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高手其實都很低調
「精血我帶來了,證明給我看吧。」我冷冷地向著那位老者說。
可他卻沒有反應。
「先生,時雨老先生?英雄問你話呢先生。」一個頭生逆螺旋雙角,整個左臂都已經覆蓋上一層漆黑鱗片的少年哽咽著,用右肘撐地掙扎著向老者爬去,好像只要爬到老者身邊就能叫醒他一樣。
事已至此,我便好人做到底吧。我凌空射出一道真氣吊住了他最後一口氣,眾人見狀均驚為天人,無人不為之駭然,我所展現出來不講道理的能力讓他們恐懼得只覺得喉頭髮苦,再不能發出一點聲音,就連呼吸也變得謹慎起來,生怕有一點兒做不到位的地方激怒面前這個看起來像個年輕人的世外高人。
「這是你要的精血。」
「咳咳,咳咳,多,咳咳,多謝英雄,咳咳。敢問英雄尊姓大名,以便我等好好侍奉大人。」
「免了,我就一介凡夫俗子,沒這等福氣,還是閑雲野鶴的生活適合我。」我裝了個逼,順帶解決了我不懂這個世界常識的問題。
「這怎麼行,我等必須要好好報答英雄的恩情,如蒙不棄,我甘願為英雄家奴。」
「你算了吧,我就吊著你一口氣,再不治病救人,你跟他們都得完蛋。」
「英雄說的是,青鷺、康德、卡博雷,就由你們三個先來吧,現在就你們的意志和實力最強,成功渡過這次難關好給大家做個榜樣,不急,就按我之前說過的,只要撐過去了,你們就能解除詛咒。」老者以寬慰的語氣對三人說,看樣子這種方法也是凶多吉少啊。
「是!先生!」三人先是朝時雨拜了一拜,又轉向我一拜。
我射出三滴聖獸的精血,精血凌空漂浮在三人的面前。「多謝英雄成全,英雄大恩大德,我等沒齒難忘。」說罷三人一口吞下精血,接著便是盤腿運功煉化了。
還真是原始的方式,也不煉個丹什麼的就這樣直接服用,要知道魔獸的精血都帶有所屬的魔力,貿然吞下必遭反噬。
果不其然,銀背那躁動的魔力在三人體內洶湧衝擊,似要將三人的肉身撕碎,就在我糾結要不要幫一把的時候,異變發生了,黑色的魔力也開始亢奮起來,兩股外來的魔力在他們的體內交鋒,在力量上聖獸的威壓佔據著絕對的優勢,但是數量又卻不及他們體內詛咒的千分之一。
我明白了,詛咒的魔力並不是一開始就這麼頑固的,它們就如同寄生蟲一般汲取著宿主的生命力,感染到它的人會抵禦不住力量的誘惑而放任其吞噬自己的血肉,這股能量先是通過心臟將自己的魔力遍及宿主的全身經脈,等到魔力積累到一定程度再集中於一點爆發,這就是他們這些宿主變異部位參差不齊的原因,這股魔力佔據、改造宿主的身體,直到將宿主徹底改造成——魔鬼為止。在我那邊的世界也有這樣陰狠的魔功,蠱毒,而且是至邪至惡的毒人蠱。毒人蠱會將人變成全身潰爛而不死的毒人,這個毒人所到之處皆寸草不生,其瘟疫數十年不散,唯一擊敗它的方式就只有餓死,絕不能讓毒人體內的蠱蟲攝取到一丁點兒的能量。
我曾經就擊敗過這樣一個毒人,也是華夏最後一個毒人,也是我的戰友。他被敵人抓住后被施以蠱毒,我們誤以為救出他后就可以先撤退回去尋求支援……幸好蠱毒沒有在基地內爆發,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嚴夏的身體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一天天地惡化了,我們卻絲毫沒有發現詭異之處,以為只要回了基地就能萬事大吉。終於,一直在嚴夏身邊鼓勵他的隊長被爆發出的蠱毒瞬間吞沒……當我趕回去的時候一切都晚了,營地被污泥和瘴氣籠罩,血肉模糊跪在地上大口吃著同伴屍骸的它,流著血淚、哭著求我殺了他……那是刺入心扉的恐懼,那是我第一次感到恐懼。為了擊敗它我甚至不惜把方圓五十里的土地夷為焦炭,哪怕我有了絕對勝利的把握也無法感到輕鬆,嚴夏就是一具只剩下血肉的骷髏,他哭喊著求我殺了他,從胸腔的裂縫處能看到蠱蟲貪婪地吸食著他的生命力,我目送他走向生命的終點,因為我什麼都做不到。
