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吼！！！！」

正當芙莉婭和羅切特的決鬥處於最為膠著之時，

一個龐大到足以遮天的黑影自地底破土而出，發出的咆哮聲震撼著每個人的耳膜。

「這、這是什麼啊啊啊？！！！」

即便一個頭部就足以灑下蓋住整片競技場的影子的鱷魚般的頭顱頂著的扭曲的惡魔般的雙角散發著不祥的光澤，同樣是黝黑的鱗片覆蓋了全身，彷彿是從地獄里爬出的怪物，褻瀆著生物進化的歷史。

「那是……」

夜空對於眼前的奇怪生物感到有些眼熟，硬要說的話，

就像是一頭長著獠牙和大角的超級大鱷魚，

話說鱷魚為毛從地底里鑽出來啊？！

夜空這會還有心思吐槽。

真的是佩服這貨的心大……

「夜空先生，這裡不安全！」

一旁的巴恩早已開啟了【聖甲騎士】，一把拉起夜空。

「嗚啊啊啊啊！！」

羅切特看著眼前的這個龐然大物，凄慘的嚎叫著。

「為什麼這樣的怪物會毫無預兆的出現在這裡啊啊啊？！」

按理說如此龐大的怪物的行動是無法輕易掩蓋的，芙莉婭所住的地區三面都有著森林，而且動物的危機意識遠比人類靈敏，就算是在地底下行動，也會有一些跡象才對。

然而無論是普通人還是騎士團都沒有注意到，

太奇怪了……

然而現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追究這個，

這個世界的確存在著人類無法抵禦的存在——荒獸，與渺小的人類相比，荒獸大多有著壓倒性的戰鬥力。為了抵禦這種未知生物的威脅，人類付出了難以衡量的犧牲才鑄造出了反攻的利劍，那就是【聖甲騎士】。

但是，眼前的這隻荒獸顯然不是僅憑几台【聖甲騎士】能夠討伐的。

經過幾百年的戰鬥，人類逐漸建立了較為完備的荒獸體系：

斥候級——戰鬥力低下，但相對的，卻有著足以彌補這一缺點的恐怖的數量。

單兵級——戰鬥力視個體不同而有所差異，有些特殊個體甚至還有著極為難纏的能力，是【聖甲騎士】最為常見的對手。

師團級——即便是在荒獸中也是極為罕見的大傢伙，通常有著龐大的身形和堅硬的外表，雖然行動緩慢，但是即使是移動也會造成巨大破壞的活的「災難」。

天災級——迄今為止也只出過三次的存在，彷彿是神話中終結的化身，每一次現身都將大陸逼到了滅絕的境地。

眼前這隻事後被命名為【深淵巨鱷】的荒獸，應該是師團級別。

守衛騎士趕來還需要一段時間……

芙莉婭環顧四周，羅切特處心積慮，希望將芙莉婭貶的一文不值，所以這個本就不大的角斗場塞滿了人，疏散工作變得十分困難……

幸運的是，

場下那隻巨獸暫時停下了動作，眼睛死死盯著浮在空中的一紅一白的兩台機體。

停下來了，是在警戒著這裡嗎？看著眼前的巨獸那如同山脈一樣龐大的身軀，即便是駕駛著【聖甲騎士】，兩者的區別就如同大山和螻蟻一樣分明。

那麼，是這裡有著什麼東西讓它感受到威脅了嗎？

芙莉婭突然感到一股視線，

是在……警戒著這裡？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是事實確實如此。

那隻巨鱷的眼睛一直死死地咬住了芙莉婭的身影，不像是獵人對於還在垂死掙扎獵物的嘲笑，反倒像是它才是那個垂死掙扎的獵物，而自己才是那個獵人一樣。

怎麼辦……要逃嗎……

雖然不清楚那個怪物為什麼在戒備著自己，但這樣的僵局很可能維持不了多久。而一旦僵局打破，那種體格的巨獸就算直接衝撞過來，自己這一台小小【零式飛羽】又怎麼可能抵擋得了。

但是……

芙莉婭撇了一眼後方，自己身後的觀眾席上還有大約一半的人群還沒離開。原本就很混亂的人群感受到了那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懼而變得有些歇斯底里，導致疏散工作變得更加困難。

