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1章 全劇終:
郝萬鋒是顧明德麾下悍將,其實力不容小覷,陳興實沒把握手刃仇敵,就想著盡量拖住他,給葉圓圓多些時間逃離這裡。
但葉圓圓卻不肯走,她執意要親眼看著仇人伏誅。
這邊他們說話的功夫,那頭已經打了起來,郝萬鋒一人對上賀大、陳友等六個絲毫不落下風。
賀家女眷皆嚇得瑟瑟發抖,卻沒有一個躲回屋裡去的。
在外面尚有一線機會,或許能瞅個空子跑出去,但若進了屋,與等死也無甚區別了。
若賀大他們頂不住,她們必死無疑。
郝萬鋒攻勢兇猛,賀大他們只能被動防守,想將轉移戰場都做不到,他們身後的賀鴻錦無奈之下只能退回東廂房。
在一家之主被困的情況下,按說該有排行老二的賀鴻章出頭組織一家人或是躲避或是有序的逃離,想法子保護大家。
至少也得讓大家別亂跑,以免被誤傷什麼的。
但賀鴻章這會正努力蜷縮著肥胖的身子躲在老周氏身後,頭都不敢露一下,實是指望不上。
而老三和老四是庶出,向來以賀鴻錦馬首是瞻,他們早習慣了遇事便請示老大,從不擅自做主。
現在也一樣,老大不發話,他們就不知應該做什麼。
還是賀家恆指揮著賀家宇、賀家宣、賀家傑還有三房四房的賀家俊、賀家進、賀家寧、賀家喆、賀家佑等人就地取材,拿起鋤頭、斧子、鐮刀等物件做武器,以防禦的姿勢圍成一個圓,將女人和孩子保護在其中。
老周氏等一乾女眷終於有了幾分安全感,提在半空的心也稍稍踏實了些。
但有些人卻不安分了。
賀家恆淡淡的撇了眼慫恿兩個兒子護他離開的賀鴻章,不冷不淡的道,「大傢伙擰成一股繩,才有希望活下去,一但分開,到時便只能是任人宰割。」
賀鴻章頓時不敢動了。
老周氏目光複雜的看向葉圓圓,猶豫了一下,她轉而對賀家恆道,「你們也別站在那裡了,還是先過來避一避吧,別的事情以後再說。」
一句你們,就說明她指的不僅僅是賀家恆一人。
賀家恆就去看葉圓圓。
葉圓圓面無表情。
陳興就更不可能退到賀家人身邊去了。
老周氏想了想,轉頭去看柴氏,看的她頓時一個機靈,但還是糾結了一番,才放開了閨女。
剛剛她是一直捂著小丫頭嘴巴的。
「葉姑姑、葉姑姑!」
小丫頭急得小臉通紅,「葉姑姑,你來、你來呀!」
朝夕相處了這麼久,大家早處出了感情,特別是幾個孩子,都十分喜歡葉圓圓。
在他們看來,葉圓圓就是他們關係最近的親人。
三狼四狼也是。
誠然,他們剛才也被葉圓圓的突然翻臉嚇到了,在那一瞬間感覺她有些陌生,但到底是多年的感情,又是在生死關頭,哪有功夫多想,習慣性的仍是把她歸類在自己人里。
這不是小丫頭起了個頭,其他的孩子瞬間就跟著叫了起來,「葉姑姑,你快過來呀!那裡好危險的。」
賀家傑幾個也勸賀家恆與葉圓圓退後些,省得被誤傷。
葉圓圓到底沒忍住,她紅著眼睛回頭看向孩子們,卻是什麼也沒說。
老周氏見狀暗暗嘆了一口氣。
其他人也皆神色暗然,這幾年多虧有葉姑娘幫忙,不然他們還不定能不能活下來,這份恩情,無以為報,原還想著來日方長,結果卻不想……
「啊啊啊——」
隨著一聲慘叫,陳有如脫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隨即撲通一聲落到地上,再也不動了。
大家嚇了一跳,再也沒心思想別的。
眼看著賀大幾個在攻勢俞加凌厲的郝萬鋒前節節敗退,賀家恆皺眉看向陳興,「郝萬鋒的功夫你也知道,單打獨鬥大家誰也不是他的對手,若能合力圍之,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陳興冷哼一聲,「想讓我給你們姓賀的當刀使,門也沒有。」
葉圓圓卻道,「我覺得賀大哥說的有道理。」
其實這道理陳興自然懂,不過是不想與姓賀的合夥罷了。
但生死存亡關頭,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的。
陳興心中有主意,卻不急著出手。
他在等。
等機會。
「三狼、四狼,上!」
陳興能等,葉圓圓卻不想等,她見賀家護院又倒下了一個,怕他們全軍覆沒后,陳興單獨對上郝萬鋒更加沒有勝算,就想讓三狼四狼配合著賀大他們一起拖住郝萬鋒進攻的步伐。
若是能拖上一個時辰,哪怕殺不死他也累死他。
就算累不死他,陳興也能輕而易舉的殺死他。
葉圓圓想法很好,卻不料郝萬鋒耐力超強,爆發力更是驚人的可怕,一腳就把飛撲上來的三狼給踹飛了。
