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亥靈子
夏曆14年,初冬。
四位公子從陽京的四門出京。
同時的道家山門。
道家掌門戌靈子,山門三清山山頂,清靜之處。道家除了少數人,沒有人會上來,更何況是這山頂。
三清山,三清即眼清、身清、心清。
眼清,眼裡能容下世間百態。
身清,潔身自好,保留自身清明。
心清,了解世間的美好或是殘酷,但仍能保持本心。
戌靈子現在已經七十歲,十多年前修鍊到九品。但是這十多年間,感覺卻是沒有寸進,可是卻是事實上更厲害,可以對付的對手數量越來越多,可以尋找到的對手越來越少。
歲月流逝間,也可以明顯感覺到身體的機能在緩緩的變差。
也許,突破九品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可是突破的路卻是一片模糊,前路一片昏暗。
站在山頂石台上的戌靈子,眼睛看著遠處的青翠森林,微閉雙眼,雙手緩緩動著。
太陽從山間升期,霞光衝散了最後一點昏暗,整個視野有了別樣的色彩。
戌靈子收起動作,立足站定,從旁邊的石台上拿起之前送來的密信。
戌靈子雖然還是現在道家的掌門,現在卻是很少管理宗門的事務,已經交由戌靈子的大徒弟靈虛子主持。
因此,在平日有需要的時候一般是靈虛子上來,當面商討。這種信件的東西,是決計不會送上來的。
摸著信封面上的濕潤,看著上面特有的花紋,以及紙張的質量,已經知道這封信的來歷了。
雖然說紙張在全國流通才不到一年,但是道家卻是使用很久了,從秦國使用紙張開始的時候,道家也隨著接觸,然後開始使用。
拿起信件,封面寫著:戌靈子掌門親啟。
打開新建,只有簡單的幾個字。
戌靈子掌門,亥公子已經出發去三清山。趙承恩敬上。
戌靈子將信放回信封,然後與其他書籍放在了一起。
起身向西方的陽京方向躬身行了個禮。
戌靈子傳音給靈虛子有事吩咐。
正在處理宗門日常事務的靈虛子,聽到傳音后,放下手中的事務,趕緊去到山上面見戌靈子。
因為從靈虛子事實管理宗門事務以來,戌靈子一直沒有使用「吩咐」這個詞語。
而目前道家的掌門還是戌靈子。
走上山頂的靈虛子,看到盤坐在山崖石頭上戌靈子。
躬身行禮並輕聲說道:「師父。」
「來啦,過來坐下吧。」
「是,師父。」
靈虛子走到戌靈子的身邊,也盤腿坐下。
戌靈子將手邊的信遞給靈虛子。
靈虛子首先看向封面的幾個字,再沿著之前拆開的痕迹將信封拆開,然後看到內容。
靈虛子看向看向戌靈子,「師傅。。。」
「是趙承恩派人直接送來的,昨天晚上送過來。沒有通過宗門的途徑,而是直接送過來的。」戌靈子直接向靈虛子說道。
「那個人的修為還是不錯的,雖然他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但是在他放下信件準備離開的時候,還是察覺到我發現他了。」
聽到戌靈子的話語,靈虛子內心很是吃驚。如果戌靈子特意隱藏的情況下,自己都不一定能夠發現。
「靈虛子,我現在要出去,你準備掌門交接的程序。在我回來之後,就舉行交接儀式。」
「師父,不是一直這樣嗎?怎麼突然要讓我作為掌門,是因為亥公子嗎?」
「徒兒啊,十年前的道家令,什麼情況你也是清楚的。現在亥公子來我們道家,而不是去陰陽家,誰說沒有道家令的關係呢?當年我們付出了,現在這就是始皇陛下給我們的回報。可這畢竟是亥公子,因此現在傳位與你對道家,對陛下都是好事。」
