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九華山

一路上渾渾噩噩，凌峰再次來到九華山下之時，就像個昏死過來的活死人，勉強的呼吸著自由的空氣！

當他身穿風衣有氣無力的走出車站，只見他一雙深陷眼眶的眼睛，發現面臨冬季的華山依然是鬱鬱蔥蔥。

山澗的迷霧在傍晚時分，就像陷入黑洞的彩雲，時而散發著幽靈般的光輝。

那一刻，他拖著慢騰騰的腳步走在人漸稀少的九華街上，望著燈火幽明的山莊，心頭一酸，在想到孩子的那刻，情慢自禁的淚水再次黯然而下……

然而，在黑夜來臨之時，好不容易找到那家和宸卉淓曾經住過的旅社，卻在門前徘徊許久又絕塵而去……

幕色之中，茫茫山野，夜深人靜的時刻，他那孤獨的身影就如孤魂野鬼，在幽明陣陣的山腳下飄來盪去。直到走進曾經和劉溫，劉昆，王雲聰相見的風雨亭，他才黯然神傷之中，靠在一塊石板上朦朦朧朧的睡去……

然而，不知不覺，直到朝陽漸起的那刻，他朦朧中睜開雙眼，卻驚訝的發現，劉溫已面帶微笑的出現在眼前……

恍恍如夢之間，他定眼一看，發現好久不見方勝男和雷大哥也竟然在他的左右，溫溫而笑的望著自己……

那一刻，他揉揉沙沙刺痛的雙睛，卻是暗自嘲笑中心想，難道還在夢中未醒？不過，此時夢中瀟瀟見，卻勝春光照人間……

當他想到這裡，挪挪不聽使喚的嘴巴，望著他們說道:」大家好，沒想到在我風雨飄搖之時，卻能在夢中與大家相見！那好吧，等我醒來之時，就去找你們……」

可是，話沒落音，只見劉溫手捻佛珠，已呵呵笑道:」凌峰，也許你真的太累了，不然怎麼連醒來和做夢都分不清了呢？」

」什麼？」凌峰聽他如此一說，就像屁股著火一樣，立刻起身摸摸自己的臉頰左轉右轉，接著哈哈大笑的說道:」哎呀，看來人生如夢真不假！不然，我怎麼覺得醒來和做夢差不多呢？真是醒如夢夢如醒，道盡黃粱空一生啊……」

」呵呵，凌兄弟別來無恙！」雷楠在他喃喃自語般的那刻，已開口而道！

」謝謝你！雷大哥，多年不見，你鬍鬚飄飄的樣子看起來更瀟洒了……」言語之中，只見凌峰幾分放蕩不羈的樣子，好像又回到了從前！

那一刻，他把目光投向笑而不語的方勝男，只見她那美麗輕柔的身影，卻在歲月的洗禮中顯得更加溫情而又風韻。特別一雙情意綿綿的眼神，像極了她的母親方秋盈……

然而，就在他傻傻望著方勝男再次想起雲兒的那刻，只見一對俊男靚女，攙著已經老去的方秋盈已從上方小道徐徐而下！

凌峰見狀，熱淚盈眶之中，正準備上前之時，只見那對俊男靚女不約而同喊道:」凌叔叔好，我們終於又見到你了，我們是蓉兒和明瑞呀！」說著，她們攙著方秋盈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意外之下，凌峰望著兩鬢斑白的方秋盈感慨萬千。頃刻間，淚流滿面卻又滿面微笑的樣子就像雨季里桃花，在溢溢洒洒的風雨中肆溢飄零……

直到大家看看他開始納悶的眼神，劉溫才開口說道:」歸源禪師數月以前，就得知你今日將到此處。而勝男和孩子，已在外婆的安排定居華山。雷大哥將蓉兒撫養長大，此時已無事一身輕，又回到了華山……」

說著，一行眾人就向城化寺方向走去……

他們來到化城寺的之時，凌峰看看方秋盈略顯駝背的身體，正待開口，只見方秋盈已深嘆一口氣說道:」孩子，方阿姨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想，何時才能見到你。卻沒想到，在你最失意的時候在此華山與你相見！」