伴隨著高低不等的各種驚叫聲,葉圓圓悲痛大呼,「三狼!」
三狼四狼它們都是旭陽自小養大的,不是後來直接買的成年狼犬,旭陽對它們的感情與二哈差不多,若是折損在這裡,他肯定會難過的。
葉圓圓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感覺沒法跟小堂弟交待。
馨兒走了,大堂哥也跟著去了,葉飛鳳又成了親,那麼大的家,就剩旭陽一個小孩子,能與他玩的只有二哈和幾隻小狼,可她卻把三狼折在了這裡……
葉圓圓越想越心痛,忍不住淚水嘩嘩直流。
陳興看向賀家恆,「保護好她。」
說完,他便如離弦之箭般飛竄了出去,眨眼的功夫就與郝萬鋒打的黑天昏地,賀大幾個則退出主戰場,圍成一圈尋找機會時不時的來個背後偷襲。
「四狼回去。」
混戰中的陳興不忘讓四狼保護葉圓圓,「寸步不離的跟著葉圓圓,不要讓人鑽了空子。」
由於陳興的加入,戰場中心轉移到了院子正中央,一直被困在東廂房裡的賀鴻錦終於能夠走出來了。
他站在屋檐下,目光沉沉的看著纏鬥在一起的幾人,臉色十分難看。
「啊——」
隨著一聲慘叫,賀大橫飛了出去,砰一聲砸到院牆上,隨後又撲通落到地上,揚起一陣塵土。
緊接著,其他幾個護院也相繼受了重傷敗下陣來。
只有陳興還在堅持。
「葉圓圓,快走!」
葉圓圓恨得直咬牙。
是她太想當然了,沒有料到赦萬鋒竟如此厲害,跟個不知道疼痛的大怪物一樣,身上負了那麼多傷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還越打越勇,越打越兇殘,這、這簡直就是個大變態。
「賀大哥,我們走。」
三狼已經折進去了,她不能讓四狼再折進去。
而且有她在,陳興絕對不會獨自逃命。
她不能連累陳興。
賀家恆向東廂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好,我們走。」
先把圓圓送出去也好,省得她看著三狼的屍身傷心,他也好趁機請里正幫忙去駐軍求救。
這個村子里的情況比較特殊,所以是不指望大家能守望相助的,他們家就算血流成河了,也不會有人上前看一眼。
里正也一樣。
畢竟有誰會不怕死呢。
明知賊子兇悍還要往前沖,與主動求死沒什麼兩樣。
不過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銀子,一切就不是問題了。
賀家恆也沒想到郝萬鋒如此難纏,早知如此,他該早做打算的。
當初在流放的路上,葉滿倉與秦屹他們處成了哥們,秦屹就賣了他個人情,臨走時特意叮囑他,道是將來葉圓圓若有事可去找駐地統領衛萬喜。
只要擺明身份,他一定會幫忙。
不過賀家人嘛,就不要想了。
人家是不會管他們死活的。
但暴徒兇殘,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要屠人滿門,危急時刻請求駐軍保護治下百姓也是在情在理的。
再加上葉圓圓的身份,定能請得動衛萬喜出兵。
不過是幾息的功夫,賀家恆已經規劃好了自救的計劃。
他只盼著陳興能堅持的久一些。
可千萬要撐住啊!
見葉圓圓與賀家恆動了,陳興便想引著郝萬鋒轉移陣地,給他們留出離開的空間。
不過他一分神便被戰鬥經驗豐富的郝萬鋒鑽了空子,飛起一腳將他踢飛了出去。
「噗!」
郝萬鋒力道極大,這一腳又踢得結實,饒是陳興再能忍也承受不住了,他噗一聲吐出一口血,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陳興!」
葉圓圓大驚,一著急就要撲過去,賀家恆緊緊抱住她,連拖帶拉往外跑,「不能過去。」
「……去找衛萬喜……,里正家裡有牛車,讓他帶你去……」
賀家恆急急交待了兩句,又低頭對四狼道,「不要讓任何人傷害她……」
「啊啊啊——」
熟悉的聲音響起,賀家恆身子微僵,他下意識的轉頭看過去,就見賀鴻錦正痛苦的捂著鮮血淋淋的左肩在地上倒退著。
不遠處是一條完整的臂膀,手指還在無意識的抽搐著。
那是被人齊齊斬斷的。
就發生在剛剛。
郝萬鋒舉著帶血的長刀一臉獰笑,「賀大老爺沒想到你也會有今天吧?」
宋氏、劉氏等女眷被眼前的一幕驚到失語,而老周氏則直接雙眼一閉撅了過去。
孩子們嚇得哇哇大哭,賀鴻章更是嚇得尿濕了褲子。