要是自己就這麼逃跑的話，後面的人群就……

「你在發什麼呆啊！笨蛋！」

趁著芙莉婭分心的時間點，深淵巨鱷發出了試探性的一擊。

它舉起自己的巨爪，向漂浮在半空中的芙莉婭揮去。這一擊在它看來既沒有速度也不夠力量，可這僅僅是對於它來說。

而對於人類來說，那種規格的攻擊完全就是毀滅級別的存在。

「什！」

勉強反應過來的芙莉婭連忙操縱著機體向著天空飛去，勉強躲過了這一擊。

「喂喂喂！竟然敢無視本大爺！你這個混蛋！」

同樣是敵人，為什麼那隻怪物連看都不看自己一樣？！

為什麼？！為什麼？！

難道連這個醜陋的畜牲都看不起我嗎？開什麼玩笑啊啊啊啊啊！

「去死去死去死！」

四把【爆擊法杖】噴吐著羅切特的憤怒，大大小小的法彈卻也僅僅是在那個黑色的鱗片上濺起點點火花。然而深淵巨鱷依舊死死地盯著空中的芙莉婭。四條粗壯的大腿逐漸爆出一道道如同樹根一樣交錯的筋絡。

「嗷！！！！」

下一秒，龐大的身影衝天而起，朝著芙莉婭而去，原本拉開的距離頃刻間就被縮短。

「糟糕！！」

看到對面的模樣，所以都下意識的忽略了這樣的攻擊方式。

眼前，那隻巨獸張開了足以咬碎一切的大嘴，高速向自己逼近。

來不及規避的芙莉婭將只得雙爐拉至身前，最大功率輸出推動自己向更高的天空飛去。

「武器！有什麼武器能夠……」

看著面前那張象徵著死亡的大嘴正在一步一步逼近自己，芙莉婭連忙調取出機體的遠程武器。

「這個……四聯裝火神炮……是什麼東西？」

然而界面上的奇怪武裝根本看不懂，

話音未落，自己的雙肩的裝甲似乎向後打開，兩個黑色的圓筒升了起來。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兩個圓柱形的黑色圓筒以及自己的頭盔兩側噴出了火舌，向前鋪出了一張紅色的網。

但是這些細密的如同雨點一樣的火彈打在那隻巨獸身上似乎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就好像輕柔的細雨再怎麼多也無法摧毀大山一樣。

「不太妙……」

夜空遠遠地望著高空的戰鬥，隱約能看見深淵巨鱷的身上不斷竄起一絲火光，那應該是根據飛翼零式高達而設計的火神炮發出的火彈。

「怎麼了？」

一旁的巴恩似乎並沒有理解眼前的局面，芙莉婭的機體是近乎無損的狀態，只要保持這個狀態下去，一定能堅持到騎士團的趕來。

「芙莉婭對於機體的火力和武器還不夠熟悉……這樣下去，芙莉婭會有危險的！」

火神炮本身只是用於中近距離的牽制性武器，要是對於裝甲薄弱的部位還另當別論。但怎麼看，眼前這隻巨獸全身都似乎覆蓋了堪比原來世界的重型坦克外部護甲的鱗甲，那種攻擊根本就是不痛不癢。

