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你就是江家的女兒
本是不在意,可江雲塵隨之在服毒,自縊,投井,吞金,無一得逞后。
江訣終究是慫了,一臉委屈跪在自家祠堂中,手捧高香,面對列祖列宗。
聲音嘶啞,高呼一句:「這他媽是病呀,請列祖列宗保佑小兒平安吶。」
之後,為保江雲塵不再自尋短見,江訣命侍衛莫語貼身相伴。
有多貼身?夜深守與塌旁,白天腳跟相隨,用膳護在身側,出恭也站其一旁。
江雲塵終於忍無可忍,聲音凜冽開了腔。
「莫語,你怕我偷摸吃屎噎死自己嗎?」
莫語深受委屈,他有什麼辦法,他只是聽命行事啊。
不過,莫語轉念一想,江雲塵自幼患有潔疾,半分灰塵染不得。
這麼骯髒的死法一定是干不出來,也就放心了。
眼下,江雲塵被江訣拖出來,他也明白當爹的用心良苦,可言謝的話,他開不了口。
鳳九月看著入神的江雲塵輕聲探問一句:「那你叫什麼名字?」
江雲塵起身,側身而站,雙手背與身後,目視前方,迎著寒風,白色束髮帶被凜風吹起。
冷冷一句:「江雲塵。」
鳳九月昂頭看著江雲塵,明明才不過十歲有餘,卻似有巨大羽翼。
站其身側寒風可擋,不再覺其骨徹心涼。
江雲塵垂眸,看著身旁髒兮兮的鳳九月,輕抿嘴,緩緩開口:「我帶你回府。」
不等鳳九月開口答應,江訣從房中走了出來,就這麼不偏不倚聽見了江雲塵的話。
頓時間,表情一怔,難以置信,喜憂參半。
為何喜?數十年,他兒子未曾有過上心之事,更未曾向誰承諾過什麼。
這才與鳳九月見面不過數時辰,就已是心有挂念。
為何憂?他生怕此番是自己的錯覺,也怕前來路上衝撞了哪路神仙,江雲塵有此番舉動是暴風雨來臨前的返照。
江雲塵看著江訣猛閃自己面前,頓時間還有些不好意思,臉頰緋紅,將頭埋的很低。
江訣生怕自己再追問,讓兒子更為難堪,便是將目光落在鳳九月身上。
話題轉移,輕摸著鳳九月凌亂的總角:「孩子,我是來接你的。」
鳳九月眨著眼睛,轉頭看著村長。
只見村長老淚縱橫,輕點頭。
鳳九月癟著嘴奶音追問:「我們去哪裡?」
江訣緊握著鳳九月的臂膀:「回府。」
鳳九月眼眸低垂,良久哼出一句:「村長爺爺說,爹爹暫時不回來了,府中無人,我只能呆在馬嬸嬸家。」
說到馬嬸嬸時,鳳九月聲音越來越小。
江訣聽見小傢伙念出爹爹時,心裡萬般愧疚,僅有三歲的孩子,他無法向孩子正常解釋什麼叫做為國捐軀,什麼叫做永不再回來。
江訣深呼一口氣,從心口暗袋處掏出一根發簪。
鳳九月看著發簪,她自然認識,這是鳳炎的貼身之物。
江訣輕撥一下鳳九月額角的烏髮:「你爹囑託,他守國未歸時,你就是我江訣的女兒。」
「待他歸來之日,江府如約歸還。」
鳳九月接過發簪,眼眶中含著淚,癟著嘴,小鼻尖通紅。
江訣看著眼前的小傢伙,輕聲詢問一句:「你可願意?」
良久,鳳九月輕點頭,江訣一股心酸湧上心頭。
不顧鳳九月臟面朝天,伸手擁入懷中,聲音中帶著哽咽:「是爹來晚了。」
鳳九月再也強忍不住心裡的苦楚,聲音干啞,拖著奶音號啕大哭:「為什麼會來晚?」
「為什麼會來晚?」
聲聲安慰,句句戳心,可算是在半個時辰后哭完,鬧完,認親完。
村長見此和諧一幕,感嘆一聲:「大將軍啊,您能將鳳娃接走,草民也就放心了。」
江訣眉頭一緊,心知肚明村長的意思。
鳳九月卻為三歲,身著臟衣破鞋暫且不說,就這面黃肌瘦也非一日兩日造成的。
江訣即使怒火攻心,可仍舊看著馬翠花恭敬一句:「鳳炎為國捐軀,虧得你善心大發將遺孤帶回家中撫養。」
馬翠花低著頭,尷尬一笑,連連應一句:「應該的,應該的,鳳副將在世時未曾虧待過我們這些下人。」
江訣連連點頭,深嘆一口氣:「若不是你,鳳將遺孤也斷然不會變成眼前這幅模樣吧?」
馬翠花臉上的表情頓消,緊張和害怕又溢滿全臉。
剛要開口,江訣抬手置於半空,示意住嘴。
江訣頓了頓冷冷開口:「你也說了,鳳炎在世時未曾虧待過你,那為何他辭世后,小女再此受盡折磨,馬……」
江訣言語嚴肅時,竟被馬翠花的名字卡住了喉。
村長在一旁輕聲提醒:「翠花。」
江訣伸手一指:「對,馬翠花,天道輪迴,因果報應。」
話未落盡,江訣抬眸看著天,猛嘆一口氣:「天晚了,是時候了,馬翠花你自己知道該怎麼做。」
馬翠花自然知道,連忙點頭謝恩,小跑到了村口,跪的那個直啊,跪的那個沒有怨言吶。
一時間,村中開始熱鬧起來,家家戶戶忙碌著為大將軍大顯身手。
家裡的土豆,馬鈴薯,洋芋,紅薯,地瓜,那可是應有盡有。
蒸煮燉炸燒炒,那可是隔壁小孩都饞哭了。
路過的村民,看著馬翠花不忘嘲諷兩句:「呦~翠花兒,跪著呢?」
「怎麼就能跪這麼直溜,腰杆子怎麼就能挺這麼直?」
「羨慕呀,我干農活這麼多年,也沒你這麼能跪。」
「大將軍讓你每天跪幾個時辰來著?三個還是四個?」
馬翠花雖是跪著,那也是人輸志不輸,咬牙切齒怒斥一句:「少她娘的在這裡說風涼話。」
「他鳳炎把孩子沒有教育好,老娘替他教育,他還不九泉之下謝謝我?」
馬翠花只是想過個嘴癮,結果這人背喝涼水都塞牙。
身後傳來冷冷一句:「跪在此處,竟還毫無悔改。」
這一嗓子可將馬翠花的膽兒震碎,頓時間嚇得臉色蒼白。
腳步聲逼近時,透過靴尖她能曉得是江雲塵。
聲音顫抖:「公子饒命!」
江雲塵氣沉丹田,聲音清晰:「取你狗命,未免會髒了手。」
馬翠花連忙點頭,帶足了害怕:「是是是,不能髒了公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