」謝謝方阿姨惦記，我也沒想到會在華山見到你！」凌峰也頗感意外的說道！

」是呀！這也算是情非得已吧！想當初，雖然勝男忍痛割愛趕走劉溫，可是，自從劉溫走了以後，她卻是鬱鬱寡歡。我知道難為她了，也難為劉溫這孩子。所以，思前想後，才決定讓她和孩子定居華山，也好日日相見，以解她的相思之苦……」

凌峰聽方秋盈如此一說，意外中，思緒飛舞的說道:「方阿姨，她們能有如此良母，是她們一生最大的幸運和收穫。如果天下母親都能如你，那該有多好！」

說完，他望望一身僧衣光著腦袋的劉溫和長發披肩的方勝男，一副極不協調的畫面，卻如落花池水而又淡然。心想這對紅塵世外的佳人，身處現代社會也能如此恩愛，也堪稱傳奇了。

可是，就在他感慨的那刻，只見發福的劉溫已面帶愧色的說道:」是我對不起她們，這輩子欠她們太多了！」

然而，清秀陽光的明瑞聽爸爸如此一說，立刻呵呵笑道:」爸爸好樣的，能凌萬物於雲霄之上獨覽天地，是明瑞的好榜樣。媽媽時常對我說，爸爸是個優秀的男人，遇到爸爸是她今生最大快樂與滿足。不管爸爸身在哪裡，她都覺得近在咫尺……」

一直沉默不語的方勝男，聽到善解人意的兒子如此一說，兩行熱淚奪眶而出，頃刻間，就滑落了她那依然清秀的臉頰……

」是啊，沒有一番寒徹骨，哪裡來撲鼻香。歲月匆匆，一轉眼孩子們都大了。我們也慢慢的老去。人生如夢，也如他鄉旅遊，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不過是快樂，還是痛苦，都如四季，難以挽留的清風。既然如此，何不順其自然的活在當下呢？」雷楠說著，便面帶微笑望著凌峰！

那一刻，凌峰望望雷楠，心存感激的說道:」謝謝你！雷大哥！你就像我生命中的一盞明燈，總能讓我看到更多的東西。你放心，我在一定不辜負你所望，會好好活在每一個當下！」

然而，凌峰說完，雷楠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見亭亭玉立的蓉兒，已帶著桃花般的笑容說道:」凌叔叔，你知道我現在最喜歡吃的是什麼嗎？是三千才結果的素雞呀！」

凌峰聽她如此一說，看看她那歡顏肆溢的臉蛋，愣愣半天，才想起來騙她吃雞的那個夜晚……

當他反應過來的那刻，便望著蓉兒哈哈笑道:」那行，叔叔就留在華山，天天陪你吃素雞！」

然而，凌峰言笑之間，卻又神情一沉，望著劉溫納悶的問道:」我來之時，並無人知曉，歸元禪師又是如何知道我今日到此呢？」

劉溫一聽，卻是笑而不語。雷楠見狀，已呵呵笑道:」歸源禪師在禪房閉關，已等你多時。還是你親自去問他吧……」

說罷，凌峰就隨他走出客堂，向歸源禪師的禪房走去……

當他們走過路有枯草的千年小道，經過莊嚴的大雄寶殿，在秋去冬來的陽光下，很快就來到了古香浮現的禪房……

他們跨進禪房的那刻，只見歸源禪師雙目垂憐，盤膝而坐。安詳之中已如千年老樹。雖然，還散發著頑強的生命，但絲絲枯朽之感，不禁讓人感嘆歲月無情催人老，落花有意枉虛吟……

那一刻，凌峰在跪地頂禮，只見歸源禪師已睜開雙目，緩緩而道:」緣來不可拒，去也不可留。凌施主，貧僧在此恭候多時。今日得見，冥冥之中也許早有定數……」

」凌峰慚愧，有勞禪師費心。人生一遭千千結，希望禪師給予開示……」

凌峰說罷，抬頭看看歸源禪師一副靜如池水的面孔，又開口問道:」不知禪師，如何知曉凌峰今日到此？難道生命真的存在理性難以想象的一面？」凌峰說完，一臉迷惑的望著歸源禪師！

