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素園

別鬧先上了馬車，而後伸手到小姑娘面前。小姑娘看看馬車，自己根本夠不著上不去，再看看別鬧，而後怯生生的伸出手，別鬧順勢將她拉上馬車。

一進到車廂，兩人都驚呆了。面前這分明是個宅子，三進的院落，門額上掛著一塊匾，上面有兩個字

「素園」。

別鬧家裡雖窮，但是祖上畢竟是出過官老爺的，靠著家學的傳承，私塾雖然沒學過，字兒還是跟著他爹學全糊了，於是下意識的就念出聲來。

「這裡難道是神仙世界嗎？」小姑娘也是一臉懵逼。

「進來吧」劉彥直站在門內道。

「我知道你們有很多疑問。對，就是你們想的那樣，別問。別鬧，是吧。帶著她去洗漱，左右廂房各有適合你們的衣物，都換了吧。而後，來正堂找我。」

正堂。

已經擺上了一桌酒菜。

「吃吧」劉彥直道。

別鬧瞅瞅劉彥直，又瞧了瞧小姑娘。拿起筷子，悶頭吃起飯來。什麼雞呀，魚呀，他都沒敢動，也沒敢看。

小姑娘沒動。

「要想活下去，就得吃飯。」劉彥直對小姑娘說道。

傷心，害怕。都被進入馬車后這一系列的神奇場景短暫的壓下去了。小姑娘拿起了筷子……

「你們慢慢吃，我給你們講講我，以及以後你們跟著我的規矩。」劉彥直道。

「我，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

「俺就知道」別鬧心想。

「大俠，你是神仙！」別鬧看著劉彥直道。

劉彥直瞪了他一眼，嚇得別鬧趕緊低下頭，猛扒了幾口飯，差點沒噎死他。

「別人說話的時候，不許插嘴！打斷人說話，是很不禮貌的。」劉彥直不怒自威。

「你們的這個世界，並不是一個完整的世界。也不是一個很太平的世界，以後可能會來很多像我這樣的人。他們對於你們來說，也許是神仙，善人，也或許是比魔鬼更可怕的人。」

別鬧和小女孩都是一臉懵逼。

「我想收你們為徒，你們願不願意？」

「我願意！」別鬧興奮的說。拜神仙為師，他早有這個打算。

小女孩兒抿著嘴，「我也願意。」這是她第一次開口說話，甜糯可愛，等我學會了神仙師傅的手段，殺光那些山匪。

她想著，狠狠的嚼著饅頭，不小心嗆得她咳咳咳的咳了好一會兒。

「別想著報仇」劉彥直無奈的搖了搖頭。「因為那毫無意義！」

小姑娘不說話。她不明白，為什麼報仇沒有意義。她也不反駁，只是沉默著。

「等我從這個世界離開以後，這個世界或許會徹底消失。也許，它會重啟，回檔。那個時候，或許你們還會在，或許這個世界已經沒了你們的身影。這個周期或許是我走後的一天，也或許是我走後的十年百年。為了能讓你們在我走後，有能力生存下去，我才決定把我的一些本領教授給你們。」

這遊戲里的人竟然是有完全的自我意識的。他們就彷彿是被姬宇乾從歷史時空遷徙過來的一樣。生老病死，沒有輪迴反覆。這一點讓他不得不佩服姬宇乾，他真是個妖孽。

所以，他才有了收兩個孩子為徒的打算。這整個世界不過是一個遊戲，而且是內部封閉測試。遊戲測試結束，遊戲里的一切，除了地貌世界框架，所有的人可能都會消失。那個時候，就是這個世界所有原生土著的末日。而劉彥直自己的世界也離末日的終點不遠了。假的，真的，在這一點上還真TM的是不一般的相像呢。

收徒，只是給他們創造一個希望。自己世界的末日由自己來拯救。他們的末日，拯救他們的也只能是他們自己。

「我說的，想讓你們明白，那真是太難了。你們只需要知道，你們的這個世界，末日就要到了。屆時，天塌地陷，整個世界的人，動物，一切的一切，都將滅亡，也就是死。而我是比你們更高級的上層世界的人。我來你們這裡尋找有緣人，傳授技藝，幫助你們獲得擺脫劫難的希望。所以，報仇什麼的真的都是毫無意義。」劉彥直說。

