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吃過早飯後,他們扛著勞動工具向山上走去。
他們每天的任務是:在一片荒山野嶺上開山炸石,用炸下來的石頭壘成梯田,然後再在梯田上種上茶樹。雖然這樣的勞動對於他們來說是繁重的,可是他們充滿了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
他們用炸藥從山上炸下了不少石頭。
看到陳文海和陳雅麗抬著石頭一路搖搖晃晃的樣子,張建國連忙對陳文海說:「你休息一會兒,我來!」說著,便從他的肩膀上接過了扁擔。
「你也該休息休息了!」見陳雅麗額前的劉海都被汗水粘住了,楊冬生也從她的肩膀上接過了扁擔。
見楊冬生走遠了,王雪純對陳雅麗說:
「楊冬生對你還怪體貼的!他是不是想娶你啊!」
「別瞎說!」陳雅麗說道:「他就是想表現一下自己,以此證明自己是一個男子漢!他哪會懂我的心!如果哪天我嫁人了,也絕不會嫁給他!」
在抬石頭的時候,楊冬生不小心把張慧芳壘的一段梯田踩垮了,便對她說:「你這梯田是用豆腐渣築起來的嗎?」
「豆腐渣能用來築梯田嗎?」張慧芳瞪了一眼楊冬生,「你不就是看我不順眼嗎?你故意踩垮了我築的梯田還不罷休,還如此出言不遜!你到底想幹什麼呀?」
「我不就是跟你開個玩笑嗎?」楊冬生說道:「我幹嘛要故意踩壞你築的梯田?我是吃飽了撐的嗎?如果是陳文海踩壞了你築的梯田,你一定不會在意,也許還會感到高興呢!」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楊冬生嘿嘿一笑,「誰不知道你喜歡他?無論他做錯了什麼事你都會原諒他!」
「你真啰嗦!」張慧芳說道:「我喜歡誰好像跟你沒什麼關係吧!」
在築梯田的時候,陳文海壘的「堤壩」老是垮,一點兒也不結實。
田富貴對陳文海說:「要使壘的『堤壩』往裡斜一點,大石頭之間的縫隙要用小石頭塞緊,還要邊壘「堤壩」邊填土,這樣壘的『堤壩』才會堅固結實。」
陳文海按照田大叔的指導築梯田,「堤壩」果然堅固結實了,即使你使勁用腳踩也垮不了了。
張慧芳來了。她故意在陳文海築的梯田上使勁地蹦,以此來檢驗陳文海的「產品」是否合格,不料,她一不小心從上一層梯田摔到了下一層梯田上,半天爬不起來,陳文海嚇壞了,連忙扶她起來,她羞得滿臉通紅。
田胖子走到張慧芳身邊對她說:
「你臉紅什麼?陳文海那小子就喜歡錶現自己!他這是在向你獻殷勤呢!你是不是打算以後要嫁給他呀?我可聽說了,他真正想娶的可不是你,難道你心裡一點數都沒有嗎?」
「我可不想再聽你胡說八道!」張慧芳說道:「你這麼亂七八糟地亂扯一通,難道不怕我去告你的狀嗎?我爸是二汽粉末冶金廠的廠長,如果他知道你欺負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我哪敢欺負你呀?」田胖子齜牙咧嘴地說道:「你是廠長家的千金大小姐,我巴結你還來不及呢!我剛才說的是真心話,我不想讓你竹籃打水一場空!誰都知道陳文海一門心思想娶一個上海姑娘,他一心想去娶張牡丹!其實要我說,你哪點都不比張牡丹差,陳文海那小子就是一根筋!上海姑娘有什麼好?上海姑娘不就是說起話來嗲一點嗎?不就是喜歡在男人面前撒嬌嗎?」
「你知道的還挺多的!」聽田胖子說了這麼一大串,張慧芳忍不住「咯咯」地笑起來。「你到底是聽誰說的呀?你這個死胖子!」
「我就是去了幾趟十堰!」田胖子眉開眼笑地說道:「那裡有很多上海人,我經常聽他們談論上海姑娘!我也見過幾個上海姑娘,她們說起話來確實嗲聲嗲氣的!」
吃過午飯後,田春旺對知青們說:「今天下午,我們上山摘桃子。」
後山上有一大片桃林,這是茶場為了增加收入、改善生活辦的一項副業。
來到山上后,知青們見桃樹上已經結滿了桃子。
「這些桃子好小啊,哪有城裡的桃子大!」陳文海見這些桃子長得只有乒乓球那麼大,感到很好笑。
「我們這裡是山區,土壤貧瘠,結出來的桃子當然就小了!」
「這麼小的桃子能吃嗎?」
「能不能吃,我們嘗嘗不就知道了嗎?」
於是,陳文海和楊冬生便各自從樹上摘了一個桃子。
摘下桃子后,陳文海見桃子上長滿了絨毛,便對楊冬生說:
「這麼多絨毛,怎麼吃啊!」
「你就不能擦一下?」
「用什麼擦?」
「手絹、衣角、樹葉什麼的都可以啊!」
「那也擦不幹凈啊!如果用水洗一下就好了。」
「這山上哪有水?」楊冬生把桃子往身上蹭了幾下,咬了一口,然後對他說:「就這麼對付著吃吧!」
「這種吃法,把絨毛都吃到肚子里去啦!」
「管它呢!」楊冬生又咬了一口,「這種吃法死不了人,你怕什麼?」
「是死不了人,可是這種吃法也太不衛生了吧!」
「這裡是鄉下,又不是城裡,我們顧不了那麼多了!」
見楊冬生一連吃了好幾個,陳文海嘗得直流口水,忍不住掏出手絹,想用手絹把桃子擦乾淨以後再吃,掏出手絹后,嫌手絹太臟,又想用衣角去擦,低頭一看,衣服那麼臟,心想:用這麼髒的衣服擦桃子,恐怕會把桃子越擦越臟啦!
