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戰爭與仇恨

第二十四章 戰爭與仇恨

承平十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已經渡過黃河的大將軍韓進終於向留守子鹿堡的拱衛軍下達了渡河的命令。二十二日,近兩萬拱衛軍渡過了黃河。此時黃河北岸是韓進統領的八萬精兵,黃河南岸是近十萬的新軍,由韓進之子韓世虎統籌駐紮,以備不時之需。

黃河北岸,蒼松城,韓進進駐后將這裡作為北征的中軍大營。城內進駐兩萬兵馬,城外駐紮姜合安、曹戎兩部近四萬兵馬,在蒼松城與休屠、宣圍兩成之間有王平的一萬八千拱衛軍。

二十四日,就在韓進準備命令進攻休屠城時,蒼松城內爆發了群體疾病,幾乎所有士兵都是全身乏力,暈暈乎乎的狀態,有的甚至走路都成問題。城外靠近駐紮的萬餘士兵也出現了同樣的癥狀,等發現是城內水源被下毒時,被影響的已有北岸近一半的軍力。大將軍韓進,振威中郎將應朝中,以及最後到達榕城的豫州主將武衛中郎將李炎三人全部病倒。

與此同時,有軍隊突然從休屠城中殺出,直撲向拱衛軍。王平立功心切,率軍衝殺上去,兩軍一接觸,對方就佯敗而逃,不知有詐的王平趁機攻入休屠城。自以為大功一件的王平入城后大肆慶祝,哪知城中水源同樣被下毒,當晚,拱衛軍幾乎全軍病倒,只有在城外戒備最後入城的三千士兵僥倖避過。

就在拱衛軍求援消息發出去時,宣圍城又有大軍殺出,與之前佯敗的軍隊一起圍住休屠城,將拱衛軍死死困住。

從宣圍城出來的軍隊有近四萬之眾,與休屠城的一萬人軍隊一樣,這五萬軍士沒有統一著裝,大部分還是西域人裝束,之前在城內不以軍隊建制管束,所以應朝中和王平的探查全被迷惑了。

五萬人的軍隊,困死休屠城后,留下一萬人,分兵四萬,殺向蒼松城。

二十五日,曹戎與姜合安大敗,二人率兩萬敗兵退守蒼松城,至此北岸八萬精兵已是一敗塗地,被殺被俘兩萬多,蒼松、休屠兩城一共五萬多人被圍,糧草水源嚴重不足的情況下,被全殲只是時間的問題。

南岸的韓世虎得知情況后,救父心切,親自率領三萬新軍強渡黃河。就在軍隊向蒼松城急進的路上,遭到叛軍截殺,三萬新軍遇到萬餘西域軍隊,一觸即敗,部分新軍落荒而逃,叛軍一路追殺到黃河岸邊,十餘里的戰場血流成河,擠在黃河岸邊的新軍更是慘不忍睹,被屠殺的、被踩死的、被擠入河水中淹死的不計其數,黃河水都被染成了血紅色,只有不到千人搶到渡船逃回南岸。韓世安在一開始的沖陣中就被斬殺,頭顱也被割下送到蒼松城,大將軍韓進見到兒子的首級瞪大了雙眼,一口鮮血吐出,倒地不起,也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南岸駐紮的六七萬新軍全被嚇傻了,所有人不知如何是好,軍中最高軍官只得儘力安撫兵士的情緒,並急忙向朝廷送去急報,同時消息也傳到了還在途中的幾支新軍,陳志遠所部就是其中之一。

陳志遠給江魚兒看的信件就是二十六日晚送到的前方急報。

江魚兒看著信件上對於前方慘烈戰況的敘述,眼睛睜的越來越大,看到最後,只覺一股寒意從心底生出來。他彷彿看到了黃河邊上那些想拚命擠上渡船的士兵,然後,一些人被後面的叛軍刺死,一些人被擠到地上再也沒有爬起來,一些人被擠進了冰冷的河水中,在波濤中慢慢沒有了蹤跡。鮮血從岸上流向河水中,被染紅的水流慢慢擴大,並向下游流去。

江魚兒看完信件后震驚得不知所措,突然的一陣乾嘔,就好像真的看到了那裡發生的慘劇,聞到了從那裡滲過來的可怕的血腥味。

陳志遠趕忙遞給江魚兒一杯水,江魚兒接過喝下,稍稍感覺好了一點。

「陳將軍,這,這是真的嗎」?江魚兒艱難問道。

「真的,也就兩日時間,前方,敗了」,陳志遠心情也很沉重。

「怎麼可能呢,那可是八萬精兵啊」?江魚兒還是難以相信。

陳志遠沒有說話,這個問題他也答不上來,他其實也想知道那邊的戰況為何發展的如此之快。

「殿下,如今不是去想前方為何會戰敗的時候,我們該做我們的事了」,王夫陽這時候突然說道。

「我們的事」,江魚兒有些不明白,但是又想到之前他們說的時機,「你的意思是,這就是你們說的機會」?