就如同夜空所說，芙莉婭持續進行著的攻擊根本起不到效果。

而且，

這隻怪物的力量這麼驚人嗎？！！

眼前這隻怪物要不是因為沒有翅膀，芙莉婭甚至都以為對面是有著飛行能力的種族。

只靠著四條腿的一次爆發，居然能夠實現如此程度的跳躍高度和速度，完全就是突破常理的存在。

此刻，那隻怪物彷彿掙脫了引力的束縛，繼續向芙莉婭飛去。

這實在是太誇張了！！！！

「芙莉婭！」通訊頻道里突然傳來夜空的聲音，

「夜空，怎麼辦？！這隻怪物的皮太厚了！根本打不動！」

也不知道為什麼，聲音的主人明明連【聖甲騎士】都沒怎麼駕駛過的樣子，但芙莉婭就是相信著夜空，相信著夜空一定會有辦法。

「武器槽里應該有二聯裝光束步槍的字樣吧！把那個拿出來！」

說到飛翼零式高達，其超出一般規格的破壞力在高達史上也是有名的存在。

然而這個世界連光束步槍的概念也沒有，【聖甲騎士】的遠程武器是頗具異世界風格的刻著奇怪紋路的【法杖】。

沒辦法。夜空只得從頭開始，根據自己腦海的記憶，打造這兩把步槍。

至於能源的問題，為了不給機體增加負擔並且提高威力，夜空將一個閑置的結晶核縮小化，安置在步槍後端的，作為步槍的能源裝置，因此可以說是最大限度的還原了威力。

「我，我明白了！」

身後的羽翼突然向前展開，從中伸處兩個黑色的大鐵塊。

芙莉婭看著眼前的奇怪物體，

這，這怎麼用啊？

那個黑色的鐵塊的一段突然開始旋轉，直到撞到另外一個一個鐵塊才停下，然後有個劍柄一樣的東西升了起來。

「是、是這樣嗎……」

芙莉婭握住了那兩個凸起的鐵塊，這兩個鐵塊的前端突然伸出了小小的扳機，

「把兩個步槍靠在一起。扣住扳機，直到面前那個黃色的條全變亮再鬆開！！」

夜空看著那隻簡直超出常理的還在天上的怪獸的身影，

芙莉婭按照夜空的指示，將兩支步槍靠一起，

隨著砰的一聲，兩支步槍之間有什麼東西固定住了一樣。

「扳機……是指這個嗎？」

隨著芙莉婭的手指的動作，槍口前逐漸冒出了一點點黃色的光芒，

「希望這個能有效……」

說實話，就連夜空也沒有絕對的把握，畢竟這個世界和所謂的高達世界還是有著很大的差異。

就算是按照著相同的原理仿製出來的，也難免會有些差異。

思考間，那隻怪獸也終於失去了上升的跡象，

說實話，這個傢伙的跳躍能力太誇張了，它就不考慮一下自己怎麼落地……

我去！！！！

夜空突然有一種很糟糕的預感，

這個怪物雖然超出了常識，但說到底應該還是處於生物的範圍。

既然還是生物，那麼這個傢伙絕對不會做出一些沒有腦子的自殺行為，也就是說，這個大傢伙一定有著某種特殊的手段來確保自身的安全。

「夜空！這個傢伙貌似有些不太對勁！！」

芙莉婭看著眼前即將落回大地母親懷抱的怪物，那個龐大的身軀似乎比之前又大了不少，

「那、那是？！」

就在那個怪物的背上，有什麼東西在緩慢的蠕動著……

芙莉婭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比以往直面的危險還要不妙的感覺。

劈拉劈拉劈拉……

背上的鱗甲上湧現出一絲絲裂紋，然後不斷延生，逐漸描繪出一個拙劣的，彷彿是用孩子的手畫出來的翅膀一樣的扭曲的形狀。

那些鱗甲碎裂，不是因為遭受攻擊達到了最大限度，而是類似於承受不住來自內部的擠壓的緣故。

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

「嗷嗷嗷嗷嗷嗷嗷！」

血液突然隨著碎片一齊從那隻怪物的背上爆裂開來，

「喂喂喂，這個……看玩笑的吧……」

就在那個大傢伙的背上，兩隻猙獰的「爪子」艱難地離開了背部的束縛，投下了名為恐懼的陰影。

「嗷嗷嗷嗷嗷！！！」

這傢伙，那自己的外甲當滑翔翼嗎？！

「這、這個怪物！！」

芙莉婭的緊緊扣住扳機的手指已經止不住的顫抖了，

這個怪物到底是什麼東西？！

「未知」，這一名詞對於人類來說，意味著什麼？

或者換個問法，當渺小的人類面對著未知時，會產生怎樣的想法？

在面對著自己所不能理解的東西的時候，人類的內心會無法抗拒地產生名為「恐懼」的情感，

就如同毒藥一樣從源頭擴散，沿著血管，爬上脊髓，

然後沿著神經慢慢侵蝕大腦，然而這還是開始……

身體機能被慢慢地剝奪，思考能力也開始下降……

「芙莉婭！先冷……」

明明就在身旁的通訊器，

芙莉婭卻覺得夜空的聲音，

正在逐漸的遠離自己，

為、為什麼……

呼……呼呼呼……

確、確實、要冷靜下來……

芙莉婭儘力維持著最後一絲的理智，

呼吸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急促，

名為恐懼的毒藥正在不斷的奪走芙莉婭的力量。

「扳機……好重……哈……哈……不行……」

用在手頭的力氣正在一點一點地流逝，但芙莉婭的手指仍舊死死地扣住扳機，就像是墜落懸崖的人，為了求生緊緊抓住懸崖邊的樹木一樣，

快了！就快了！

芙莉婭看著那僅剩最後一格的黃色亮條，腦海里只記得夜空說過的話，只要那最後一格亮起，就……

「嗷嗷嗷嗷哦嗷嗷嗷！」

深淵巨鱷扭動著那臃腫的身體，不停拍打著可笑的翅膀，

每一次揮動，都轟擊在芙莉婭的心頭，芙莉婭眼睛稍稍掃了一下四周，發現只有自己和眼前那隻怪物。

那隻想要依靠那種不像樣的翅膀來突破自然界的法則的怪物，

那隻噁心的正在不停拍打著翅膀的，企圖繼續向上飛的怪物，

那隻根本就不應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怪物正在扭動著，掙扎著，似乎想要將自己徹底咬碎！