賀家恆被地上的鮮血刺紅了眼,他大吼一聲,「都楞著做什麼!砸!手裡有什麼砸什麼!使勁砸!」
說著他一把將葉圓圓推了出去,「快走!」
驚呆了的賀家兄弟此時紛紛回神,揮手就將手裡的斧子鐮刀什麼的扔了出去,有拿鋤頭扁擔等長傢伙事的卻沒捨得扔,心急之下就撿石頭砸。
一通亂砸雖沒傷到郝萬鋒的要害,卻也讓他多了幾道傷口。
郝萬鋒頓時就扔下了賀鴻錦,目露凶光的大踏步向躲在角落裡的賀家人走來,這時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石頭雨,撲撲砸在他身上,雖沒有利器傷的疼,卻是更加令他火大。
想他堂堂一品大將軍,幾時受過這等侮辱。
郝萬鋒勃然大怒,「找死!」
賀家宇、賀家宣、賀家傑等人強忍著心中的恐懼,硬著頭皮迎了上去,手裡的鋤頭木棍胡亂揮舞著,「打死你、打死你!」
這通作派對郝萬鋒來說毫無威脅力,他不屑的冷哼一聲,正要上前抓人忽聽耳後傳來破風聲,他一個轉身避開了背後偷襲。
「叭!哐啷!」
原來是賀家恆情急之下拿花盆砸他。
那是葉圓圓悉心養的茉莉,若不是實在沒辦法了,他絕不會動她的花。
「打他!」
賀家傑嗷一嗓子舉著一根木棍就沖了上去,想趁郝萬鋒停滯的這點空隙,大家齊心合力把他打趴下。
但郝萬鋒是千軍萬馬里殺出來的,豈會被他們這些嬌生慣養的公子哥。
哦,他們現在不是公子哥了。
不過就算種了三年地,也沒有一個氣力大的,被郝萬鋒輕輕一揮就倒下了一片,反手再一揮,又倒下了一片。
一個照面,兩個來回,全軍覆沒了。
就是賀家恆也沒能倖免,被郝萬鋒隨手扔過去的賀家俊給結結實實砸在了地上。
「賀大哥!」
事情發生的太快了,快到大家都反應不過來,賀家兄弟就已經全部倒下了。
葉圓圓正努力拖著陳興,想趁亂把他帶出去。
她擔心她和四狼離開后,賀鴻錦會趁人之危殺害他。
而且她感覺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找誰幫忙也來不急了,還去浪費那個時間做什麼。
再者賀大哥在這裡,她是不會獨自逃生的。
若真是在劫難逃,就那一塊死吧。
她正好想馨兒了。
「賀大哥,你怎麼樣?」
葉圓圓腳步踉蹌的撲過去,奮力去拉賀家俊,但這傢伙太重了,她怎麼拉也拉不動,直急得嚷嚷,「你快起來啊,你大哥要被你壓扁了!」
「我、我的腰斷了……」
「嗚——」
這頭撕扯的功夫,郝萬鋒的魔爪已經對準了賀家女眷,他隨手抓住一個受驚后亂跑的孩子就舉了起來,正要準備將其掐死,突覺小腿生疼,原來是被四狼咬住了。
「該死的畜生!」
郝萬鋒一把扔掉孩子,反手就去打四狼。
在他手下吃過虧的四狼現在多了心眼,不再跟他硬碰碰,而是仗著身體靈活與他周旋起來,卻激的郝萬鋒更加暴躁。
「我要殺了你們!一個也別想跑!」
沒有賀家宇弟兄們的保護,女眷和孩子們早就亂了套,有瑟瑟抖著擠在牆角的,也有吱呀亂叫著往外逃跑的,還有悄不作聲往外溜的,比如姜氏。
她想著只要跑出這個家門,就能活下去。
賀家這麼多人呢,且夠這瘋子殺一陣子的了,一時半會不會去追她,而她只要抓住這個機會找地方藏起來就行了。
想的挺好,結實現實卻給了她致命一擊。
郝萬鋒是做什麼的,他說了一個也別想跑,自然是不給他們任何人機會,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跑出去,門也沒有。
於是姜氏被抓住了。
她嚇的魂飛魄散,「別殺我、別殺我!我早就不是賀家人了,你要殺就想姓賀的,別殺我!」
郝萬鋒才不管她是誰呢,誰殺就殺,這裡的人一個也別想活著走出去。
他用力一掐,姜氏的臉立時變成了豬肝色,眼睛瞪的更是要都要暴出來了,腳下胡亂蹬著,撲騰的塵土飛揚。
「嗚——」
四狼打準時機又咬了郝萬鋒一口,這一口咬的極狠,連皮帶肉的撕扯下了一大塊,直疼的郝萬鋒連連怒吼,「畜生!老子要扒了你的皮!」
他隨手一甩,把快要斷氣的姜氏就扔了出去。
「咳、咳、咳……」
姜氏咳的肺都疼了,才終於返醒過來。
「你沒事吧?」
見郝萬鋒又去追四狼了,宇氏大著膽子過去扶姜氏,「……要不要緊?」
「走開!」
姜氏猛的把人推開,「剛才怎麼不見你好心?!」
宇氏恨恨的呸了她一口,轉身就進了上房,並翻手把門給關上了。
宋氏妯娌已經將昏死過去的老周氏抬進屋了,裡面正忙著搬桌椅準備擋門呢,她先著去拉人了,差點被關在了外面,結果那個白眼狼還怪她。
什麼東西!
