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塵埃落定
月似當時,人似當時否?
看著本尊隨意揮手的一次攻擊,便有如此威能。
饒是心高氣傲的心魔也收起了那份漫不經心。
可即使如此,實力的差距依舊讓他只能在陣法內疲於奔命,毫無還手的餘地。
若非這裡的星蘊足夠他用來彌補傷勢,恐怕他早已被被打回原形了。
忽然平靜的空間內晃過一陣波動,本尊的身邊浮現出了一團紅色霧氣。
霧氣慢慢凝聚成了一個絕色女子。
那女子體態輕盈,身形修長;一張俏臉小巧精緻,膚若凝脂,吹彈可破。眉似柳葉,紅唇似火。漆黑的雙眸里似有星辰流轉,令人不禁深陷其中。纖指若青蔥,美頸似白鵝。長發赤足,宛若仙子。
一襲紅衣如同流火一般甚是艷麗,與她那冷若冰霜的氣質雜糅在一起反而顯得相得益彰。
她似乎剛從沉睡中醒來,愜意的伸著懶腰說道:「唔~兩百年了,終於可以出來透透氣了。」
本尊轉過頭看著那絕色女子,眼神中滿是歡喜之色。驚訝的問道:「夕兒?」
似觸電般,那絕色女子在聽到這聲「夕兒」后,頓了一下。
轉身回眸,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后,瞳孔收縮。時隔百年,儘管再次相見時眼前人已非彼時,可那熟悉的神態一如當年。
四目相對,眼神複雜,二人心中皆是五味雜陳。
過往的記憶浮現於腦海之中,絕色女子的眼中悲喜交加,瑰麗的雙眸落下兩行清淚。
情緒化作行動,女子直接撲在了本尊的懷中。緊緊地的抱住了眼前的男子,貼在他的心口處,感受著那期待了兩百年的心跳聲。
對她來說,僅這一刻的溫存,足以撫慰這兩百年來的寂寥。
本尊輕輕拍打著她的背部,安慰她說道:「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被喚作夕兒的女子抬起頭,捧起那朝思暮想的臉龐,輕輕的撫摸著,抽泣著說道:「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兩百個春秋如彈指一瞬,轉眼間已物是人非。空餘無數相思栽落在時間的長河中。
本尊挽起夕兒的手問道:「為何你會出現在這裡。」
夕兒稍作思索便回答說:「當年那場大戰使我身受重傷。從那以後我便沉睡在了血琥珀里,期間發生了什麼,我一概不知。直至今日,才出現在了這空間里見到了你。」
聽到這個說法,本尊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猜測。
想來應該是當年大戰過後,血琥珀被青龍尊者所得,悉心溫養,今日才使其重見天日。一切只為了配合自己的計劃。
二人許久未見,互訴衷腸許久。待夕兒徹底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后,粉拳輕輕拍打在本尊胸脯上埋怨道:「哼!這等重要的事情你居然連我也瞞,若非有青龍尊者相助,我們甚至不知何日再見。」
然後她望向陣法內已經快要消散的心魔說道:「他不是你的七魄之一嗎,為何會變成如此模樣。」
本尊解釋道:「當年我將七魄之二分離出去,又將自身的善念與惡念注入其中。維持二魄之間的平衡。但他們在轉世投胎后,不知為何,第一世惡念陷入了沉睡,導致由善念主導的人格過於懦弱,最後被活生生逼死。
第二世,由於他們轉世投胎至了一個特別的小世界,那個世界里的人們運用一種名為武功的修鍊方法進行修鍊。由於修鍊的緣故,善念得以窺見心魔。惡念也是因此被徹底喚醒,奇異的與心魔相融合。
或許是冥冥之中的一種制衡,第一世惡念在沉睡,但他卻擁有所有的記憶。包括在他被我抽離之前關於這裡的一切記憶。而善念執掌身體,每一世卻如白紙一般,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活著。
惡念這麼些年來也一直在嘗試奪取身體的主導權。而上一世的善念在與惡念的數次交手中,慢慢也沾染上了暴戾的情緒,逐漸變得嗜殺成性,這一切都在為惡念的壯大供奉著力量。
