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徐先生的人脈
玉不琢,不成器。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一輪明月懸挂夜空,溫柔的將月光灑落人間。就像一個嬌憨的小姑娘,面對心上人,會不遺餘力的表達愛意。
飯後徐雲天溜進屋子裡,解開衣服,看到肩上那一塊淤青,用手夠了一下,疼的徐雲天只吸涼氣。
然後徐雲天找出膏藥,解開藥貼,卻聞到一股神奇的香味,從來沒接觸過藥品的徐雲天還以為膏藥都是這樣的。也沒多想,便對著銅鏡朝淤青處貼了上去。貼完后,徐雲天又反覆檢查了檢查身體的其他位置,發現沒有其他淤傷后。又服下了一粒李知恩所贈的丹藥,便出了屋子。
晚風溜進巷子,吹散縫補衣物的母親的秀髮,為月下看書的父親翻書。給悶熱的小院送來些許涼意。
徐雲天走到長椅旁,坐下,然後躺在母親腿上,閉著眼睛。把玩著母親的發梢。一家人都在享受飯後愜意的時光。
然而當徐雲天一靠近,嗅覺靈敏的燕淑雲就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氣,然而這香氣里卻還有一股淡淡的葯香。
察覺到不對勁的燕淑雲,看著躺在自己腿上的兒子,沒有追問。
打好最後一個補丁,燕淑雲掃了掃額頭前的碎發。對著月下看書的丈夫說道:「你可真是書獃子,天兒難得回來一次,你且不說與他聊聊天解解乏,一心只顧著你那兩本聖賢書。」
徐先生則是輕輕翻書沒有接話,反倒是徐雲天說道:「娘,我想明天泡個澡。我今天認識了一位朋友,他說多泡泡澡對我身體好。」
燕淑雲撫摸著徐雲天的額頭,清澄的眼裡滿是寵溺。說道:「好,那讓你父親明天去集市上買些柴禾。」
徐雲天編著燕淑雲的發梢說道:「不用了娘,明天我去山上打一些柴禾就行。倒是您,我給您帶回來的綢緞。您明天去集市上給自己做幾身衣服,父親的長袍也很破舊了,給他也做兩身。」
燕淑雲呵呵一笑,撫摸著徐雲天的額頭說道:「傻孩子,娘什麼都不缺。那些精貴綢緞就留著給你做聘禮。誰家的姑娘不喜歡這漂亮綢緞呢。」
彈了彈徐雲天的小腦瓜,燕淑雲接著問道:「我家雲天日後也是個飽讀詩書的俊書生。書院里可有心儀女子?」
說起女子,徐雲天便想到今天在那個巷子里遇見妖艷身影,打個冷顫后,忙搖頭道:「沒...沒有,更何況我還小嘞,學業也未完成,婚嫁一事還早呢。」
燕淑雲逗的開心,接著說道:「村子里像你這麼大的孩子大多不念書了,忙著生計。待到束髮便會相繼成婚。過不了多久,就成了爹娘。都怪你爹,非要求爺爺告奶奶的找關係,把你送進城裡的書院繼續讀書,還是做伴讀。不然吶,再過幾年,說不定我也能抱孫子嘍。」
一直翻書,沉默不語的徐先生也開口了:「書中自有顏如玉,孩子懂得可比你多嘞。」徐先生向徐雲天遞過去一個得意的眼神,徐雲天也眨眨眼。
看著配合默契的父子,燕淑雲欣慰的笑著。一家人其樂融融。
時間伴隨著歡聲笑語悄然流逝。待屋內的熱氣散盡,向父母道安后,徐雲天走進了自己的小屋裡。
屋子雖然小而簡陋,卻是院子里最涼快的地方。
躺在涼席上,渾身的酸疼讓徐雲天回想起今天不愉快的記憶。翻過身,徐雲天掏出藏在床下的銀子舉在頭頂。
看著銀子,徐雲天內心的怒火慢慢升騰。心想總有一天會將他們踩在腳下,讓顧叔文也體驗體驗自己今天的感覺。
一通胡思亂想后,感覺無聊的徐雲天將銀子放在枕頭下。枕著胳膊看著窗外漫天星河,心有靈犀般。那顆星星悄然出現在視線里。那是他最喜歡的星星。
在徐雲天眼裡,幾乎所有的星星都如出一轍,但只有這顆星星不一樣。雖不是萬眾矚目,卻也很有特點。它的顏色像是淡淡的紅色。
若是每個人都能擁有一顆星星的話,那徐雲天最想要的就是這一顆。
每次他都能在找到定位其他星象的北斗七星前找到它,就像是有股神奇的魔力,每逢徐雲天抬頭,視線就像被一股神奇的力量牽引,從而看到那顆星星。