「是,師父。那師父,你說你要出去,是去接亥公子嗎?」
「他自己會過來,不需要我去接。但是一些老傢伙,需要我這個老傢伙去擋住。」
「這樣的話,那六國遺民那邊呢?」
「趙承恩會處理的。」
「是,師父。」
「對了,派一隊人,在山門等著。在亥公子走進山門后,把追擊的人處理掉。」
「是,弟子明白。」
「那你去吧,我也下山了。」
「師父小心,現在山門中就我們兩個了,還需要師父鎮守。」
「嗯,去吧。不用擔心為師。」
「弟子告退。
行了一個禮后,靈虛子退到山下,繼續處理宗門內的事務。
夏曆14年,冬以入半,天氣已經變得極為寒冷。
秦亥騎在馬上,弔兒郎當的東望望西看看。
發現這外面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好,入眼所見的草木沒有經過任何修剪,完全是雜亂無章,樹木也沒有宮內的那樣看起來賞心悅目,只是純粹的自由生長。
但是走在路上,卻是有一種心曠神怡,完全不像宮內那樣小心翼翼或是規規矩矩。
秦亥的隨從申蠶牽著馬,在路上慢慢的走著。
「公子,我們這樣慢慢走行嗎?要不要快一點呢?」,申蠶說話的時候,看向馬上的秦亥。
「只有一匹馬,你讓我跑啊?」秦亥翻著白眼回答道。
「公子,我能跟上的。」
「是,你厲害。快去找吃的去,我餓了。」
「可是公子,我們一個時辰前不是剛剛吃過嗎?」
「我就餓了,不行呀?」
「是,我這就去找。」申蠶也是漫不經心的說到。
申蠶依舊牽著馬的韁繩,慢慢的走著,然後看向四野。
「公子,沒有吃的。」
「啊啊啊,申蠶,你怎麼又這樣啊?」
「公子,真的沒有吃的。」
「啊啊啊,走走走。」
「是,公子。」
申蠶牽著馬匹,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兩人一馬行走在路上,時不時的磕絆著嘴,加上環境中的鳥叫聲,偶爾還能聽到蟲鳴,有一種別樣的愜意。
可是走著走著,原本鳥獸蟲鳴的環境卻是完全安靜了下來。
寂靜,讓人感覺像是忽然間進入了另一個環境。
「停下。」
秦亥說完話的時候,申蠶自己和牽著的馬匹已經聽了下來。
停下的馬匹,還在用蹄子刨著泥土。
秦亥從馬上下來,和申蠶站在一起。
「公子。」申蠶呈現出戒備狀態。
「等著」,然後接著喊道:「來了,就出來吧。」
說完話之後,一群人從樹林後面出來。
出來的人員分為了三個隊伍,雖然互相之間看不到互相掣肘的苗頭,但肯定是沒有多少配合的。
秦亥看著面前的隊伍,「不介紹介紹自己嗎?」
對面的人群沉默以對。
「殺」,中間隊伍中領頭的人員大喊一聲,接著提劍沖向兩人。
「那就全殺了吧。」,說完話的瞬間,秦亥和申蠶也向對面衝殺了過去。
人影閃爍之間,武器揮舞的破空聲呼剌剌的響起,慘叫聲和痛呼聲此起彼伏的響起,血液飛濺在草木之間,染紅了地面的泥土。
隨著秦亥用搶來的劍劃破面前最後一個人的脖子,標誌著這場遭遇戰結束。
旁邊不遠的申蠶拉著一個人的頭髮,拖著走向秦亥,被拉著的人雙臂垂拉在地上。
秦亥看向被拖過來的人,看著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揮手間空氣發出爆破聲,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打入了他的眉心,眼神也失去了焦距。
申蠶將屍體丟在原地。