最終在我計劃的安排下,他們因為青龍尊者的召喚,來到了這個世界。也因為出了一些意外導致原本保護他們的法陣保護了另一個人,他們則由於位面穿梭的緣故,肉身被毀。所以來到了這個空間里,也正是因此,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也浮出了水面。」
看著遠處你儂我儂,竊竊私語的二人,再看看自己愈發暗淡的身軀,心魔怒火中燒。
隨即一記重拳鑿在冰晶上,掠下一塊巨大的冰晶砸向本尊的方向。
剎那間赤影閃爍,本尊懷中的嬌女子已經來到冰晶正前方,秀手一揮便將冰晶擊碎。厲聲喝道:「放肆!本尊面前,你竟敢忤逆!」接著一柄血色長槍慢慢在夕兒手中現行。夕兒滿目紅光,身上散發出令人膽寒的滔天惡意。似一頭深淵惡魔般注視著下方的心魔。
下一刻夕兒便化作一抹紅光持槍刺向心魔,誓要教他好看。
看著疾馳而來的槍尖,心魔肝膽欲裂。他能感覺到那柄血色長槍上有一種讓他靈魂都為之恐懼的力量。那力量與自己似乎同源,若是那桿槍傷到恐怕自己凶多吉少。若是被此槍擊中恐怕自己與徐雲天今日就必須交代在這裡了。
而且那普普通通的一槍竟是封鎖了自己所有的氣機,也就是說此槍避無可避。只能硬抗。
絕望關頭心魔感覺到自己與徐雲天的感應重新恢復了。心魔大喊一聲:「徐雲天,此時不醒,更待何時!」
只聽「噗」的一聲,長槍透體而出,只不過刺中的是擋在心魔身前的本尊。
徐雲天的意念深處,茫茫無盡的黑暗中,兩個一模一樣的徐雲天盤坐在地上。這兩個徐雲天,一個身上流光溢彩,一個身上暗淡無光。流光溢彩的是本尊。另一個則是徐雲天本人。
正在二人交談之際,意念空間似一塊黑布被撕開一般,突然光芒大作。一個暗紅色的徐雲天也趁機擠了進來。
看著落在意念空間內的心魔,徐雲天突然站了起來,警惕的看著這不速之客。下一秒就要動手。
那心魔看著徐雲天的架勢卻不屑的說道:「徐雲天你真是愚昧不堪,若你能開一竅也斷不會有華山之變。你我二人如今早已有了新的人格,早已不需要再依附於清夜塵。我們都是他的七魄之一,如今他出現在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將我們重新吸收,還原自己的力量。」心魔指著金色的徐雲天接著說:「而我們一旦被他吸收,世上就再無徐雲天這個人,你所珍視的一切都會化作夢幻泡影隨風消散。無論你想與不想,你我才是一心同體,他才是外人,眼下他早已身死道消,只是一個靈魂本源罷了,在這個空間內只要你我聯手將他吞噬,日後你我的紛爭依舊在五五之數。何必在這裡給他做嫁衣。師父生死未卜,還在等你。還有你別忘了,謝千千為誰而死!」
心魔最後脫口而出的三個字猶如平地驚雷一般炸響在徐雲天靈魂深處。徐雲天只覺得自己彷彿墜入無底深淵一般頭暈目眩,五彩斑斕的記憶迅速在他腦海中略過,這些記憶就像是從自己身上剝離下來的一樣,那樣熟悉卻又陌生。唯獨一個看不清模樣的女子死死的停留在了自己的腦海里。徐雲天知道自己認識她,可就是想不起來她有關於她的過往。他唯一可以確定了就是那女孩就是謝千千,而且對於自己很重要。
緊接著耀眼的白光略過,三人皆消失在了意念深處。
回到現實世界里,徐雲天死死的抓著血色長槍,可血色長槍還是刺進了徐雲天的右胸處,槍尖在徐雲天後背處略微露出了一點點。
這一槍徐雲天替心魔擋下了。
雖然這般模樣不似血肉之軀,可徐雲天依舊感覺到了錐心刺骨的疼痛。他低下頭望向傷口處,似血夜般的能量正在從傷口處緩緩流出,自己的身體也暗淡了幾分。
這一劍還是夕兒在看到徐雲天後刻意躲避之下才沒有刺進心口處。若非如此,徐雲天即便是靈體估計也要死在這裡了。
已經感覺到不對勁的夕兒,再三猶豫下還是想上前查探一下徐雲天的傷勢。她沒辦法看著那張臉而無動於衷。
就在她想上前時,徐雲天卻一把推開了她,轉而向心魔的身邊退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夕兒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就在此時,一把長劍自徐雲天心口處穿心而出。
回過神來的夕兒悲憤的喊道:「夜塵!」
心魔竟是在此時反水了!
