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少年亞當
如今的夜黎雖然忙碌,也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咸濕的海風接引著各國的槳帆船來了又去,水手的吶喊和金幣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大把的黃金白銀就在碼頭之上堂而皇之地交易。這並不是因為夜黎的治安有多好,而是懾於常駐於此的安戈洛帝國皇室商團的威信,人們才敢於在光天化日之下交易大筆的黃金,同時這裡魚龍混雜,各色人等混居其中,偶爾有小偷小摸的人,但是斗膽壞了規矩的人,相信只有等候在城牆上,等待食物上了絞架的烏鴉才會歡迎吧。
這裡財富很多,但是奴隸更多。黃金就是奴隸的血汗,只要你肯壓榨就還是會有的。太陽底下這種熱火朝天的繁榮,熠熠閃爍的海面有點刺傷了我的眼睛。
夜黎都城布達里亞的繁榮基於這種貿易活動。夜黎土地貧瘠,沒有多少產出,亦沒有多少資源可供販賣,唯一可以算得上一國特產的也就是國內的雇傭兵了吧。各國的貨物大都得流經夜黎和帕爾默之間的巴拉特海峽,為了爭奪商船停靠在自己的港口,夜黎大公在笙茹派的慫恿下採取了包稅制,將港口經營權外包出去,如今布達里亞城的包稅商就是安戈洛的皇室商團,同時笙茹在此地也享有安戈洛一般的最惠國待遇,這也是夜黎王室一貫軟弱的原因。
倒是聽說如今的夜黎之王相柳是之前國人暴動時的義軍首領,這位可是個狠角色,不僅平息了國內爆發內戰的苗頭,還在外交上不費一兵一卒就把兩大勢力的軍事力量驅逐出境,最後更迎娶了寡婦王后麗達,成功當上夜黎的護國公。要知道麗達可是笙茹皇室霍亨索倫家族的一員,能讓這麼一位尊貴的公主嫁給一個粗俗的野蠻人,可見相柳其人的才華。
倒是那位夜凝公主的流言蜚語比較少,相傳她為了躲避霍亨索倫家族的逼婚而選擇投身教廷,在夜黎民間夜凝公主的聲望幾乎等同於聖女,而夜凝公主與樞機主教伯多祿·奧爾巴赫的侄女,修女麗潔·奧爾巴赫的關係也越走越近更是坐實了這個猜測。而麗潔·奧爾巴赫實際上就是樞機主教伯多祿的私生女,同時也是他的情人。
現在各方勢力都在盯著看麗達王后的肚子什麼時候大起來,只要麗達沒有生下相柳的孩子,麗潔仍然是無可爭議的第一繼承人。
這些情報倒是沒什麼複雜的,就是貴族之間的那點破事和相互算計,現在我唯一感興趣的就是那位深受民間愛戴的篡奪者——護國公相柳。他手上僅有的牌也就是在民間積累的聲望和原義軍改編的新軍的支持。軍事改革裁汰了一批舊軍隊,但沒有受到妥善安置的他們無疑成為了一股新的不安分力量,很多人沒有出海當海盜,也沒有加入商隊,就這樣消失在布達里亞的暗巷中,沒有激起一絲漣漪,一場陰謀肯定正在醞釀。強行吞下一個國家必然招致劇烈的反抗,何況是夜黎這樣一個民風剽悍的國度,若是以救世主的形象出現呢?再來幾個引路人和唱讚歌的一通忽悠,好熟悉的劇本啊……
就在我浮想聯翩的時候,一雙鬼精鬼精的大眼睛盯住了我,這我能忍?我馬上創造給他下手的機會。少年見我起身離開馬上跟上,我裝作不經意地回頭看看就看他背著手、吹著口哨、腳尖點地看著雲彩。還真是拙劣的表演,好歹伸出左手擼起袖子裝作看看時間啊,哦我忘了,這個時代沒有手錶。
在鬧市之中我閃轉騰挪,哪怕少年緊追不捨也不能拉近與我之間的距離,就在距離稍稍拉開之後我還擔心他會不會跟不上我,於是我又返回去故意拉近不少距離讓他不會輕言放棄。少年抹了把汗,握緊拳頭給自己加油打氣,這一次一定要偷到這頭大肥羊,我都觀察他好幾天了。
少年名叫亞當,原先是布達里亞一個平民家庭出身的孩子。兒時家境比較殷實,父親經營著一座小磨房,磨房裡面還有兩頭驢。後來父親被迫借了高利貸,高額的利息實在是還不上,在乞求多寬限幾日時被黑幫打死,家裡的財產也全被收走,姐姐被他們送去小紅樓接客還債,亞當則被賣去黑手黨五大家族之一的伯納德家族當最底層的扒手,他已經幾天沒吃飯了,今天再偷不到錢真得會被打死,而且偷不到錢就不能還債,更別提為姐姐贖身了。
我轉身進入一個小巷,想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知道偷雞摸狗的勾當是不對的,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果不其然,這少年真得尾隨我進了小巷,難道他一點兒危機意識都沒有嗎?