賀家宇兄弟們已經陸陸續續站了起來,他們不過是被郝萬鋒隨手甩到地上的,只是皮肉傷罷了,要比賀大、陳興他們狀況好。
在四狼引走了大半火力的情況下,他們卻還是沒有撐多久。
郝萬鋒一輪橫掃,就把人又都放倒了。
剛剛起身的賀家恆也被他一腳踢了出去,帶的葉圓圓也滾到了地上。
撲通撲通的聲音激的姜氏頭皮發麻,她連滾帶爬的從地上起來就要找地方躲,結果卻發現宋氏上房的門關死了。
「開門!開門!」
她瘋一般拍的木門嘭嘭做響。
賀鴻章隔著木叫道,「滾!你都不是賀家人了,少來跟我們湊近乎!」
姜氏那句要殺就殺姓賀的話,讓賀鴻章記恨上了她,現在不找她算帳就不錯了,哪裡還會管她死活。
他連兒子都顧不上了,何況她這個外人。
姜氏氣瘋了,對著木門破口大罵,「你們這群豬狗不如的東西,害得老娘到這種地方吃苦不算,還差點被人掐死……」
郝萬鋒正被四狼纏的火大,被她這麼一吵就更暴躁了,他一刀揮過去逼退了四狼,同時欺身上前再次抓住了姜氏。
「臭娘們……」
「啊——,別殺我!別殺人!」
姜氏胡亂揮舞著胳膊尖聲叫道,「誰害你的你就找誰去,別……」
她突然頓住,轉手指著葉圓圓嚷道,「她!殺她!她姓葉!跟抄你家的人是一夥的!」
「你不是要報仇嗎?找她去啊!她堂哥葉旭升不是你的仇人嗎,你找她報仇去啊,抓我做什麼呀?!」
聽到葉旭升的名字,郝萬鋒頓時殺氣四溢,「葉旭升的堂妹?」
「是、是,她就是葉旭升的堂妹,她跟賀馨兒是好姐妹,跟葉旭升家走得特別近,那什麼威遠候很照顧她呢……
威遠候為了給徒弟報仇本來是把賀家往死里整個的,要不是她貼上來,這一大家子大半都得死在路上……」
剛剛蘇醒的陳興正扶著牆艱難的起身,他冷聲道,「忘恩負義東西,知道人家救了你,還敢這麼明目張胆的害人,也不怕老天打個雷劈死你!」
姜氏尖叫,「老天真要是開眼,要劈也是劈死她!不知廉恥的玩意,勾引有婦之夫……啊——」
郝萬鋒被她吵得凶性大發,暴喝一聲將她摔在地上隨即又補了一腳,姜氏嘭一聲撞到水桶粗的榆樹上,然後撲通一聲掉在地上,氣絕而亡。
接下來,郝萬鋒盯上了葉圓圓,四狼沒法再引開他,只能全力以赴,如此便失了優勢,被郝萬鋒逮到機會呼呼打了兩拳,倒在了地上。
「四狼!」
葉圓圓哆嗦著雙手舉起一把撿來的鐮刀,緩緩說道「賀大哥,我先走了。」
說完,她便沖著郝萬鋒跑去。
爹、娘,對不起,要讓你們傷心了。
腦海中閃過葉世田夫婦的面容,葉圓圓眼睛有些模糊,腳步卻是跑得更快了,「啊!我要殺了你這個惡魔!」
郝萬鋒嗤笑一聲,隨意的踢起一把鋼刀就順手扔了過去。
賀家恆目呲欲裂,「圓圓!」
「撲哧!」
利器刺破血肉的聲音。
葉圓圓呆住了,手中的鐮刀掉在了地上,「怎麼會這樣?」
原來在危急關頭,陳興以不及掩耳之勢沖了過來,並擋在了她的面前。
他替葉圓圓接下了這一刀,並成功的偷襲了郝萬鋒。
將將郝萬鋒的心思都在葉圓圓身上就沒有注意到他,是以他的匕首便狠狠的插在了郝萬鋒的心臟處。
「陳興、陳興,你怎麼樣?」
葉圓圓手忙腳亂的想要給陳興止血,卻怎麼也止不住,她急的嗚嗚直哭,「你怎麼這麼傻,為了別人把自己的命搭上……
陳興、陳興,你千萬要撐住啊,我這就讓賀大哥去請大夫……」
陳興艱難的搖搖頭,「不用了,我不行了……」
葉圓圓大哭,「嗚嗚,你這樣,我怎麼跟你爹娘交待啊?」
陳興他輕聲道,「這是我自願的,你不必內疚。」
他緩緩的抬起手,象是要抓什麼東西,最終卻是無力的又垂了下來,「……她走了,我也早就不想活了……」
葉圓圓悲痛不已,直哭的要背過氣去。
「葉圓圓,求你個事……」
「你說,嗚嗚……」
「……我想和旭升做鄰居……」。
「好、好,我一定把你帶回去,葬大堂哥身邊。」
陳興笑了。
只要能再看到她,什麼都值了。
旭升,馨兒,我來了~
「陳興、陳興、你醒醒、你醒醒啊,我帶你回家,我們回去,嗚嗚——」
葉圓圓悲慟大哭。
賀家恆緩緩走過來站在她身後,默默陪著她。
上房的房悄悄打開,印氏柴氏還有賀楚兒、賀琪兒等人都有走了出來。
賀家宇,賀家傑兄弟們也陸陸續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但沒有人說話。
所有人都沉默著。
哭了好一會葉圓圓才放下陳興,她從地上撿起一把鋼刀,二話不說就朝依靠在牆根的賀鴻錦砍了過去。
賀家恆同樣一言不發,卻在她的刀落下的那一刻快速轉到了他面前。
這一刀砍在了他的肩膀上,深可見骨,疼的他冷汗直流。
然而他卻依舊不開口。
「賀大哥,你是要與我決裂嗎?」
賀家恆搖頭,「不,這一輩子我都不會與你分開。」
葉圓圓的眼淚不爭氣的往下流,她哭道,「馨兒死了,你聽到了嗎?馨兒死了,就是他害死的!」
「大堂哥也死了,他去追馨兒了。現在連陳興也死了,還有三狼、四狼,嗚嗚……,都是因為他!」
「我知道。」
「那你讓開!」
賀家恆再次搖頭,「可我做不到。」
印氏等人皆目瞪口呆,大氣不敢出,賀家宇兄弟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唯有賀家傑毫不避嫌的上前,「你們別這樣,好不容易活下來,怎麼能為著一點小事翻臉呢。」
「小事?」
葉圓圓瞪他。