「公子,我去找找看有沒有可以辨別身份的東西。」
「不用了,都是死士。處理掉就走吧。」
「是,公子。」
申蠶轉身從地上撿起兩把劍,將一定範圍內的草木砍掉,被砍掉的草木形成了一個閉環。
然後將滿地的屍體丟入到閉環內部。
「公子,四十八個人。」
「嗯」,向著屍體堆中的乾草堆打出一掌,然後轉身離開。
「走吧,先找條河,把你這身洗一洗。」
「謝公子!」
「離我遠一點,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溫柔一點,溫柔一點,你看看你,每次殺完人後,你都是滿身血污。」
「是,公子,下次不會了。」
「哼哼,每次都這麼說,結果每次結果都一樣。」
「嘿嘿,公子,我下次一定改。」
「是的,上次你也這麼說。」
「公子,我保證下次一定不會這樣。」
「上次你也這麼說。」
隨著兩人的拌嘴,身影漸漸遠去。
乾草堆有小小的火星,變為了慢慢燃燒的火苗,接著開始變為熊熊燃燒的大火,其中還發出一些怪異的味道。
清澈的流水在河間流淌,在高低落差之處,流水落下拍打在石頭上變為四散的水花,在途中的低洼或是深坑匯聚成水塘。
主僕二人加一匹身有雜色的馬,停留在河流中的水塘邊。
「申蠶,去洗吧。」
「公子,要不你先洗,我守著。」
「叫你去就去,哪來這麼多要求。你這滿身血污,快去洗。」
「是,公子。」
申蠶整個人直接跳入水塘,還濺起不小的水花。
短時間內,原本清澈還能見底的的水塘,其中水全部變為了紅色。
接著從水裡出現衣物,最後被水流衝到出水的位置,這個時候一隻手抓住義務,並用石頭壓住一角,避免其被水沖走。
那隻手再次沒入水塘,然後從水下伸出一個腦袋。
水塘也中的水,隨著上面清水流入,下面紅色的水流出,整個水池的水再次開始變為清澈。
「申蠶,你先洗著,我去找點乾柴。」
「公子,我這就上來,我去。」
「好好洗乾淨。然後等我,很快就回來。把水塘清理乾淨,我還要洗呢。」
「是,公子。」
申蠶看著秦亥從馬匹的上掛著的包裹中拿出一套乾衣服,放在水池的旁邊,然後轉身順路走入旁邊的拐角。
夏曆14年,此時正是一年中最為寒冷的時候。
轉過拐角的秦亥,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
拿在手顛了顛,接著又揮舞了幾下,除了重量不足之外,還勉強算是順手。
手裡拿著木棍,又順著路向前走。
隨著行走速度的加快,道路前方從路的兩邊冒出來一些人,然後匯聚在道路的中央,整齊的站在那裡。
秦亥的速度從快速行走加快到跑起來,而對方也在領頭人物的帶領下,加速向秦亥衝過來。
沒有任何宣誓,也沒有任何的口號,更沒有戰前的話語,只有一人和一隊人沖向彼此。
不同的是,一個人有著一個隊伍的氣勢,儘管手裡只有一根木棍;類似的是,一隊人的前進猶如一個人般隊伍整齊,哪怕前進的過程中隊伍還在變化,確仍然是一個整體。
一人戰一隊人。
路上沒有其他人,也沒有高大的樹木,更沒有險峻的地勢,只是一些枯草在等待春季的到來。
木棍與長劍碰撞在一起,發出金鐵交織的聲音。
除了武器碰撞的聲音,血液噴射在皮膚上的熱浪,人體摔倒在地上發出的碰撞聲。
秦亥獨自一個人在人群中翻飛,木棍在雙手之間飛舞。
舞出去的木棍有時候會被其他人的武器擋住,或是用直接的武器擋住其他人的武器,但是秦亥周圍的人卻是越來越少。
現場只剩下兩個人,秦亥依舊拿著木棍,看著對面不遠之處正在從地上爬起來的另一個人。
