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終不負 天下心

徐川叫道：「隨我來！」眾人嘩啦一下全部從那口子衝出去，奔向樺樹林，官兵雖然兵法嫻熟，體格健碩，腳力卻為未必比得上天天風裡來雨里去的江湖人，雖有高頭大馬，在樹林中又如何跑的開？

展龍海怒道：「放箭！」只聽冷風嗖嗖，一支支羽箭從眾人耳邊擦過，隨之有兩個腳步稍慢的人應聲倒地，徐川本跑在前頭帶領眾人，聽到慘叫躍到后尾，怒道：「為何殺人！」說話間兩支箭疾向他胸口射來，大手一揮撥開，距弓手約有二十步之遠處足下發力，竟跨上兩三步，閃身到弓手眼前，並不想取他性命，掌緣左右兩劈，兩個弓手悶哼一聲便倒下去。

其餘官兵見狀，長槍紛紛嗖嗖刺來，徐川右手呼出，掌勁到處，內力激蕩，一張弓跳到他的手中，朝右側揮去，將刺來的十餘支槍頭套在弓中，一拉一推之間，右邊敵人已被震出三尺，忽見左側寒芒閃爍，又有十餘人執槍刺來，怒從中起，矮身欺進敵人腰腹，連出數十指，正點他們大橫穴，那些官兵頓感腰腹酸麻，無從使力，咣當幾聲，長槍紛紛撲落在地。

展龍海喝道：「捉住徐川，賞銀百兩！」眾卒大肆喝彩，叫喊著殺來，徐川不解展龍海為何要致自己於死地，怒道：「展將軍，我亦是大宋子民，何罪至此！」駿馬長嘶，但見一卒催馬殺到，大喝一聲，單手按住馬頭，駿馬受驚，前足揚起，小卒坐鞍不穩，滾落而下，徐川翻身上馬，回首見常懷風等人跑遠，心下大慰，雙腿猛夾，縱馬朝官兵奔去。

常懷風等人逃出百米，氣息急促，見沒有官兵追來，便坐下歇息，四顧之下卻不見徐川蹤跡，問道：「徐大哥呢？」

有人應道：「徐盟主為救大夥，獨自應戰去了。」

常懷風大驚，道：「誰隨我去救他？」卻只無人應聲，都默默坐著歇息，心中頓感失落，嘆氣道：「徐大哥不畏生死，以命相救，如今他身處火海，你們卻縮手縮腳，平日里自稱英雄好漢，盡做些不為人齒、忘恩負義之事，你們不去，我去！」

秦子荷道：「我也跟你去，徐大哥替霧師兄報仇，他的事便是我的事。」

卻聽胡月隱嘿嘿笑道：「兩個小娃娃，當真不怕死，我還未看遍世間財寶，要去你們去。」隨之揚長向西而行。

常懷風道：「原來當你是個漢子，卻也只是個貪生怕死的鼠輩。」言罷便拉起秦子荷的手，說道：「秦姑娘，咱兩前去。」秦子荷輕輕「嗯」了一聲，臉上霎時飛過一片嫣紅，兩人並肩前行不遠，忽聽得身後腳步窸窣，回頭瞧去，卻是那百十個人跟著來了，不禁心頭一熱，腳步變得輕快。

百十個官兵將徐川團團圍住，只道是半柱香的時間便可將其拿下，殊不知徐川自幼跨山過河，身經百戰，練就一幅鋼鐵之軀，秉性也如同原上野獸，堅韌不拔，身處困境之中，更是越戰越勇，斗興大起，於馬背上長槍亂舞，眾人竟近不得他周身一寸。

驀然間林中殺聲呼嘯，數百人湧出來，常懷風叫道：「大哥莫慌！」一言甫畢，眾人一擁而上，刀光劍影中，已陸續砍倒了五六個官兵，但這些官兵皆是展龍海手下的精兵良將，身經百戰，雖說單打獨鬥未必勝得過武林中人，可於兵法卻再熟悉不過，慌亂片刻，立時排軍列陣，手起殺招，轉眼間已佔回優勢，連殺數十個敵人。

