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喪失行動力
「哪位是病人的家屬?」醫生邊走著,邊脫著手套問道。
鍾家慕走上前:「我是。」
「病人已經脫離危險,現在可以轉到病房了。不過,病人剛做完手術,需要清靜。所以,你們最好只留一個照顧。」
「嗯。幫我換VIP病房。」鍾家慕點點頭,冷聲說道。
醫生有些詫異,還沒開口,就見鍾家慕已經掏出了手機開始打電話。
「把手術費和住院費交了,順便將病房換成VIP。」
「知道了。」
醫院陪護只讓留一個人,原本趙翊凝想要留下來的。但是,鍾家慕二話不說就將病房的門給關上了。
被關在門外的趙翊凝,默默的看了眼緊閉的房門,無奈的回去了。
劉彤辦完事上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一臉哀怨的趙翊凝。
趙翊凝並沒有注意到劉彤,劉彤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快速朝病房走去。
剛走到房門口,劉彤就看到了鍾家慕正坐在病床前,一臉陰沉的看著病床上的席暢暢。
「進來。」
感覺到門口站了人的鐘家慕,眼眸眯了眯,冷聲說道。
劉彤摸了下鼻子,迅速推門進去:「已經辦好了。」
「嗯。」鍾家慕沉吟片刻,看著席暢暢帶著氧氣罩慘白的臉頰說道:「去查查,我相信以你的能力,這個還是能搞定的。」
「是。」劉彤點點頭,眼眸寒了寒繼續問道:「查到怎麼處理?」
鍾家慕眼眸冷冽的倏地轉向劉彤,饒是早就熟悉了鍾家慕的劉彤,此時也冒出了一身冷汗。
鍾家慕的眼神好嚇人!
「我知道怎麼做了。」劉彤說完趕緊出了病房。
站在病房外的劉彤,心驚膽顫的看了一眼身後的房門,忍不住摸了一把額頭冒出來的冷汗。多久沒有見到這樣的鐘家慕了?太恐怖了……
不過,竟然將席暢暢傷成那樣……剛才交費用的時候,劉彤就聽到了幾個八卦的護士在議論。
要不是出現了一個人給席暢暢捐血,現在的席暢暢恐怕早就因為缺血死亡了。
這麼想著,劉彤趕緊走出了醫院。
黑暗中,鍾家慕通過昏暗的走廊燈光,仔細的打量著病床上緊閉雙眼的小人。
臉上一直掛著冰冷徹骨的寒意,陰沉沉的,很是嚇人。
昏迷中的席暢暢,一直感覺到有人在用毛巾擦拭著自己的臉頰。溫熱的毛巾在臉上劃過,帶著說不出的溫柔。
席暢暢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嘉銘紅腫著一雙核桃眼兒正盯著自己。席暢暢嚇得小心肝兒一顫,哆嗦了下,愕然的開口:「樂樂?」
席暢暢的聲音有些沙啞,像磨砂布在桌面上來回磨蹭發出來的聲音似得。
嘉銘聞言,雙眼瞬間回神兒,驚喜的看著醒來的席暢暢激動的尖叫。
「啊啊——席暢暢。席暢暢,席暢暢,你終於醒了。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就要去陪你。」
席暢暢擰了下眉心,感覺整個身體都好像被人給暴揍一頓,渾身酸疼。
嘉銘一看席暢暢想要起來的意思,趕緊跑過去將她扶助:「席暢暢你剛醒來,不要亂動。你要做什麼?「
席暢暢痛苦的扭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看著面前的人不解的問道:「我怎麼了?」
嘉銘聞言癟癟嘴,一臉心疼的說道:「你和什麼那個趙翊凝出去,被那群流氓用啤酒瓶子傷到了後腦,嚇死我們了。我們還以為你……以為你……」
「額……」席暢暢一臉懵逼,難怪她覺得後背痛的要死,原來是這樣啊。
「那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
「三天?」席暢暢一驚,立即就要起身:「完蛋了,三天!三天!我去,三天沒上班。」
看到席暢暢雷劈掉的表情,嘉銘又小心翼翼不要命的加了句:「而且這幾天一直都是鍾家慕在照顧你……」
席暢暢徹底傻掉了,兩眼兒一翻就要暈死過去。
好在嘉銘眼疾手快一把撈住要倒下去的席暢暢,焦急的說道:「哎呀,席暢暢。你也別著急嘛,看鐘家慕的樣子,並不像你想的那麼糟糕。」
席暢暢哀怨的看了嘉銘一眼,內心早已經叫苦不迭!
