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劫天牢
沾染著鮮血的翎羽被送到阿飽手中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
那仙兵像是拼了命般從血戰中逃出,吊著最後一口氣交代完后,便歪倒在鸞火殿的宮門外,了無生息。
「出事了。」阿飽心中一陣慌亂,下意識攥緊翎羽。
追柔虛弱的聲音從中傳來。
「飛刃乃是魔族之人,混入姦細絕不止一個......天宮,已經不安全了。」
赤腳走過來,輕柔的拍了拍她的肩。
他的目光深邃,卻帶著令人安心的暖意。
「別擔心,公主殿下,一切還有小仙。」
阿飽深吸一口氣,這兩日的事情一樁接著一樁,她的心裡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吩咐仙侍將傳信的仙兵安葬后,她同赤腳分頭行動。
赤腳前去排查其餘姦細蹤跡,而阿飽則返回宮殿同扶嶼和思年報信。
匆匆趕回宮殿,可誰知卻撲了個空。
「海君去了何處?」
阿飽心急如焚,攔住了洒掃的仙侍詢問。
仙侍嚇了一跳,連連搖頭,表示他也不知。
能去的地方......
她皺眉思索了一下,既然扶嶼在這個時候出門,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可現在天宮由她的原身和赤腳代為主理,既然扶嶼沒有去找他們,肯定是去了他處。
天宮內,現在還有何處是吸引扶嶼前去的?
阿飽斷然否決了天寶閣和天經閣,扶嶼堂堂海君,還不至於做出如此趁人之危的事情。
一道靈光自心頭閃過,她忽然想起兩個地方來。
可這兩個猜測頓時令她臉色蒼白。
天帝寢宮和天牢。
她的父神,同他的父神。
無論扶嶼去了哪一處,對於天宮,或者對於海界來說,都將是一場浩劫。
本就戰戰兢兢的天界,若在此時同海界再生波瀾,她真的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事情來。
阿飽匆匆前往天帝寢宮。
下意識的,她私心想過來確認一下,父神是否安危。
自打回到天宮后,一直有扶嶼相伴左右,因此她也沒有機會前去探望父神。
一路焦急的走著,卻也沒有引起其他仙者的注意。
此時天宮內的仙者已經寥寥無幾,且個個步履匆匆,頗有些大難臨頭的模樣。
想必先前渾身浴血的仙兵闖進南天門的消息已經傳開了。
阿飽神情肅穆,快步趕到天帝寢宮附近。
看著門外守衛的層層仙兵,阿飽稍微鬆了口氣。
他們神色如常,不像是有人擅闖過的模樣。
守衛天帝的仙兵實力相當強橫,每一個都近乎擁有著原身一半仙力的修為,甚至領頭的三名將領全力圍攻下,哪怕是長兄都難以抗衡。
這般實力下,扶嶼若想悄無聲息的潛進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大半,她悄然舒展了眉心,暗自慶幸。
雖然自己早有預感,定然會有一日夾雜在父神與扶嶼之間進退兩難,卻不想在這樣的時間,以這樣的方式來做決斷。
幸好......
阿飽不再猶豫,沒有擅自引動守衛的仙兵們的注意力,快速往天牢方向走去。
天帝的寢宮距離天牢甚遠。
想來上任天帝在初建天牢之際,也不願自己睡覺時還能聽見敵人的嚎叫。
可倒是讓阿飽此刻先急暈了頭。
匆匆行出數十米,忽然又趕來一眾仙兵,面色驚慌,身上戰甲凌亂,似乎經歷一場爭鬥。
「發生什麼事了?」
阿飽皺眉攔住他們。
那眾仙兵上下打量她一番,頓時驚呼起來。
「就是她!」
「這就是同海君一起留居天宮的仙子!」
此話一出,身後的仙兵們視線頓時有些不友善。
阿飽心裡咯噔一下。
「出了什麼事了?」她快速詢問。
「還能什麼事!」那領頭的仙兵顯然十分氣憤,「仙君闖入天牢,劫走了重要人犯,你是他的同夥,怎會不知!」
阿飽腦中轟然一聲。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她早該知道,此時乃是天宮防備最虛弱的時候,若想救出他的父神,乃是絕佳良機。
待長兄回來之後,便再也沒有如此好的時候了。
腦中飛快思索著,阿飽神情凝重起來。
「海君此時去了何處?」
「自然是帶著犯人離開了天宮!」
那仙兵毫不客氣的說完,揮手示意身後之人將阿飽捆起來。
「帶走,此乃海君同夥,定然會有援手來救!」
「等等!」
阿飽厲聲喝止:「誰給你們的膽子,在天界隨意扣押海界之人?」
仙兵顯然一愣,隨意再次憤怒道:「太子殿下有令,一切趁天族出征之時擅自作亂者,仙將可當即關押,聽后問審,無需請示!」
這當真像是自己的長兄所說之言。
阿飽有些頭痛,卻無心與他多做糾纏。
「海君之事我屬實不知情,你們大可前去請示赤腳大仙,太子臨去前令他同公主殿下共同執掌天宮諸事。」
仙兵有些驚奇,顯然覺得這位海界仙子消息甚是靈通。
「我還有要事必須處理,先去將此事回稟給赤腳吧,就說我前往南荒一趟,尋找追柔。」
「追柔郡主果真遭遇不測?」
仙兵大為震撼,一時竟忘了追責。
也是,此時天宮內外早已兵荒馬亂,太子和郡主領兵出征,他們的勝敗幾乎決定了整個天界的生死。
阿飽搖搖頭,不再理會,徑自甩袖快步離去。
眼見著海界仙子急匆匆走了,身後的仙兵悄聲問道。
「將領,我等是否上前擒拿?」
「不必了。」
領頭的仙將無奈道:「海君救走之人乃是仙史上所記錄的隕落之人,希望我等之行事,海君能夠心領,若天界果真有覆滅之災,海界或可來援。」
原來,在先前扶嶼帶著思年闖天牢的時候,正是這名仙將悄然放了水。
若阿飽聽到,必然要讚歎眼前仙將的有遠見。
可惜......
