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太子長兄
阿飽看著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
她猶豫了一下,依舊決定現將剛才那一絲怪異的感覺壓下去。
「追柔在南荒傷的很嚴重,我現在靈力不足,需要你的幫助。」
阿飽言辭懇切,心中焦急又擔憂。
赤腳點點頭,瞧著倒和往日沒什麼區別,讓她險些以為方才一切都是錯覺。
「走吧。」
他掌心向上,赤紅色的靈力魚貫而出,輕柔的托住她一同前行。
兩人之間忽然就此沉默了下來。
阿飽是不知如何開口,卻也隱隱擔憂。
她不願意去揣測這個自幼陪伴在自己身邊,甚至可以捨命相救的人。
他們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至少她一直都是這樣覺得。
可是現在面前的赤腳看上去是如此陌生。
為什麼會這麼湊巧,他調查出的姦細,正是太上老君,而且,也碰巧在這個時間點上,他親自押送了老君。
甚至下令天宮中不得擅自亂走動的命令。
巧合接二連三的發生,那就定然不會再是巧合。
身為天族唯一的公主,陰謀論她沒少見,可她並不願意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自己真正信任的人。
「赤腳,你為何會直接將太上老君關押?」
先前囑咐調查姦細時,赤腳一直用的是懷柔手段,卻在趁著自己下界時雷厲風行的處理了剛巧對自己有用之極的人物......
「老君對我出手了,公主殿下,事急從權,小仙只能先將他抓獲。」
赤腳坦言道,似乎並沒有任何隱瞞的想法,也並無慌亂情緒。
他從懷中摸出一個瓷瓶遞給阿飽。
「此乃老君隨身所帶仙丹,恢復靈力氣血,說不得還能吊命。」
知道這是讓自己給追柔,阿飽心緒複雜的收下了,卻暗中猶豫要不要給追柔服用。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再也難以拔出。
這個道理他們都明白,所以此時赤腳並沒有開口多說話,試圖來左右她的判斷。
兩人迅速趕到追柔寢殿。
「怎麼樣了?」
阿飽率先衝進去,直奔床榻邊,在看到追柔周身的靈力還未消散時,終於長長呼出一口氣。
赤腳上前仔細查看了追柔的情況,一點點皺起眉來。
「情況如何?」思年急切的詢問,眼中儘是焦慮和深深的恐慌。
他是真的怕!
先前只留自己在追柔身邊陪伴時,聽著她微不可查的呼吸,思年簡直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記憶中,印象里,追柔一直都是活潑開朗的模樣。
她大膽,聰慧,重情義,像個小太陽一樣溫暖和照亮別人。
可她現在如此脆弱,蒼白的躺在床上,就好像下一秒不再會醒來一般。
思年悄悄同她說了好些話,說他的族人家鄉,說他們路上的趣事,和他對她的心意。
他真的好擔心,有些話,不說就會永遠也說不出口了。
世界上總是沒有回頭路可以走,可他後悔的從來不是遇見她,而是沒能一直守護在她的身邊,保護她,照顧她。
赤腳示意阿飽將老君的丹藥餵給追柔。
阿飽掏出瓷瓶,臉上卻是顯而易見的猶豫。
「老君不在,我擔心我們不懂藥性,吃出什麼問題來。」
她換了個說法,委婉道。
赤腳同阿飽認識了近萬年,世上再也沒有一人能夠比自己還了解她,就連天帝都不行。
所以他立刻洞察了阿飽的真實想法。
心中的失落一閃而過,可赤腳依舊堅定的望著她。
「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或許此時此刻自己已經引動了她的懷疑,可他忽然覺得,這彷彿是在揭穿他臉上厚厚的假皮。
暗夜裡的老鼠,暴露在天光下會怎麼樣?