爬起來的人,左腿站在地上,挪動著幾下,右腳的腳尖卻是朝向生后,而聳拉著的左手也隨著腳步的挪動而隨意的晃動。
站立之後,右手用劍支撐著身體,眼神還是看著對面,跟最開始出來時看到秦亥一樣古井無波。
「說一說你的身份吧。」
「你的實力超出了我們所有人的想象。」,說完之後,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同袍,接著用劍抹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秦亥沒有阻止他,看著他的身體倒下。
秦亥用木棍將地上的屍體挑起來,然後堆在了一起。
再次用木棍在乾草從中掃了一圈,然後將棍子上插向屍體堆,而棍子上的乾草團也夾雜在上面。
揮了一掌,轉身離去。
火星,火焰,青煙,烈火,氣味。
秦亥走回到拐角處時,周身沒掛一絲衣物的申蠶正在飛奔而來。
秦亥沖了過去,雙手一推,將申蠶再次推回到水池。
水花飛濺,卻並不是很大。
夏曆14年,冬,天氣依然還是在最寒冷的階段,但是到達年末的年節,只有最後的一旬之間。
兩人洗后弄乾的衣物裝好放在馬背上,再次上路。
一路上,路過山林,走過山村,盤桓城市,見過人間至善,也認識到人間大惡,但絕大多數都是平凡。
兩人一路走,三清山終於出現在眼前。
可有一句話,望山跑死馬。
還有一段路要走。
當三清山清晰的出現在眼前的時候,眼前卻出現了一個人。
這個人不是突然出現,也沒有任何預警,就是站在那裡,就是一直等在那裡。
秦亥和申蠶停下腳步,看著眼前站立的老人。
抵胸口的鬍鬚無風自動,雙手背在背後。一把劍連著劍鞘插在身體的右手邊。
申蠶鬆開馬匹的韁繩,並且開始挪動身體,盡量將秦亥擋在身後。還低聲說到:「公子,我拖住他,你先走。」
「不用,記得過會他倒下后,把我帶入道家山門內,那樣我們就安全了,明白了嗎?」
「公子,你準備走。放心,我會拖住他,不會讓他追上你的。他絕對不會有機會追上你。」,聲音中露出一種狠戾。
說完話的瞬間,右腳前腳掌用力蹬向地面,同時做出了彎腰前沖的姿勢。
但是申蠶的身體並沒有衝出去,因為一隻手抓住了他腰間位置的衣物,同時為了抓穩,秦亥還微微彎曲雙膝,下沉身體。
「明白了嗎?」
「公子,我明白了。無論還有多少敵人,我一定將公子送入道家山門。」
「放心吧,這是最後的敵人。贏的也一定會是我們。等在這裡,過會兒等我」
秦亥將申蠶的身體向一邊撥了撥,申蠶讓到一邊。
秦亥走了兩步,再次面對老人。
「怎麼稱呼?」
「反正都是死人,稱呼已經不重要了。」
「那還來?」
「百家不適合時代的東西,很少有人會自己去剜掉那塊爛肉,那就只有用外力了。」
「你知道的,你來了,只有你會死,你還來?」
「其他人看到這個情況,興許明白過來呢!」
「興許,就值得?」
「值得,有一個就值得。反正我也要入土了。」
「憑你這話,我會讓他們放過一些明白人。」
「那老朽就替他們謝過公子。」老者微微彎身行了一禮。
「既然想謝我,那要不放了我。」
「公子說笑了。」
「那就試試吧,我也想知道自己現在的實力怎麼樣,距離當世頂峰還有多遠的距離。」
「頂峰,你還差得遠,先達到我的地步再去看頂峰吧。路還長著呢!公子,看來你應該是準備好了。那老朽就出招了。」
老右手廣袖在劍的上方拂過,接著沖向秦亥。整個身體與地面成為了一個很小的銳角。
秦亥也是以相同的方式沖向對面而來的老者。