匆匆衝出南天門,不顧身後仙兵的驚呼和阻攔,阿飽縱身一躍,迅速召了一隻鸞鳥騎上去。
「去南荒,速度要快!」
她低聲囑咐著,隨即掏出那根染血的翎羽,悄然捏決沾染著上面的氣息。
這枚翎羽是個線索,阿飽可以通過上面的氣息快速追蹤到追柔的去向。
見到它的時候,她雖然驚慌擔憂,卻也隱隱有一絲慶幸。
翎羽帶血,說明追柔受了很重的傷勢。
可翎羽依舊被傳回來,且在傳遞完消息后並沒有消散,這說明追柔在其中下了多道禁制。
而支撐她耗費靈力的目的,則是將翎羽作為重要線索,引著援兵前去營救。
追柔沒死!
阿飽悄然按捺住內心的焦急,望著眼下呼嘯的風景和沉甸甸的雲霧,忍不住俯身在鸞鳥身上道。
「再快一些,萬分火急!」
身下的鸞鳥嘹鳴一聲,驟然提速,身化火紅羽箭刺破蒼穹。
此時,返回海界的途中。
思年憂慮地回頭,望向天宮的方向。
「海君,我們這般劫獄后不辭而別,他們會不會將聖女囚困起來?」
他轉頭看向扶嶼,以及扶嶼懷中早已陷入深度昏迷的扶微仙者,低聲道。
「不會。」
扶嶼回答的很快,同樣壓著嗓音。
「先前我們闖入天牢時,那看守的仙將明顯放了水。」
他淡淡道:「應當是個知情人,所以,他知道這個時候,決不能夠和海界結仇。」
思年點點頭,略微放下心來。
他實在沒有想到,前去天牢劫獄救出之人,竟然是扶嶼海君的父神!
哪怕他久居秘境從不現世,也知曉扶微仙者早已隕落多年。
這必然是個驚天秘聞!
思年不敢多問,只能悄然跟隨扶嶼,將所有的疑問吞進了肚子里。
「也不知道聖女一個人在天宮能不能頂的過來......」他小聲嘀咕著,「不過,赤腳大仙定然會出手,應當也沒有大事......」
這話顯然躲不過扶嶼的耳朵,他面不改色,額角卻冒起青筋。
「等將父神安頓在海龍宮,本君立刻召集海兵,前往天宮支援。」
他深吸一口氣,低聲道。
思年睜大了眼。
「直接去天宮?難道不會被誤以為......」
「誤以為什麼?謀反?」扶嶼嗤笑一聲。
「現在天宮已經處在水深火熱的境地,但凡對本君有些了解的仙者,便知本君的為人。」
那意思明晃晃是在說,他扶嶼還不屑於做此等趁火打劫之事。
思年聞言,小心看了眼他懷中剛剛被搶回來的扶微仙者,抿了抿嘴,最終也沒敢說話。
這般土匪行徑,不叫人懷疑才怪。
也不能怪思年疑心,可他畢竟不了解天界與海界這番明爭暗鬥的世代深仇,只知表象卻不明真相。
赤腳大仙既然傳訊給扶嶼,就是在表示,他代為掌管天宮之時,可以默許扶嶼將扶微仙者帶走。
可若換做太子或其他人,未必會像現在這般順利。
趁著此時魔族姦細作亂,赤腳還可以順勢將這天牢失守之事推脫到魔族姦細的身上。
扶嶼微眯起雙眼,手下幫助扶微仙者療傷的動作不停,腦中卻隱隱浮現赤腳傳訊給自己的細節。
赤炎蜂來的方向,與他們相對,說明赤腳大仙當時就在鸞火殿內。
可他拋出扶嶼無法拒絕的引子,目的就是為了阻止他進入鸞火殿?
為什麼?
扶嶼有些想不通。
赤腳是想阻止自己見天族公主。
扶嶼心中漸漸沉了下去。
若真是如此,那麼魔族姦細一事,定然與赤腳大仙脫不了關係。
他不是主導者,便是接頭人!
「思年,你不隨我回海龍宮了。」
他忽然開口,看向思年。
「啊?」
「有一樣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現在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