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變化】
後院的火被撲滅了,楊庸現在過得很幸福。
他深知女人是要哄的,儘管他在女人面前表現地有些虛偽,有些猥瑣,甚至猥瑣到有些恬不知恥的地步。他極盡所能去討好每一個對於自己很重要的女人,這不關乎利益,只是順從自己的感覺和**。他靠這些御女之術深陷溫柔鄉時,對於正經事情的態度卻截然不同。
楊庸為了麻痹胡令同,幾乎無所不用其極。他每日除了在新丁營里操練,便從不過問州府的任何事情,無論什麼大小事務,都交由他這個縣令去做,自己做出一副極其厭惡這些煩瑣事情,厭惡到甩攤子的架勢。胡令同依舊當他的土皇帝,起初還小心謹慎,到兩個月後來也不見楊庸有什麼動作,便真以為這個通判大人只是個熱衷於兵事的熱血年輕人。州府的事情,到底還是要依仗他這個老人去辦。
於是,楊庸無論在兵事上有什麼要求,他也儘力去辦。要人?好辦,州府的,縣衙的人儘管差遣。要錢?也行,多多少少搪塞一點,楊庸也是喜笑顏開,毫不在意。
日子就在雙方默契的合演下悄悄地到了楊庸上任的第四個月。
十一月的袁州已是異常寒冷,西北風颳了十數天,漫天的雪花便紛落下來,今年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比往年來得要早一些。袁州城外銀裝素裹,望眼過去,一片茫茫雪色。
楊庸騎在馬上,衣甲內裹著棉衣。他搓了搓懂得僵硬的雙手,只覺這南方的冬天比之北方更加刺骨地陰寒。
面前的岳飛長槍在手,矗立在校場之上,身上白甲與那雪色相溶,竟是分不出哪裡是雪,哪裡是甲。今天是袁州新軍新訓結業的日子,楊庸特意不避大雪,在校場上擺下了將台,就是要看看這四個月來,他和岳飛帶出了一支怎樣的武裝。
楊庸站了半多時辰,但是這些新丁卻從早上站到了現在,足足站了兩個時辰。楊庸抬頭看著他們,所有人都目不斜視,直視前方,兩個時辰里,沒有人動過,那大雪下過,五百人竟如五百座雪堆一般,竟自嵬然不動。他們手裡的長槍如林,朴刀雪亮,手牌森嚴,便連戰馬,也是肅然。
「大人,袁州新軍編訓完畢,還請大人訓示。」岳飛提醒道。
楊庸這才收回目光,點了點頭,喚道:「張順!」
「有!」張順依令而出,手裡捧著一本簿冊。上面記錄了這四個月來,這五百新丁的功過榮辱。按照事先與他們的約定,在考過軍陣、戰策、格鬥、長跑之後,綜合成績最好的十人,將有資格晉陞正負都頭。他們之後的四十人,將直接提升伍長。岳飛負責全面考核,成績早已記錄在案。楊庸也不過問,岳飛點到誰,他便在官文上籤下自己的名字一一照準。五個都頭,五個副都頭,這兩個官職都須向兵部報備,編入檔案,進入朝廷的功賞過罰的系統。
這些人都是岳飛親自甄選的,無論從任何一方面來說,他們在這五百人之中都是翹楚,獨當一面不在話下。楊庸樂於所成,又以州府的名義,每個正負都頭賞銀十兩,好酒五瓮,羊一口。所有伍長賞銀五兩,好酒兩瓮,羊半口。沒有得到晉陞的軍士,則楊庸自掏腰包,每人賞錢一貫,好酒一瓮,每伍又賞羊一口。
當日校場解散,楊庸又給了每人半日的假期與家人團聚,晚上只等暮色沉降,便在冰天雪地里升起篝火,燒烤嫩羊,以慶祝他們經歷了四個月的新丁磨練。從今往後,他們將擺脫這個「新」字。楊庸給他們每一個人都發了一個能裝三斤乾糧的乾糧袋子,用繩索系在腰間。每個袋子上都綉有「袁州」字樣,好讓他們時刻都記得,自己是袁州軍的一員。
袁州軍從誕生的那一天起,就一直被楊庸寵著。用最好的,穿最好的,吃最好的。但同時,他們無論在日後的作戰,還是在平日的訓練中,也一直被恩寵著,打最難打的仗,啃最難啃的饃。他們與岳家軍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無論嚴整的軍陣組成,亦或是嚴明的軍陣紀律,還是高超的軍陣素養,幾乎如出一轍。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
楊庸那天喝了許多酒,喝醉了就喜歡胡言亂語。岳飛和張順兩人都架他不住,也不知道這四個月來,楊庸怎麼就變得強壯了許多。
轉眼間到了十二月,北面傳來了最新的消息。
宋軍在六月間大敗於燕京城下后,趙佶聽了童貫的主張,差出使臣去往金國,以金十萬兩、銀三百萬兩的代價,促使金軍南進,幫助宋庭收復燕雲六州。繼大遼西京大同於當年六月陷落後,金軍十萬虎狼之師旋即南下,金國王子耶律宗望親自挂帥,擊破蕭干在居庸關的守御之後,又僅以七千先鋒兵馬一舉拿下了大遼南京。耶律大石聞訊早一步西遁,只帶了數十人遠去了西域。
至此,遼國五京已經全數被金軍攻陷,大遼滅亡。
楊庸得了消息,竟是兩日兩夜未曾合眼。他擔心蕭干兵敗后,定是倉皇不堪,蕭曼隨她父親一道,恐怕要吃盡苦頭。遼國一滅,他們更是無家可歸。楊庸連夜寫了數封書信,請結義大哥郭藥師幫忙查探蕭曼和她父親的下落。蕭慕容聞聽了消息后,也是徹夜未眠。那畢竟是她從小長大的家鄉,剛剛擺脫與宋朝的戰亂,此刻卻又陷於金人的鐵蹄之下。一念及此,便唏噓不已。
楊庸也想過,假如他現在還在南京當他的皇帝,不知道現在是不是也如喪家之犬一般到處奔命。就算他能親政,半年時間讓他抵禦十萬金軍是絕無可能。世事就是這麼弄人,命運有時候是改變不了的。
想到這裡,楊庸反倒能安睡地下了。他堅信他和蕭曼會有重逢的一天。那一天無論什麼時候到來,他都能等。眼下他最需要的,不是去考慮蕭曼的處境,那毫無用處。
等著他的還有一堆事情要做,而這些事情,馬上就要付諸與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