我還記得他的名字——嚴夏。
思緒回到現在,他們很頑強地堅持著,不想讓這種惡毒的詛咒把自己變成非人的怪物,他們想活下去,達成了夙願后想作為一個人平平淡淡地活下去!為了鼓舞更多的人活下去,他們甘願身先士卒去挑戰這九死一生的可能性。我還是出手了,幾股真氣注入他們體內,這讓他們頓感輕鬆,馬上全神貫注地投入那個膠著的戰場,他們要用自己的意志去剝除這個附骨之蛆!其中的痛苦是難以想象的,這等意志讓我不禁為之動容。
在他們的努力下,魔化的軀體漸漸乾枯、剝落,新生的組織修復殘損的身體,經過與邪惡魔力的消磨之後,精血的凶性也被抹除一大半。聖獸的精血本就是天材地寶,有枯木逢春之功效,可奈何太過霸道,在起效之前怕不是先把吞噬精血的那個人給弄死,現在凶性已除,剩下的便是其中蘊含的磅礴生命力,他們三人,重獲新生!
「先生,我們成功了,請快快服下吧。」他們三人的激動之情溢於言表,連忙勸說時雨老人服下。
「恩公,大恩大德,晚輩沒齒難忘,願恩公留下姓名,我等以圖後效!」
「喬萬尼·卡拉瓦喬,我是個很低調的人。你們日後,多行善事,就算報答我的恩情了。」
「喬萬尼前輩,老夫我就算了吧,聖獸精血太過寶貴,就留給別人好了,我這一輩子,夠了。」時雨老先生婉拒了送到嘴邊的精血。不過我還是決定讓他服用。受到魔神瘟疫影響的人若不在前期凈化,越到後面就越回天乏術,既來之則安之,那我就當一回江湖郎中,助他們解決這個問題。
「這種治療方法有效,但成功率太低,而且聖獸精血過於奢侈了,不是你們可以可以承受得起的。時雨你留下協助我,我試試看能不能找到合適的方法治療。」終究還是心腸太軟,我主動要求要幫他們解除詛咒。
「這?前輩,您……時雨飄零一百二十餘載,只恨詛咒未除,今遇明公,若公不棄,雨願隨侍左右,但憑驅使,絕無二心。」
「那滴精血快服下吧,渡過眼前這關再說,待我研究透徹其藥理性,便著手煉丹。」
「是。」時雨急忙吞下精血,坐定運功,如鍾。不愧是眾人的領袖,或許他獨自就能抗下聖獸魔力的衝擊,但我還是決定施加一道真氣輔助,讓精血可以更好地修補他的身體。
污泥從時雨的身上滲透出來將他全身包裹其中,黑紅惡臭的外殼凝固,反射出令人不悅的光,如此褻瀆之物,也難怪會招致人們的厭惡。願意乞求這種力量的人,背後相必也有沉重的理由吧。倏然,一股波動從硬殼內傳來。「是要化繭成蝶了嗎?」我再射出一道真氣。「這下你欠我的更多了。」
金光炸裂,重生后的時雨傲氣登場,頗有一股睥睨天下群雄的氣概,想必他年輕時也曾闖下一番偉業。現在的他已不再是老態龍鐘的樣子,他的身軀強壯而健美,眼神之中透露著唯我獨尊的傲氣,黑白相間的長發隨風而動,背對著太陽的他給人一種要熄滅陽光的壓迫感。
時雨雙手抱拳,單腿跪向我的方向,周圍的人馬上跑開,不敢出現在時雨的眼中。「時雨見過主公,某雖一介武夫,亦頗知忠義二字,今日臣得遇明主,某平生之願足矣。從今往後,時某之命即是主公之命,時某之軀即為主公之軀,但憑驅使,絕無二心。」
