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出車禍了
此後的每一天,鄭彬都非常忙,不光要追究2600萬的責任,還要繼續跟分公司的人磨合,了解橋深成立23年來的大事迹。
秦曦也在第三天的時候,正式開始了上色的工程,忙到幾乎沒出過房門。
夏秋買了很多她愛吃的橘子、零食,放在她的房間里,她餓了就會吃,倒也省了不少時間,方便了彼此。
她戴著鄭彬的備用黑框眼鏡,棕色浪漫長捲髮披散在左肩,膝蓋頂著ipad,那纖長的手,握著peil塗塗抹抹,很是認真。
放在身旁的手機突然亮了一下屏,她習慣性的拿起了手機看,隨即奪門而出。
那亮著的屏幕上顯示著一行大字,下面還附著經過打碼了的現場照片——「陸氏新任CEO凌晨發生三車連撞車禍,病危?!陸氏集團何去何從?」
奪人眼目的標題,也晃動了秦曦的心。
她換上鞋跑出房門,突然腿軟到不行,還沒走到電梯口,她就摔倒了好幾次。
她一臉平靜地走進電梯里,然後貼著冰冷的金屬牆壁站著,按了樓層卻在到達一樓的時候,忘記了出去。
電梯門一直關關合合,她絲毫沒有出去的意思。
「嗡嗡」手裡的震動,讓她低下了眸子,她看著自己的手好一會。
是鄭彬的電話,喚回了她的理智。
「哦?我看到了,我在電梯里,我......你來找我吧。」她的語氣平穩,可電話那頭的人卻聽出了她嗓子里的恐懼。
她現在就是站在崩潰邊緣的人,只差一步,就會倒下。
秦曦害怕極了,怕賠了她19年的好朋友就此離開她。
鄭彬趕回來的時候,她剛從18樓下來,在18樓按了電梯的兩夫婦,進電梯后還很熱心地詢問她有沒有事。
她抬眸看著鄭彬,他的額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的汗珠。
他拼盡全力地跑,只因為怕她多害怕一秒。
她拖著身體上前一步,撲進了鄭彬的懷裡,他像個木頭一樣任由她抱著,心裡突然空空的。
哪怕她每次挨訓、被打,她都沒有失控過,這麼多年,她秦曦沒為任何人失控過,可她卻為了陸凱文,傷心難過了。
她緊緊地抱著鄭彬,淚水決堤,從他的肩上,一路浸下去。
「我們先回去,夏秋收尾。」他說著違心的話,他其實一點都不想回去。
他也是人,也有自己的私心。
秦曦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A市,她渾身上下都在斷斷續續地起著雞皮疙瘩,她不敢相信現實。
鄭彬緊緊握著她的手,把她帶到了救治陸凱文的醫院門口。
本該進去的她,卻選擇了後退,她拖住了鄭彬的手,害怕地看著醫院大門。
那些她藏著的秘密,快要呼之欲出。
那些她藏著的傷痛,就快被釋放。
她從不去醫院,上次如果不是他人趁她昏迷,把她送去了醫院,她死都不會進去的。
「沒事的,不要怕。」鄭彬單手摟著她,把她護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
秦曦依舊不願意進醫院大樓的樣子,鄭彬無奈地嘆氣,然後把她留在醫院花園的長椅上,讓她等著,他進去打探陸凱文的情況。
「你在這等我,我進去看看他。」安置好她,他便跑進了急診大樓。
秦曦低著頭,雙手緊絞著,咬著下唇很是緊張的樣子。
她在等,等鄭彬出來告訴她,陸凱文沒事的消息,她左等右等,鄭彬還沒出來。
她的情緒漸漸地有些焦急,她起身,來回在原地踱步。
鄭彬看著陸凱文的親屬站在手術室外,現場氣壓很低,大家的臉色都很不好。
他看到陸景俞靠在牆邊站著,他輕聲走到他身旁,跟他一起靠牆站立。
「怎麼樣了?」他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陸景俞。
