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們離婚吧
三天後。
安悅吃力地睜開眼睛,試圖想活動自己的四肢,卻發現疼痛剝奪了她身體自由,連根手指都動不了。
熟悉的消毒水味,白色的牆壁,是她熟悉的醫院。
「姐姐,你終於醒了!」
「你已經睡了三天三夜了!」
安悅此時只覺得眨眼都頗為費力。她目光一斜,看到了她病床旁站著的厲衍琛和安雅。
見她蘇醒,安雅反而變得更緊張起來。她一臉的擔心關切,實際內心恨得牙痒痒。
安悅看著眼前的女孩,眼神不由得一怔,她這才想起來,她不久前曾經歷過一場車禍。
「你放心,肇事者是一名有前科的慣犯,她人已經在警局了,隨你處置。」
安悅嘗試著坐起來,可一旦動起來整個骨頭就如破碎般疼痛。厲衍琛的目光落在她那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心裡突然升起一股複雜的情緒,他眉頭緊繃在一起。
他的心不聲不響地傳來悶痛,但那股情緒迅速便被他壓了下去。
見她身子搖搖欲墜,安雅見狀要去扶卻被厲衍琛冷聲攔住。
「安悅,你妹妹已經守在你床邊三天三夜了,你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安悅被送進醫院時渾身是血,骨頭多處骨折斷裂,手術進行了整整一個晚上,他親眼看著安雅雙眼熬的越來越紅,術后又一直照顧著姐姐,盡心儘力,寸步不離。
病房裡的氣氛尷尬到靜止,安悅的心宛如被千根針扎過般疼痛。
她嘲弄地勾了勾唇角。
「沒什麼要說的。」
這句話無疑激怒了他,男人一巴掌落到她臉上,鮮紅的五指印映在她蒼白的臉頰處。
安悅的身子本就虛弱,這一巴掌更是把她打的腦袋昏天黑地,連前後左右都分不清了。她劇烈咳嗽著弓著身子,厲衍琛卻只是寒臉站在床沿邊,無動於衷。
他那巴掌控制了力度,幾乎沒怎麼使勁,這個女人又在對他演戲。
「衍琛你這是在做什麼!姐姐的身子已經很不好了!」
安雅滿臉擔憂,忙不迭的扶起她。安悅卻並不想接受她的幫助,警覺地縮著身子躲開她的手。
「安雅你先出去吧,我有話要對衍琛說。」
安雅轉身驚訝地看了厲衍琛一眼,他的表情卻是淡淡,揉了揉她的頭髮,溫柔地輕聲哄道:「你在外面等我一會,我馬上出來。」
「好。」
那張俊逸到不可思議的臉龐,一雙墨黑色的眼眸如宇宙般深邃,只需無意的看上一眼,就會被其吸引,捲入,沉淪。
而他眼底里流露出的溫柔是迷人的,也是陌生的。這樣的厲衍琛她已經許久沒見過了。畢竟他的美好的體貼,只會留給他心尖上的人。
而她,不過是他心角落處的垃圾。
「全身多處骨折,中度腦震蕩。「
「厲衍琛,這下你滿意了嗎?」
他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被捕捉的驚愕,隨後恢復了昔日的冷靜,淡淡道。
「那又怎麼?」
「別忘了,你曾經欠她一個孩子。」
「一場車禍,便宜你了。」
厲衍琛眉眼冷冽,高高在上的揚起下巴俯視著此刻卑若塵土的她。這個男人說話一向如此,淡漠,無情,句句帶刺。
男人劈頭蓋臉的話砸來,安悅的心如被千刀萬剮,心臟處的疼痛一絲一縷奔涌到渾身血管各處,她用力攥緊手掌,指甲刺進肉里的疼痛讓她維持住幾分清醒。
抬眸,泛紅的眸子卻是笑眼彎彎。
「那現在我們互不相欠了。」
「厲衍琛,我們離婚吧。」
厲衍深聞言有片刻的錯愕,盯著她的眼睛,染上了一絲複雜。
沒想到她會主動提出來。
「好。」
厲少夫人的位置本就不該是她的。這是她欠安雅的。
……
