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軍營生活 上
天亮之後,江魚兒隻身離開這個他生活了十年的院子,他心裡知道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到這裡了。在出院門的時候,江魚兒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地方,最後眼神落在那張破敗的太師椅上,恍惚間老王頭還躺在上面眯著眼睛,江魚兒知道,老王頭也不會回來了。帶上院門,江魚兒轉身離開。
江魚兒沒有過多停留,直接往城門口走去,三木說城門口有募兵處。昨天晚上三木說想一起參軍,當時的江魚兒其實也沒有想好,後來三木離開后,他一個人的時候,想到這十年自己一直呆在清水縣,哪裡都沒有去過,也許參軍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以換個名字,不用擔心被追捕,這一步是可以試試的。
江魚兒本身住的就離城門口不遠,很快就眼前就能看到並不高大的縣城城門。現在還早,城門還沒有開,行人沒有多少,也沒有看到三木說的募兵處。道路兩旁倒是有幾個賣早點的攤子,有一些等著出城的人坐在那裡吃著早餐等開城門,江魚兒也選了一個攤子,要了一碗粥飯和兩個烙餅,靜靜的吃著。
辰時,城門準時打開,著急出城的人一擁而上,忙碌熱鬧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這時候江魚兒早餐也吃完了,但是他還沒有看到募兵處,所以只能繼續等著。
又坐了一個時辰,江魚兒依然沒有看到所謂的募兵處,他心裡有些著急,也擔心張明華被發現,自己要儘早出城才行。等待期間,江魚兒看到有幾波三三兩兩的年輕人結伴出城,看起來都很興奮的樣子,這讓江魚兒有些不安,他站起來,不能等了,先出城再說。
江魚兒往城門口走去,看到門口的守衛,他有些緊張的緊了緊脖子,低著頭往前走。出得城門,江魚兒鬆了口氣,他一邊走一邊茫然的東張西望,下面自己該往哪裡去呢?
茫然無措之際,江魚兒看到城門右側有一個木棚,一張桌子旁圍著好幾個年輕人,兩邊還有兩個兵士,隱約聽到有人叫到,「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還有大笑聲。
江魚兒愣了一下,向那邊走了過去。走近一看,其中一個兵士旁邊立著一塊牌子「募兵」。江魚兒站在那牌子前面,皺著眉頭,有點不敢相信。再看看旁邊桌子旁邊坐著的人,那人一身灰色長袍,頭戴冠帽,黝黑的臉,看著和陳練倒是有點像。那人也看到了江魚兒,笑著說道:「小夥子,是來參軍的嗎」?江魚兒沒有說話,走過去看了看桌子上的東西:筆墨紙硯,一框小木牌以及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子。
「這兒真的是在募兵」?江魚兒疑惑的問道。
「牌子上不寫著嘛,你剛才盯了半天,不識字」?那人笑了。
「知道,但是,為什麼把這設在城外,還這麼寒酸」?江魚兒茫然的看著棚子周圍。
「這是上面決定的,無可奉告」。
「這真是在募兵」?江魚兒依然不敢相信。
旁邊幾個年輕人中有人說道,「這就是募兵處,縣衙門口貼了告示呢」。說完幾個人還在笑嘻嘻的竊竊私語。
「小夥子,那你是來參軍的」?
「嗯」。
「來吧,叫什麼名字,多大」?那人拿起毛筆,翻開一個冊子,準備記錄。
江魚兒想了一會,看了看面前滿面笑容的黑臉,又看了看旁邊起鬨的,嘆了口氣。
「江湖,十六歲」。
「什麼」?正準備下筆的黑臉愣住了。
「啊...」。
「你說你叫什麼」?
「江湖」。
「闖蕩江湖的江湖」?
「啊...是的」,江魚兒好像也意識到了什麼。
周圍一陣大笑。
「好,這名字霸氣」,黑臉也笑,「清水縣人」?
「是的」。
「就你一個人來,家裡沒人陪你過來」?