青鷺、康德、卡博雷三人跪在時雨身後也朝我跪下,道:「但憑驅使,絕無二心。」
我讓他們三人收攏人手,時雨則是與我先一步回去。有些話並不適合在眾人面前講。
「當今天下幾何啊?」
「回主公,自龍騰帝國內亂后小國林立,尚無雄主有一統天下之力。」
「我無逐鹿之心,倒可能埋沒你的才能,若日後有意,我可以助你一統天下。」
時雨一聽,大驚失色。「主公超然物外,自然是我等凡夫俗子不可隨意揣度的,剛才是屬下魯莽了,屬下甘願受罰。」
「人生而自由,我只想過平凡的生活,若是你能造福蒼生,一統天下也不是不可為。」
「稟主公,時雨心無旁騖,只想隨侍主公身旁以報再造之恩。」
「也好,多說無益。再說說瘟疫之事吧,我曾經也經歷過類似的事件,可惜我沒能救得了他,也沒能救下身邊的所有人。索性這場瘟疫並不棘手,有些問題只要處理得當也無大礙。」
「那,那些問題是要交給屬下解決的吧。」
「一個是藥材,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承受得起聖獸精血的藥效,全盛時期的你應該能無礙吸收,但就大戰之後你的狀態,是必死無疑。他們三人若無我相助也必是爆體而亡,更遑論其他人了。」
「主公說言極是,必須以草藥佐之。我們都有不少的積蓄,可以買。山上的靈藥也不少,主公您要什麼,我帶人去采。」
「其次便是療程。」
「療程?」
「直接服用精血是一蹴而就的,收益高,風險更大。我們要治病救人,一定要考慮那些身體虛弱之人的情況,切忌用藥過猛。」
聽到我的這番說辭,時雨頓時愣住了。「主公,您……神愛世人,也不及您一分。」他幾乎是顫抖著說完。
「我只是一介鄉野村夫罷了。」說完我擺擺手,讓他回歸一下之前的狀態。
「我計劃分三步走,先不急著用藥,前期以固本培元為主,等到身體和意志處於一定的高度再進入下一個療程。」
「主公,下一個療程是什麼?」
「克服戒斷反應,我要訓練他們逐漸擺脫對力量的依賴,只有意志堅定之人才允許進入下一個治療階段,這樣也方便我不在的時候治療能夠繼續下去。」
「不求榮華富貴,不慕名利虛榮,主公真是我等典範。我對您的崇拜宛如滔滔江水連綿不……」
「停停停停停停停,別再拍馬屁了。」我急忙制止住他,要是說下去指不定能說到什麼時候。
我說:「最後是治療階段,成敗在此一舉。聖獸精血太過珍貴,就算我能殺得過來也提供不了那麼多的需求,必須想辦法找出精血的替代品,現在精血還留有一些,前期的治療可以使用,但是後面我不想再使用這種有傷天和的手段,你們要替我找到合適的替代品。」
「遵命,主公。」
「快回去了,我們先準備好一些吃的,傷員們需要營養。」
「但是主公,村子里已經沒有糧食了。我們本來消耗就大,這次進山把能帶上的東西都帶上了。」
「?」
「是這樣的主公,我們上山就沒想著活著回去,萬一行動失敗,活下來的人也可以從別人身上拿一下物資活下去。」
我無語了。「好吧,我們去打獵去。」
「可是主公,打獵不會有傷天和嗎?」時雨一臉天真地問。
我都不好意思問你為什麼能一臉無辜地擺出一臉天真的表情好吧。
「捕獵也是自然的一環,並無大礙,有害的是受慾望驅使行無端的殺戮以消遣取樂去褻瀆生命。打獵,完全沒問題。」
「好的主公,我明白了主公。」時雨趕緊拿小本本記上我的語錄。
我這是救了個什麼孽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