陸景俞有些受驚地回頭,看著他,隨即沉下了臉,那情緒變化之快。
「都第二次進去了,醫生說凶多吉少,讓二媽做好心理準備。」陸景俞有些憐憫地看著跪坐在地上哭泣的婦人。
「撞到腦子了?」他半是擔憂地問著。
看車禍現場照片,他車子的情況還不至於那麼糟。
陸景俞努嘴點頭,「手術不成功,會死;手術成功,也很有可能癱瘓。」
「怎麼會撞到?他開車向來謹慎。」鄭彬用探究的眼神看著陸景俞。
「唉~你可別懷疑我,我可不想他死,我是最想讓他活著的人,你知道我多煩做生意的。」陸景俞特別冷淡地說著,看起來與世無爭的樣子。
鄭彬雙手插兜,不再和他說話,走到陸凱文母親跟前,他攙扶起婦人,丁桂香已經哭得「奄奄一息」,抬眸看了眼鄭彬,無力地將額頭靠在他的肩上,保養得當的雙手捏住鄭彬的外套。
「你知道凱文開車有多穩當的,小鄭......他又怎麼會酒駕呀?」女人有氣無力地說著話,像是臨死前的遺言似的,這幾句話已經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嗯,阿姨,我知道。」他扶著丁桂香坐下。
丁桂香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艱難地抬起眼皮四處尋覓著什麼。
鄭彬心領神會,他說:「曦妹在外面,我不敢讓她看到凱文受傷的樣子。」
他把所有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秦曦未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
丁桂香想了一會,長嘆一口氣,說:「也對,曦曦從小就喜歡凱文,怕是看到了不能接受。」
鄭彬淺淺一笑不予置評,臉頰處有兩個淡淡的梨渦。
丁桂香是喜歡秦曦的,她不像陸父計較著經濟利益,她喜歡秦曦身上一股清冷脫俗的氣質。
秦曦是這個圈子有名的天之驕女,優雅是她的代名詞,她的高貴氣質,與生俱來。
這樣完美的女人,卻因為她和陸凱文、鄭彬的關係太過親密,到了婚嫁的年紀,連上門提親的人都沒有。
與異性的「過度」親密,也讓她失去了名氣。
同為女人,丁桂香是覺得愧疚的。
可作為陸凱文的母親,她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手術室的燈滅了,丁桂香激動地站起身來,等著醫生出來。
陸凱文的父親和家人們也紛紛上前,把手術室門口圍得團團轉。
門開啟的那一刻,幾個護士高聲呼喊讓他們讓路,根本不回答陸家人的問題,然後推著面無血色的陸凱文奔進了ICU。
走在最後面的醫生,摘下了口罩、頭套,他的頭髮已經被汗水打濕完了,額頭上還留著擦過n次卻還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阿宇,凱文他怎麼樣了?」丁桂香握著呂思宇的手,焦急地問著,其他人也一臉焦急地看著他。
呂思宇擔憂地看了眼姨媽,然後低下頭說到:「姨媽,目前情況明朗,已經脫離危險,後期......後期還需要觀察。」
他不敢告訴姨媽真相,怕她接受不了。
呂思宇把陸凱文的父親拉到了一邊交談,鄭彬遠遠地看著陸父的臉色變得鐵青。
鄭彬有眼色扶著陸母去休息。
陸家其他人都不肯走,去了ICU外面,想進去看一眼陸凱文,卻只能隔著玻璃模模糊糊地看個大概。
這群人心思迥異,都想表現表現自己的忠心。
鄭彬把陸母安撫好,率先離開了醫院。
父母之間,並不知道他們的關係已經變了。
他走出的大門,看著遠處的秦曦不知道什麼時候去買了一個花籃,蹲在長椅邊,垂頭看著那個花籃。