就這樣看著那顆星星,伴著聒噪的蟬鳴,徐雲天翻了個身,進入了夢鄉。
在徐雲天道別以後,燕淑雲與徐先生也進了屋子。
早已察覺氣氛不對的徐先生剛想開溜,就被燕淑雲拽住了耳朵。「哎呦呦,疼疼疼,媳婦兒輕點,輕點。」,徐先生就這樣彎著腰被燕淑雲揪著耳朵,拎進了寢室。
進了寢室燕淑雲才鬆手,坐在床邊揣著胳膊看著手足無措的徐先生說道:「自己說,哪錯了。」
徐先生揉搓著耳朵,齜牙咧嘴,活像一個被先生教訓了的孩子。
虧得是大晚上的,不然這一幕要是被人瞧了去,那徐先生在村子里的光輝形象可就毀了。
見徐先生只顧著揉搓耳朵,燕淑雲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向徐先生的小腿踢去。
警惕心已經拉滿的徐先生,向左一扭,就躲開了。
看著媳婦兒那誓不罷休的樣子,徐先生趕忙說道:「好好好,我知錯了。」
燕淑雲這才作罷,鬆開了作勢要打的拳頭。說道:「錯哪了兒?」
徐先生倒沒直接認錯,而是說道:「回頭,我再去尋我那兄弟與他言語一聲,讓雲天在書院里多被照拂些。」
見丈夫說在了點子上,燕淑雲的氣消了下去。卻泫然欲泣,說著豆大的淚滴便落了下來。一邊哭一邊說道:「天兒跟在你身邊學學問不就挺好的。你可倒好,非要讓孩子去城裡讀書,說要讓孩子漲漲見識。先不說漲沒漲見識,天兒在書院里肯定沒少受欺負。若是跟在我們身邊,哪能遭這個罪啊。」
眼見妻子哭了,徐先生趕忙坐在床邊,將燕淑雲摟在懷裡安慰道:「怪我怪我,可孩子大了,總得出去是不。你難道想讓天兒,跟我們一樣窩在這小小的漁村,過一輩子啊。」
「可...」,燕淑雲還沒說完,徐先生就打斷了她的話,接著說道:「放心吧,天兒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這件事既然他沒說,就肯定有他的決斷。這也是磨練他的機會,玉不琢,不成器。你就放寬心吧。」
燕淑雲略帶委屈的說道:「好吧」,儼然一副小媳婦模樣,哪還有半點之前的氣勢。
哄好了媳婦,徐先生打來洗腳水,為媳婦洗過腳以後,親昵的吻了吻燕淑雲的額頭。說道:「你先睡吧,我出去一趟。」
炎月國素有宵禁一說。宵禁之後禁止百姓夜行,凡是宵禁期間,隨意走動跟者,被發現之後便是四十大板伺候。
在宵禁制度剛剛實行之時,有很多人都抱有僥倖心理。可當他們見識過炎月國獨有的夜傀之後,便再不敢觸犯禁忌了。
夜傀。字如其名,是一種傀儡。由墨家發明製造。
夜傀也分三六九等。最頂級的夜傀只有皇城才會布置,四大主城的夜傀稍遜一籌,稱二品。其餘城池再次一等,稱三品。
而每個品級之間的夜傀又分為甲乙丙丁四等。
夜傀不僅是看家護院的好手,更是輔助執法,打擊犯罪的不二之選。
哪怕是低等的三品丁級的夜傀,也有藏星級別的實力,對付平民綽綽有餘。
而且夜傀在被殺死後。還會引爆體內的信號彈,來暴露當前的位置。
也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炎月國的宵禁才得以徹底實行。
離火城,城主府。
此時正值宵禁期間,整個城主府周遭都有重兵把守。
此時的城主府外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只見那人負手而立,若不是一襲棕色長袍,打著補丁,倒還真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意味。
這突兀的出現,當然也被城主府門口的護衛發現了。
「敵襲,注意警戒!」
一瞬間十數人便在門口集結,槍頭紛紛對準了那來路不明之人。
棕衣男子似是沒有敵意,打算上前交涉。可卻被視為了挑釁,剛踏出一步,便有一隻暗箭射在了男子前方。
接著那隊長,吹出一聲嘹亮的哨聲,整個城主府外圍便有一盞盞似水晶般的大燈亮起。照得周遭亮如白晝。
棕衣男子放眼望去,便有數十人,或在牆上,或在屋頂,持弩盯著自己的方向。
