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此存照並招領
前些時候收到一張1993年元旦的《羊城晚報》,該報《花地》副刊上登著一篇題為《王照日的〈鬥雞圖〉》的短小說,署著劉玉堂的名字。如果羊城晚報不把報紙寄給我,我自然會以為那是個與我同名的作者寫的,與我無關。可那報紙寄給了我,就說明那小說是我寫的。因為我所在的單位沒有第二個劉玉堂,只有我一個原裝正宗並早已到戶籍部門注了冊的劉玉堂。問題是我從沒寫過題為《王照日的〈鬥雞圖〉》的短小說,也從沒與《羊城晚報》發生過任何聯繫。這是篇假冒的作品!
仔細地將「我」的作品瀏覽了一遍,就發現該作品雖假冒卻不怎麼偽劣,署任何人的名字都是可以發一下子的。(現附錄於後,立此存照。)我就不明白:那人為何要這麼做呢?是朋友跟我開玩笑?我問遍了喜歡跟我開玩笑的朋友,他們都不知道此事。而且這玩笑已經開過了,也該跟我打個招呼了。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沒人跟我打招呼,這說明不是我所熟悉的朋友所為;是想甭管怎麼樣只要發出來就行先掙個稿費花花再說?署著真實的我的名字和單位,人家自然會與我聯繫,他(或她)又得不到;是自己對這稿子能不能發心中無數,覺得署劉玉堂的名字好發一些?劉玉堂的名氣又沒大到每發必中的程度,我自己的稿子還經常讓人家退得一愣愣的呢!署我的名字就不如署正走紅的什麼作家的名字好使。
不管是何種情況,也不管是什麼動機,這種做法總是不好的呀!正宗的劉玉堂不敢默認冒領,特發此招領啟事,望此文的真實作者前來我處說清緣由並領了稿費,我從此與你交個朋友也說不定的。否則就太讓人覺得沒真事兒了:搞假冒偽劣都到這種地步了嗎?
[備考]
王照日的《鬥雞圖》
劉玉堂
王老,王照日,十里八疃的文化人。據王老自己說,他是王羲之的後裔,著名漫畫家華君武先生接見時的情景,時間地點天氣握手姿勢談話氣氛當時心情等,王老一一都曾有記載。
鄉文化站長山月總喊王老王交義,囑我一定要為王老寫篇表揚稿,給縣廣播站送上。
王老的絕招是畫《鬥雞圖》。前村后店東鄰西舍,無論逢年過節還是婚喪嫁娶,往往因能得到王老的一幅《鬥雞圖》而光彩許多,鬥雞乃山東話「都吉」的諧音。
《鬥雞圖》如此珍貴,自有其妙處,據鄉下人說,只要你站在《鬥雞圖》前捂上左眼,便可看到兩隻公雞撕殺;若用左眼看,便是兩隻母雞搏鬥;若用兩眼觀之,則雌雄難分。據有人說曾有幸見過王老的一幅祖傳《鬥雞圖》,兩雞上下翻騰,大有跳下畫面之勢;更有人說用手摸了一下還熱乎乎的。
用王老的話說,要看這幅畫的人非縣長一級不行。此畫已祖傳八代,自己的畫與此相比,畫法也只算得其一二。
話說一九九一年夏季,中國安徽、江蘇等地發生百年不遇的特大水災,鄉長親自到村裡動員有錢的捐錢有物的捐物。一時村裡戲台上搭了棚子,安了桌子,其場面如同當年支援前線無異。文化人王老坐在桌子後面,記帳寫榜。村民們看到自己的名字被文化人一筆一畫地寫在大紅紙上,心窩子里熱乎乎的。村支書排頭,村委主任第二,更有不識字的經別人指了自己的名字,然後照葫蘆畫瓢,在軟泥地上學寫。
迎著燦燦的陽光,大紅榜貼了出來,但人們很快發現從頭到尾沒有文化人的名字。一後生問:「王老,你捐啥?」王老清了清嗓子:「我捐啥?回家等著聽廣播吧!」
啥事,還能上廣播?人們很快聯想到了文化人珍藏的《鬥雞圖》。王羲之的後人,恐怕光這名就值萬把兩萬!
人們的猜測果真不假,王老當眾宣布:明天在山月站長陪同下,將祖傳的《鬥雞圖》捐到縣文化館義賣,以表達對災區人民的心意。
進了縣城,王老拐進本縣最大的碧波商場,花十二元錢買一塊三尺見方大花巾,莊重地將畫裹了起來。
館長是個年輕姑娘,跟山月站長打了招呼,聽說是為災區捐畫的便問了姓名,然後在記事本上記了:王交義捐花巾一條外加畫一幅。文化人見了自己的名字給寫錯了,忙說:「王照日,日照青山的照日兩個字。」
此時辦公室的電話鈴叮鈴鈴響了起來。年輕的女館長笑逐顏開,一手抓起話筒,一面問文化人:「好了,我一會兒改,你還有事嗎?」謝客了。
山月站長覺得心裡很過意不去,事後找我,要我給鄉廣播站寫一稿,表揚王照日。我問表揚稿的寫法,並問及華君武先生如何接見文化人一事,山月說:「一九八八年縣農民繪畫協會成立時,文化人王照日確曾作為代表出席過會議。」
念山月之囑,遂以此文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