徐雲天瞳孔猛的收縮,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心口處透過來的長劍。若剛才的傷勢只是讓徐雲天的能量緩緩流出的話,那現在的傷勢則是能量如江河般噴涌而出,徐雲天的身體在迅速的黯淡下去。
此時心魔來到徐雲天的身邊,摟著他的肩膀附在耳邊說道:「如今本尊與你同在一個身體里,你受到傷害,他也會承受。而今勝算,你們二人共佔三成,我佔七成,便是你二人攜手也逃不過我的掌心了。不過這也是我們希望的結果,你倆被我吞噬后,我還是徐雲天,師父還是師父,千千還是千千,一切都變了,一切也沒變。所以,就請你就去死吧。」
心魔說完,夕兒長槍直指心魔面門,怒喝道:「妖物,放開他!」
心魔伸出手彈了彈槍尖,無所謂的說道:「反正他都是死路一條。我與徐雲天一心同體,現在這個境況下,你殺了我只會讓徐雲天瞬間遭受重創。如果我這時候把劍拔出來,還是會死。你救不了他的。況且,他們也並不是死了啊,只是成為我的一部分。我也是是清夜塵啊,難道你忘了?別再做無用功了。趁他還沒徹底消散,再陪他多說幾句話吧。」
心魔的話讓夕兒也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她腦袋裡只有一句話:太壞了,一如既往的壞。不愧是清夜塵的七魄之一,簡直如出一轍。
與此同時,徐雲天的意念空間里。
被背刺了的徐雲天再次回到了這裡,看著身上一模一樣傷口的清夜塵,有些愧疚的說道:「是我大意了。」
盤坐在地上的清夜塵臉上卻依舊雲淡風輕,似乎並不覺得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看著滿是愧疚的徐雲天,清夜塵嘆了口氣。說道:「千年紅塵,我早已勘破造化。只不過身上的擔子,委實讓我放不下。冥界,人界的未來都在我的肩上,這裡有我要守護的人。我必須逆天而行,打破這天道的桎梏。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茫茫塵世中,你所見之人皆為一,而你則是我的一。我即是你,你即是我。所以不管我們誰活下來都是一樣的道理,只不過你也有放不下的人。如今你是打破我與天道對局的關鍵。我就歇一歇吧,以後的歲月都交付給你了,連同我的責任。這場造化如何全看你自己,你只要別做一個逃避責任的懦夫就好。心魔一事我沒有經歷過,但我可以告訴你,凡事你只需要隨心而行,問心無愧,便不會滋生心魔。還有你且記住,一定要照顧好夕兒,我辜負了她兩世,這一世希望你不要再辜負與她。」
聽了清夜塵的話,徐雲天有些木然。
交代完一切后,清夜塵低下了頭顱,身形慢慢的融化,化作一灘金水湧上了徐雲天的身體,將其包裹起來。
現實世界里正當夕兒一籌莫展之際,徐雲天身上突然湧出了大量金色能量,將心魔纏繞其中,同時心魔也發出痛苦的嚎叫,這猶如蝕骨一般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想要逃離,卻無奈被這金色液體纏住動彈不得。只能看著自己的身體和徐雲天的身體慢慢融合。
