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冰糖葫蘆
秋風送爽,太陽光美美地照射下來,江陵城金光燦燦,熠熠生輝。
顏夫人吃過早飯,喝過兩杯茶水,見著院子里那和暖的陽光,心情舒暢,臉色和美。
顏員外見夫人容光煥發,很是高興,喜悅道:「夫人,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夫人聽過,自是高興,自從女兒顏如心臨走前陪著她逛過一次街,第二天將慧錦跟湘琴送到府門口,這些時日來,未出過府門半步,安安心心地在家吃著葯,養著病。
夫人站起身來,微笑道:「那我換件衣服去。」向著卧房走去,步子輕快。
顏員外見妻子走開時,背影清甜,心裡像裹著蜜糖一樣。
回想起這二十多年來,雙宿雙飛,極感不易,不知那讓人開心的日子還能有多少,拎著自己那開始有些花白起來的鬍鬚,微微地笑了一笑,能珍惜一天算一天吧。
夫人換上了一身盈滿喜氣的衣裳走了來,員外見著,心裡和暖,站起身,迎了上去,一把牽上夫人的小手。
顏夫人深感意外,有種猝不及防的感覺,好些年沒讓這個男人牽過自己的小手了,不知是他的疏忽,還是她的疏忽,應該是他的疏忽吧。他怎感覺他們都快老了,沒必要那麼粘粘乎乎,讓人見了笑話。
員外牽著夫人的小手,走開兩步,微笑道:「我們今天就到四處逛逛,順便讓我在外邊請你吃頓飯。」
夫人笑道:「那怎麼行,中午還得喝葯呢。」
顏員外將夫人的髮鬢捋了一下,輕輕一笑,溫言道:「葯那麼苦,今天我批准你少喝一碗,只喝晚上的。」牽著夫人慢慢地往府門口走去,小手兒再也不願分開,像極了一個陽光少年。
夫人聽過,倍感溫馨,微笑道:「你不怕張大夫說我不聽話啊。」
員外微笑道:「張大夫的醫術那麼好,要是只少喝一碗葯就敢說你,我定得要他請你吃頓好飯,已補失言之錯。」
夫人隨著員外走出了府門,沿著前邊的街道走去,內心歡喜,微笑滿臉,感覺又回到少年時代,各種美好的事物裝滿一眼。
兩人一路走著,見著人家歡笑,自己倍感快樂,見著人家愁苦,就想幫上一把,畫個開心。
一路走過,一路看過,一路笑過。
這家看看葫蘆,那家看看酒壺;這家看看刺繡,那家看看針線;這家看看掉鉤,那家看看魚籠;這家看看棋子,那家看看棋盤;這家看看毛筆,那家看看紙張,儘是一些年少時喜歡的事物。
可惜了,只會寫字,不會作畫,只會下棋,不會彈琴。
要是琴棋書畫樣樣都會,那該有多好啊!
寂寞時,也能自我安慰、自我調解一番,也不至於老想著外出求財的丈夫快點回來陪伴自己,這時候還想著這些,這時候還想著這些,是不是有點可笑,顏夫人這樣想著。
夫人每看過一樣東西,員外就想買下來,可夫人就是不願意,覺得沒那個必要了,自己的丈夫也不怎麼出遠門了,也好像覺得自己差不多習慣了那種不再需要人陪伴的孤獨感了。
員外見著夫人那高興的樣子,跟著一起高興,一起捨不得放手,一起捨不得離開那一個個曾今有些熟悉的鋪面,可就是找不到當年那種未免天真的感覺,內心深處不免有些失落。
忽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大街口傳了來,好多年沒在意過這個聲音了,「冰糖葫蘆。」
顏員外聽過,心裡立馬被那種味道酸甜了起來,對著夫人微笑道:「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夫人微微一笑,溫言道:「去吧。」
她沒有在意員外要去做什麼事,她知道,這個男人再怎麼不好,對她的心還是真誠的,至少沒有欺騙過她。
員外走了開去,對著那個不停地叫喚,卻又越來越小的聲音飛奔而去,簡直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喘出兩口粗氣,終於追上了那個聲音,高興道:「等等,我來一串。」
「冰糖葫蘆」停了下來,轉過身,對著員外看了看,見著員外那幾顆汗珠,迎了過來,微笑道:「員外,來多少?」
員外迎了上去,換了口氣,微笑道:「全買了,多少錢?」
老者聽過,有些不敢相信,微笑道:「就這些了,差不多一兩銀子。」