「正是」!

江魚兒看看王夫陽,看看陳志遠,最後目光還是停留在王夫陽臉上,等待他繼續講下去。

「原本老臣和陳將軍是想等所有軍隊全部渡過黃河后再行事,那時候兵力都在北邊,臨安有什麼事他們也不能及時的趕回來」,王夫陽沉聲說道。

「臨安,我們要去臨安」?江魚兒終於還是有一些緊張了。

「殿下,那個皇位本就是您父親的,現在由你拿回來,理所應當」!王夫陽一臉嚴肅。

「可是,老王頭,現在的皇上,好像,好像還可以」,江魚兒有些不敢看王夫陽。

「殿下,您被他劉景隆給騙了,所有人都被他騙了」,王夫陽氣憤的提高了聲音,「您只知道太子和太子妃是被劉景恆所殺,但是您不知道的是,先帝卻是被劉景隆所害」!

「你說什麼?不是說,之前檄文不是說,是劉景恆毒殺的先帝嗎」?江魚兒再一次震驚了。

「他劉景隆當然要將罪責全部推給劉景恆,就像當年一樣,他和劉景恆幾乎同時發難,他先是毒殺了先帝,然後和虎賁營主將串謀,原本也是想進宮先殺你父親的。可是他萬沒想到,劉景恆搶先幫他做完了,欣喜之餘,他靠著虎賁營五千鐵甲將劉景恆趕出了臨安,自己安穩的坐上了皇位,然後將所有的罪責全部推到了劉景恆身上,實際上,他也是叛逆之人,罪大惡極。劉景隆弒父,劉景恆殺兄嫂,他們都是我大沛的叛徒,是你劉熾的仇人」!王夫陽一口氣將當今皇帝的隱秘之事吐了出來,然後長出一口氣。

江魚兒今晚需要接受的真相實在是太多,已沒有太多過分的情緒表現了。

「王太傅這些年一直在查當年的事情,我們一直懷疑當年先帝突然駕崩,太蹊蹺了」,陳志遠開口說道。

「難怪老王頭這些年每年都消失一段時間,原來是因為這個...」,江魚兒嘆息道,「老王頭,難為你了」。

「殿下,老臣的一點奔波不足掛齒,重要的是您還活著!現在,現在就是機會,我們殺回臨安,將劉景隆趕下龍椅,去拿回本應屬於您的東西,去報仇」!王夫陽激動的站了起來。

「殺回臨安」?江魚兒也站了起來。

陳志遠見兩人說話的聲音大了起來,朝旁邊的鄭天鳴使了個眼色,鄭天鳴立刻出了營帳。

「殿下,王太傅說的對,現在就是機會,比我們預期的機會還要好,前方慘敗的消息肯定正在送往臨安的路上,消息到了臨安,那裡一定大亂,我們這時候殺過去,大事定成」!陳志遠也站起來說道。

江魚兒看著陳志遠,又看看王太傅,兩人熱切的眼神,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幾個時辰前,他還是一個正在與同伴開著無聊玩笑的小兵,如今,搖身一變,他卻成了先帝的孫子、已故太子的兒子、甚至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他日思夜想的想知道自己的身世,莫不過只是想知道自己來自哪裡,生從何人,這作為人的歸屬感,不管是誰,都逃不過。但是,皇族之人,可做皇帝的人,這他如何能想得到呢!

江魚兒不敢再看王夫陽與陳志遠,慢慢的退回椅子上坐下,低著頭。

「老王頭,陳將軍,一定要這樣嗎」?江魚兒低聲問道。

「殿下,十年,老臣等了十年啊,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我們殺回臨安報先帝的仇,奪回皇位。只要您坐穩皇位,來日起兵殺向涼州,報太子、太子妃的仇」!王夫陽噗咚一聲跪下,重重的磕下一個頭。

還沒等江魚兒起身去扶王夫陽,陳志遠也沉沉跪下,「殿下,末將本是一個遊盪街頭的浪蕩子,幸得與太子結識,得太子點撥從軍報國。當年事發之時,末將不在太子身邊,已是無比的痛苦、悔恨、懊惱,如今殿下既已回來,就當帶領我等殺回臨安,殺向涼州,殺劉景隆,殺劉景恆,報這十年之仇」!又是一聲腦袋砸向地面的聲音。

江魚兒看著面前跪下的兩人,終於,眼淚流了出來。他看著匍匐於地的這位老人,那一頭蒼白的頭髮,十年前,他還不是這樣的,雖然他一直很嚴肅不苟言笑,可是,十年的時間,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只有他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

「老王頭,你知道的,這十年來我是把你當做唯一的親人,所以,你說的話我都相信」,江魚兒抹去眼淚,堅定的說道,「所以,你說要殺回臨安,那我們就,殺回去吧」!

地上的王夫陽已是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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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冕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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