兩個孩子一聽，小臉都是煞白。別鬧的筷子甚至都滑落到了地上。

「別怕，因為沒用。實話跟你們說，我所在的世界也正在走向毀滅。而我就是我們那個世界為數不多知道這件事的人。我的母親，我的親朋，他們每日都在為普通的生計而奔波。他們並不知道末日即將到來的事情。而我就是那個為他們拯救世界的人，只要有我在，他們就永遠不會經歷什麼世界末日。」劉彥直呼出一口氣「我來了你們的世界，就是找到你們，教你們，怎麼拯救你們的世界。雖然我們都可能失敗，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好賴不辜負我們到這個世界走了一遭。」

劉彥直沉默了一分鐘，讓他們儘可能的消化自己的話，然後接著說「那你們還要拜我為師嗎？」

兩個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是小姑娘率先站了起來，走到劉彥直面前，跪倒在地。

「我願拜您為師。」

別鬧臉一紅，也站了起來。走到劉彥直面前，噗通，跪倒在地。

「我也願意拜神仙大俠您為師」說著重重的磕了個頭。

「你們都起來吧。為師的世界不興磕頭。以後都行禮即可。」劉彥直道。

「都拜我為師了，你還不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劉彥直問小女孩道。

「我叫胡蘭兒」

劉彥直點了點頭。

「這裡，除了後院，你們隨便，想住哪裡都可以。明天開始，教授你們救世之道。」說完，劉彥直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之中

兩個小孩子對他們這位剛認下的神仙師傅的逆天手段已經有點見怪不怪了。

「蘭兒師妹，住的地方，你先選。」別鬧一躬到地。

「今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我以後一定拼盡性命，護你周全。定不讓你再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我要和你住在一起，我一個人害怕。」胡蘭兒糯糯的低下頭，雙手攪在一起，擺弄著衣角。

別鬧先是一愣，而後就釋然了。今天發生的事兒太多了，尤其師妹還失去了母親。

「那好，咱們就住在左廂房。」

別鬧幫胡蘭兒蓋好被子，掖好被角。剛轉身，就被胡蘭兒伸手抓住衣角，「你別走，我一個人害怕。」

「我不走，我去別的屋拿套被窩來，我在你這裡打個地鋪。」

別鬧鋪好被窩，搬了把凳子坐在胡蘭兒床邊，伸手學著他娘哄他睡覺時的樣子，輕拍著胡蘭兒的肩膀

「睡吧，我就在這裡。」

一夜裡，胡蘭兒無數次在噩夢中驚醒。別鬧始終坐在床邊的小凳上，替她搽拭掉眼角的淚水，輕拍哄她入睡。

夜盡天明。

胡蘭兒醒的時候，別鬧還趴伏在胡蘭兒的床頭睡著呢，他的手還放在胡蘭兒的肩膀上做著輕拍哄她睡覺時的樣子。胡蘭兒沒敢叫醒他。

這個傻憨憨的人怎麼就成了自己的師哥了呢？還有那個師傅，他真是神仙么？

「嘶。」胡蘭兒感覺頭好痛，她感覺有些很重要的東西從自己的記憶里消失了。

「娘，我的頭好疼。」胡蘭兒呢喃道。

「可是娘你怎麼離我越來越遠，你怎麼變得越來越模糊？」胡蘭兒感覺跟自己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從自己的印象里逐漸消失了。

別鬧被胡蘭兒的異樣整醒了，他連忙起身，關切的問，「怎麼了？又做噩夢了嗎？」

「沒，我的頭剛才好疼，現在沒什麼了。」胡蘭兒應道。

別鬧用手背輕輕試了試胡蘭兒額頭的溫度，不熱。

「還疼嗎？」他問。

「已經不疼了。師哥，我感覺有好多好多很重要的事兒從我腦子裡消失了，我好難過。」

「別擔心，一會兒，問問師傅，師傅是神仙，他應該知道是怎麼回事。」別鬧安慰道。「起來吧。咱們一起去給師傅問安。」

……

待到二人再次來到正堂，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別鬧正要帶著胡蘭兒給劉彥直行禮。

劉彥直一揮手，「不必多禮，來，坐下吃飯吧。」

吃罷飯。

劉彥直走出正堂，「你們跟我來吧。」

「古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說明不管學什麼，學做人是第一位的。只有學會了如何做一個真正的人，才能齊家，治國，平天下。學習武藝也是同樣的道理。只有真正的人，才懂得學武是為了什麼？」劉彥直抬頭望天，「這個B裝的我給自己99.99分」他在心裡暗暗的想，不過，他是真的要先教他們學習做人的。他不想教出兩個縱橫在亂世的梟雄。