兩人在即將接觸的時候,老者右手壓低,從右向左掃去。
秦亥壓低身體,雙膝觸地,然後身體後仰,跪在地上身體向前滑動。
老者右手的下面劍從秦亥的臉上一絲的距離掃過,可以清楚看到冷冽的劍面。
而秦亥在後仰的時候,雙手從后腰的位置抽出兩把短匕,接著雙手向前交叉向老者的膝蓋位置切割而去。
老者俯身看到秦亥雙手的動作,以及膝蓋位置傳來的凌厲感受,雙腳腳尖蹬地,俯身從秦亥後仰身體的上方飛過。
飛身於空中的老者將右手手中的劍旋轉了一些,握住劍柄,用劍的劍面揮向秦亥的後背,可是在看到秦亥雙匕交叉在後腦勺抵擋的位置時,改用劍刃接觸到雙匕的交叉點。
老者翻身停了下來,扭身看到秦亥在向前沖了一段距離后停了下來,接著再次向秦亥攻去。
一番交手后,秦亥手中的兩把短匕組成了一把長劍,而老者手中的長劍卻已經有了不少缺口。
兩人再次擦肩,秦亥已經準備而過後反身反擊,但一隻手搭在他肩上,不能在動彈。
哪怕想用手中公輸和墨家以及打造的武器反擊,可是人被定住了,想有任何的反擊都是徒勞。
還想發出聲音,才發現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可是老者的聲音卻是傳入了他耳朵。
「16歲的年齡,就已經有七品的實力。有天賦,再配合上出生所擁有的資源,加上自己的努力。缺一不可,現在就有了這樣的實力,如果一直保持著這份心性,說不得可以突破九品。」
「現在你的基礎已經非常紮實了,老夫就在錦上添花一下,加快你的步伐,希望你在有生之年可以突破九品,看看九品之上是什麼!」
「諸子百家,千年之間,有起有伏,可滅絕的還是極少數。希望這樣的環境,你還能讓他繼續保持下去。」
當沒有聲音再次傳入耳中的時候,秦亥感覺到一股精純的真氣從肩膀接觸的位置傳入到自己的身體之中。
這股真氣沒有那麼澎湃,也沒有帶著屬於修鍊者特有的屬性,還額外帶著精純的生命氣息。
真氣進入經脈,卻沒有在經脈中運行,而是慢慢的沉澱到身體各處。
老者原本柔順的白髮慢慢乾枯,而皮膚也更加的鬆弛,光澤也漸漸的消失,生命氣息也逐漸的消失,到最後完全消失。
申蠶攙扶著秦亥向眼前三清山的山門走去。
白馬跟在兩人身後慢慢的行走著。
一步一步的走近山門。
「公子,這個老者是誰?」
「不知道,我所看過的資料中沒有他的存在。」
「那公子到時候要放掉哪些人呢?」
「依他的想法吧,只要是能放的都放掉。」
「那他要感謝公子了。」
「我也要感謝他。他將他的真氣化掉再傳給我,雖然我的根基已經完全紮實了。可是裝滿泥沙的罐子還能裝入水呢。再加上存儲在我各大穴位的精純真氣,我在接下來的時間煉化掉,可以算是滿打滿算的修鍊三年了。」
「三年啊,那這樣的高手多來一些,那公子豈不是...」
「想什麼呢?這樣的高手你見過幾次?更何況一輩子的功力,也只是轉化為我三年的修為,還是你公子我能夠將他傳給我的功力儘可能的消化掉,我這樣的天才,你又見過幾次?」
「是啊,這樣算下來完全不划算。」
經過大半天的行程,天色變暗的時候,兩人一馬到了山門。
靈虛子帶著道家的一些人在門口引接秦亥兩人。
「鄭海見過靈虛子真人」,在靈虛子準備行禮說話之前,秦亥先行行禮。
聽到秦亥的話語,靈虛子沒有繼續行禮。
而是說道:「師父命我在此處迎接,師父出去了,那海公子就先行住下,等師父回來后再行安排。」
「那就謝過真人。」
靈虛子帶著兩人從山門處,沿著石頭搭建的梯子小徑向山上走去。
