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心有不甘
天時十二年。澤堯禪位,司悅繼任帝君之位,改天號為乾。
而澤堯,卸去一身神權,遊歷於八荒六合,只為尋找落嫣的一縷魂。
風飛花謝,一座孤墳,舊人不在,空餘寒鴉話凄涼。
玄衫男子坐在墳頭,擦拭著墓牌上的名字,這名,深深鐫刻於心,這人,卻被他一手摧毀。
風卷衣袂,垂下的幾縷銀絲蓋去眼底的蒼涼,那一張俊朗的臉憔悴了許多。
他撫著墓碑,輕輕呢喃:「我就在這裡了,那也不去,守著你,晨昏相伴,不離不棄。」
他在這落峰山下建了間茅屋,每日都會來打掃這墓頭的雜草。他從未踏出過這裡一步,只是靜靜陪在這裡。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輕碎的腳步聲伴著少年清冷的聲音。
祁越抬起頭,眼前的少年少了些稚嫩,一身白蟒龍袍加身,玉冠束髮,多了幾分沉穩。
他也算不負澤堯所託,繼位之後,將這動亂的三界治理得井井有條。
祁越守著娣雅的墓,大概是心裡的愧疚,讓他無法面對司悅,所以他們自那日起便不曾見過面。他也知道,司悅是不可能原諒他這樣的父親,今日見到司悅前來,倒叫他有些許意外。眼中又足見幾分歡欣:「你來了。」
司悅並未答話,徑直走到娣雅的墓前,將一盤無憂糕放在墓前供奉,母妃生前知他愛吃這糕,每次都會收集無憂花的花瓣來給他做糕,也祈願著無憂無慮長大。
如今,他再也吃不到了。所以他才開始學著去做,今晨做了一盤,便想著拿來與母妃分享,母妃若還活著,必然會誇讚他一番。
他撫著墓碑,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予祁越聽:「小時候我常問母妃,為何將我取自司悅,如今我才知道,原是你叫祁越,她心心念念你歸來而已,可你歸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叫她魂命歸西。」
聞言,祁越身體一顫。原來,娣雅一直記掛著他。他們的孩兒,叫司悅,「思越」
他為何早沒有意識到這點。
男兒的眼淚滴落下來,一顆緊似一顆,悲痛,悔恨。
司悅看到這個男人在他面前流淚那一刻,原本應該恨他,此刻卻多了幾分動容,或許他真的悔了。
事情已經如此,他再去怨他,恨他,又有何意義?他也知他是身中蠱毒才迫不得已,所以今日,才肯來見他一面。
不管怎麼說,這個男人,終究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他轉身要走,祁越由后叫住他:「可否,聽你叫我一聲父君。」
司悅的腳步定住。許久未言
許是覺得是種奢望,祁越失望的垂下頭顱:「我知道,你終究不會認我,我也無顏奢求……」
:「父君。」
他懷疑自己產生了錯覺,這聲音不大,甚至沒有任何起伏,卻足以讓祁越激動萬分,他抓住司悅的肩膀。
:「你肯認我了,你終於肯認我了。」
祁越激動的聲音中帶著哽咽,他太開心了,終於等到他親口叫他父君的那一刻。
司悅的神情依舊冷淡:「這是母妃的心愿,想必母妃也不想看到我父子反目成仇,所以,並不是我原諒了你,而是為了母妃。」
不管是為了娣雅也好,其他也罷,能聽到他叫自己一聲父君,這都足以讓他高興。失去娣雅以來,他從未如此開懷大笑過。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白色的花瓣漫天飛舞,落在父子肩頭,這一對結怨許久的父子終於解了心結,重歸於好。
而澤堯呢?
尾聲:
人間
聽聞候府有女,長得傾國傾城,如今已過了出閣的年紀,京中王孫貴胄,皆想來求取這一門親事。
可是此女常以面紗遮面,避不見客,更少有人見過她的真顏。凡來求親之人,也皆吃了閉門羹。
她說,夢裡時常見一白衣男子駕著九頭七彩的鳳鳥從天而降,那或許是她的如意郎君。
候爺見閨女遲遲不肯出嫁,又心心念著一個夢中出現的虛無幻影,可是急壞了。一邊苦口婆心勸說女兒,一邊又從諸多王孫貴胄中挑選一位上乘的女婿,張羅著替女兒操辦婚事。想著到了成親那日,女兒即使不答應也得上了花轎。
坊間皆知這侯爺著急嫁女,卻不知如此急切,也只能為這女孩兒的命運默默嘆息。
接親哪天,大街小巷皆是喜色滔天。
新娘子被媒婆押著出了閨房,候在門外的侯爺帶著一眾家眷喜氣洋洋:「閨女。出了這門,你可要恪守夫家規矩,莫給我這侯府丟了顏面。」
蓋頭下的新娘面目清冷,並無回應。
傳聞她並非侯爺所生,乃是侯爺一次出遊時,忽見山間金光耀眼,一瞬間百花齊放,花中傳來嬰兒的啼哭聲,走近看時,卻見一小小的女嬰躺在其間。以為是被哪家棄下的嬰孩,他心生憐憫將其抱回府中扶養。不過畢竟不是親生骨肉,對待自然冷薄了些。
媒婆攙扶著新娘正要上轎時,忽然狂風大作。吹得眾人東倒西歪,也掀翻了新娘的蓋頭。
只見得一聲鳥鳴,像是九天傳來的神音,接著天空異彩大放,一白衣男子駕著七彩流光的鳳鳥從天而降,玉容就像天上的神袛一般讓眾人不敢仰望。
不,或許他就是神祗,除了神,誰會從天上而來。除了神,誰又能如他這般耀眼。
新娘微微一笑,是了,正是夢中的樣子。
男子翩翩一躍,自鳥背上飛下,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攔住新娘的腰身,朝著天空飛去。
底下眾人皆驚呼:「神仙搶親了。」
男子望了一眼底下的凡夫俗子,又望向懷中的嬌人兒,柔情一笑:「不等我來,你卻要著急嫁人了?」
女子桃花一笑,顛倒眾生:「我一直等你,你可算來了。」
:「這一世,你只能為我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