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假粉套現

①

許卿卿是正經大學本科班畢業，專業學的是英語，選第二外語時，她正對泰產腐劇著迷得不行不行的，於是腦子抽風了一般選了泰語，結果差點畢不了業。

和別人不同的是，她大學讀了六年，倒不是因為功課不好，留級兩屆，而是因為她中途光榮入伍，去當了兩年兵。

許卿卿天生優秀，就算是在部隊，也多次被評為優秀士兵，退伍的時候，指導員找她談話，希望她考軍校，以後留在部隊里，但是許卿卿說，她的夢不在部隊，而在娛樂圈。指導員那難以置信甚至可以說是鄙夷的神情，她很多年都記得。

畢業之後，許卿卿不找工作，不考公務員，一心要當演員。六年大學下來，她在年齡上吃了大虧，又不是正兒八經學表演的，也沒有乾爹小姨托襯，只能在大大小小的劇組裡跑跑龍套，多是路人、背影、死人這樣的無名角色。

半年下來，毫無建樹，還把她退伍時的撫慰金花了個差不多，這事被她爸媽知道后，認定她是中邪了，從老家寄過來幾道黃符，哭著喊著要她喝下去，以後能走回正途。

許卿卿彼時還沒有被撞得頭碰血流，對娛樂圈依然殘存幻想，故而對所有反對和譏諷的聲音都置若罔聞，也不惜和所有同學朋友師長斷絕了聯繫，甚至她的家人也長久長久地聯繫不上她。

要說許卿卿的長相，比起當下娛樂圈裡的那些流量小花們一點兒都不差，她又常年吃素保持身材，一米七一的大個子，體重一直維持在九十五斤左右，而且是985高校畢業，英語流利，學霸人設分分鐘能立起來。

偏偏娛樂圈怪得很，有的人能當自家家門，進進出出好幾回，有的人卻撞得鼻青臉腫，依然入圈無門。這圈子看臉，看才華，更看運氣。許卿卿空有一身武藝，可運氣就是遲遲不來。

②

電視劇《康之橋》在北京某酒店舉行開播發布會。

這部劇是以大眾熟知的徐志摩、林徽因、梁思成三人之間的情感糾葛為藍本進行創作改編的，國民女神景莉飾演林徽因，梁思文飾演大才子徐志摩，黃文彬飾演梁思成。

台上，主持人正在讀開場詞，介紹出席本次發布會的出品方、製作方、贊助商、演員陣容。

一輛計程車停在酒店門口，許卿卿推開車門，逆風狂奔，手裡拿著燈牌，手忙腳亂地費勁組裝著。

一進到酒店大廳里，她的閨蜜田欣然站在二樓拚命跟她招手，「卿卿，快上來，發布會都開始了！」

許卿卿等不了電梯，一鼓作氣跑上二樓，撲在田欣然身上，大口喘氣。

「你你你……你怎麼這麼磨蹭！你要是再不來，帶隊的就要扣我們錢了！」

「扣錢？」許卿卿從田欣然肩膀上一下抬起頭，「不能扣錢！絕對不能扣錢！我可是從五環打車過來的，光打車費就小兩百塊，他就是三百全給我，我也只能落一百，這不是讓我貼錢嗎！」