「葫蘆娃,葫蘆娃,一根藤上……」
「喂。」
「席暢暢,你沒事吧?」
席暢暢有點艱難的開口:「鍾離,我……我想你了,嚶嚶嚶……」
電話那邊長舒了一口氣說:「等我忙完手裡的事就來看你。你照顧好自己,笨蛋。」
席暢暢有點頹喪的說:「知道了,你去忙吧。」
看著席暢暢掛斷電話,嘉銘推了推席暢暢:「什麼情況啊?鍾離一天這麼忙嗎?我怎麼感覺他對你一點也不上心?」
「沒有,別胡說……」席暢暢低下了頭,想得有些入神,席暢暢抬起頭時,發現鍾家慕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進來了,席暢暢就看著他,眼睛亮亮的,瞧不出一點點重傷后的頹廢和疲態。
「你醒了。」
「你來了。」
兩人異口同聲。鍾家慕說:「看起來精神還不錯。」
席暢暢咧咧嘴:「幸好命大。」
鍾家慕接了杯溫水給他,隨口道:「禍害遺千年。」
席暢暢瞪他:「殘了你養我?」
鍾家慕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嗯,我養你。」
席暢暢哈哈大笑:「鍾家慕,你還是那麼經不起逗。」
就在三個人處於十分尷尬的局面的時候,嘉銘的手機鈴聲響起,她如獲大赦一樣地跑到樓道里去接電話。
「我帶了吃的。」
「什麼?」
鍾家慕就把一隻碗胡亂塞在席暢暢手中。
「啊——快接過去,好燙,好燙。」她嚷嚷著,迅速將瓷碗放在旁邊的桌上,舉起雙手緊緊捏住自己的耳朵。
「別看著我,小時候聽我媽說的,要是手指被燙了,只要捏住耳朵就能降溫。」
他似信非信,並沒有聽過這一套神奇的理論。
席暢暢伸出依舊燙的手指,捏住了他的耳朵,涼涼的,頓時覺得降溫了。他一動不動,任由她那樣緊緊捏著自己的耳朵,只是驚呆了,耳邊傳來強烈的炙感。
她望著他發紅的耳垂。
席暢暢自己都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樣冒失的舉動。
短暫的幾秒后,她趕緊拿開手,尷尬地低下頭,雙手交叉握著,杵在原地。他見她的手指通紅。「這才剛進醫院,你這是打算再嚴重一點嗎?」他放下那碗面,一隻手同時抓住她兩隻手腕,輕輕扶起席暢暢,拉著她徑直走進旁邊的衛生間。
他將她的手拉到水龍頭底下,打開冷水,不間斷地沖手指。然後他又回到車裡取出一些冰袋,裝在手套里,紮緊手套口。
「握在手裡,至少半小時。」他仔細查看她的手指,以外並沒有起水泡,物理降溫后應該就無大礙了。
她只覺手指火辣辣地發燒,冰袋后就緩解多了。抬起頭,見他的耳垂略微發紅,又忍不住想笑。
他穿著一套灰色休閑居家服,這種裝束看起來和工作時完全不一樣。
「我沒事了,你快吃早餐,涼了就不好吃了。」
席暢暢看起來不太相信地說:「目測還是很燙,我可不敢冒險。不如你先說說你這買的是什麼?」
「這是一道這裡的特色飯啊,難道你沒有吃過嗎?」
席暢暢搖搖頭,淺淺地嘗了一口,感覺味道倒是挺鮮美。
「這份毫無視覺美感的早餐,換到以前,是絕對要倒掉的。不過吃起來味道還可以。」
「我不太清楚你的飲食習慣,慢慢磨合就好了。」
鍾家慕低下頭,悵然若失,良久才說:「吃完了再睡會兒吧。」
席暢暢很快又陷入夢鄉,有鍾家慕在旁守著他,她睡得格外安心。
