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下

米老太撕得更用力了。她仗著自己有把子力氣，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愣是扯了好一會兒，聽趙紅葉那鬼吼鬼叫的聲音虛弱了下去，才覺得差不多了，把手鬆了開來。

看了眼手上又是泥土又是口水漬的，順手抓過趙紅葉的衣服下擺就擦了起來。

等把十根手指全部擦乾淨，米老太才對著慫下去的趙紅葉重重地哼了一聲，像個鬥勝的公雞似的，雄赳赳氣昂昂準備往原來的位置走去。

其他人見識了米老太的戰鬥力，齊齊噤聲，生怕自己不小心惹到她也來個手撕嘴巴子。

太恐怖了，這老婆子凶得很！

不等米老太抬起腿來，隔了老遠又飛奔過來一個人影，看著身量不高，嗓門倒是挺大的。

「不好啦不好啦，米奶奶你快回去吧，米甜甜被石頭砸昏啦！」

聲音的主人年齡不大，大喊的時候嗓音帶著尖利，讓聽到的人心裡一陣發毛，等接收到話里的信息后，臉色全部都變了。

「什麼？！甜甜怎麼了？」其中反應最大的就是米甜甜的親奶奶米老太了，她臉上的得意神情早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慌亂、擔憂，和一種超乎尋常的恐懼。

甜甜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不行，她得回去守在甜甜身邊！

想清楚自己該做什麼后，米老太一把抓住了前來報信的黑瘦小子，問道：「快告訴我，甜甜現在人在哪裡！」

黑瘦小子感覺被抓著的手臂好疼，但不敢吭聲，連忙把地方給說了，告訴米老太米甜甜現在已經被送去了衛生所。

一聽孫女甜甜被送去了衛生所接受治療，米老太不僅沒放下心，反而更加揪心了。這是被砸得多嚴重啊，才被人送了過去。

把黑瘦小子鬆開，她直接朝著衛生所奔去。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一眾還沒反應過來的婆子視線中。

人走後，原本氣焰小下去的趙紅葉又舞了起來，她的臉上露出大仇得報的快意，興奮地朝著幾人說道：「你們看吧，我說的果然沒錯，米家那小丫頭就是短命！我剛說完可不就出事了嘛！那張巧蘭還敢撕我嘴巴，看我等下怎麼找她算賬！嘶——」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著痕迹往後退了一小步。這個趙紅葉，平時這種話胡亂說說也就算了，都這種時候了，居然還幸災樂禍，這心啊，真是黑得透透的。

以後還是少跟她來往吧。

趙紅葉正高興著，沒有注意到其他人的態度變化。等她笑夠了，發現那黑瘦小子還杵在邊上，正彎腰弓背直喘氣。看來剛剛跑過來報信，把他給累壞了。

她一雙渾濁的眼珠咕嚕嚕轉了幾圈，透著精光，假裝出和藹的樣子，說道：「黑蛋，你怎麼還在這裡？你這專門跑來給人報信，讓那老婆子給你點『跑腿費』不過分吧？快跟過去找她要啊！」

這年頭誰家的日子都不好過，但碰上有小孩子幫了忙，大人們總會給點東西，幾顆瓜子，一小塊糖，再不濟掰一塊粗糧餅子都行。

雖然不給也沒人會說什麼，但是趙紅葉就是樂意攛掇人去向張巧蘭討好處。

她的嘴角可還疼著呢，火辣辣的，該不會真被撕裂了吧？

突然，趙紅葉想起了什麼，臉色一變，朝著地上「呸呸呸」吐了好幾口口水。那天殺的張巧蘭，剛剛給她吃了多少爛泥！

被叫做黑蛋的黑瘦小子聞言，抬起一隻手朝著趙紅葉擺了擺，呼吸徹底平復后才慢慢直起腰，對趙紅葉說道：「錢奶奶，我話還沒說完呢，被送去衛生所的除了甜甜還有你家的二丫呢，她當時不小心滑了一跤，也暈過去了。」

趙紅葉的夫家姓錢，大隊里的孩子習慣喊她「錢奶奶」。

本來趙紅葉還在嘎嘎笑著，突然聽到黑蛋說二丫也被送了過去，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當即罵罵咧咧道：「誰送過去的？小丫頭片子有什麼好治的，看病不要花錢啊，當我家錢大風刮來的啊！不行，我得趕緊去把人帶出來！」

說完，也朝著衛生所的方向跑去。

身後傳來黑蛋耿直的聲音：「錢奶奶，我給你報信了，你什麼時候給我『跑腿費』呀？」

趙紅葉聽了，身下一個趔趄，一雙短腿邁得更快了。

而另一邊，米老太已經趕到了衛生所，剛走到孫女身邊，就和迷迷糊糊醒過來的孫女來了個對視。

下一刻，躺在床上腦袋上頂了個大包的嬌弱小女孩就毫無預兆「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奶奶，嗚嗚嗚，奶奶，甜甜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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