賀家傑訕訕的摸摸鼻子,「大伯是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可我們這不是得到懲罰了嗎?你想啊,威遠候多麼英明神武的一個人,他都沒有趕盡殺絕,就說明大伯罪不至死啊……」
「可馨兒死了。」
以前張叔還念在他是馨兒生父的份上留他一命,現在怕是早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了。
提到賀馨兒,賀家傑的淚瞬間掉落。
他也不想管了。
殺就殺吧,死了活該。
就是太讓老大為難了。
唉~
賀鴻錦跟個木頭是的一言不發,他垂頭坐在那裡動也不動,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其他人當著他的面,不好說什麼,也都跟木頭是的呆著不動。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都是賀鴻錦養著他們一大家子,他們吃人的嘴軟,沒底氣指責他。
上房裡傳來嗚嗚咽咽的哭聲。
是宋氏。
她在哭自己的孩子。
賀楚兒與賀琪兒兩眼空空的望著地面出神,那個令她們嫉妒又艷羨的女子,竟然就這麼走了,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殘陽之下,滿院狼藉。
倔強的少女站在血污之上,用手中的刀與她的情郎對峙。
沖鼻的血腥味令賀家傑十分不適,他想吐。
「哎?三狼醒了!」
葉圓圓一呆,隨後滿臉驚喜的轉頭去看,突覺脖頸鈍痛,她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圓圓!」
賀家恆顧不得自己的傷,上前一步把人抱在懷裡。
他憤怒的瞪向賀家傑,「你做何打她?」
賀家傑就嘆氣,「再這麼僵下去,不用我打她,她也得昏過去。」
這話沒錯。
他看出葉圓圓已經快撐不住了,便索性給了她一下。
唉,四妹妹出事,他都心疼的快要受不住了,別說葉姑娘了。
再加上葉旭升,然後三狼,四狼,還有陳興,她得多難過啊,如此情況下還能硬挺著,真的很堅強了。
「大哥,你帶她走吧。」
回葉家村過你們的日子去,別管這裡的事了,他們這麼多人,都有手有腳的,還能餓死不成。
賀家恆不顧身上的傷,抱起葉圓圓便就往外走。
等他找到車后再回來接陳興和三狼四狼,然後帶他們一起回家。
「……家恆。」
沙啞的聲音熟悉又陌生。
賀家恆腳步不停,頭也不回的走了。
……
……
「爹!」
「爹!」
葉來金哭道,「你這是做什麼?」
自從賀馨兒與葉旭升走後,他便一直讓人寸步不離的看守著葉大河,這半年以來他一直都安安穩穩的,大家也就沒那麼緊張了,卻不想他今日竟趁著木老五去如廁的這點功夫,把腰帶搭到樑上就伸著脖子套了進去。
多虧正在巡邏的賈方聽到了踢凳子的聲音,不然、不然……
葉來金不敢去想。
「爹,你不要兒子和孫子了嗎?」
葉大河雙眼緊閉,淚水卻是如決堤般滾滾而落。
見狀,葉來金更慌了,他撲上去抱著老爺子哇哇大哭,「老二兩口子走了,馨丫頭也走了,旭升也不管我們追了去,現在爹也想扔下我們父子嗎?」
「嗚——,爹真的狠心不要我們了?」
「……兒子不管我了,爹也不要我了,我活著還有什麼用,還不如跟了你們去——」
葉來金情緒徹底崩潰,跪趴在炕頭嚎啕大哭。
匆匆趕回來的木老五在門外已站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決定不進去了。
與同樣站了良久的賈方几個眼神交流了一番,然後悄悄退了出去。
丁氏端著熱水迎上來,小聲問道,「怎麼出來了?」
木老五轉頭往裡看了眼,「讓他們爺倆好好說說話,咱們就別打擾了。」
丁氏便道,「那行,我也先不進去了,熱水釜里的水剛灌了沒多久,還可以湊合著用,灶上也備著熱水,用時也方便。」
木老五接過臉盆放至一邊,「你去歇著吧,我在這守著。」
「好。」
上房的哭聲聽得人肝腸寸斷,丁氏哪有心思去安歇,她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擦眼角,轉身去了東廂房。
見小旭陽睡得安穩,她輕輕給他掖了掖被角就出去了。
自家的兩個小豬崽子是不用擔心的,打雷都吵不醒,肯定沒問題。
想著曹氏聽到哭聲會擔心,索性便去了二房陪曹氏說話去了。
上房這裡,葉來金哭了許久才停下。
早於他冷靜下來的葉大河盤紅著眼睛拍拍他的頭,啞聲說道,「老大啊,你再娶個吧,葉家子嗣太單薄了。」
兒子的話象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
這麼大的一個家,就只有他們爺幾個了,等他再一走,就剩兒子和孫子相依為命。
想想就覺可憐。
而他真要到了那邊,也沒法向祖宗交待啊。
葉來金搖頭,「兒子不會再娶了。」
旭陽一個人是孤單了些,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旭升他……
想到長子,葉來金的心就跟刀絞是的,痛到窒息。
臭小子!