鍾家慕靜靜地凝視著她,心中不覺五味陳雜。
門外傳來嘈雜聲,鍾家慕擰起眉頭,他拉開門,壓低嗓音沖著護士說:「吵什麼,不知道病人需要休息嗎?「
護士努嘴:「我們攔不住她。」
鍾家慕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一名美艷的女子還在同護士爭吵不休,同時還有推揉的動作。
「趙翊凝。」
趙翊凝一見鍾家慕馬上甜甜叫道:「星宇哥,我來探望席暢暢姐姐,他們偏不讓我進去。
護士義正詞嚴:「對不起,我們這兒有規定,你不能擅入……」
趙翊凝打斷他的話,挽住鍾家慕的胳膊:「我們是認識的,對吧,星宇哥。」
鍾家慕只得點頭。
「鍾家慕……」護士為難道。
鍾家慕擺擺手:「交給我吧,你們辛苦了。」
趙翊凝得意地吐吐舌頭。
鍾家慕輕聲說:「席暢暢在休息,你不能吵到她。」
「星宇哥,你放心,我保證不會。」趙翊凝還擺了個軍姿,鍾家慕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這個女人……
大概是藥力發揮了作用,席暢暢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述迷糊糊醒來的時候,聽到門外有腳步聲。
眼皮微微撐開,她眼前是席捲而來的黑暗,喉嚨乾澀。
有人走進來,站在床邊,問:「吃藥了嗎?」
躺在床上的人點頭,問:「你怎麼又過來了?」
鍾家慕說:「我就沒有離開。」
席暢暢調整了一下睡姿,表情淡淡的:「哦。」
席暢暢側了側身,探頭想看床頭柜上的鬧鐘:「幾點了?幫我量過體溫嗎?」
「嗯,38.6℃。」
「啊,挺高的呢。」
鍾家慕瞪了她一眼:「想吃什麼?粥還是面?」
席暢暢依舊沒什麼食慾,最後她起身靠在床頭,粥喝了一小碗,面扒拉了兩口。鍾家慕收拾了外賣盒去扔,她則起身去洗手間。
出來時席暢暢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返回一看,旁邊的躺椅上面睡著的不就是趙翊凝嗎?
席暢暢沒有吵醒她,看到鍾家慕拿了條被子放在沙旁邊上,於是走過去說:「你不用在這兒陪我,我沒事,是他們太大驚小怪了。」
鍾家慕側過身子:「明天我要出差,就不回去了。」
席暢暢反對:「不用了。」我真的沒事啊,看著鍾家慕的表情席暢暢內心一陣抽搐,張了張口,最終沒再說什麼。
鍾家慕哼了哼,把自己的衣服拿起來就走了出去。
席暢暢看著鍾家慕走出去,她在床上看手機,趙翊凝的眼睫毛扇動了幾下,不經意對上席暢暢的眼,差點翻到地上去,回過神來才罵:「你醒了說句話行不行啊!這麼一弄,姐姐差點魂飛魄散了!」
趙翊凝剛醒,腦子還沒轉過彎,動了兩下,揉了揉頭髮:「沒看清楚是你,剛才說錯話了,對不起啊。」
「我怎麼看你這累得跟個二百五似的,是不是你們那幫人欺負你啊?」席暢暢說到這裡,磨刀霍霍地道,「如果欺負你就告訴姐姐啊,姐姐替你出頭。」
趙翊凝笑:「沒有!大家的工作量都差不多。」
「這還不叫欺負?你這種女孩子少做點是天經地義的啊!」席暢暢揚聲道。
「我倒不覺得,」趙翊凝說,「讓我少做我才覺得他們是看不起我……特別是那些個自以為是的人。每次看到她們都沒什麼好臉色,工作起來就變成炸藥包,一戳就炸。」