小徑兩旁的小草樹木已經枯黃,還可以發現小徑上的雜草被打掃到道路兩邊。
山上也沒有看見名貴的樹木。
整個山上呈現出因為人煙稀少而疏於維護的樣子,只是將必要的路徑和房屋維護了下來。
靈虛子將鄭海帶到他居住的地方,讓后將他安排在旁邊的的房屋住下。
這個時候已經是接近夏曆14年的年末,正好是最後一月的最後一旬。
夏曆14年,初冬之後。
戌靈子看到趙承恩所傳書信,離開三清山。
歷經半旬的趕路,戌靈子來到一處山腳下,然後在這個小鎮的客棧中居住了下來。
三天後,晌午,一位與戌靈子差不多高齡的老者來到客棧。
此時的戌靈子要了幾個下酒小菜,在加上一兩壇普通水酒,正在大堂角落的桌子上小酌。
而旁邊的小兒、掌柜也不在意,因為這位老人從三天前來到小店之後,這三天的白天,老人都是這樣坐在這裡,配上介個小菜,加上兩壇水酒,一坐就是一天。
進門而來的老者,正好看到這一幕。
老者徑直走向戌靈子,然後坐在戌靈子對面。
看著對面坐下的老人,戌靈子依舊小酒喝著。
「下這麼大的力氣?放心吧,陛下和公子做了選擇,我不會在做什麼了。」
戌靈子低頭楞著眼看了對面的人一眼,沒有說話,還是保持著之前的姿勢,沒有會話,也沒有做多餘的動作。
而老人看到對面戌靈子的反應,也沒做出什麼情緒波動,依舊自顧自的說著話。
「其實你說都知道,公子無論去哪個地方,對於我們百家來說,都沒有什麼具體的影響。」
「你我都明白,無論是誰都不可能讓公子來做我們的主事人,更多的是想積累一點政治資本。但實際情況是:政治力量對我們來說都沒有什麼作用。」
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話語,戌靈子只是嘴角帶著效益看著對面。
將碗底的一點酒水倒入嘴裡,戌靈子砸吧了兩下嘴,放下酒碗說道:「我來這裡,只是怕你突然發瘋我來不及阻止。這次公子們出京,消息並沒有隱瞞,整個天下都算是知道。而我來這裡就是為了保證你突然哪根弦不對發瘋的時候,我能阻擋下來。」
「行吧,你隨意,我就回山了。」
「那就感謝了,都是要入土的人了,好好安排身後事吧。」
「那是你,我還早呢!」老人說完話,拿起酒罈喝了一大口,然後轉身走出客棧大門,周圍的人好像都沒有什麼反應,好是周圍的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一般。
戌靈子再次從酒罈中倒酒,將小碗裝到大半碗的位置。左手撐著腦袋,右手拿起酒碗慢慢的抿著。
嘴角微動,自言自語般:「誰知道我們道家付出的是什麼呢?雖然值得,可是這個付出是真的大啊!」
走出客棧大門的老者,轉身慢慢向山上走去,好似有千斤重擔壓在肩上般,步伐間總有一股壓力,也在自言自語著:「道家,你們到底付出了什麼,才讓陛下和公子都選擇了你們道家?這麼多年來,我們都沒有查探出消息。到底是有什麼驚天大動作呢?」
在戌靈子到達客棧的時候,在另外一個地方,同樣也有一群人聚在一起。
「在坐的各位都是老相識,我們就直接進入正題。」
「那我姓魏的就先說說,你們先聽聽。我們四家,每家出20個人,由3名六品加上16名好手,再加上七品壓軸。總共4名七品,12名六品,64名好手,這麼多人應該是可以將秦亥那個小雜碎幹掉了吧。你們怎麼看?」
「我代表趙公子同意!」
「我代表韓公子同意!」
「你們玩,我們姓楚的不參與了!」,說完后,男子轉身離去,完全沒有呆下去的意思。