你的心怎麼就那麼狠啊!
眼淚再次潸然落下,葉來金悲聲道,「爹也別多想了,等旭陽大些了,咱們早些給他張羅個媳婦回來,讓他多給您添幾個曾孫,家裡就熱鬧了。」
葉大河卻道,「我原還想著把旭陽過繼給老二……」
話說到這裡,他說不下去了。
不過葉來金明白他的意思。
原本他也打算將小兒子過到葉來銀名下的,將來四時八節都有他的供奉,不至於斷了香火。
但現在他只有這一個兒子了,這事就不好辦了。
而且旭升名下也得有子嗣繼承才行,不然將來他兩腿一蹬倒是不用操心了,可還有誰能記得給這孩子上柱香啊。
想到兒子有可能在那邊受苦受罪,葉來金就難受的想要跟了去。
但他不能。
上有老爹,下有幼子,他不能一走了之。
父子相對無言。
沉默了許久,葉大河突然幽幽嘆道,「可惜曹氏不能生養,不然你們兩個倒是挺合適的。」
曹氏?
葉來金一楞。
若是曹氏,他、他可以考慮一下。
以她的為人,是決對不會虧待孩子的。
旭陽那孩子可憐啊,攤上那麼個不著調的娘,沒享受到多少母愛,要不是有大丫頭,他還不定受多少罪呢。
可現在大丫頭嫁人了,沒有人再時時刻刻陪著他了。
大家雖然都疼他,可都有自己的事忙,還真有些顧不上他。
特別是曹氏,她為了避嫌一直住在二房那邊,就更加力不從心了。
有幾次這孩子夢魘了哭鬧,他怎麼也哄不好,還是丁氏跑了來將他哄睡的。
不說半夜三更的讓一個婦人進寢室有多不方便,單說丁氏現在也是有兩個孩子了,她實在分身乏術啊。
如此想來,還真應該考慮一下給他找個娘的問題。
生不生養的他不在意,還是那句話,等旭陽大些了便讓他早些成親,到時讓他多生幾個就是。
給老二過繼個孫子,再給旭升和馨丫頭過繼一個,這樣就可使他們香火永繼了。
所以只要旭陽好好的就行。
葉來金沉吟著道,「曹氏是個好的……,不過兒子一把年紀了配不上她,再者旭升才走了,我也沒心思……」
見他如此,葉大河突然就來了精神,「嗯,此事需得再仔細斟酌一番,不急。」
除了不能生養這一條,曹氏還真沒得挑。
難得兒子肯鬆口,不生養就不生養吧,不是還有旭陽嘛。
葉大河正合計請白氏幫忙探探曹氏的口風,就聽葉來金賭氣道「急也沒用,爹都快沒了,我哪有空想那些,還是先想想怎麼安排後事吧……」
葉大河……
一把年紀了,倒是學會跟頂撞老子了。
出息。
給賀馨兒與葉旭升辦完周年祭后,葉大河就迫不及待的張羅著起葉來金的婚事來,他沒有因為曹氏是二婚便輕慢,反而還十分重視,別的新婦有的,她都有,人家沒有的,她也有。
三聘六禮,八台大轎,給足了曹氏顏面。
十里八村的小媳婦大姑娘都要羨慕死了,就沒見過誰家成親有這麼大排場的,更別說那曹氏還是二婚了。
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啊。
……
同年,葉圓圓與賀家恆也成親了。
賀家恆以贅婿的身份正式成為了葉家的一員。
張東強看著一對新人艷羨不已,他與芝兒可比他們認識的早,結果反被人家趕在了前面。
見他又是皺眉又是嘆氣的,關名偉默默翻了個白眼。
這人就是故意的。
是想讓他在妹妹面前替他說好話呢。
哼,不愧是統管天下的攝政王大人,心思就是比別人多。
許是飲了酒的緣故,關名偉莫名有些焦躁,酒宴剛散他就溜了。
「唉,我哥肯定又去山裡了。」
張東強溫柔的看著月光下的少女,「不躲我了?」
關翠芝臉色微紅,「我、我沒有躲你。」
張東強越發的溫柔,說出來的話卻是帶著濃濃的調侃之味,「是,你只是窩在家裡不出門而已。」
自從把政務交還給皇上后,他便閑散了下來,這一年多的時間大半都住在葉家村,為的就是與她在一起。
可她倒好,整日躲著他,多長時間都見不上她一面。
其實在神醫的悉心診治下,關翠芝的臉已經好了許多,那些疤痕都極淡了,多擦些脂粉就能掩蓋住。
但她還是不願出門見人。
特別是張東強。
「沒有躲?」
「……」
關翠芝避開這個話題,轉而問道,「張大哥什麼時候回京城?」
張東強目光微閃,「或許兩年或許三年,也或許以後都不回去了。」
關翠芝急道,「那怎麼行?你可是大明王朝的攝政王,怎麼能一直待在鄉下?」
馨兒曾經說過,越是身居高位之人,越是身不由已,很多時候不是他們想要去爭,而是身在那個位置不爭不行。
不知道有多少人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呢,稍有差池就有可能會萬劫不復,所以位高權重了有時也未必是好事。
