗎?你再想想這一家人,一窩子聚在院里哭的好像死了娘一樣,這已經很說明這銀樓與姒書容的關係了。換句話說,銀樓與老天心彼此勾結,除了城防在裡面不知道扮演了什麼角色,幕後最大的靠山一定就是姒書容。我本想噁心噁心嚇嚇他們,你非說那小妞兒說的是正理,這還讓我怎麼搞?」
「這可不能怪我,」李浮尷尬異常,「誰讓你提前不說清楚。」
「算了,算了,」姜飛白雙手一攤,「就算鬧也很可能鬧不出什麼結果,以後再說吧。我也想通了,禮物什麼的看著買吧。我甚至覺得買點胭脂水粉什麼的也就得了,反正咱們對人家來說也就是個窮人,買多了人家還覺得你上趕著呢。」
……
李浮信了姜飛白的鬼話,倆人隨便找了個路邊攤買了點最便宜的水粉和毫無花紋的鋁盒包裝。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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勁力把盒子上原有的字一抹,刻上「道域姜家內供」。李浮工工整整的正楷加上毫無修飾的鋁盒,看上去就像高端貨。
「這能行嗎?」姬雨澤怎麼打量也覺得這玩意兒也太次了,尤其是劣質十足的香味,甚至還摻雜了壞果子味道。
「你懂什麼,」姜飛白一把奪了過來,「胭脂水粉這玩意兒就沒有放壞的一說,都是花、蟲研磨的,別管貴賤肯定摸不壞。而且人家高價貨用慣了,一聞這個味兒!肯定得說,嘿!不愧是道域來的,味道就是不一樣。」
「這個東西你倆肯定不給天嵐天文用,你真打算用它糊弄你丈母娘?」
李浮沒接話,默默把桌上剩下的盒子揣在懷裡,找了個空床鞋也不脫,躺下就假裝睡著了。
嬴不疫搓了搓眼:「晚上估計人就來了,一旦去了難免勞神勞心,都眯會兒吧,尤其是雨澤。」
「又不是我去見丈母娘,點我幹嘛?」
「家宴,顧名思義就是一家子的宴會,」姜飛白也打了個哈欠,「到時候她倆那些姐妹都會來一些,那不正是你表現的時候?」
「『信使』來前誰擾我覺我跟誰急眼。」
……
這場宴會的規模屬實超越了二人的想象--共一張桌子合計六人。上菜的時候姜飛白臉兒都綠了--一桌子涼素菜。而且跟他們想的不一樣的是壓根沒請嬴不疫和姬雨澤。
姒天文看著李浮手裡的「姜家內供」感動不已。姒天嵐悄悄從姜飛白手中拿過一模一樣的盒子,盒上塗抹過的痕迹格外扎眼,不由會心一笑。
「天嵐,你偷笑什麼呢?有什麼不妥嗎?」九子看著侄女奇怪的表情不由好奇。
「沒事九姑,」姒天嵐不慌不忙道,「我是笑他們拘謹的樣子好好玩,不常見。」
九子溫柔一笑,旁邊的中年男子想來是姒天文的父親也跟著笑了兩聲。她坐座首,一邊讓幾人動筷一邊解釋道:「沒叫那麼多人就是怕你們拘束,家宴就要有家宴的樣子嘛。再有一個就是大姐屍骨未寒,大操大辦容易被人詬病,等服喪期過了咱再大宴賓客。今天咱們就說點體己話便是了。」隨即看向李浮:「浮兒。」
「是!」李浮持杯起身。
「我聽文兒說,你倆私自商定以後女兒隨姒姓兒子隨李姓,可有此事?」
李浮察覺九子臉上似有不悅,不敢輕易答話,看向姒天文眼神求援。
「娘……」
「我又沒問你,你著的什麼急?」九子斥道,「坐下。」
「是。」姒天文無奈
李浮繼續單手持杯恭敬道:「您說的對,我們確實是這樣的商議的,還望您俯准。」
「願景是好的,看似也很公平,」九子皮笑肉不笑地點了點桌子,「但我們是封域天家而且這種商議僅限於你們小字輩的,我都沒有點頭你們怎麼就定了呢?實話說了吧,我不同意,傳出去讓人笑話。要麼全心全意入贅,要麼莫再登此門。」