「早知道你在那麼遠的地方，我就不叫你來了，誰知道你見錢眼開，三百塊錢的活也接，再怎麼說，你也是著名群演，日進斗金，還差這點錢不成！」

「姐姐，我現在窮得連鍋都揭不開了，之前我們幾個人重金請了一個副導演吃飯唱歌，沒想到他到現在都沒給話，害我到處接雜活！」

田欣然看著這個在娛樂圈的大門口原地打轉，動不動喝西北風過活的苦逼小群演，無奈地搖了搖頭，「行了，演員還沒上場呢，應該不會扣我們錢，走，進去！」

「走！」

兩個人挽著胳膊，推開門，弓著腰，躡手躡腳地摸到粉絲區坐下來。

許卿卿從室外一下子進入昏暗的室內，眼前一團黑，什麼都看不見，兩手還在擺弄燈牌，怎麼都亮不起來。

演員已經站在台上了。

「大家好，我是演員景莉，在電視劇《康之橋》中飾演民國才女林徽因，我是你們的四月天，希望大家喜歡我飾演的林徽因。」大明星景莉身量芊芊，盈盈彎下腰，姿態優雅。

台下掌聲雷動，粉絲區不斷有人喊著：「女神！女神！」

主持人道：「景莉的粉絲很熱情哪，希望大家支持景莉之餘，記得支持電視劇《康之橋》，收視長虹！」

「來，我們請下一位演員發言！」

「大家好，我是演員文彬……」

田欣然用胳膊肘杵許卿卿，「幹嗎呢你，快把牌子舉起來，到我們家了！」

「大姐，這玩意兒亮不了！」許卿卿氣急敗壞。

「怎麼會亮不了呢！拿過來，我看看！」田欣然放下自己的燈牌，接過許卿卿手裡的燈牌，一頓鼓搗。

「希望大家喜歡《康之橋》，喜歡我扮演的梁思成，謝謝。」

黃文彬聲音剛落，許卿卿她們周圍齊刷刷的應援聲：「文質彬彬，與君同行，民國才子，最佳痴情！」

會場里一陣喧騰，與會的人紛紛回頭看向聲音的來源，有媒體「咔嚓咔嚓」拍照。

「你們倆的燈牌快舉起來！」旁邊有人催促。

「啊，電死我了！」田欣然叫了一聲。

「我田，你怎麼樣了，沒事吧？」許卿卿焦急道，伸手去拿燈牌，「啊！」一聲響徹會堂的尖叫。

剛轉過頭去的人們，又循著聲音看過來。

粉絲里有人抱怨：「怎麼回事，你們倆的『彬』字舉不起來，我們今天沒辦法交差呢，劉哥那邊等著抓媒體圖呢！」

突然，燈牌冒煙了，四周一股子焦味，前後人都站起來，躲到一邊，唯恐那「彬」字爆炸，濺著自己。

粉絲區里有人指指點點，還有人低聲嬉笑。

這時候，台上主持人說道：「請保安過去維持一下現場秩序！」

立馬有幾個保安提著滅火器匆匆趕過來，見只是線路短路，冒了點煙，沒有火情，於是把燈牌連帶她們倆人都拎了出去。

許卿卿和田欣然出去的時候，台上主持人繼續說道：「現場的一個小插曲，希望大家都注意安全，我們言歸正傳，下面到我們的男主角徐志摩發言，有請！」

「大家好，我是梁思文……」

③

許卿卿和田欣然被趕出去以後，沒有離開，蹲在走道里。

許卿卿擺弄著燈牌，「涼了，我估計他們不會給我們勞務費了，我今天真是諸事不順，片場男主角和女主角鬧變扭，他倆整整親了一個小時，才吻別完，害我誤了大巴車，連戲服都沒有脫，一路打車過來。」

「你今天拍的是校園戲呀！我說你穿得跟個不良少女一樣！」田欣然見許卿卿棉衣里穿著校服，下身是超短裙，配黑色漁網襪，一臉玩味的笑。

「你還笑，快想想我們怎麼把錢要回來！」許卿卿生氣道。

田欣然附耳過來：「你穿成這樣，待會兒我們就說我們是高中生，逃課過來參加活動，扮扮可憐，那個劉哥說不定就把錢給我們了。」

「這能行嗎？」

「能行呀，現在的高中生都可成熟了，他們看不出來的，你是我表妹，高三，我嗎，就勉強長你兩歲，大一。」

「大我兩歲，那不得大二嗎，你數學誰教的？」

「你管他的呢，要到錢就行，聽我的，使勁裝嫩，准行！」

「你……你可真不要臉，哈哈哈！」

「你說誰呢！」

田欣然推了許卿卿一把，她倒在地上，差點走光。

「不好意思，哈哈哈，你快起來！」

田欣然把許卿卿扶起來，兩個人換了個地方閑聊。

田欣然從伴手禮的袋子里掏出一張劇照，「卿卿，你看！」

許卿卿接過劇照，上面有三個人，大明星景莉，她們今天的僱主黃文彬，還有一張面孔，再熟悉不過了。

「怎麼，卿卿，你不會不認識他了吧！」田欣然用手指戳著徐志摩的腦袋，「他呀，梁思文，不對，梁國棟，我們上大學時候的學長，國防班的，大我們兩屆，你不記得他了！」

「是嗎？」許卿卿把臉貼近劇照，仔細打量，「這是他嗎？怎麼不像呀！」

「他畫了妝了，是有點不像，想當年，國棟學長可是我們學校頭號大帥哥，鐵漢柔情，多少學妹心裡的白月光，你怎麼能把他忘了！」

許卿卿心裡道：「我怎麼可能把他忘了。」

「他畢業的時候，我都要哭死了，我那時候還抱怨說，怎麼帥的都要上交國家！可是沒想到他進了娛樂圈，你說他好好的一個國之棟樑，竟然去趟娛樂圈這灘渾水，這到底是虛榮呢，還是虛榮呢！」

許卿卿怔怔的，半天才反應過來，「你拐著彎，說誰虛榮呢！」

田欣然：「你能聽出來就好，你說你也是，成績那麼好，不管是去做翻譯，留校，留部隊，考公務員，哪怕你去當個英語老師，都比現在居無定所、食不果腹的強！」

田欣然念叨起來，沒完沒了，又是攤手惋惜，又是搖頭踱步，許卿卿從她背後出其不意，胳膊彎曲，緊緊鉗住她的脖子，「說，你是不是我爸媽派來的間諜！」

田欣然掙脫不開，一步步往後退，「什麼間諜，我們都是為了你好，像我們這種本份人家出來的孩子，娛樂圈那種地方根本適應不了，貴圈太亂了！」

許卿卿把田欣然鬆開，「我跟她們不一樣，我的夢想是成為女打星！」

許卿卿晃晃拳頭，以示決心。

「你就知道欺負我！」田欣然粉拳一下接著一下捶在許卿卿胸口，故作撒嬌，大鳥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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