也不怪那隊長如此陣仗,這麼大一個活人,在宵禁期間突兀的出現在了城主府外。更要命的是居然沒被夜傀發現。
要知道離火城的夜傀,最低級的也是二品乙等。那可是對標人類異能者中的熾烈境。而且夜傀最擅長的就是搜查,此人能躲過夜傀的感應,就意味著其實力最起碼在熾烈境之上,甚至更高。若此人只是擅長隱匿還好,但看他現在的架勢,多半是對自己的實力有絕對的信心了。
而這棕衣男子便是剛剛吻別了妻子的漁村先生,徐天明。
觀此情形,徐天明只得悻悻然的收回了已經探出去的腳。
向對方喊道:「大家都是拿錢辦事的,我也不為難你們。你們派出一人,前去向你們家城主稟報,說有老友前來拜訪就是,我在這裡等他的消息。」
護衛們聞言皆是不為所動,雙方就這樣對峙著,正在此時,城主府的門開了,一位身材高大,體型魁梧的中年男子從門內走出,穿過護衛,向徐雲天走去。
「將軍...」身後護衛還想阻攔。
那城主抬手示意無妨,護衛這才作罷,不再言語。
只見城主與那人的距離越來越近,那棕衣男子臉上的笑意愈發濃重。一眾護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氣氛愈發緊張起來。
下一刻眾人都瞪大了眼睛,只見城主沖那棕衣男子胸口錘了兩拳后,就張開雙臂與那棕衣男子緊緊擁抱在一起。
一眾護衛這才放下心來。感情這人真是城主故友?實力如此高深,怎麼之前就沒見過這一號人呢?
看著城主一臉熱情的拽著那男子的胳膊,向府內走去。身後的護衛愈發的想不通。
穿過層層院落,徐天明被城主帶到了一個書房內,這裡應該就是城主日常歇息辦公的地方了。
屋內的傢具不多,一張床,一張書案。書案前後三把椅子,一排書架,僅此而已。
引得徐天明落座,城主說道:「天明,你先歇息,我去泡壺茶。」
徐天明點點頭,看到了書案上的文房四寶,分明沒有動過的痕迹笑道:「你個大老粗,怎得如今也做開這些附庸風雅的事情了?」
正在書架上翻找的城主,聞言也沒回頭,回答道:「天下初定以後,咱們哥幾個各奔東西,就我還留在軍中。後來落了個實權將軍,等大哥死後,九州這孩子不放心我們這幫老傢伙,一一削去了我們的兵權。起初我是很生氣的,後來也釋然了,老在軍中待著也不是個事,反正現在也沒仗打。後來你嫂子生了個閨女,我的心也就不在軍中了。乾脆辭官隱退,告老還鄉。不過九州這孩子到底是咱侄子不是,給我弄了個城主當,咱也權當養老了。對了你小子這些年,忙什麼呢一點消息也沒有,也不知道給哥幾個報個平安,都以為你死了呢。說起你來就來氣,真想給你腦袋上邦邦來兩拳。當初你小子說走就走。你要是不走,咱哥幾個還散不了,說不上這天下也都被咱弟兄們打了下來。算了不說了,我去讓閨女煮茶去。也讓她認認親,見見你這消失了許久的叔父。」
還未等徐天明開口,城主便自顧自說的走了出去。
離火城城主,白邵元。炎月國前衛將軍,與炎月國先帝是金蘭之交,有袍澤之誼。
白邵元走後,徐天明閑來無事,也只好閉目養神。
片刻過後,便有人推門而入,來人正是白邵元,只不過他身後還跟著一位端著茶壺,亭亭玉立的少女。
白邵元哈哈大笑著說道:「天明,這是小女白靈。靈兒,還不快見過你徐叔父。」
白靈聞言將茶壺遞與父親,微微後退,行萬福禮說道:「侄女兒白靈,見過徐叔叔。」
徐天明點點頭說道:「好好好,真是個乖巧伶俐的女孩。沒想到你父親竟生得如此好的女兒,真是羨煞我啊。」說完看向了白邵元。
白邵元撓頭笑道:「去去去,少拿老子開涮。不過我這女兒確實值得你羨慕,哈哈。」
兩位打岔之時,白靈便走上前給兩位長輩沏好茶,然後立在父親身旁。
白邵元與徐天明閑品一陣子后,便開口道:「天明啊,此番前來所為何事啊?」
徐天明也不藏著掖著,說道:「此前我給嫂子寫了封信,說要犬子來給侄女做陪讀,以便送進應天書院。此事是我一手主張的,也是我與嫂子說好,讓她別告訴你的,你莫怪嫂子。」