有幾次她對她們有異議,她們跟她吵架那架勢,別提了。如果給趙翊凝一把桃木劍,她分分鐘就能降妖伏魔。
「哎喲!「說著說著趙翊凝來了興緻,「你不提這茬我都快忘了,這都多少天了,你打探沒打探到鍾家慕的具體情況啊?」
席暢暢聳聳肩沒有說話。
看著席暢暢獃滯的表情,趙翊凝撇嘴:「敢情你都忘啦,早知道就不提了。」
席暢暢睜大大眼睛:「怎麼說話呢,前些天我那是心疼你,不想打擾你。反正現在你活兒也幹完了,我去幫你。」
趙翊凝要不吃她這一套:「得了吧,我不信你。」
席暢暢:「瞧你這的,就靠瞎了!」
趙翊凝一本正經地說:「不是瞎掰,真的。」趙翊凝躺回去,對著天花板掰手指,「我的理想就是就結婚。但也不能隨便撿著一個人就結吧?還得先培養感情。要培養感情,就得先有目標。那目標也不是一下子就有的啊,所以得找啊。你看看這茫茫人海,你看得順眼的,別人看你不順眼。看得上你的,你又看不上,所以得放寬時間去尋找。看見好的、順眼的那就得勇往直前啊!不然我這規劃就得泡湯,而我的人生終極規劃就會跟不上趟了!」
「這麼嚴重啊!「趙翊凝讓席暢暢聽得雲里霧裡,最後感慨,「沒想到你這麼傳統啊!」
趙翊凝倒覺得沒什麼:「我媽就是這麼傳統啊,要不怎麼大一就押著我去相親呢。她和我爸就是上大學時認識的,從結婚到現在一直都特別幸福,所以自然而然覺得我要是能在大學里找到合適的人,也會那麼幸福。」趙翊凝喜滋滋地說完,又隨口問席暢暢「難道你都不想和鍾離結婚的嗎?」
席暢暢不假思索:「現在不想。」
「為什麼啊?」趙翊凝奇怪。
席暢暢在眨了眨眼睛,她翻了個身,悶悶地說:「我爸媽不幸福。」
「不是吧,我看你家挺富的啊。」說完才覺得自己好像嘴太快了,於是又補救說,「再說了,又沒人規定,爸媽不幸福的子女就不幸福,你要相信自己能幸福的。」
席暢暢打斷她,乾笑了一聲說,「我連我媽都不信。」
雖然認識不算太久,但畢竟也是朝夕相處,趙翊凝還是第一次聽到席暢暢用這種語調說話,語氣裡帶著一點諷刺,還有一點無奈,然而更多的是負氣。她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好。
過了一會兒,不知又想起什麼,自顧自地重複:「反正我現在也不想結婚。不想上賊船,就別惦記著出海,這樣就永遠不會被淹死了。」
「那小孩呢,」趙翊凝有點天真地替她犯愁,「咱們國家非婚生子不給上戶口吧?」
「不要小孩!」席暢暢說。
好一陣趙翊凝沒有說話,席暢暢以為她又睡著了。
誰知道趙翊凝突然又叫她的名字:「席暢暢。」
「嗯?」
「你要是真不想結婚生孩子也沒關係,以後我生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等咱們老了,讓他照顧我們!不夠我就生兩個。」
席暢暢個人覺得趙翊凝的語調很認真。
只可惜是她個人覺得。
席暢暢自認從來不是一個矯情的人,但這番話居然讓她眼底發熱。
她久久沒說話,誰知半天後趙翊凝又開口,這回帶著點小抱怨:「你怎麼不說話啊,你都不感動嗎?我自己都感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