兩個月後,安悅辦理好了出院手續準備回家。與往常一樣,她依舊是孤零零地提著個小行李箱走出醫院,站在路邊打了輛計程車。
四月份的天一向晴好,今日卻是陰雨綿綿,冷風裹著細雨斜斜地打在地上濺出波紋,她撐著傘推著箱,腳尖踩著水濺起水花,低著頭就要上車。
「上來。」
頭頂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厲衍琛不知何時趕到了醫院,卻在住院部尋不到她的蹤影。護士站的人告訴他,安悅已經在十分鐘前離開了。
見她仍一動不動,他的臉色陰沉地快要滴出水來,右手大力拽著她的胳膊,一把提起她的行李箱往醫院門口處停著的賓利車走去。
「我不是讓你在醫院等我嗎?」
安悅不答,只是默默地自覺坐在後座上。
她很清楚,副駕駛這個座位只屬於安雅一個人。
厲衍琛本想發火的脾氣在見她一瘸一拐上了車后最終還是收了回去,他一邊開著車,一邊透過後視鏡瞥了她一眼,劍眉微斂。
「怎麼臉白的和鬼一樣?「
兩個月的時間究竟能把人消磨到什麼程度?
安悅原本一張白皙紅潤的臉龐變得毫無血色,身材也變得消瘦不少,彷彿風一吹就能倒。
變化最大的還是她那雙眼睛,栗色的雙眸像是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清霧。
安悅沒有理他,任由他像拎兔子一般強行拉回了家,路上沒有說一句話。
這一個月間,安家和厲家沒有一個人來看過她。在他們眼裡,自己只是顆棄子罷了,並不是他們在乎的家人。
回到別墅里,看著客廳里熟悉的一桌一椅,她才恍然覺得從來沒有屬於過她的家。
從前的她,就是這麼坐在沙發的一角,滿心期待地等他回家的,可惜一切都物是人非。
「鬆開我。」
厲衍琛並沒有聽她的話,生怕她逃跑了般繼續壓制著她。
安悅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你不鬆開我,我怎麼給你拿離婚協議書?」
語落,他眸色深沉地掃了她一眼,嗤笑一聲便鬆了手:「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他低沉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安悅的心頓時如被鎚子敲過般,悶痛的不聲不響。
她定了定神,從挎包里拿出一份修訂好的離婚協議。
「你看看,沒有什麼問題就簽字吧。」
她主動為他遞上一支筆。
厲衍琛感到越來越意外,他本以為這是安悅為了挽留他使出了另一種手段,所以當她在醫院主動提出要離婚時,他打從心底里就是不相信的。
一個勢力至極,為了得到厲家太太寶座的女人,不惜親手毒害自己的妹妹藉機上位,還有什麼是這個心思狠毒的女人做不出來的?
他隨意地掃了一眼協議里的條款,看到後面不禁皺緊了眉頭。
「凈身出戶?」
「對。「安悅點了點頭:」我只要我那一輛車,其他的都不要。「
自從安雅流產住院后婚禮一再被推遲。
安家此時正急著商業聯姻,顧不上那麼多硬是把安悅頂替了過去。
她至今還記得厲衍琛眼睛里的驚愕,還有從眼底里緩緩升起的第一次對她這個人的厭惡。
「三年為期,等安雅從國外治療回來,我們就離婚。「
這是婚禮后,厲衍琛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從那一刻,安悅就知道兩人的關係就此徹底崩塌了。
畢竟厲衍琛看中的人是她的妹妹安雅,而不是她。安悅只不過是個被充數的替罪羊。
如今三年已到,她不想沾手厲家一分錢。
因為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