白邵元聞言,佯裝怒道:「好小子啊!真有你的,你不說我都不知道你都有兒子了。莫不是覺得小女配不上你兒子不成?還不讓我知道,我可不管,當年主張定娃娃親的可是你小子,如今藏著掖著難不成你想耍賴?」
徐天明說道:「怎麼會,還不是怕你知道,就太寵著他了。若非今天出了些事,我也不會來張這個嘴。其實我本意是想讓他吃些苦的,奈何我媳婦兒看不下去,我又見不得她哭,只好來此跟你說一聲。順便來見見你這個好兄弟。」
白邵元聞言挑眉道:「發生什麼事了?難不成是書院里有人欺負我侄子不成?」
徐天明點點頭,說道:「應是如此,我沒有細問。只不過,我家天兒回來時,背著一大包藥材,還是些上好的藥材,我偷摸瞧了瞧,是些滋養經脈,固本培元的藥材。這是有人有意在把我家天兒往修鍊的路上指。飯後天兒又貼了一劑麝香龍骨膏。由此基本恩可以斷定這些東西是李家所贈,只是不知他們葫蘆里要賣什麼葯。這件事你留個心。還有就是欺負我家天兒的那人,你先別急著出手。先看看天兒怎麼做。你只要保障他以後不再受到傷害就行了。」
聽了徐天明的話,白邵元一拍桌子。嚇得旁邊的白靈激靈一下。白邵元又羞愧的趕忙詢問女兒是不是被嚇到了。
白靈忙說沒事。白邵元這才站了起來怒道:「他媽的,借他個膽子!李家居然敢拿我侄子做文章。還有欺負我侄子那人,讓我知道是誰,腿給他卸了!」
徐天明嘆了口氣,有些頭疼。然後拉住白邵元的胳膊,示意他坐下來。
白邵元坐下后,徐天明說道:「你這脾氣怎麼就不改呢,天兒的路不會一輩子都順風順水的,我們做長輩的如果萬事都給小輩鋪路,那他們一輩子都長不大。沒有經歷就不會成長,此事對天兒來說不全是壞事。此事既能考驗天兒的處事能力,也能磨鍊他的心性。他們還小,學院里的勾心鬥角都是過家家。現在讓他經歷了也好。現在不經歷,等到以後出了學院,就不會是這麼簡單了。孩子打一拳吃到的痛,可比大人打一拳吃到痛小得多。」
白邵元皺著眉,像是在消化其中的道理,試探性的詢問道:「那就按你說的辦?」
徐天明堅定的點頭道:「嗯,就按我說的辦。無論是生活上和學業上,你絕不可對天兒有過多的照拂,保障他的人身安全就足夠了。」
說罷,徐天明喝了口茶,作勢就要離開。
白邵元,連忙拉住徐天明的胳膊說道:「這就要走,留下來住幾天吧。我聯繫聯繫其他哥幾個,咱們好好喝一壺。」
徐天明輕輕推開白邵元的手,拍了拍大腿站了起來說道:「我的話也說完了,就先回去了。我還得趕回去睡覺呢,我媳婦晚上睡覺看不見我的話,會擔心的。」
然後徐天明對著白靈說道:「侄女,你過來,叔父送你一樣東西,算是見面禮。」
白靈先是望向了父親的方向,白邵元笑道:「傻丫頭,你叔父又不是外人。他肯送你東西,你接著表示。當年對我們的時候,他可沒這麼大方。」
聞言,白靈笑了笑,便雀躍的走到了徐天明身旁。
徐天明,張開手,一條漂亮的深藍色項鏈,便出現在了手中。
這項鏈看不出是什麼材質所做,模樣像是一片片柳葉交織在一起,樸實無華。
徐天明招手示意白靈上前,白靈照做。然後徐天明親自為其帶上了項鏈。
帶上項鏈后,白靈施了個萬福說道:「侄女謝過叔父。」
徐天明,摸了摸白靈的頭寵溺的說道:「虧得我又來了,不然就見不到這麼乖巧玲瓏的侄女嘍。這項鏈不是什麼貴重物品,你放心帶著就是,若是遇到危險,把他摘開,叔父就會來救你。」
說罷,徐天明轉身走出了書房,背對著父女說道:「別送了,你這壺酒我記著呢,等有時間了,我自回來府上一敘。」
言畢便消失在夜空中。
白靈驚訝的說道:「徐叔叔就是那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絕頂高手啊。」
白邵元挺起胸部,一臉自豪的說道:「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誰的兄弟。當年萬軍之中,他可是救了我好幾次呢!」
說著便抱起女兒,走向了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