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孺子可教
臨潼縣。
悅來客棧。
二樓。
天字一號房。
一名阿寶急匆匆上了二樓,對了暗號之後,進了房間。(詐騙團伙小嘍啰)
「何事如此慌張?」
阿寶道:「三壩頭,不好了,漏局了。」(壩頭:詐騙團伙二把手)
三壩頭一驚,問道:「何人所為。」
阿寶回道:「縣衙剛上任的專案師爺,似乎對我們的行蹤了如指掌。」
三壩頭問道:「會不會是我們的對頭,或者以前從事我們這一行的人。」
阿寶肯定的回道:「不是,此人身家乾淨,此前是縣裡的紈絝,名聲不好,人人喊打,死了爹之後,突然轉好,現在在縣衙做專案顧問,今日才上任。」
三壩頭問道:「消息可靠嗎?」
阿寶道:「縣衙有我們的內應,現在陸捕頭正帶著人在大街上抓人呢。」
三壩頭略微一思考,道:「放出消息,讓我們的人隱匿起來,先不要離開縣城,等候時機,沒有我的召喚,不得擅自行動。」
「是!」
阿寶跑出了客棧,傳遞消息去了。
三壩頭叫吳謝志,身材瘦小,鷹鉤鼻,鷹隼眼,典型的奸詐型人格,性格倔強,有一股不服輸的精神,做事狠辣,果決。
從業十二年,從一名不入流阿寶,到一名壩頭,經歷了很多,且從未有敗局,這一次他也絕不認為他會輸。
世人愚昧,相信鬼神,總認為個人的命運掌握在上蒼的手裡,之所以能飛黃騰達,背後一定有神靈在護佑。
所以,他們以算命先生作為幌子,在全國各地進行流竄詐騙,至今還沒有一次漏局,利用的就是人敬畏鬼神的心裡,屢試不爽。
也許是因為一直很順利,他們的膽子變得越來越大,不認為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識破他們的騙局。
所以,吳謝志根本沒有撤退的打算,他一定要做成這件事情。
為了這一局,他們連人都殺了,要是漏局,回去之後,祖爺也不會放過他。(祖爺:詐騙團伙頭目)
縣城東北方向,幾名阿寶接到三壩頭的指令,今天去接觸一下盧子安的家眷,對方已經明確表示,要他們前往其住宅做法事,為其消除後續災禍。
前幾天有一個算命先生在大街上擺攤算命,盧子安夫人柳氏上前詢問,被告知會有厄運當頭,需要在家裡做一場法事來消災免禍。
柳氏信以為真,回去趕緊和盧子安商量,盧子安是個標準的守財奴,沒有同意。
吳謝志見那夫人幾天沒有回話,於是,使出了殺手鐧,用江湖上人嗤之以鼻的方法殺了盧子安,以達到命格天註定的謊言。
這下,柳氏已經完全相信了,儘管衙門口的人已經來處理案子了,但是,她還是想聯繫那算命先生,為家裡做一場法事,以確保家裡不會再有人死於非命。
接到柳氏的邀請,吳謝志便派了手下阿寶前去接洽,今日晚間他要親自出馬為柳氏做法減災。
人還沒到,就聽見讓他們隱匿的暗號。
本來還走做一團的阿寶,瞬間散開,一時間不知所蹤。
陸乘風在街上苦苦尋找算命先生不得。
好像算命先生提前算準了他今天要上街捉拿他們,提前躲藏了起來。
陸乘風失望而歸,把朴刀扔到案桌上,氣呼呼的喝了一大碗水,道:「他娘的,這幫賊人屬實厲害,整個臨潼縣城的算命先生一起消失了。」
方卓正在寫文書,頭也沒抬道:「和聰明人斗,其樂無窮。」
陸乘風甩掉碗,怒吼道:「把老子當傻子?」
方卓道:「陸捕頭,成熟點,你是官,他是匪,你大張旗鼓的上街,人家不跑才怪。」
「那怎麼辦?」
方卓道:「你便衣上街,定然能有收穫。」
陸乘風略一思索,有了主意,道:「看我的。」
方卓抱拳道:「陸捕頭辛苦!」
陸乘風對方卓已經是深信不疑。
既然有了方案,那就實行下去。
方卓佩服古人的執行能力,後世人缺少這種精神。
方式方法已經交給了陸乘風,剩下的就看他們的辦事能力有多強了。
所以,到了下班時間,方卓直接下班回家。
加班?
不可能加班。
這輩子都不加班。
迎著夕陽下班回家,彷彿還在昨天,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說不出的心情好。
就彷彿換了一身衣衫,換了一個環境,沒有了後世的快節奏生活,慢下來的日子其實更舒心。
一個少年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身子瘦弱的像根麻桿,懷裡抱著一個木棍,面前放著一隻缺了一角的碗,碗里空空無也。
兩隻眼睛泛著精光,死死的盯著方卓,以祈能從方卓的手裡討的一些散碎的銅板,安慰他飢腸轆轆的肚子。
方卓笑臉相迎,袖袋裡的十文錢已經裝了很久,自從來到這裡就沒有逛街的他,沒有花錢的概念。
於是,掏出來,放進了少年人的碗里。
「如果沒猜錯的話,今天我是第一個給你錢的人。」
少年人木訥的點點頭。
方卓又道:「你的方法不對。」
少年人疑惑道:「要飯也有方法?」
方卓搖搖頭可憐他沒經過世事,道:「我見過有人靠乞討開豪車,住豪宅,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
少年人小心翼翼的說:「您說的是坐馬車,住四合院吧?」
方卓摸了摸鼻子,道:「對,就是在長安城平康坊里的那些大宅院。」
少年閉眼遐想,一臉陶醉。
「你以前乞討過?你教教我唄?」
方卓道:「你要飯前先要投資,你的碗里需要放幾枚銅錢,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讓路過的人以為前面有人給錢,抹不開臉面的人自然會投食給你。」
少年想了半天,覺得有理。
於是,把剛才方卓給的十枚銅錢,拿出來八個,剩兩個在裡面。
「這樣可行?」
「孺子可教。」
「我叫仇玉,洛陽人事。」
方卓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