「不、不要過來！！！」

緊繃的手指隨著最後一絲理智的消散而鬆開了……

「等一下！芙……」夜空大喊著，試圖喚醒芙莉婭，然而……

「看！那、那是什麼？！」

原本騷動的人群突然間停下了動作，全都抬頭仰望著天空，

就在那個眾人的視線的聚焦點的地方，

與正在緩緩下落的太陽相對的地方，

出現了一個太陽……

「嗷嗷嗷嗷！」

如果它還是那隻只能安分地趴在地上的四腳蛇，恐怕就會徹底葬生在面前這個太陽之中吧，它有那種感覺，如果是正面吃下那一擊，就算是自己也會承受不了的……

因為在那種高度下，它沒有什麼東西可以作為支撐點來移動他那太過龐大的身軀。

但是，

這傢伙那違背自然法則一樣的進化速度，讓它有了掙扎的資本。

即便是那種玩具一樣的翅膀……

「嗷嗷嗷嗷！」

從剛剛登場開始，自己的生物本能就一直在警告著自己，這個人類女性駕駛的東西需要多加註意。

所以自己才會一開始就對她發動攻擊，

雖然這個人類的速度有些超出預料，為此還過早展露了自己的特殊能力，但也還在範圍內。

但是直到剛才……

那道從奇怪的武器里發出的光柱的襲來，

這隻怪物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脅。

它極力的張開翅膀同時側轉身體，企圖躲過這一次直擊。

「嗷嗷嗷嗷哦嗷嗷嗷嗷！」

但，以那種龐大的身軀想要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做到完全規避是不可能的。

黃色的光柱狠狠地砸中了右半邊身體，

擊穿了鱗甲，

穿透了皮膚，

蒸發了肌肉，

將右半邊身體連同剛長出來的翅膀一起粉碎的一乾二淨。

「嗷嗷嗷嗷嗷嗷嗷！！」

怪物咆哮著，怒吼著，

不甘地甩動著僅剩的爪子，

但也無法改變它只能拖著重重的身體墜向地面的結果。

「嘣！！！」

萬幸的是，那個大傢伙正好落在了自己爬出來的那個大坑裡。

不然以那個重量，別說是這個角斗場了，估計這整片地區都會被移成平地的。

話雖如此，可那個地底下傳來的震動依舊讓人感到不好受。

話說回來，

「那個紅色的傢伙呢……」

從剛才開始，視線就一直關注在天空的夜空稍微環顧了四周，人群似乎都以為那隻怪獸被打到了而歡呼著，完全沒有之前那種狼狽和恐慌的模樣。

然而這其中並沒有那個討人厭的羅切特的影子，

「喂！把現場都圍起來！那邊的，掩護群眾！剩下的跟我過來！」

一聲粗獷的吼聲從天空的一方傳來，隨之出現的是數量將近一百台的【聖甲騎士】，

「哦哦哦，是【狂獅】騎士團，這下徹底安全了……」

「謝天謝地……」「得救了，這下就……」

騎士團？應該是類似警察一樣的存在吧……

「啊，在那裡啊……這傢伙居然沒有逃跑，看樣子還算有點騎士的樣子啊……」就在那些灰色的機體中，一台紅色的【聖甲騎士】顯得十分顯眼。

要是那個噁心的性格能改改或許就不會這麼招人厭了……

「嗷嗷嗷嗷！」

地底下突然傳來了那隻怪物的咆哮，

「身體都那樣了居然還活著？！！」

地底下又傳來了挖掘聲，

「還不死心嘛？！所有人一級戒備！」

周圍的【聖甲騎士】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所有的法杖都對準了坑口，開始冒出各色的光芒。

然而，並沒有想象中的捲土重來，大地似乎又重回寂靜，

「逃走了嗎……」

呼，這個大傢伙貌似智力不低啊……

話說回來……

「小姐！小姐！能聽見嗎？！」巴恩十分擔憂地對著通訊器吼著，從剛才起，芙莉婭就一直沒有回應。

「救、救救我，夜空……」

從通訊器里，傳來的卻不是意料之中的聲音，

「芙莉婭？！發生什麼了？！」

夜空感到有些不妙，或許是剛才那隻怪物對芙莉婭做了些什麼，

「動不了……」

「哈？」

「身體……動不了了……救救我……夜空……」

芙莉婭就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害怕著，哭泣著，祈求著……

夜空看向天空，明明這個距離以肉眼的能力應該看不到才對。

但是……

能看見。

芙莉婭那張無助的面孔，彷彿就在面前……

「芙莉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