我隱匿住身形,貪玩的天性又一次剋制不住,就在我躍躍欲試之際,小巷那邊又進來兩個人,看穿衣打扮像是個小混混。那種花花綠綠異色拼接出來的畸形衣服,哪怕是終日沒有好衣服穿的冒險者們都會嫌棄吧,可這還是出乎意料地成為了城市審美的一部分。
亞當悄咪咪地伸出頭往前看沒看到我,也沒注意到後面的人。
「真是個笨蛋。」我腹誹這個有點遲鈍的少年,你說你看不到我就算了,這情有可原,畢竟是我嘛。可後面那兩個小混混,你連這點警戒心都沒有嗎?
「喂。」其中一個小混混開口說話了,語氣非常的不友善。「亞當,這裡是我們兄弟倆的地界,你來我們這裡鬧事是看不起我們嗎?」
另一個也裝作凶神惡煞的樣子和他一起把亞當逼到了牆角。
「昆,昆哥、辛哥……」亞當說話顫顫巍巍的,這倆人平常應該沒少做些欺行霸市的勾當。
那個叫昆哥的傢伙一手攥著亞當的衣領,一手給他的臉上來幾巴掌,打得亞當嘴角流血,只能一個勁地求他們倆饒了他。
「少廢話,錢呢?你來我們的地盤做生意,是不是要給哥哥們點意思。」那個叫辛哥的說罷就開始翻找亞當的口袋,可最後只翻到幾粒乾癟的玉米粒,氣得他一把甩到亞當的臉上,又朝他腹部來了幾拳。亞當被打得站不起身,只能跪在地上乾嘔。
「滾一邊吐去,弄髒了大爺的鞋子。」昆哥一腳踩在亞當的臉上,抵住他的眼睛就使勁往下壓。
「昆哥不要,不要啊!啊啊啊!求你了不要,啊…」亞當抓住他的腿想要推開,可奈何他年齡尚小,根本不是昆哥那個膀大腰圓的傢伙的對手。
「臭小鬼,你鬆手,你弄疼我了!」
「昆哥,不要再踩了,疼。」
「你給我鬆手,鬆手!」那個叫辛哥的也衝上來邊罵邊猛踢亞當。
就在亞當即將要失去意識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可能有點玩大了,不能再繼續干看著了。
「你們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他已經知道錯了,就不能放過他嗎?」我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替亞當求情。
「你特么的少管老子的閑事,這小子欠我們錢,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不還就得挨這頓打。」
「我沒有。」亞當辯解。「我沒有欠你們錢。」
「你欠伯納德先生的錢,你們全家都欠他的錢,當初你老子就是老子我收拾的,現在收拾你又怎麼樣?你敢怎麼樣?」阿昆倒是很大的火氣。
「我爸爸是被你們騙了,你們騙了好多人。」亞當大聲地說了出來。可結果卻又是一腳。
「你們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我蹙著眉頭,他們的噁心程度已經讓我動了殺心。
「怎麼,你替他們家還債嗎?我看你是個體面人,少淌渾水。」能在布達里亞立足的人都不是什麼善茬,他們只是街頭上的小混混,依附於伯納德家族,要是真衝撞什麼大人物,伯納德大人一定會把自己的皮都給扒了,於是那個色厲內荏的阿辛就裝地兇狠的樣子想要嚇走我。
我拋出一枚金幣扔到了地上。「您這是要保他?」阿昆停下來手裡的動作,盯著地上的那枚金幣。「這點錢可不夠這小子還債啊。」
「夠了,都夠贖回我姐姐了,爸爸他被你們逼著借了十枚銀幣,你們仗著伯納德先生撐腰要我們還三枚金幣,你們,你們還……」
「小兔崽子你給老子閉嘴!」本想著獨吞這枚金幣的阿昆臉色一沉,作勢又要去打亞當。
「住手,讓他說。」
「這位老闆,這是我們的家事。這樣可就是您的不對了,不是您的狗您就別費這個勁了。」阿辛也趕忙出來打圓場。
「你們霸佔了我們家的房子,還賣掉我的姐姐,逼著我乞討,當小偷,我們欠的債早就還清了!」
看他們還想繼續毆打倒在地上的亞當,我出手了。
我一把捏住阿昆的下巴,還沒用力就把他的下巴捏的稀碎,他跪在地上抱住自己的下巴嘟嘟囔囔地呼喊著什麼,那個叫阿辛的還想跑,被我一招縮地成寸拉回來。「我看你剛才踢人家踢地很爽不是嗎?」
「不爽不爽,一點都不爽,求大俠饒命啊。您讓我跪下行不,我給您跪下了。」
「我啊,我這個人心善,見不得毀壞掉別人珍惜的東西,你的雙腿那麼會踢人你肯定很寶貴吧。」
「寶貴寶貴,求大俠饒命,放過我這雙腿吧。」
「我心善,放心,既然你說你已經認識到自己錯了,那就是認識到了是吧。」
「是是是,我認識到了,認識到了。」阿辛趕忙賠著笑臉。
「這挺好,你的腿留著吧,我看你這兩條胳膊也沒什麼用,就幫你卸掉吧,不用感謝我,這是我應該做的。」
「手、手、手……手臂,不不不、不行,求您了,求您……啊!!!!!」
我用真氣導入他的體內,一寸一寸地碾碎他兩條胳膊里的血管、經絡和骨骼。
當你們欺壓別人的時候我希望你們也能承受得住那種痛苦。
「亞當是嗎?帶我會會你們說的那個伯納德大人,我很感興趣。」我微笑著看向倒在地上的亞當,那個笑容帶來的極寒宛如地獄歸來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