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血海
後來我問過李依悅。
「那麼多人追你你都不同意，怎麼我只是一句話你就同意了？」
李依悅已經被我帶壞了，終於說出了昔日的「那個啥」。
「他們一個個只是想跟我開房而已，我想想就覺得噁心，他們還以為我看不出來呢，怎麼可能，我這麼冰雪聰明能看不出來？」
我頗為無語：「這就是你的『那個啥』？這不是髒話啊。」
李依悅十分認真：「這就是髒話！」
「好吧。」我又說：「那你怎麼跟我在一起了？咱班確實沒幾個人喜歡我。」
「誰說的，我就喜歡你！」李依悅認真地說：「我看人很準的，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但我覺得你一定經歷過一些什麼，你絕對不是個壞人，因為你打的那些人，全都是欺負同學的人。」
我低著頭，不禁回憶起一段往事。
隨即抬起頭，邪笑道：「誰說我不是個壞人？要不咱倆開個房去？」
李依悅頓時一臉吃屎的表情：「滾！」
「你又罵人。」
「還不都是你！跟你學壞了！」
「悅悅……」我突然認真了起來：「大學畢業，我們結婚吧。」
李依悅愣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好啊。」
然後，便是那件事了。
……
跑酷。
真的好爽。
練了幾個月，我就哪都敢去了，不用任何安全設備，我可以在數百米的高樓邊緣隨便跑。
我好享受這種感覺……
忘了李依悅，忘了她吧，回不去了。
夕陽。
高樓。
一人。
……
公司。
我好喜歡他們啊。
這些同事，個個和藹可親。
但是……
某一天，我看見我的經理在背後說某人的壞話。
我很詫異，天真傻傻地問道：「老大，那人不是你朋友嗎？」
他說：「狗屁朋友！老子早就看不慣他了！」
我更加詫異：「看你倆整天笑呵呵的，還以為你們關係很好呢。」
豈料，他比我還要詫異：「寶貝兒，這是職場！哪有什麼朋友？」
我愣住了。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又說：「你怎麼這麼傻呢，職場每個人都是想辦法往上爬的，以後別這麼單純，真是的……」
我沉默許久，笑道：「我傻，但我活得開心啊，那麼累幹嘛？我願意相信每個人都是好人。」
我們兩個，到底誰傻？
我不知道。
這個世界，從誕生開始，便已經勾勒好了一切。
誰對誰錯，不是我說了算的。
我只想說，我願意相信，全世界，每個人都是好人……至少，曾經是。
李依悅告訴我的。
……
安南。
我也是有脾氣的。
曾幾何時，我脾氣很爆的！
外國人怎麼了？
外國人不是人嗎？！
全死了。
一個不剩。
我發誓，他會付出代價的！一定會！
……
「……那些人，他們怎麼可能安然無恙？」
他只說出了這句話。
但模模糊糊中，我似乎聽到他又說了一句：「幫歐陽清雪，後悔嗎？」
呵，這個答案，此生不變。
不後悔！
……
「真的不後悔嗎？」
在這無邊的黑暗之中，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就在我的身後！
我猛地回頭，又見到了那張龍頭面具。
「你確定？你真的不後悔嗎？」
「做英雄，是要付出代價的。」
「自古以來，正不壓邪。」
「電視劇把這句話反著拍來讓你們這幫白痴開心一下……」
「你還真的信了？」
「真的不後悔？那這樣呢？」
……
瞬間，黑暗退散。
我站在了我們村的村口。
我露出一絲冷笑，走進了村子。
好熱鬧……
雖然比不上城市，但這是我生長的地方，我很喜歡這裡。
街道上，孩子們開心玩耍；大槐樹下，幾個老人認認真真地下著象棋；某家某戶，傳來了夫妻的吵架聲；飯菜的香味鑽進我的鼻腔……
我親眼看見，我把一個孩子推到了井裡；我親眼看見，我把一個盲人的導盲犬戳瞎；我親眼看見，我把大貨車的剎車鬆開，使它撞向那顆大槐樹……
那些人，真的好信任我啊。
沒人發現我的異常。
我多想告訴他們，那個人不是我！
……
我回到了家，親切地叫著爸媽。
他們十分驚喜，沒想到我會突然回來。
他們在給我做飯……
我主動過去幫忙。
吃過飯後，他們趴在了桌子上。
幾分鐘后，已然氣絕身亡。
我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收屍。」
一天之內，村子空無一人。
什麼都沒有了。
……
我知道那個人不是我，但對別人來說，那個人就是我。
他們在臨死前，都以為是秦天殺了他們。
我又陷入在一片黑暗之中。
好黑、好黑……
黑色中，突然出現了一點紅。
紅色慢慢放大，竟是一大片血色的海洋。
海洋將我吞沒，血腥味十分濃烈。
我掙扎著想要浮上去，卻感覺有人緊緊抓著我的腳踝。
低頭一看，是成千上萬流著血的村民。
他們面目猙獰，死死抓住了我，將我慢慢拖了下去。
我感覺自己喘不上氣來了。
朦朦朧朧中，我又聽到了那道聲音：「後悔嗎？」
……
我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罵道：「後悔你媽了個逼！狗雜種！老子要你的命！」
「啊！放手放手！快放手！」一個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迷茫地看了過去。
只見我死死抓著秦羽的胳膊，疼得她哇哇大叫。
我下意識鬆開了手，秦羽連忙捂著胳膊退了好幾步：「我靠，力氣這麼大！」
我眨了眨眼，一時還有點懵。
這是哪裡啊？
放眼四周，儘是白色的牆壁，還有白色的床單，我躺在一張白色的床上，手背上扎著一根針。
醫院？
是不是還在做夢啊？
這夢也太真實了！太長了啊！
我居然在夢裡重新經歷了一遍我的人生！
秦羽終於緩和了一點，指著我罵罵咧咧道：「你最好給我個解釋，別以為你認識我這就不算襲警！」
「秦羽，幫幫我！」不管是不是夢，這些東西都必須要說出來：「求求你幫幫我！江城有個村莊，叫獅村，你幫我查一下……他們死了，全都死了……有人殺了他們……」
我語無倫次地說著，我全身都在發抖，我特別害怕那件事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的話……
如果是真的的話……
如果他媽的是真的的話！
誰說我不是個壞人？
我脾氣很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