這個問題,赤腳想了幾千年,也沒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很快將大量的靈力注入追柔的體內,赤腳見床榻上的人臉色慢慢恢復,這才收回了手。
「性命暫時保住了,但是因為郡主重傷難愈,切莫再令她隨意行動,需要絕對的靜養。」
阿飽和思年應聲。
隨後,赤腳看向了她。
她的眼神明顯有些閃躲,彆扭的令他完全忽視不了。
可這樣的局面並非是他們兩個想要的。
赤腳眼神黯淡下來。
在這一刻,他們默契的同對方拉開了距離,卻沒有一個人去拆穿這一切。
公主殿下......依舊聰慧非凡。
思年守著追柔,赤腳同阿飽一起走了出來。
「你確定老君是魔族姦細嗎?」
阿飽神色凝重,轉過身詢問道。
見赤腳點頭,她頭一次在他面前擺起了臉。
「證據,赤腳,今日之事太過巧合,若老君確實有問題,我不怪你什麼,可......」
剩下的話沒有說完,但是赤腳明白她想說什麼。
他又向前走了幾步,確定身後的寢殿中難以聽到他們的對話時,這才轉身凝視阿飽。
「老君的確是魔族安插的人,這點我不會騙你。」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赤腳默不作聲,只定定的看著她:「公主殿下,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令阿飽更加加深了自己的猜測。
有沒有這種可能,赤腳同魔族也有交集,因此他能夠百分百確認,老君就是姦細呢。
這個念頭在阿飽心裡轉了幾圈,她卻沒有表現出一絲異樣。
「赤腳,我不希望有一日,你我會成為敵人。」
阿飽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
既然他不願意坦誠去講,阿飽自己也知道,難以花費時間去挖掘真相。
因為她太過於了解赤腳了,她也十分清楚,一旦赤腳下定決心的事情,究竟有多難以改變。
可她沒有時間了,還有好多事情等著她去處理。
阿飽迅速趕往南天門,查看從南荒回來的仙兵們。
安撫傷員並再次回到南荒安頓倖存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太陽漸漸西落。
最後一絲餘暉也被掩埋的時候,阿飽終於趕回來南天門,她遠遠望著門口疾速跑來的仙兵,略微鬆了口氣。
身子一晃,被趕來的仙兵扶住。
「仙子,您還好嗎?」那仙兵今日也知曉這位來自海界的仙子為了天界之事奔波了一天。
他的態度十分恭敬:「要幫您通知海界的仙者嗎?」
說的應當是思年或者追柔。
可是追柔重傷,阿飽又怎可能放心讓思年離開她的身邊?
無力的擺擺手,她啞聲道:「無礙,我調息一下便可。」
仙兵猶豫著站回了崗位,視線還不忘遙遙落在她的身上。
阿飽尋了處偏僻的角落坐下,眼前有些眩暈。
也不知道長兄那邊戰事如何了。
她一邊暗自調息,一邊暗暗祈禱,期盼著他們大勝而歸。
隨著夜色一點點降臨,南天門外也凝聚了濕寒之氣。
阿飽從一陣戰慄中醒過來,這才發現眼前早已一片黑暗。
除了倚門打盹的仙兵外,整個南天門靜悄悄的,不見一絲人影。
這跟以往實在是太不一樣了。
阿飽想到她的小時候,一旦鬧脾氣,就會自己偷偷跑到南天門來捉弄值守的仙兵。
當然,她的最終目的還是能夠偷偷溜下去,可惜事與願違,竟然一次也沒成功過。
那個時候的天宮,似乎還是熱鬧的。
來往的仙者絡繹不絕,哪怕是深夜,也會有游夜賞玩的高雅之人。
阿飽回憶著,嘴角慢慢掛起一絲笑意來。
遠遠有巨大的雲層湧來,守門的仙兵驟然驚醒,揉著眼睛看過去。
「是太子殿下!」他驚喜道,「太子殿下回來了!」
話音剛落,雲層上的仙者們紛紛落在南天門外,為首的正是阿飽的長兄,天族太子。
他的臉長得十分剛毅,此刻卻掛滿疲憊,顯然先前的戰役並不輕鬆。
仙兵急忙叩首。
阿飽也隨之行禮,她強壓下脫口而出的稱呼,微微低下頭。
本該長驅直入的太子殿下,忽然側頭向她看了過來。
「這位仙子是......」
阿飽聞聲抬頭,視線與他交匯一瞬。
太子眼中有一刻的恍惚,一股奇怪的熟悉感湧上心頭。
這仙子,瞧著竟似故人。
這般荒唐的念頭剛升起,就被他狠狠否決了。
他不由得想要鄙視自己,大戰剛消,天宮依舊岌岌可危,現在自己還有心思來想這些?
正欲搖搖頭離開時,那位仙子忽然開口。
「見過太子殿下,我乃海君扶嶼座下之人,前兩日跟隨海君在天宮住下。」
太子恍然,他記起是有這麼一回事。
既然是海界之人,那先前的熟悉感自然就是錯覺了。
他點點頭,不再多說,正準備抬腳離開時,餘光忽然瞥見這位海界仙子攥緊衣角的小動作。
這動作......
古怪的熟悉感再次襲來,並且比上一次更加強烈!
這位仙子的一言一行,都像極了自己的妹妹。
太子有些懷疑,這是海君故意安排的,故而對阿飽的態度頓時冷了下來。
「諸位辛苦,先回去休息吧。」
他向著身後吩咐完,便站在阿飽身邊,靜靜等著眾仙離去。
直到紛紛鬧鬧的南天門再次重回安靜,一旁的仙兵看樣子是想過來請示,卻被太子一個眼神阻止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著阿飽,眉頭皺了起來。
「海君派你過來所為何事?」
阿飽先是一愣,頓時明白了他忽然留下自己的用意。
好笑又心酸,她無聲的搖搖頭。
「太子殿下,海界並無一絲惡意,請放心。」
「你很像我的妹妹,就是那位尚在閉關的天族公主。」
他毫不避諱的開口,不顧阿飽怔楞的神情。
「扶嶼定然知道你像誰,卻還派你來接近我,有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