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軍法
劉春今天非常的鬱悶,新校尉今天報到,他是早就知道的。他上面也是有些關係的,表哥王熾在參謀部任職,而且頗得謝農賞識。由表哥口中得知,謝農對這個名叫楊辰遠的少年郎極為推崇,甚至有意把他拉到參謀部來。但是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平東王親自下令讓他到甲子營當校尉。為此,謝農還親自去大將軍府找過尉遲虎,但是卻沒能改變王爺的初衷。據表哥說那天謝農回來以後,臉陰得都快要下雨了。
劉春知道自己不是帶兵打仗的料,但是論到人情世故,在甲子營自己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馮立倫那個跳樑小丑,這陣子沒少忙活,銀子可是沒少使,別人不知道,自己門清得很,走了軍法司少司范爻的門路,不惜把自己最寵愛的小妾都搭上了。以為鄭校尉高升后,老趙接了校尉一職,他就能順手接任參將,這下傻眼了吧,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就是那個趙治清今天好像轉了性子,一個只會打仗的傻大個,居然不受挑唆,還特么會拍馬屁了,奇了怪哉!本想借著楊辰遠與趙治清不和,自己好有機可乘,這下子全泡湯了。
回到自己布防區域,琢磨著是不是晚上收了兵以後,好好安排一下這個新來的將主,軍中規定兵將不得擅自離營,又有幾個將帥遵守,那不過是要求那些大頭兵罷了。只是不知道這位新來的小爺什麼脾氣秉性,還是不要操之過急,別馬屁拍到馬蹄子上去了。
最倒霉的是今天的布防任務剛剛開始,自己一曲部的軍卒,就被那些可惡的鬍子騎兵抓去做苦力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還是去搬那些個沒有輪子的馬車。這樣的話,晚上還安排個屁呀,子時能把自己的布防工作做完就不錯了。
當然,倒霉的不光只有自己,還有錢佐伊那個悶葫蘆,左掖部和前哨部兩個曲部布防區域比鄰,也理所當然的被抓了過來。還有相鄰甲丑營三個曲部的兄弟,這些夷族鬍子抓勞力從來都是這樣,不管是不是一個營的,抓著誰就是誰。
唉嘆一聲,隨著自己曲部的步卒往前走,走慢了還要挨鞭子,這些天殺的鬍子,把老子當犯人了吧!
就在這時,突然聽見一聲暴喝「前方是哪一路甲子營的兄弟,主將上前答話。」
劉春回頭看去,見是新來的校尉大人,不敢怠慢,衝出隊伍,單膝跪地抱拳道:「末將左掖部司馬劉春(前哨部司馬錢佐伊),參見校尉大人。」
劉春用餘光瞥向身邊的錢佐伊,發現他也是一臉迷茫之色。校尉不出聲,他倆也不好站起來,只能保持單膝跪地的姿勢。
甲子營兩部人馬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看自己的主官跪在地上,也都向著楊辰遠的方向跪了下去。
夷族騎兵們見有一半的漢人步卒都跪地不走了,就要舉鞭驅趕。卻見那騎兵隊率高舉右手,五指併攏,五十名騎兵同時勒住馬韁,不再舉鞭,與隊率方向保持一致,面向楊辰遠的方向。
騎兵隊率繞有興緻的看著楊辰遠,這麼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兒,所以停下來看看,這個少年人想要幹什麼。
楊辰遠昂首闊步,一路上馮立倫一副焦急的模樣兒,跟在楊辰遠的身邊不停地說著什麼,後者卻置若罔聞。趙治清黝黑的臉上毫無表情,眼中卻有精光溢出,隱隱的有些期許。
來到跪著的劉、錢二人身前,楊辰遠俯視著他們,聲音低沉而又不帶一絲感情:「誰給你二人的膽子,敢擅離職守的?去中軍領軍法去吧……」
劉春大駭,連忙出言解釋道:「校尉大人,末將也是迫不得已,這騎兵……」
楊辰遠揮了揮手,不耐煩得打斷了他的話,「甲子營以前是什麼樣子,老子不管,但是以後沒有老子的將令,誰都無權調老子的兵,大將軍也不行!馮司馬,他二人擅離職守,不聽將令該當何罪?」
馮立倫上前一步,朗聲說道:「按軍律嚴重者斬立決,輕者杖三十。」
楊辰遠滿面寒霜,「念你二人,也是被逼無奈,但是軍人就是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這沒什麼好說的,但這個命令必須是老子發出去的,明白嗎!將你們各自的曲部帶回去,之後每人去中軍領三十軍棍。」
劉春、錢佐伊右拳捶胸,應聲「諾」,便灰溜溜的站在楊辰遠的身後。
那些甲子營的軍卒在各自隊率和伍長的口令中,快速的整隊完成。楊辰遠看了看這兩部的軍卒,點點頭說道:「回了」,便轉身也準備回去了,整個過程看都沒看那些夷族騎兵一眼,似乎他們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夷族騎兵隊率烏骨默不作聲,看完步兵營發生的一切,由起初的驚愕變成了憤怒。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被漢人欺負到頭上,那個漢人校尉無視自己的態度,令他出離的憤怒,今天要是不整治這個囂張的漢人,那自己以後也沒臉在軍營中混了。
烏骨並未開口,他決定裝糊塗,先收拾了這個漢人弱雞再說,問明身份就不好下手了,以下犯上,那是砍頭的罪過。如果不知道他是誰,就算到了軍法司,頂多算是個私自鬥毆,還能將他如何。
烏骨猛地揚起手中的杆子鞭,此鞭桿柄長五尺,鞭身兩丈三寸,用最好的生牛筋編製而成。傳說杆子鞭是前朝牧羊人創造的,因為牧羊時,常有狼襲擊羊群,便用牧羊鞭抽打餓狼。傳說是不是真的他不知道,但是他的父親就用這把杆子鞭抽死過野狼,父親曾經是河湟草原最好的牧手,這把鞭子是父親留給他唯一的遺物,也是父親的驕傲,這是部族裡,鞭身最長的杆子鞭,也只有烏骨父子二人能耍的起來。
五米多長的鞭子帶著風聲,向著楊辰遠的後腦劈了過來。楊辰遠並未逃遁,只是停下腳步,緩緩地轉過身,凝視著烏骨,目光寧靜而又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