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勇將】

第十七章【勇將】

那攻城槌勢大力沉,三兩下便擠開一條四尺多寬的縫隙。此時守備關門的是丁貴的一都人馬,長槍短刀上前伺候,但遼兵來勢極猛,一時間失了位置,眼看那攻城槌便要突破關門。

耶律項沖在後督戰,見宋軍守備軍士接連刺死了幾個推車的遼兵,便抽出佩劍,幾個縱躍跳過拒馬樁,直接面對面地與宋軍廝殺。丁貴見對方主將到了,也不甘示弱,帶了幾個伍長直迎了上去。耶律項沖軍陣略顯蒼白,但勇武之力卻是無人能及,一柄寶劍耍的密不透風,三五個宋兵頃刻間便死於非命,那襲黑衣戰甲在紅色的人海里也是顯得十分扎眼。

丁貴在他面前走了不到五合,便被一劍刺中胸口倒了下去,幾個伍長也戰了幾招,只敵不過,又見都頭戰死,便要後退。

張武威站在譙樓上看得真切,心裡一急,大喊「不能後退」。可那幾個伍長正被滿身鮮血的耶律項衝殺得頭皮發麻,又不敢上前,一來一去間,攻城槌已經突破了最後一個拒馬樁,耶律項沖一個人逼得防守關門的宋軍後退了至少十丈,跟上來的百餘遼兵因此湧進門來翻越拒馬樁,並不曾被宋軍阻擊。

楊庸還在調整投石車,眼見譙樓上張武威拚命地搖著大旗,心裡吃了一驚,這是關門告急的信號。當下便把剩下的藥包和投石車交給了軍士們,教他們隔一會打一發,自己又跑去關門查看。

此時丁貴已經陣亡,耶律項沖一個人在宋軍陣里大殺四方,他背後的黑衣遼軍越來越多,漸漸地便與宋軍防守關門的兵力旗鼓相當起來。

關門一丟,整個岐溝關便告瓦解。雙方混戰在一起,既不能放箭,又不能放炮,只能靠將士們搏命廝殺。可之前守備營一直都未與敵軍短兵相接,如此面對面而慘烈的戰鬥一時間也把宋軍打懵了。雙方在關門內殺得難解難分,無奈耶律項沖太過兇悍,一個照面便劈倒了兩個伍長,長劍一揮,幾十個遼兵沖開一條血路直望關牆上殺去。譙樓上的張武威情急之下便急調許從山的一都人馬下來支援,雙方在通往關牆狹窄的石階上又纏在了一起。

守備營軍士已是盡了全力,但遼軍無論是戰技亦或是戰陣都比他們來得要專業許多,三五人便形成一個殺陣,宋軍士兵一個接一個如同下餃子般直往牆腳下墜。

情勢已經異常危急。

楊庸哪裡還顧得上許多,提了一柄朴刀就要上去殺人,此時最需要的便是穩住局面,否則後果不堪想象。張順也提了一桿長槍,兩人一刀一槍,一連刺翻砍倒幾個不敵要逃的宋兵。楊庸大喊:「殺回去!後退者死!」有不服氣的,又被張順幾槍朔倒在地,那幾伍潰退下來的軍士便不敢再後退了。楊庸暼了幾個伍長一眼,親自帶隊,操刀殺了回去。

塗弘領著弓弩手剛剛接到支援關門的信號,眼見楊庸都提刀上陣了,也不分三七二十一望關門裡的人群里放箭。幾輪箭雨落下,宋兵遼兵倒了一片,耶律項衝來不及避開,也身中數箭,只是未能射中要害。

那耶律項沖長槍杵地,短刀出鞘劈斷了身上的箭矢,伸手抹了一把鮮血,放在鼻前嗅了嗅,便哈哈大笑:「南狗!有種射死你爺爺!」

楊庸見耶律項沖受傷,怎會放棄這個絕好的機會,朴刀一指,道:「殺了他!」

兩伍士兵依令分前後左右圍了上去,耶律項沖早已殺得紅了眼,只要殺人也不管退路已被宋軍封住,一桿長槍左刺右突,槍槍要命。不大一會,兩伍軍士便死傷過半。楊庸見耶律項沖如此勇武,也不禁欽佩。大手一揮,又有一伍宋軍衝上前去。

此時好不容易衝上關牆的幾十個遼兵也是強弩之末,許從山把他們放上來,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然後圍住殺掉。投石車還在不斷地往外投射火藥包,戰馬受驚,騎兵沖不起來,關門前的步兵又被炸得不敢抬頭,只是主將被圍,也有些許不要命的軍士要來搶人,結果被塗弘幾輪箭雨射得倒退數十丈。

這廂邊局勢再一次趨向穩定,遼兵雖然還在猛烈攻城,但又失去了中軍調度,各方各面都沒了照應,雖說因為戰死的人過多,守城的壓力驟增,但好在張武威也頗有些幹才,救火撲災也是恰到好處,一時間遼軍竟是攻不上牆頭。

這廂邊楊庸卻是頭皮發麻了。

耶律項沖一連刺死了七個宋軍兵士,刺傷的更是滿了兩伍。他腳下的屍體,遼軍的,宋軍的堆砌在一起,堆成了一座屍山。他的身上也是遍體鱗傷,衣甲襤褸,鮮血糊面,氣喘吁吁地似是站立不穩了。

「我敬重你!」楊庸這次說的是實話,「放下武器,我留你全屍!」

那耶律項沖竟是沒認出來這楊庸便是曾經見過一次的「耶律淳」,但見他一身白色長袍掖在腰間,手裡倒拖一柄朴刀,一分也不配那張有些病容的俊臉。耶律項沖的聲音已經嘶啞,便連笑聲都顯得可怖:「大遼人,有戰死的,卻絕沒有投降死的。南狗!要殺便痛快些,多上些人來,好讓爺爺殺個夠!」

宋軍早被他殺得膽寒,若不是楊庸坐鎮,怕早就跑得一乾二淨,此刻又有兩伍人馬折在了耶律項沖的手裡,他們哪裡還敢去斗這困獸,便連張順也不敢面對面地去與他決一死戰。

楊庸心裡也很兩難,要殺他,恐怕得再損些人馬,本來人手就不夠,在耶律項沖一人手裡就戰死這麼多人,這接下來還怎麼守關?

「叫塗弘調一伍弓弩手來!」楊庸左右權衡,還是射殺掉比較好。

張順正要領命而去,楊庸耳邊卻「嗖」地一聲,一支長箭穿過人縫,「呲」一聲直射下了耶律項沖髮髻上的冠帶。楊庸回頭看去,只見二十來丈以外,一員紅衣女將正挽弓搭箭端坐在棗紅馬上,正是去而復返的梁紅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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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馬鮮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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