員外聽過,從兜里拿出那塊乾淨得不能再乾淨、潔白的不能再潔白的手巾,從棒子上拿了一串,撥下三顆在手巾上,高高興興地包好,揣入懷裡,從懷裡拿出二兩銀子,微笑道:「我全買了,這是你的,其他的,你想發給誰吃就發給誰吃吧,但不能再收錢了。」將銀子對給老者。
老者接過二兩銀子,喜悅道:「好,你說了算。」快樂地走了開去。
員外轉過身,對著來時的路歡快地走著,轉了一個彎,顏夫人就在眼前,員外快步跨了過去,微笑道:「你猜我剛才瞧見誰了?」
夫人見過員外那一額頭細小的汗珠,跟著員外一起高興道:「你這問的,你認識的人那麼多,我哪猜得著。」
員外歡喜道:「碰見那個賣冰糖葫蘆的張三了,當年就是他那最後一串冰糖葫蘆,我讓給了你,你嫁給了我。」
夫人笑道:「那你今天怎麼沒幫他消費一串啊?」
員外高興道:「我把他手上的冰糖葫蘆全買了。」
夫人喜樂道:「那葫蘆呢?這麼快就吃完了?」聲音極為調皮。
員外打趣道:「你這說的,我要有那本事就好了。」
從兜里掏出手巾來,打開,三個葫蘆剛好被加了點溫,糊了一點。
夫人微笑道:「買了三個,還浪費了一塊這麼好的手帕。」
員外笑道:「我只要了三個,其他的叫他發給別人吃。」
夫人笑道:「你真實在,他當年那麼年輕都不老實,現在年紀大了,更不老實了,絕對再拿去賣錢了。」
員外笑道:「管他呢,只要不浪費,賣錢就賣錢吧。」
將手巾放到夫人的嘴邊,夫人咬了一小口,嚼了起來。
員外微笑道,「好吃不?」
夫人嚼了幾下,吞了下去,微微一笑,歡喜道:「這東西那有什麼好吃不好吃的,吃的是一份心情。」
員外又將手帕放到夫人的嘴邊,讓夫人咬下一小口,回話道:「還是夫人聰慧,我到現在才弄明白過來。」
夫人對著那顆吃過的冰糖葫蘆道:「剩下的你吃了,別浪費了。」
員外一口吃下,嚼了嚼,吞了下去,微笑道:「味道比以前好多了,這老小子還算沒白活。」將剩餘的兩顆包好,揣入兜里。
夫人笑道:「又說傻話了,那有白活不白活的,失去的是時光,留下的是感受,有些人只是不願意接受罷了。」
員外歡歡一笑,將夫人的小手牽上,高興道:「還是夫人說的好,理的透。那我們現在去那裡?」
夫人見著員外那個二十年前才有的傻模傻樣,也跟著樂呵道:「要不去張大夫那裡看看,看看他的店鋪修繕好了沒有。」
員外牽著夫人走了起來,高興道:「好,就去那裡看看,要是高興,順便邀請他一起吃個午飯。」
夫人道:「這還差不多,早該這麼想了。要是想著我們家心兒,他們才是我們最好的親戚跟朋友了。」
兩人朝著張繼承那個醫館漫步而去,步子悠閑,身影清甜。
時光總是願意送給那些高興著的人兒,感覺沒過多久,兩人跺著悠閑的步子,穿過了好幾大條街,轉了好幾個彎,甚至還跨過了一兩條水,來到了張繼承那條店鋪的街道口。
夫人將員外看了看,微笑道:「你看我這精神勁頭還行不?」
員外將夫人的下巴小小地擰了一下,高興道:「好極了,就差沒幫你買朵花兒戴著,不是更好看。」
夫人笑道:「你這從那裡學來的,開始老不正經了。」
員外高興道:「那天在王家莊,你們出去玩了,我與老張跟王猛那小子聊天,我問那小子,為什麼願娶我家心兒,就不怕朝廷怪罪。那小子說,我願意就行,那管得著別人在乎不在乎的,要是都按照別人看好的去做,那我還是我自己嗎。」
夫人喜悅道:「那小子那麼年輕,就有這種認識,我才不信呢。」
員外笑道:「年輕!我看不見得,他把大半個天下都走了一遭,南來北往,東奔西竄,見過的世面比我寬多了,還是個勤奮好學的讀書人,那腦子裝的東西,最少百歲高齡,不是也不會娶你家寶貝女兒。」
夫人道:「你別說,拿你當年跟他比,你還真就差了那麼一大截。」
員外生氣道:「那有你說的這麼多,一點點好不好。」
夫人理論道:「哪不是一大截,論相貌,輸了;論才幹,也輸了;論魄力,更不用說了。要是讓你當著那麼大的官去娶一個商人之女為妻,不說別的,就你爹媽那一關,你就過不了。」
員外無言以對,只好陪著笑臉道:「好,輸就輸了,輸給女婿,不丟面子。」
兩人走著,走著,終於見到了『繼承醫館』那塊牌子,夫人看了看,微笑道:「終於把牌子掛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