九子把話說得很滿,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李浮輕放下酒杯,左臂依然垂於身旁。右臂做拱手狀,躬身頷首不卑不亢講道:「伯母,我李浮確非名門出身,今腆面登門不為其他,欲給天文一個交待。大丈夫雖生而鄙薄,仍不恥做倒插門之舉。煌煌天家也好,草民賤籍也罷,我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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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文這個人而非天家身份。此等要求恕浮萬難接受。」
放下右臂挺直身姿走到姒天文面前:「無論今後如何,我李浮絕不負你,縱使天海合一哪怕萬物傾覆非你不娶。」
毅然決然走到門口,朝其他人兀自一拜:「列位,今日失禮恕不久陪。」
輕甩道袍拂袖而去。
好端端的家宴尚未開始就似乎結束了,因為主角罷演了。
姜飛白端起眼前的酒杯,沒敬任何人,左袖掩面昂首而盡。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撂下杯子就要走。
姒天嵐一愣,趕忙抓著姜飛白的衣袖勸道:「你要去陪李浮也等吃完了再走啊!」
姜飛白皺著眉把衣袖猛地往回一拽,沖著姒天嵐突然大開囂張氣焰嘶吼道:「你還記得你奶奶說什麼吧?仿天文李浮例!難不成你讓我也當倒插門嗎?不就是封域天家嗎?你猜老子稀不稀罕?」
整個九子府都在他的暴喝中震蕩不已,書櫃傾倒酒菜橫飛,最後乾脆腳踏門口神鳳石像飛走了!
「混賬!」九子少傾從恐懼中清醒,隨即暴怒不已,「來人!給我通知城防營!把這小兔崽子給我逮起來!我要好好殺殺他的銳氣!」
「諾!」僕役跪地應道。
姒天嵐嘆了口氣,拉著天文的手沖九子拜道:「九姑,實話跟您說了吧。姒書……大姑不是與異族戰鬥犧牲的,是被外子和他的朋友擊敗,我補的最後一刀就是了。您看哪個城防有實力抓他大可派就是了,管保有死無生。他性格您也看見了,天難抓地難管,真怒起來可不管我的話。您……隨意吧,我和妹妹先回屋了。」
「天嵐……」九子伸手欲要挽留。
天文擦了擦臉上的淚,沖母一拜,無語凝噎。
回屋之後,姒天文再也受不了了,趴在姒天嵐肩上嚎啕大哭。不知哭的是九子為何如此寸步不讓,還是哭的李浮決然而走,亦或是……自己被夾在中間的痛苦與委屈。
「姐……」天文抽泣到話都說不利索了,「姐……你說……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姒天嵐摸著她的頭髮安慰道:「傻妹妹,你還不是怪你沒提前溝通。既讓九姑覺得你是在脅迫她又讓李浮覺得諸事可定。」
「姐,怎麼連你也怪我啊。」
姒天嵐噗嗤一聲笑了:「我這兒怎麼能是怪你呢?我這是在教你怎麼解決這個問題。一會兒平復以後,先去給九姑問個安,再慢慢聊嘛,姐姐會一直站在你身邊的。最不濟,咱們不是還有這個嗎?」說完指了指左袖。
「算了吧,掏出這個,就我娘那個嘴第二天全世界都知道了。」轉念一想,「不對啊姐,剛才姐夫那麼吼你,你怎麼一點也不生氣啊。」
姒天嵐笑得更燦爛了:「你真以為他是在吼我啊?明擺著是做給九姑看的。他總不能把心中的不滿朝九姑發泄吧?只能指桑罵槐了,我碰巧當了回桑樹罷了。」
「姐,你怎麼知道的?」
「要是連這點默契都沒有,這些年都白處了。」
不一會兒,窗突然被人從外面頂開了,姒天嵐拉著她一起走到窗邊。
姜飛白一臉傻笑探出頭來,姒天嵐擰著他的耳朵抿嘴笑道:「下次啊,注意點你的態度。滾吧。」
「嗻,本后告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