「呵呵，你有此一問，乃屬常情。雖然，我難以告訴你，我是如何得知你將今日到此，但我可以幫助你自己去尋找答案。還記得你當初在華山說過的零點五識嗎？」歸源禪師喃喃而語！

」記得，此話怎講？」凌峰更加不解的問道！

「清靜無為無不為，清靜無染無不染，清靜無相無不相，清靜無生無不生，清靜無有無不有，清靜常在無不在！這就是你說的零點五識。你我都是這個零點五識所生。這零點五識就如鏡子。可是，我們的這個鏡子被七情六慾的灰塵覆蓋了，所以就難以清楚的照出東西。我們想要它照出東西。只有擦去它的灰塵，才能讓那個零點五識像鏡子一樣，照出萬物通達萬理。那一刻，就算你置身世界，也如蓮花出水，不會為其所染。如此既為清靜，方可超越煩惱，超越生死。然而，世人迷茫，他們這面鏡子都被不同程度的灰塵覆蓋。所以身處同一個世界，面對同一件事物，他們看到的卻是一番不同的景象！」

靜靜的禪房裡，歸源禪師緩緩起身，走到凌峰面前，接著說道:」你盤膝而坐，放鬆你的思緒，順其自然的感受呼吸，我加持你進入禪定世界，希望能幫助你尋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說罷，只見他右掌立於胸前，左掌一抖，立刻落就在了凌峰的頭頂之上……

那一刻，凌峰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感覺到自己原本浮躁的心情，恍惚間卻如沉浸玉露，立刻就像個疲憊的孩子安靜了下來……

恍惚之中，當他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出現在一個山澗的深處，可是，當正在落水的那刻，卻被一個白衣少年所救……

驚慌驚訝之時，只聽一個來自於空中聲音說道:」你看到了什麼？」

凌峰聞聲而望，發現幽明陣陣的空中並無一物，納悶間，便回答道:」看到自己落水，被一少年所救！」

凌峰說完，那個聲音卻讓他震驚的說道:」救你的少年，就是你其中的一個孩子……」

」什麼？」凌峰心念妄動的之時，只見歸源禪師掌心一震，他又看到父親在一個深深幽黑暗的影院里尋找座位……」

當他見此景，只聽那個聲音再次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父親在找座位……」

凌峰話一落音，只見那個聲音再次說道:」他尋找的那個座位，其實是你的母親，因為在他的世界，只有你的母親，才可以讓他感受到安全與滿足……」

凌峰一聽，心裡一怔，頃刻間又發現自己又陷入一堆奇怪的字元之中……

就在他思考的那刻，歸源禪師手掌一收，凌峰如從夢中醒來一樣，愣愣之中，一片茫然……

然而，就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那刻，歸源禪師已席地而坐，頃刻間老去了許多……

凌峰見狀，驚訝中正在想詢問，只見歸源禪師已氣息若游的說道:」看起來，每個人的命運都像被設置好了一樣。可是，設計命運的人，其實就是自己。既然命運是被自己所設計，那麼同樣的道理，自己也就是命運的主人。你的孩子來到這個世界，對你來說就像一味良藥，可以讓你在尋求痛苦的解脫中，超越了人性的狹隘，讓你的那個真我，也就是你所說的零點五識，逐漸放出原有光芒照出萬物！」

凌峰聽他如此一說，不解之中，只見歸源禪師繼續說道:」你和你的孩子來到世界走一遭，也許就是為了拯救更多的孩子。只是機緣未到，花開待果。當你洗禮心靈的污垢，一切自然就會瞭然於胸。在你塵緣未盡，使命未了之日，天台慈恩寺，也許才是你的最後一站。那裡是藥師佛道場，也許只有歷經此處，你才能真正集醫法，世法，佛法之大成，自度度他。南無阿彌陀佛……」

凌峰聽他如此一說，震驚之中正待開口，不料，歸源禪師頭一下垂，頃刻間已圓寂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