楊冬生見陳文海磨蹭半天都沒能吃上桃子,便笑著對他說:
「你就不能用樹葉擦一下?」
「這種吃法真新鮮!」陳文海從樹上摘下一片樹葉,邊擦桃子邊笑著說道。
陳雅麗、王雪純、韓素梅、張慧芳過來了。
王雪純見地上有好幾個桃核,便問楊冬生:
「這些桃核都是你吃剩下的嗎?」
「對啊!」楊冬生咬了一口桃子,又把一個桃核扔到地上。
「你真是一個小饞貓!好象八輩子都沒有吃過桃子似的!」
陳雅麗見陳文海用樹葉擦了桃子后正要往嘴裡送,便笑著對他說:
「這麼吃多不衛生啊!」
「我們這裡是窮鄉僻壤,我管不了那麼多了!」
「你也不怕拉肚子?」張慧芳說道。
「楊冬生,這種吃法會不會拉肚子?」陳文海問道。
「我不知道,也許會吧。」
聽楊冬生這麼說,陳文海又猶豫起來了。
張慧芳走到陳文海身邊,笑著對他說:
「我們到那邊去說說話!」
「好吧!」
見陳文海手裡還拿著桃子,張慧芳連忙對他說:
「你怎麼還捨不得把這破桃子扔了?」
說著,便奪過桃子使勁扔到地上。
「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小的桃子!餵豬還差不多!」張慧芳說道。
「那楊冬生豈不成了豬嗎?」陳文海說道。
知青們跟著場長在地里挖白菜。
天又陰起來了,好象要下雨,陳文海對陳雅麗說:
「這天就像猴子的臉,說變就變!」
「這一下雨,我們又得戴斗笠、披蓑衣了。」陳雅麗問陳文海:
「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后像不像當地農民?」
「有一點像。」
「幸虧是有一點像,如果完全像那就糟了!我可不想讓自己變成一個當地農民!」
「你長得這麼漂亮,怎麼能變成當地農民呢?」陳雅麗對張慧芳說,
然後,陳雅麗又問陳文海:
「我這話說得對不對?」
陳文海笑了笑沒有回答。
「張慧芳,你的臉好紅啊!」陳雅麗說道。
張慧芳含情脈脈地看了陳文海一眼。
「你們倆真是天生的一對!」
「你說什麼呢!」張慧芳的臉羞得更紅了。
見此情景,陳文海不禁臉紅心跳起來。
今天下午又是陰天,知青們跟著場長到後山上去挖紅薯。
由於大米和麵粉等細糧不夠吃,他們在後山上種了一些紅薯。
陳文海邊挖紅薯邊問韓素梅:
「你吃過紅薯嗎?」
「在黑龍江的時候沒有吃過,到湖北來以後吃過。」
「你覺得好吃嗎?」
「還可以吧,比窩窩頭和高粱米要好吃一點。」
「你喜歡吃紅薯嗎?」陳文海問張慧芳。
「偶爾吃一兩頓還可以,吃多了就不新鮮了。」
「你們東北的大米很有名!不過,我們湖北的大米也很有名!」
「你說話的口氣好象你是一個湖北人。」陳雅麗對陳文海說。
「湖北是我的第二故鄉!」
「聽你說話的口氣,你好象已經愛上我們湖北了。」陳雅麗從地里挖出了一個紅薯,然後對陳文海說:「武漢有黃鶴樓,如果以後有機會,你應該去看一下!」
「你是在武漢長大的。你是不是為自己是一個武漢人而感到自豪?」
「這還用說?」
這次閑聊使陳文海感到很開心,因為他已經離開上海好幾年了,已經好幾年沒有跟上海姑娘們在一起閑聊了!他自言自語道:「我就權且把這次閑聊當成是在跟上海姑娘們閑聊!她們雖然來自五湖四海,不是上海姑娘,可是同樣很可愛!外地姑娘有外地姑娘的特點!」
有一次,陳文海這麼對妹妹說:
「我在農村認識了那些外地姑娘,我跟她們在一起的時候同樣很快活!現在,我已經適應了那裡的環境!」
陳春梅對哥哥說:
「我早就對你說過:你會適應那裡的環境的!現在證明我的這一預言是完全正確的!你就跟她們好好地相處吧!」
「現在美中不足的就是我不能再經常見到張牡丹!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我好想念她呀!要不是我媽從中作梗,我一定會去娶她!你說,張牡丹會明白我的這一心思嗎?」
「她當然會明白了!她又不是傻子!」
2022年1月29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