那些話猶在耳邊,由不得關翠芝不去深想,再加上郝萬鋒尋賀家報仇的事,更是讓她警鈴大作,「顧明德被你削了爵位,心裡不定怎麼恨你呢,以前你是手握大權的攝政王,他不能拿你怎麼樣,可你成了無權無勢的普通人,那他……」
張東強突然笑道,「芝兒是在關心我?」
關翠芝差點咬到舌頭,「我、我……,你可是我們整個葉家村的大靠山,要是你出了事,那我們就要任人宰割了,所以、所以你不能出、出事……」
張東強緩緩向前,關翠芝步步後退,最後都貼到牆上去了,實在沒路可退了,「張大哥,你、你……」
張東強站定,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芝兒莫怕,有威遠候在,沒人敢來葉家村尋事。」
「那、那就好……」關翠芝心有些亂,「你、你別挨我這麼近,我、我……」「你怎麼了?」
「我、我要走了。」
張東強突然抓住她的手,把關翠芝嚇了一跳,「張大哥?!」
「芝兒,嫁給我吧!」
「啊?!」
關翠芝更慌了,「不、不……」
她一個毀了容的小村姑,怎能與萬萬人之上的攝政王相匹配,那豈不是辱沒了他。
張東強目光溫柔而堅定,「等了這麼多年,我原本是不在意再等下去的,但今天我改主意了,我不想和旭升那樣錯失所愛後悔終生。
我們明明都喜歡對方不是嗎,為什麼要在意別人的眼光?
你看賀家恆與葉圓圓,他們兩家有那麼多問題,不是也在一起了嗎,我們為何就不行?」
這一連串的話砸下來,都將關翠芝砸懵了,「我、我……」
「芝兒,你喜歡張大哥嗎?」
張東強緩緩低下頭,「說實話,喜歡張大哥嗎?」
「喜歡嗎?」
面對咫尺的美顏暴擊,關翠芝緊張的直吞口水,「……張、張大哥……唔唔——」
……
……
「四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小丫頭長大了,搖身一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妙齡少女,美得賀家傑都有些不敢認了。
「金鈴妹妹。」
王金鈴笑道,「四哥怎麼尋到這裡來了?」
賀馨兒在輔國公府的遭遇,大這伙後來都知道了,因此格外心痛難過,王金鈴悲憤之餘又自責不已,當初她在庵里了表姐小半年,卻沒瞧出她有個么不妥,真是該死。
賀馨兒病逝后,王金鈴不止一次的想,若是她會醫術該多好啊,那樣的話,定能早些發現表姐身體有恙,再請來神醫及時診治,說不定能她就不會死了。
鑽了牛角尖的王金鈴固執的象頭牛,她不顧全家人的反對,毅然決然的拜了神醫為師,跟著他四處行醫訪葯。
這一走就是四年。
兩個月前,師徒兩人才回到九幽谷。
回來后,她也沒閑著,這些日子一直在練丹藥,都沒回家看看呢,沒想到竟有人到尋到師門,她頗感納悶。
待看到是賀家傑,她就更驚奇了。
「你不是一直在西北邊境嗎?可以隨意走動的嗎?」
賀家傑笑道,「皇上大赦天下,賀家人也在赦免名單里,我便回來了。」
說起賀家人,王金鈴的笑容就淡了些,「所有人都回來了?」
「……大伯沒有回來,他不放心那邊的生意,就留在那裡了。」
王金鈴點點頭,「你回來住哪?」
「還是以前的宅子。」
王金鈴再次點頭,就轉易了話題,「四哥手裡拿的是什麼?」
賀家傑將錦盒遞給她,「四妹妹的東西威遠候應該都給你了,這個是我單獨放著的,原本準備你及笄時送的……」
錦盒打開,一副紅寶石頭面靜靜的躺在潔白的雪緞上。
正是當年賀馨兒為王氏置辦的那套頭面。
王金鈴的淚如滾珠般滴落,「我好想二姑和馨兒姐啊……」
賀家傑也紅了眼眶,他靜靜的陪著小丫頭,直到她終於靜下來后才道,「你多保重,我、我要走了。」
「吼——」
突如其來的一聲巨吼嚇了賀家傑一跳,還沒待他反應過來一個白色的身影就奔至他面前,一把將他撲倒在地。
「大白!大白!四哥好想你啊!」
賀家傑抱著大白高興的手舞足蹈,「大白,好兄弟,你有沒有想哥啊?」
剛剛從山上打獵回來的神醫老頭嫌棄的撇撇嘴,「徒弟,這人是誰啊?」
王金鈴擦拭淚珠笑道,「我四哥。」
……
……
「老二啊,你在那邊還好嗎?」
葉大河坐在葉來銀夫婦的墓前,嘮嘮叨叨的跟他說著話,「你大嫂是個能幹的,一胎就給爹添了兩個大胖孫子……
你大哥說了,把小的那個過繼給你。
這事還是看你,反正三個隨便你挑,想中哪個就給爹托個夢。
不託夢也沒事,等老大得閑了,請人挑個好日子,就把孩子記到你名下……」