鄭彬的心裡酸酸的,卻還是笑著走到了她面前。
她看著他的腳尖,緩緩地抬頭看著他,然後起身把花籃遞到了他手中。
「怎麼樣了?」她一臉焦急地問。
「脫離生命危險了。」他看著她鬆了一口氣,捏著花籃不自覺地用了力。
「嗯,那丟了吧,走吧。」她看著包裝精緻的花籃說著,鄭彬點頭。
她轉身挽過他的手臂,鄭彬順手把花籃放在了垃圾桶上面。
哪怕不送花籃,彼此的心意也都明白了。
因為陸凱文出車禍,讓鄭彬把秦曦一個人留在了A市,他什麼也沒說,連夜飛回北京去處理接下來的事。
鄭彬知道,就算帶走了她,也帶不走她的心。
他讓夏秋空運回了她的行李,然後獨自踏上了孤獨的「征程」。
秦曦端坐在出租屋內的沙發上,往日小巧精緻的居室里滿是溫暖,可今日,卻有些冷清的感覺。
她起身去了電視機跟前,拉出抽屜,找出了一張裝裱好的老舊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溫柔不失英氣,她穿著看不出本來顏色的旗袍,雙手優雅地疊在腰間,看著鏡頭淺笑。
她握著相框的手青筋暴起,那張嬌艷欲滴的臉蒙上了一層傷感之情。
「媽,我是不是很壞?凱文受傷了我都沒去看他一眼。」她略微傷感地說著,可說完,淚就流了下來。
「媽,我好想你,媽。」她說完咬著唇,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模糊了視線。
緊緊抱在懷裡的相框,給了她莫大的心理安慰,彷彿母親就在身旁,抱著她哭一樣。
她光著腳,坐在木地板上,沁骨的寒冷,讓女人的雙腿失去了知覺,她只是哭得抽泣,情緒激動到無法呼吸。
母親這個詞,對於她而言,是心中最柔軟的詞。
哪怕父親責罵她,她也不曾哭泣,不曾跪地求饒,不曾承認錯誤。
她有著她自己的倔強,又有著屬於她自己的、獨有的柔軟。
手機在沙發上嗡嗡響,她緩緩翻動眼皮,看向沙發,然後抹乾了眼淚去接電話。
「喂?」她哭得聲音有些沙啞,使得那邊的人頓了好一會。
「吃飯了沒?」電話那頭的人,聲音里滿是疲憊。
可在秦曦聽來,卻特別安心。
「你今天收工的挺早。」她蹲下,跪坐在地上,接著他的電話。
「還沒呢,出來吸口氣。」那聲音,顯然有些無奈。
秦曦摳著手指,不知道怎麼接下去,有些內疚,又有些難過。
他插著兜,靠在牆上,深思熟慮了一番說道:「你的行李夏秋明天給你帶回來。」
「那你呢?」她著急地反問。
「我.......我還有兩天就回來了。」比起自己,他更擔心秦曦。
「嗯,那你快點弄完回來吧。」她很自然地說到,沙啞的聲音讓鄭彬的心裡痒痒的。
他有些高興,瞬間又有些失望。
外向開朗的他,在她面前,永遠是活得最小心翼翼的那個。
「秦曦。」他正色,抬頭看著天花板,語氣很是正經。
「怎麼了?」她問。
「嗯,沒什麼。」他笑著說。那句話始終沒能說出口。
「等你回來了,我們去看凱文?」她有些擔憂陸凱文的身體狀況,沒有聽到他清醒的消息,她那顆心就會一直懸著。
那個陪伴了她19年的最佳拍檔,從小哄著她、讓著她的最佳好友,說放下,並不容易。
良久,那邊的人終於回了一句——「好。」
兩人又斷斷續續地說了很多話,然後由秦曦掛斷了電話。
19歲前的陸凱文,只比鄭彬穩重一點點,兩個人都是愛玩鬧的主,可是突然有一天,陸凱文重新回學校,他就變得有些沉默寡言,但是仍舊跟他們交好。
19歲之前的時光,是秦曦覺得,最美好的時光,因為那時候的陸凱文和鄭彬、秦曦,是世界上最要好的朋友。
他們都對她很好,好到比對戀人還要上心。
是很乾凈,很純粹的關係。
只是,隨著年齡的增長,那些乾淨純粹的感情,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