常懷風本不會使兵器，只能是空手應敵，大戰之中見一長槍向秦子荷刺去，忙運氣出指，指風到處，喀嚓一聲，長槍應聲斷裂，立刻上前將秦子荷攬入懷中，問道：「秦姑娘沒事吧？」秦子荷臉頰通紅，輕輕點頭，常懷風忽覺背心一陣寒冷，長槍疾刺而來，方寸大亂，大喊道：「大哥救我！」徐川回頭看去，怒喝一聲：「住手！」手中長槍撲哧擲出，槍頭相撞，火星四濺，常懷風驚魂未定，又覺肋間被人雙手一抓，向上提起，秦子荷驚呼一聲，也被人抓起來，飄忽忽落到樹榦上，定睛看去，正是胡月隱，他搖搖頭笑道：「你們這兩個小娃娃，吃了豹子膽啦，當真不怕死！」

秦子荷嘿嘿一笑，說道：「胡前輩，你不是說不來么？」

胡月隱手一松，秦子荷叫聲：「啊喲。」身子搖兩搖，便要掉下去，胡月隱又一把抓住，常懷風方才罵了他，心中愧疚，說道：「前輩，都是我錯怪了。」

展龍海一行越戰越勇，武林中人節節敗退，徐川心感不妙，接連呼出五掌突破重圍，奪過一個官兵手中弓箭，將箭頭別斷，挽弓搭箭，「嗖」的一聲，箭如疾風穿林，射過人群，正中展龍海左胸，展龍海頓覺胸口一陣鑽痛，拾起羽箭，發覺箭頭被折斷，不禁心有餘悸，官兵見狀，紛紛擋在展龍海身前，舉槍相護。

徐川叫道：「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徐川佩服，將軍若要定罪，請寬恕些日子，在下擇日定當登門道謝。」

展龍海手握羽箭，心知這是徐川給自己台階，如若想要自己性命，這支箭早已穿胸而過了，況且只因為自己女兒愛慕徐川，便要取其性命，當真有失風範，便應道：「今日暫且放過你們，徐川，中原武林亦是大宋疆土，自行愛惜，咱們撤！」

徐川望著展龍海遠去的背影，心頭一動：朝廷與武林數百年的恩怨，我輩若能將其緩解，也算是不負大丈夫之軀了。

眾人人見官兵撤退，心中大慰，一人跪倒在徐川面前，痛聲道：「徐盟主，你當真又救了大夥一命，咱們大夥糊塗啊，立場不穩，害你受冤，望你處罰，中原武林你不做盟主，何人又能擔此重任啊！」

其餘人見狀，也紛紛叫道：「是啊，咱們當真做了混事，徐盟主，今後你帶領大夥，咱們一起端了皇帝老兒的窩。」

徐川大感心中溫熱，翻身下馬，虎目含淚道：「眾家兄弟，莫談往事，咱們皆是大宋的子民，應當一致抗敵，大夥好好養傷，咱們日後互相扶持才是。」

群雄大喜，齊聲叫好，包紮了傷口，整頓歇息。胡月隱上前道：「徐盟主，有用得著胡某的地方，儘管說便是。」

徐川抱拳道：「多謝胡老弟救下我賢弟，我倒當真有一事相求，展將軍遠在開封，是何人報信告知他，我心中頗為疑惑，閣下輕功舉世無雙，勞煩一探究竟。」

胡月隱笑道：「小事一樁，包在我身上了。」

常懷風聽言，上前說道：「我也一同前去，給胡大哥做個幫手。」

胡月隱瞪大眼睛奇道：「小娃娃，你可想好了，那展府中高手如雲，看守嚴密，不是那麼好進去的。」

常懷風道：「那有甚麼好怕的。」其實心中所想，乃是前去探望展英華，她對自己有莫大的恩情，關在小小的英華軒當真憋屈，就算不能救她出來，也能陪她練武解悶。

徐川笑道：「如此甚好，一路當心。」又向眾人道：「諸位兄弟，你們暫且回去，好好歇息幾天，咱們來日方長，有事飛鴿傳書即可，徐某定當前往。」

眾人一一告別，胡月隱帶常懷風、秦子荷二人即時啟程，往開封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