「沒有,我是孤兒」。
黑臉收斂了笑容,「哦...,你按個手印吧「。
江魚兒大拇指摁上紅色印泥,在給自己建的兵冊上按上紅紅的指印。黑臉遞過來一隻小木牌,上面寫著「江湖」二字。
「這就是你的兵牌了,拿好,千萬不要弄丟了」,黑臉又遞過來一個小布袋,「這是二十兩銀子,募兵餉錢」。
江魚兒接過木牌與布袋,有點賣身的感覺,獃獃的看著對面的黑臉。
「怎麼了,有問題」?黑臉看江魚兒有些發愣,問道。
「沒有」,江魚兒將兵牌和銀子塞進懷裡。
「那好,你可以先回去,明日這個時候過來,有人會帶你去你該去的地方」
「不了,我不用回城」。
「哦,那好,你在後面等著吧,一個時辰後有人會來帶你們走的」,黑臉說道。
「好」,江魚兒轉身,向棚後走去。
承平十年九月十二日,江魚兒離開清水縣,一隻成長中的小魚,遊離湖泊,進入汪洋大海,前途、生死都是未知,但是冥冥中,卻似應當如此,前路似有牽引,走出去,又如何。
江魚兒與一起的二十來個年輕人走了大半日,最後被帶到一處軍營所在,此時已是深夜。有人檢查了所有人的兵牌,然後給所有人安排了帳篷,江魚兒進入給自己安排的帳篷,裡面已經有人,天太黑什麼也看不清楚,只聽到打呼嚕的聲音,江魚兒找到一個還能睡得空地,擠了進去,和衣躺下,趕了大半天的路,太累了,不一會也打起了呼嚕,睡著了。
第二日一大早,江魚兒就被喊起來,迷迷糊糊的走出帳篷,這才看清楚所在的地方。這是一個難得的開闊地,遠處隱約能看到山影。這裡有幾十個帳篷圍成個半圓,陸陸續續有人從帳篷里走出來,一個個都是剛睡醒無精打採的樣子,有人穿著士兵的衣服,有人穿著自己的來時的衣服,五顏六色,倒是挺有意思。江魚兒看著自己前方,那裡有一個大的開闊地,有一些軍隊穿著的人在那裡晃蕩,旁邊一排排的放著兵器,有長戈、短戈、弓箭、盾牌還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兵器,地上還堆著衣物,看著像是兵士的衣服。
江魚兒正看得出神,旁邊有人喊道:「快點,快點,你們這些新瓜瓜,還以為是在家裡呢,都跑起來,慢吞吞的,是不是要爺鞭子伺候啊」。
江魚兒跟著人群向前跑去。
「都列隊站好,快點」!
「列隊站好,列隊都不會啊」?
「那邊先來的列隊,給新來的看看怎麼做,說你們呢,快點快點」!
......
剛才那些在這晃蕩的人一下子都兇狠起來了,一個個拳打腳踢的讓大家列隊,花了很長時間,所有人總算是像模像樣的站好,這個空地上一共站了兩百來個人,衣服還是穿的五顏六色,有的人依然迷迷糊糊,有的人茫然無措,有的人面無表情隨波逐流,有的人亢奮的眼睛閃著光。
「我叫蔣壽,是你們所在這個兵營的老大,你們可以叫我蔣都蔚,當然,咳咳,你們也可以叫我蔣將軍」,正在喊話的是剛才催促大家的那個人,此人濃眉大眼,滿臉鬍鬚,胖碩的身體感覺都快把身上的鎧甲撐破了,右手扶著腰上的刀柄,左右拿著馬鞭,叉腿站立,仰著脖子訓話。
「你們這群新瓜瓜,我不管你們在家是公子哥,還是富少爺,當然還有混日子的窮光蛋,既然到了我的地盤,那就都是一樣的,都是新瓜瓜」。
江魚兒站在第二排,兩邊有和自己一樣穿著自己衣服新來的,也有穿著士兵軍服的,江魚兒稍微觀察了一下,好像沒有自己認識的人,這些人應該是來自附近幾個縣城的。
「既然選擇來當兵,那就好好乾,報效朝廷,效忠陛下」,蔣壽繼續訓話,說道報效朝廷,他雙手抱拳往右側向上一挺,「總有你們能夠建功立業之時,當然,在這之前,你們就是一群什麼都不會的新瓜,在我這裡,老實聽話,老實訓練,把你們在家的那些個養尊處優的臭毛病都收起來,我醜化說在前頭,有不老實,惹事的,我手裡的鞭子就有活幹了,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回答的稀稀拉拉,感覺也就那些穿著軍服的人在答話。
「怎麼,還沒睡醒嗎,大聲點,聽明白了嗎」?蔣壽揚了一下鞭子。
「明白了」,這次喊的都挺大聲。
「好,昨天新來的都留下,其他的人放飯,半個時辰后,開始訓練」,蔣壽說完轉身走了,隊伍里穿著軍服的也陸續的離開往那邊帳篷角落裡的一個大棚走去,只留下所有穿著自己衣服的人還在站著,江魚兒看到前面有幾個貌似軍官的人笑嘻嘻的朝這邊走來,有人喊道:「重新列隊,不要留空位」。
等大家重新列隊完成,江魚兒估計大概有五十多個人,站了五排,他還是站在第二排。
「現在給你們這些新來的講下規矩,每日訓練三到四個時辰,辰時起,放飯;午時休息兩個時辰,放飯;酉時訓練結束,放飯;沒有許可不得出營,我們五個是你們的教官,我叫曹彥,屯蔚,旁邊這幾位是吳啟吳屯蔚、張家明張屯蔚、牛朝路牛屯蔚以及鮑史鮑屯蔚」,曹彥說到這,隊伍里一陣嬉笑,看那位鮑屯蔚,卻是陰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