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襁褓里的野望 第一章:撿垃圾的少年
灰濛濛的天空,彷彿永遠蒙著一層未擦拭的濾鏡,在記憶中沒有放晴的留影。
背著一個等身高的金屬背簍,林奇彎腰踩著未乾的積水,一腳深一腳淺地行走在泥濘的軟爛小道上。
身下彎彎曲曲的道路,是拾荒者們年復一年下來,身體力行的見證。
飲料瓶的殘渣散落在道路兩邊,如生命力頑強的花花草草,動不動便堆砌成好大一片,肆意張揚的泛濫。
如花園草坪里的綠化樹,零零散散的廢棄家電,變形的車輛殘骸,分散在這些小垃圾的周圍。
一直沿著垃圾山向上,這些沒有回收價值的報廢大件,倒有不少可作為墊腳或歇息的場所,在一片冰冷中提供點僅剩的溫暖。
「呼哈~」
喘著粗氣,戴著過濾防毒面具的林奇,此時走到了垃圾山的半山腰,小臉累得通紅。
他很想在附近找個乾淨點的地方歇息,但背上空蕩沒有重量的背簍,提醒著他,今天的一無所獲。
如最好的監工,在身後不停的鞭撻督促著他。
「不行,這口罩的濾芯快沒了,下次要換新的口罩。今後天的伙食錢還沒有著落,而且我存下的點數,還遠不夠報名最基礎的學習班……但再過段時間,就差不多了……」
從生活的柴米油鹽,到規劃的未來藍圖,錢幣貫穿始終,支撐起了林奇繁亂思緒的一切。
讓他淪為奴隸,甘之如飴。
咻~
忽然一道噴氣聲從不遠處傳來。
循聲望去,林奇看到一位踩著噴氣滑板的拾荒者,彷彿御劍飛行轉瞬飛過垃圾山的頂峰,接著消失不見。
盯著對方沿途氣浪留下的白痕,林奇曾經嫉妒的目光,如今轉為清澈的嚮往,更加堅定了某個小小的決定。
他也想成為那樣的,自在的,高級拾荒者!
是的,那位穿著防護服,踩著噴氣滑板的存在,本質上與他一樣都是撿垃圾活的拾荒者。
但一無所有的林奇,只能在安全的報廢區域內,從人們摸索過千百遍的廢墟內,搜尋難得一遇的『殘渣』勉強度日。
而全副武裝的對方,依靠更好的裝備配置,卻能前往機遇豐富的輕污染區域,大把大把的淘金尋寶。
他賺的是四五毛一塊的柴米油鹽,對方賺的卻是一換千金的真金白銀,屬實上流。
「不過這在這個科技文明發展,全靠撿垃圾考古推動的世界里,倒是正常。」
少年回想起自己的真實身份,清澈的瞳孔頓時瀰漫起一陣,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成熟。
心裡對這個世界有幾分不屑,但在這裡生存了好幾年後,又對原先的世界生出幾分複雜的優越感。
根據這些年的親身經歷,林奇發現他目前所在的異世界很古怪。
猶如一個連通各個世界的『垃圾桶』。
這裡隔三差五就會從而天降,各種各樣成山成海的垃圾廢品,簡稱『廢潮』。
如他現在生存的,由廢土大聯合會開闢出的原始區——廢荒城。
這裡的廢潮降下的垃圾,普遍是低等科技文明的產物,蘊含的科技水平直追前世。
如周圍隨處可見的智能手機、電腦、冰箱……等等垃圾,按照廢土聯合會的劃分,屬於最次等的資源荒蕪帶產物。
安全是安全,但沒有任何價值,僅滿足最低等的荒民生存需求。
如林奇自己,目前就是廢土大聯合會(以後簡稱『大聯會』)的一九等荒民。
但根據聚集地的影像資料,以及閑暇中聽人口中傳頌的信息,林奇知道這個世界十分龐大。
在自己所居的資源荒蕪帶外,還有各種不同等級的資源富集區。
而統稱為『富集區』的荒域地帶,根據污染程度的不同,還細分有輕度污染區、重度污染區,以及最頂級的特等污染區。
那些地方的廢潮垃圾,不但有著更高水準的科技含量,有些甚至還具有目前科學無法理解的奇異文明體系。
修真秘籍、魔法造物、惡魔煉獄、神秘的超古代文明……無所應有,無所不有。
總之這些年裡,林奇窮盡腦海認知的超凡事物,在這片神奇的垃圾大陸上統統都有其出沒的蹤跡。
當然他所在的勢力『大聯會』,主要走的是科技文明體系。
其科技生產水平之發達,讓第一次在新世界醒來的林奇,產生一種置身於賽博朋克未來的荒誕既視。
所以比起前世的『貧瘠』,這個世界要廣袤得太多太多。
甚至據林奇聽到的市井傳聞所述,他在的大聯會目前開闢和探索的區域,還不足這個世界總面積的百分之十。
即便如此,廢土大聯合會,也是這個世界響噹噹的二流勢力。
換算成前世標準,影響力也算得上第二世界梯隊里的前沿國家水平。
滴滴滴……
突然一陣急促的警報聲,打斷了林奇跑偏的思緒。
他佩戴的腕錶倏然展開,最頂部的顯示屏上,出現一個醒目的箭頭符號。
「那邊有貨!」
見此眼睛一亮,林奇疲憊的身軀頓時充滿活力,快步循著智能腕錶的指引,朝箭頭方向埋頭狂奔。
不怪他如此失態。
只因同行太多,資源太少。
在這個內卷嚴重的拾荒行業,林奇害怕因為自己腳步稍微放慢些許,就讓一頓飽飯從指尖溜走。
那種竭盡全力追求,偏偏擦肩而過的失落,可是讓人相當抓狂的。
「哈哈哈,看來我是第一個。」
這回好運眷顧了他,跑出幾十米后,林奇趕到腕錶探測的地方,發現自己是第一個抵達的幸運兒。
但到地方的林奇沒有立即,從背簍內拿出工具展開挖掘,而是先從背簍里取出一根金屬標柱插在地上。
咔噠。
拉伸展開的金屬標柱底部,頓時生出三條支腳,穩穩紮在地面。
頂端的環帶指示燈,因啟動亮起紅光,朝四周放射無形波頻的同時,在高空投影出一道繁複如鴉的游標。
這個游標亮起,象徵著此地暫時有主。
其主人受到游標圖案背後,來自廢荒城鴉幫的庇護,動手前該思考得罪幫派的後果。
但庇護是有代價的。
因為這根標柱的存在,每次從城外收穫的物資,林奇都要上繳給城內的鴉幫勢力三成,僅存兩成進入自己口袋。
想到這裡,林奇心痛得捂住胸口,暗自祈禱:
「讓我看看底下究竟有什麼寶貝,希望不只是晶元一類的小玩意,來點大傢伙吧……」
「暴富,暴富……」
著魔般呢喃著,有種開盲盒的刺激感,林奇拿出背簍里的摺疊大力鏟,奮力向著腳下的地面挖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