與此同時,之前還在肆虐的陣法也開始慢慢崩塌消散,空蕩的世界里回蕩著清夜塵的聲音:「我清夜塵一生縱橫聖魔大陸,不論身份如何,皆是瀟洒快活,豈會被你這小小心魔阻撓我百年大計。真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心魔無力的嘶喊著:「沒用的清夜塵!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啊...」
隨著心魔被吞噬,金色液體蔓延的速度更快了,甚至在逐步蠶食這個能量空間,就像一張金色蜘蛛網一般,以徐雲天為中心,慢慢蔓延開來。
「夕兒...」徐雲天有氣無力的喊了一聲。
聽到這熟悉的呼喊,愣在原地的夕兒才回過神來,趕忙上前將徐雲天抱在懷裡。
徐雲天眼中閃爍著金光,憐愛的看著眼前泣不成聲的美人。緩緩地抬起手,為她擦去了她臉頰上的淚水。說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該開始計劃的下一步了,為了這個計劃,我籌備了幾百年。我的七魄在另一個世界也輪迴了兩世,他有自己的執念,等我們再次合為一體的時候,他就會重生。但他還會保留我的記憶,我還是我,也不是我。但他替我會履行我們的約定,帶你回到屬於你的世界里。」
夕兒聽了徐雲天的話之後,更是用力的抱緊了眼前的人。三生三世,他還記得當初對自己的承諾。其實對於夕兒來說能不能回到過去的世界已經不重要了,對她而言,自已經有了值得熱愛一生的人了。也不想再奢求別的。而今只能怪造化弄人。
「等我走後,青龍尊者會告訴你後面的計劃,你只需要照他說的做就是了。至於新生后的徐雲天,你要把血琥珀留給他,如果你願意幫他,那就多幫幫他。不願意的話,就待在血琥珀里,等他帶你回到你的世界里。」說完這些話后,徐雲天合上了雙眼,面上儘是釋懷之色。
半晌過後,夕兒出現在了洞穴內,懷中是吞食了整個能量世界形成的胚胎。身旁則是老態龍鐘的青龍尊者。
都已經過去三天了,怎麼還不破繭呢。會不會出什麼意外呢。洞穴內在旁來回踱步。
青龍尊者則是依舊祥和的寬慰夕兒說道:「再等等吧,急不得的。」
又過七天後,金繭終於傳開了陣陣的碎裂聲,隨著金繭上的裂紋越來越多,慢慢的金繭開始向中心塌陷。
最終凝聚成了一個嬰兒,接著金繭的開裂,一層金皮如脫殼般從嬰兒表皮滑落,露出裡面流光溢彩的嬰兒。
夕兒趕忙起身將嬰兒抱在懷中,一旁的青龍尊者也湊了上來。
夕兒也笑了,看著懷中的嬰兒說道:「可惜只是靈魂體,不會哭鬧。」
接著夕兒望向青龍尊者說道:「前輩,再三思考下。我還是決定將血琥珀交給他。畢竟他也是夜塵。」
青龍尊者拍了拍腦袋恍然大悟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說怎麼總感覺忘了什麼事。」說著青龍尊者就從懷中掏出了血琥珀。
血琥珀一出整個地心空間都充滿了凶煞的氣息,一時間各種冤魂嚦叫充斥耳目。血紅色的琥珀就靜靜的躺在龍尊的手裡。光是看著就彷彿置身閻羅地獄。
青龍尊者望著嬰兒說道:「既然林姑娘都開口了,那就把此物再交還於你吧。」
接著青龍尊者說道:「萬事俱備,我也將他的記憶暫時封印了,你就暫且在我這洞府內住上幾日。待他再次投胎后再去尋他。」
夕兒點點頭表示默許。
接著山洞內出現了一個等人高的藍色旋渦,夕兒也將嬰兒置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