「楚先生,等等,有什麼我們再商量商量!」,趙姓代表站起身,還想挽留。
「算了,讓他們去吧!有我們就足夠了。」,最開始說話的人勸阻了他,然後接著說道:「我們三家也夠了,16歲的小雜碎,雖然各種說他天才,那我們60名好手也算是對得起他了!說好了,我魏家會盡心儘力,首功我們就要了。」
韓姓男子和趙姓男子對視了一眼,齊聲說道:「那就這樣說定了,首功就是魏家得了。」
「那說好了,回去準備準備,明天就讓他們出發吧。」
「魏兄,那就這樣說好了。」
「祝我們開局順利,推翻秦政,重塑我們各家的榮光!」
「旗開得勝!」
然後幾人擺開酒席,權當預先慶祝。
所有人離去后,以為年輕人向之前的魏姓男子提出疑問。
「叔父,我們這樣張揚好嗎?」
「想吃大頭,那就得拼一把。」
「可是,會不會太心急了?」
「公子,我們還有什麼不可失去的嗎?」
「謝叔父,然明白!」
秦亥遇到第一波敵人前一天。
一組人攔在了由魏家、趙家和韓家派出刺殺秦亥的隊伍面前。
這組人的數量是五位。每個人都戴著面罩,其中一個是領頭的,因為他站的位置在其他四人之前,而其他人也是以他為首。
以三個隊伍前行的隊伍,看著前面擋著的5個人。三個隊伍的人在各自領頭人員的示意下,都停了下來。
其中魏家隊伍領頭站了出來,帶著戒備,卻是行禮說道:「不知各位有何目的,可否行個方便,讓我等過去。」
戴著面罩的領頭人員說道:「就是為了你們而來,每個隊伍留下來四個人,其他人過去。」
「可否有商量的餘地?」
「或者就是全部留下來,其他人對我們有多大的威脅,你應該明白。」
魏家領頭人員沉思了一會兒,轉身給其他兩個同樣是領頭的嘀咕商量了一會兒,然後每個隊伍的領頭人員和三個六品好手留了下來。其他人卻是越過眾人,向開始預定的方向飛奔而去。
「你們就這麼自行可以留下我們?」
「那就是我們的事情。」說完之後,同時對身後的四人說道:「他們九個就是你們的了,他們都得死,明白嗎?」
「是,大人!」身後的四人回答道。
回話完畢的四人向對面的人群沖了過去。
趙家領頭的向身後的人說到:「他們死了,我們才有過去的機會。沒有我們這裡的人過去,小雜碎可能會逃出生天,無論如何,他們都得死,如此我們才有機會。明白嗎?」
「小人明白!」
四對九,沒有言語,沒有試探,也沒有憐憫,似乎連保命的動作都盡量的少,第一要務是對面死。自己能否活下來,好像不是放在第一位的。
而旁邊卻是另外一番景象,一對三,甚至還顯得有些遊刃有餘,在其他四人有時將要受到致命傷的時候,偶爾還能夠出手幫助一下,但也真的就是偶爾了。
安靜空曠的環境中,兵器碰撞的聲音時不時的傳出來,偶爾還有慘叫聲。
最後,再次安靜了下來。
戴著面罩的頭領帶著三個人離開了現場。
其中兩個人互相攙扶著,另一個人用右手捂著手肘的位置,可是捂著的位置是傷口,手肘一下小臂都已經不存在了。
領頭人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領著三人離開現場。
秦亥第二次遇襲前五天。
趙承恩與往常一般,在秦政的身邊不遠處安靜的站著。
然後一個內侍站在門口旁邊的角落處,安靜的站著。
趙承恩輕輕的退出大殿,走到門口處,從之前的內侍手中拿過張紙條。
看著上面的內容,臉色冰寒,眼色帶著怒容,盯著內侍。周身的氣息都有一些波動。
「處理好,不然都別回來了。」
「屬下遵命!」
趙承恩轉身回到原來的位置,還是安靜的站在那裡。