跟兒子嘮叨完了,葉大河又到了孫子墓前。
他一遍遍撫摸著冰冷的墓碑,哽咽著低喃,「旭升啊,爺想你了。」
「還想馨丫頭。」
「爺對不起你們啊~」
想到兩個優秀的孩子因為他的錯而改變了原先的生命軌跡,最終在最燦爛的年華里殞逝,葉大何就愧疚的想要把自己勒死。
「你們都是好孩子,是爺對不起你們。」
嗚嗚咽咽的哭了一大場,心裡總算沒有那麼憋悶了,「……等將來旭陽有了孩子,爺做主給你們也過繼一個……」
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躲了起來,天空灰濛濛的,似是要下雨。
葉大河抬頭,「爺要回去了,下次再來看你們。」
「爺~」
「誰?」
葉大河激動站起來,「是馨丫頭嗎?」
他聽見了,那是馨兒在叫他。
「馨丫頭!馨丫頭!你是不是回來看爺了?」
有風吹過,枝葉搖動,嗚嗚咽咽的象是有人在哭。
「馨丫頭,是你嗎?」
葉大河大聲問道,「你和旭升還好嗎?告訴他,爺想他了,讓他給我托個夢。」
……
……
……
……
賀馨兒飄了很久,久到她的身體越來越輕,最後變透明的一團。
大堂哥,你到底去了哪裡?
在她的身體徹底渙散之前,賀馨兒戀戀不捨的看著時刻仍他名字的墓碑,然而慢慢失去了意識。
無邊無際的黑將她淹沒。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竟慢慢有了知覺。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馨兒~」
賀馨兒神魂俱震。
好熟悉的聲音。
她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可怎麼也做不到。
「大堂哥~」
「大堂哥~」
她在心裡一遍遍的喊著,但沒人聽到。
那人放下了她的手。
腳步聲漸漸遠去。
那人走了。
「別、別走,大、大堂哥……」
沒人回應。
賀馨兒一急再次沉入黑夜之中。
等她醒來時,感覺有人撫摸她的臉。
賀馨兒暗暗聚力,然後努力睜開眼睛。
這次她做到了。
「馨兒、馨兒,你醒了?」
葉旭升先是一楞,隨即狂喜,「你終於醒了,我等你很久了。」
賀馨兒獃獃的看著眼前一身雪白大褂的男子,有些怔仲。
「我是大哥呀,馨兒,你不認識大哥了嗎?」
目光落在他的名牌上,上面赦然寫著葉旭升三個字。
賀馨兒轉頭又看室內的排設,「這裡是?」
「醫院,這裡是醫院。」
「那你?」
「我是你的主治醫生。」
賀馨兒皺眉。
主治醫生?
激動的葉旭升語無倫次的跟她解釋道,「我是半年前來到這裡的,一直在等你……,你發生了什麼事,怎麼現在才來?」
「半年前來的?」
賀馨兒喃喃的道,「怪不道我一直找不到你。」
想到當初她眼睜睜的看著他把匕首捅入心臟的那一幕,她就心如刀割,「你怎麼那麼傻?」
賀馨兒吃力的抬起手,葉旭升一把抓住放在心臟的位置,紅著眼睛問道,「你都看到了?」
「是。」
「還疼嗎?」
「不疼了……」
葉旭升的淚大顆大顆滴落,「你來了,它就不疼了。」
擔心賀馨兒的身體吃不消,葉旭升沒敢讓她多說話,輕聲哄著讓她睡了一覺,才仔細的問起她這些日子去了哪裡。
「……大伯和曹嬸給旭陽添了兩個弟弟,可把他給高興壞了,天天圍著兩個小傢伙轉,還嘀嘀咕咕的跟他們說悄悄話,倒是把自閉的毛病給治好了。
張大哥和翠芝可厲害了,比大哥和圓圓成婚還晚呢,孩子卻比大哥家的還要大兩個月……
哎呀,你也想不到吧,四哥竟然喜歡錶妹,簡直就是老牛吃嫩草……
爺他挺好的,天天哄孫子玩高興著呢,你不用擔心,喔,對了,他還讓我跟你說,給他托個夢……
滿倉大堂哥原本是不想再成親的,結果被魏東家的妹妹給看上了,我走時大伯母正張羅著給他辦喜事呢。
就是關大哥一直還單身……
陳興看不到我,又找不到你,就去投胎了……」
葉旭升點點頭,「只要大家都好好的就好。」
賀馨兒心情還是很低落,「我就是心疼爹和娘,他們……」
「馨兒,剛剛怕你太激動,就沒跟你說……」
突然響起敲門聲,賀馨兒奇道,「是誰來了?」
葉旭升起身去開門。
「爸,媽,你們來了。」
「怎麼樣,馨兒今天好些沒?」
一對中年夫婦一邊與葉旭升說著話,一邊往裡走。
賀馨兒蹭一下跳了起來,「爹!娘!」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