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嬋娟
是夜。
京城，教司坊。
眼瞅著時候都不早了，黃鸝敲響了身旁的銅鑼。
「諸位公子老爺，時候差不多了，接下來便是評詩環節，取得頭籌者今夜可以隨姑娘前往明月小閣小敘。」
黃鸝說話時笑的溫婉，聲音格外的動聽，在場這麼多的男子，在其說話的時候，沒有一人出聲。
黃鸝接著說：「奴婢先在這裡說一下評詩的規則。諸位可以選擇將寫好的詩詞交予身旁的丫環手中，讓其呈上來，這呈上來的詩詞，首先要得姑娘過目，姑娘若是覺得可以，便置於我身後的屏風上。」
「為了公平起見，這些置於屏風上的詩詞，完全交由在場的諸位評選出最好的一首詩詞，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自然沒有異議。」
「蘇姑娘想的周到。」
眾人紛紛附和。
「好！」
黃鸝緊接著敲了一聲銅鑼，說道：「不知哪位公子老爺詩詞做好了，可以先呈上來給姑娘過目。」
那個姓沈的公子聞言，立馬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未等他開口說話，顧青玉身旁的唐燕「唰」的一下站了起來，「我這裡做好了一篇詩詞，黃鸝姑娘可否拿給蘇姑娘瞧瞧？」
「公子稍等。」
黃鸝微微一笑，對著唐燕身旁的丫鬟示意，便有一位丫環小心翼翼地接過唐燕手中的宣紙，朝著黃鸝走去。
黃鸝接過宣紙，見其上面寫的密密麻麻的，字跡也是十分的工整，便忍不住掃了一眼。
僅僅是瞧了一眼，便停不下來了。
通讀全篇，至多也就幾息的功夫，但是黃鸝卻拿著手裡的詩詞，怔怔的站在原來，愣了半盞茶的時間。
「黃鸝姑娘，你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拿去給蘇姑娘瞧瞧？」
黃鸝聞言，方才回神。
她趕忙轉身，看向帶著面紗的蘇沐，聲音竟然夾雜著微顫，「姑，姑娘……這首詩詞……」
蘇沐察覺到了黃鸝的異常，心中有些好奇，「拿來與我瞧瞧。」
「是。」
黃鸝趕忙將手中的詩詞遞給蘇沐。
蘇沐接過，仔細看了一遍，沉吟良久，也不作聲。
一旁的眾人見狀，心頭不由得有些刺撓，看蘇沐姑娘和黃鸝姑娘這般模樣，莫非這詩詞有什麼特別的不成？
「咳咳……」
那位姓沈的公子終於有些忍不住了，要是一首詩都要看這麼久，那恐怕今天晚上就沒有多少時間能夠與蘇姑娘共度良宵了。
「那個……蘇姑娘，不知這首詩詞如何？若是可以，置於屏風上便可，接下來還有不少詩詞等著姑娘過目呢。」
「唉。」
蘇沐姑娘嘆息一聲，緊接著搖起頭來，說道：「小女子認為，今日拔得頭籌者，已經出了……」
「什麼？」
沈公子面色一變，就像是想到了什麼，下意識的看向蘇沐姑娘手中的那張宣紙，「蘇姑娘是說，姑娘手中的那首詩詞，定然能夠拔得頭籌？」
蘇沐聞言，緩緩點頭。
「呵……」
沈公子可不服氣，「蘇沐姑娘，早就聽聞姑娘詩詞繪畫樣樣精通，尤其對詩詞一道最為擅長，姑娘都沒瞧其他人寫的詩詞，怎麼就說這首詩就已經拔得頭籌了？」
蘇沐沒有多言，只是吩咐黃鸝將手中的詩詞懸挂於屏風之上。
「諸位且看看這一首詞，若是哪位覺得自己做的比這首詞好，可以拿出來瞧瞧。」
見蘇沐姑娘說的這話，好像對這首詩詞的評價很高，眾人心中也是好奇，視線不由得順著黃鸝懸挂的方向看去。
「這是……詞？」
眾人掃了一眼，大概有了一個了解。
距離懸挂的那張詩詞最近的人，在黃鸝懸挂完畢，便忍不住開始出聲朗讀：「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隨著那人朗誦出這首詞的第一句，在場的所有文人墨客，不由得心中一動，開始仔細的側耳傾聽起來。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那人朗誦的也是十分有感情，「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隨著上闋朗誦完畢，場中原本還有些不服氣的人此時都沉默了起來。
蘇沐姑娘給的主題乃是明月。
而這首詞的上闋，第一句寫的就是明月，詩人一開始便提出了一個疑問，月亮是什麼時候開始有的？
這個問題，引人深思，緊接著便將青天當作朋友，把酒相問，這是何等的豪邁與不羈。
尤其是那句「高處不勝寒」「何似在人間」，顯得孤高，又想要落入凡塵，單單是上闋的這幾句話，就已經表現出了寫出這首詩的人的情感波瀾起伏，同時也表現出了一種憂愁。
這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期待著下闋。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月亮移動，轉過硃紅色的閣樓，低低的掛在窗戶上，照著睡不著的人。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那人朗誦完畢，久久不能言語。
不知何時，他的眼角已然落下幾道淚痕。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是啊，人生在世，誰又能夠不經歷一些生離死別，離合無常呢？
「好一個『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場中有人忍不住拍手叫絕！
「這首詩，是誰作的？」
眾人順著之前說話的唐燕看去，「這位公子，這首詩可是你作的？」
「不是我，是他。」
唐燕笑著指著顧青玉，說道：「這位公子為了要和蘇沐姑娘共度良宵，可是拿出了壓箱底的手段。」
眾人聞聲看向唐燕身旁的顧青玉，只見其眉目清秀，儀錶堂堂，在其清秀的面目之下，又帶著一股子剛強之意。
能夠作出此等佳作的人，竟然這般年輕？
「不知這位公子姓甚名甚？這般年紀便能有如此詩才，日後定然能夠為我大魏詩壇的中流砥柱！」
「諸位謬讚了。」
顧青玉趕忙起身拱手，說道：「在下不過是一個無名之輩。」
眾人見其不願意說出自己的身份，正欲再出聲套話，而就在此時，蘇沐姑娘忽然起身，對著在場所有人抱歉道：「小女子感到有些疲乏了，就先行告退。」
眾人看著蘇沐回到明月小閣，沒過多久，便見黃鸝從明月小閣中出來，來到顧青玉身邊，笑著說道：「這位公子，我家姑娘請您到明月小閣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