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楓葉紅 天下豪傑當如是

徐川受雙月教、官兵夾擊，不敢頓足，已是連續奔波一夜，心中從未有如此委屈和氣憤，此刻竟全然無睡意，腳下雖說越走越快，卻不知該往何處，當即自是隨意漂泊，行到哪便是哪。

日出東方，紅光透過晨露朦朧灑下，升起許多氤氳，伴隨樹葉糜爛之氣飄然而上，但見前方一片金紅，於瀰漫之中格外耀眼。

徐川大步上前，原是一片楓葉林，不覺頓足欣賞，見楓葉已盡數落下，心中兀自悲涼，嘆道：你怎地也受了折磨，變得頹然了。這一感嘆、一頓足，忽覺渾身乏力，腳下酸麻，方知自己已有一夜沒休息，便靠著一棵楓樹坐下，怔怔看著樹林，奈何抵不過如潮困意，不出多久，便欲昏沉睡去。

忽聽得東西兩邊有人快步走來，徐川立時從淺睡中驚醒，附耳地面聽去，只聽得腳步錯雜，東西兩邊來者不下百人，心下暗自驚道：莫不是單玉波和官府的人跟蹤我？便飛身上樹，靜靜觀望。

不多時辰，兩邊人馬隱約走出來，只見東邊來者約有六十人，皆手持彎月鋼刀，刀柄系白色綢帶，為首的乃是一高大男子，白巾束髮，身長七尺，寬面高額，上身貂皮短袍，腰間盤著白、青、黃、紅、綠五色綢帶，望之氣概磅礴。

好一條大漢！徐川心中暗自感嘆。再見西邊來人約有五十個，皆是紫衣長袍，面容煞白。

五毒教？徐川心下疑惑：天無禁教主曾在天元寺有恩於我，自不會是小人，他來此地作甚？

只見那高大男子聲音甚是粗狂，說道：「天教主莫急，我等就是把開封城翻個底朝天，也要揪出四個孽畜。」

天無禁長嘆一口氣，說道：「勞煩花兄，你我暫且在此地歇息吧。」兩隊人便各自分坐許多小隊，那高大男子又吩咐手下拿出酒肉，分與眾人吃喝。

徐川見男子大口吃肉喝酒，甚是爽快，索性舒展猿臂飛身而下，大喊道：「好酒量！」

眾人皆被徐川洪亮透徹之聲嚇到，那男子見徐川從空中矯健而來，生得一幅好漢模樣，心下暗喜，上前道：「兄弟好身手。」

天無禁上前，詫異道：「徐盟主！」

徐川大手一揮，苦笑道：「天教主，徐川早已不是什麼盟主，許久不見，你可安好？」

不等天無禁開口，那男子激動道：「仁兄便是徐川？在下久聞徐盟主大名。」

徐川抱拳笑道：「一介匹夫，何談名望，仁兄認得我？」

那男子又驚又喜，說道：「徐盟主大名如雷貫耳，江湖無人不曉，在下花尾巴豹，今日幸見盟主，實乃平生快事。」

徐川聽罷，抱拳大喜道：「許州花刀門花尾巴豹？久聞花兄乃當今不可多得的好漢，今日相見，大慰平生。」

花刀門乃是許州第一大幫，門中設有五個分舵，依次是白刀門、青刀門、黃刀門、紅刀門、綠刀門，花刀門因此五色而得名，是哪個分舵的人，便會在刀柄上系對應顏色的綢帶，發巾也用相應顏色，門中每年舉行一次大選，其中傲視群雄者便上任門主，掌管白刀門，腰間系五色綢帶以示地位。武力依次往下四人，掌管其餘四個分舵，花尾巴豹一行人皆是白巾束髮，刀柄系一條白綢帶，自然是五舵之首。