原本低頭處理奏摺的秦政,放下手裡的狼毫,看著趙承恩。
「怎麼了,居然還能讓你這麼動怒?」
「陛下,奴婢失職,奴婢該死。讓楚國遺族中的人計謀得逞,有機會出現在亥公子之前。他們退出了趙、魏、韓的聯手,二十選擇了單獨興東。領頭的是一位剛剛入門的八品高手。」
「小亥兩人應該能抵擋吧!」
「可是公子可能會受傷。」
「兩人會有生命之憂嗎?」
「奴婢以性命擔保,亥公子和小蠶不會有性命之憂!但是可能會受傷。」
「那就這樣吧。沒有注意到,這小子不知覺間已是時間少有的高手了啊。」
「都不是公子努力,陛下洪福齊天。」
「哈哈哈,好!」
五天後,一位八品高手帶著幾人,一身疲憊的來到秦亥交戰的地方。
只看到一根木棍插在地上,和瀰漫著怪味燒焦的土地。
然後趕緊跟隨著蹤跡追尋,然後在秦亥進入三清山地界之後,返身而去。
七天後,陽京。
「哈哈哈,好啊,沒想到亥兒居然能以七品修為,毫不費勁的對付八品高手。」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好好好!」
夏曆15年第一天。
三清山三清殿前的廣場。
在山門的所有人都被叫了過來,依照嫡傳、內門、外門、入門弟子的順序,從前到后的站在廣場上。
而廣場的高台上站著三個人。
站在中間位置的戌靈子,站在戌靈子左邊的鄭海,右邊的則是靈虛子。
戌靈子,看著廣場上的人員,總的加起來,連廣場的一半的位置都沒有佔到,在以前人最多的時候,可是能夠將整個廣場站滿,更多的時候,大部分的入門弟子都是沒有機會來到廣場的,因為沒有多餘的位置。而現在,其中的最多的卻是入門弟子。
按照正常流程,入門第一年都都是入門弟子,第二年沒有啥大問題的則是外門弟子,表現優秀的在第三年可以升為內門弟子,當然,滿到一定的年限后,也會自動的轉為內門地址,年限是10年。而嫡傳,則是看臉了。
戌靈子雙手壓了壓,下面注視的人群,注意到戌靈子的動作后,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沒有了低沉的嗡嗡聲。
戌靈子的聲音也適時的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
「今天召集所有人有兩件事情宣布。」
第一,掌門之位正式傳位與靈虛子,我正是卸任道家掌門。
第二,鄭海正式入道家之門,老道代師收徒,鄭海乃是我的小師弟,道號亥靈子。
「下面開始掌門交接接儀式。」
靈虛子接過戌靈子從腰間摘下的玉佩,掛在腰間。靈虛子退後一步,鄭海也跟著後退一步。而靈虛子移動腳步站在之前戌靈子所站的位置。向旁邊早先準備好的案幾,點上一注香,然後向香爐上方一點位置的小牌匾彎腰行了一個禮。
牌匾上只有一個字:道。
然後轉身面向廣場上的所有人。
此時所有人的耳邊響起一個聲音:「行禮!」
「拜見掌門。」
靈虛子也回一禮。
「禮畢。」聲音再次在所有人耳邊響起。
「拜師儀式開始」
鄭海走到靈虛子的旁邊,面向案幾,彎腰行了一個禮,然後回到之前的位置,戌靈子的旁邊。
「禮畢。」
所有人散去,該做啥做啥。
只是離去的眾人中有些人向旁邊的人問起:「鄭海是誰呀?怎麼突然就成為了老掌門的師弟呢?」
夏曆15年,年節第一天,秦亥由上任掌門代師收徒,道號亥靈子。
天下沒有了秦亥,大秦帝國也沒有四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