別鬧看著高深莫測的劉彥直，小心翼翼的問「師傅，內個，我們不是要跟你學習仙法嗎？」

「仙法嘛，你們必須通過我的考核，我才可以考慮教授你們仙法。而這個考核，最重要的一環就是你們對做人的領悟程度。學不會做人，你們從我這裡什麼也學不走，做人通不過我的考核，你們也學不到任何仙法。」劉彥直看著噤若寒蟬的別鬧和胡蘭兒，「你們明白了嗎？」

「明白了。」二人囁嚅道。

「什麼？我聽不見。」劉彥直沉聲道。

「明白了！明白了！」別鬧大聲的答道。胡蘭兒緊抓著別鬧的手，別鬧知道她有點害怕。反手握住胡蘭兒的小手，給她以安慰。

「師傅，師妹早上醒來的時候頭疼了一陣兒，她說她感覺自己好像忘掉了一些很重要的事兒。您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嗎？」別鬧壯著膽子問劉彥直道。

劉彥直看向胡蘭兒。小姑娘雙眼有些紅腫，看來昨夜哭了挺長時間。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經歷了母親被砍頭的噩夢一樣的經歷，現在的狀態已經不是普通的堅強了。人在經歷極端可怕的經歷后，大腦有幾率會把那段經歷包裹起來藏在記憶無法觸及的角落，是一種自我保護類的應激障礙。這個小姑娘可能正是這樣的經歷，這對她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伸手輕撫胡蘭兒的頭，關切的問，「還疼嗎？」

「不疼了。」

「都忘了些什麼？一點印象也沒有了嗎？」

「我就感覺有一個人影離我越來越遠，她是誰，我看不清，也記不清了。」

那就是了，劉彥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他揉了揉胡蘭兒的頭，「沒事的，不用擔心，就是累的。有點感冒，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而後，他揮手間，院子里多了一套家庭影院，劉彥直抱起胡蘭兒，把她放在皇帝位的沙發上，大桶的爆米花和可樂已經準備好。

「播放貓和老鼠。」隨著命令的發出，屏幕上，動畫片，貓和老鼠開始播放了。

「這叫電影。你今天就休息休息，看看電影。吃爆米花，喝可樂。等感冒好了，再和你師哥一起學習。」

小姑娘一下子呆住了。師傅的神奇手段她可以見怪不怪，可是電影，能動的畫面，還有從四面八方傳來的聲音，至於爆米花和可樂，她都顧不上了。她相信，師傅絕對是神仙，他簡直無所不能。

畢竟是小孩子，貓和老鼠完完全全吸引了胡蘭兒所有的注意力。

別鬧那叫一個羨慕，可樂是啥玩意兒？他真相嘗一嘗。他看見胡蘭兒喝完可樂打嗝的樣子，可愛極了。他眼巴巴的瞅著胡蘭兒那裡，那叫一個心癢難耐。

劉彥直把別鬧叫到左廂房。「你記住，從今往後不許跟你師妹提及與她娘相關的任何事。她可能已經把昨天那些對她來說可怕的經歷都忘了，甚至她的父母她也不記得了。這對她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記住了嗎？」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師傅果然是神仙。「我記住了。」

劉彥直拿出一個包裹，「這裡有一些散碎銀子，你家裡應該還有些什麼人吧？拿回去，給你的家人吧。生逢亂世，你不在他們身邊，給他們留些銀子吧。」

別鬧雙眼瞬間就紅了，噗通跪在劉彥直面前，「師傅的大恩大德，徒兒實在無以為報。」

劉彥直趕忙把別鬧拽了起來。「為師這裡不興跪禮。以後再也不要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