花尾巴豹好結交英雄豪傑，此番與徐川相見，二人皆是英氣勃勃之人，當即連喝五大碗，暢笑之聲不絕於耳。

徐川端起一碗酒朗聲道：「今日與眾位豪傑相遇，好不痛快，徐某敬各位一杯。」言罷便一飲而盡，群雄見之，紛紛烈酒下肚。

天無禁見徐川大笑之中難掩落寞之情，便問道：「徐盟主當日在天元寺何等意氣風發，如今怎地帶有幾分滄桑之感？」

徐川便將受人陷害之事講了一遍，花尾巴豹聽言，將酒碗摔得稀碎，怒道：「這等惡毒之人，天理難容！」

徐川苦笑道：「我方才聽二位兄弟是在找什麼人？」

天無禁神情略顯悲傷，說道：「霧師弟被風花雪月四人殘殺，我來報仇，只是已經找了三個日夜，不見惡人蹤影。」

話音剛落，忽聽人群之中傳來一女子抽泣之聲，徐川聞聲望去，原來正是秦子荷，她本來已忘記悲傷之事，方才又聽天無禁提及霧嵐二字，不禁傷心難捱，兀自哭了起來，兩個五毒教弟子連忙過去安撫。

徐川若有所思，說道：「我早年與風花雪月交過手，他們四人漂泊不定，若是茫然尋找，只怕白費力氣。」

花尾巴豹重重嘆口氣，說道：「徐大哥所言極是，我門下四個分舵也都去尋了，只是還沒傳來消息。」

天無禁咬牙說道：「不手刃了這四個惡徒，我誓不為人！」

花尾巴豹說道：「徐大哥，兄弟有一肺腑之言，。」

徐川微微一笑，說道：「花兄當講便是。」

花尾巴豹將酒一飲而盡，說道：「大哥，自你隱匿之後，單玉波聚集許多心術不正之人為非作歹，橫行霸道，擾的大夥沒有一天安生日子，今日既與大哥相見，誠心請大哥重回武林盟主之位，咱們大夥都聽你的。」

徐川怒道：「單玉波這個惡賊，怪我在天元寺外放他一條生路，如今倒也長了本事！」又搖搖頭苦笑道：「只是我今次是帶罪之身，不敢與眾豪傑為伍，擾了大夥安定。」

花尾巴豹躬身抱拳，大喊道：「請徐盟主莫要推辭。」手下眾人見狀，皆齊聲喊道：「請徐盟主莫要推辭！」

徐川受盡讒言折磨，萬不想眾人竟如此赤誠相待，霎時熱血上涌，胸中豪氣勃發，便端起一碗酒大聲道：「諸位兄弟，徐某何德何能受此厚愛，大夥今後當是同甘共苦！」群雄聽言，皆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天無禁雖不是中原人氏，卻也佩服徐川為人，此形此景，大為喜悅，上前笑道：「徐盟主回來，中原武林指日可待。」

花尾巴豹大聲喊道：「行口令，呼四舵！」只見花刀門眾人雙手拱在嘴邊，齊齊發聲，聲浪是從胸中鼓氣而來，似狼群嗷叫，震徹四野。徐川不明其中之事，問道：「花兄，這是？」

花尾巴豹笑道：「此乃我門中集結所用好令。」

徐川大受震撼，朗聲笑道：「如此豪邁氣概，真是顫動人心。」

不過多時，只聽得四方傳來陣陣腳步聲，但見四隊人馬隨聲走來，每隊約有四十人，皆手持彎月鋼刀，刀柄分別系著青、黃、紅、綠四種顏色綢帶，四個為首的跨步上前，向花尾巴豹行禮道：「聽門主吩咐。」

花尾巴豹大笑道：「徐大哥，這四位便是掌管其餘四分舵的首領。這位喚作青尾巴蛇，掌管青刀門；這位是黃尾巴貓，掌管黃刀門，這位是紅尾巴狼，掌管紅刀門，這位是……」

未等花尾巴豹介紹完，最後一個腰纏綠綢帶的抱拳道：「在下綠尾巴鷹，掌管綠刀門。」

徐川心中大喜，想道：「這些人名兒好生奇特，我能與如此俠義之人結識，真乃一大快事。」便抱拳朗聲道：「在下徐川，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