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寒心怒火
迅雷不及掩耳,啪地一聲,德瑞克被狄森重重一酒瓶敲在光頭上,一下把他按倒在桌子,碎瓶口猛地插進他手掌,德瑞克慘叫一聲,瓶口已指在他眼睛上,鋒利的碎片離他眼珠不到兩毫米。
「誰是雜碎?說啊!」狄森一聲怒吼,碎片已按進他的麵皮,几絲鮮血流下來,德瑞克發出驚恐的尖叫,其他人見狀要一擁而上。
「誰敢?」狄森一聲大吼,震得所有人都停下來,同時德瑞克又發出痛叫,碎片已扎穿他的腮部。
所有人驚呆了,平時膽小如鼠的狄森剎那間變成一頭暴怒的獅子,比他高了半個頭的德瑞克像小雞似的按在桌上。
德瑞克忍痛大叫:「放開我,小子,你死定了……啊!」他慘叫是因為狄森在他血淋淋的手掌上狠砸了一拳。張國豪畢竟是個男人,見勢連忙抓起電話報了警,而所有人被這邊吸引也沒人注意他的動作。
狄森一手提起他的衣領,一邊捏著他插進腮部的酒瓶向外推去。其他人見老大被抓,投鼠忌器,只是團團圍著,狄森上來自動分開。
把德瑞克提到外面,喧鬧時一時驚動了整條街的人,這街上店鋪大多是中國人,都過來看熱鬧,不少人認識狄森,尤其一些了解他的人,見平時軟弱的他居然把光頭黨的老大按在地上,都是目瞪口呆。
「聽著,如果我再聽到你向中國人說一句髒話我就把你舌頭割下來喂狗!」
德瑞克一動不敢動,論力氣和體形他都比狄森大,但狄森的碎瓶插在臉部要害,亂動只怕整張臉都絞得稀爛,特別是腰間,他感覺狄森手指掐住的位置一捏,就疼得全身無力。
狄森從前是學過擒拿的,拿住的正是他穴位要害,雖然體力大不如前,但這點力氣還是有。「現在,給我說對不起。」
「**!」德瑞克也算硬氣,還在大罵。
狄森一腿盤在他手臂上,大腿一絞一扭,德瑞克慘叫一聲,身體傳出清晰的關節錯位聲,狄森再次大叫:「說對不起。」
這下疼得鑽心,也不知道是不是手斷了,德瑞克見他又纏住自己另一隻手,好漢不吃眼前虧,他不敢再硬氣,低哼:「對不起。」
「對所有的人說,對這條街上所有的中國人說。」
「對不起……對不起,中國人。」
這話一出,民眾嘩然,居然有人鼓起掌來,德瑞克一幫人在街上橫行霸道已久,中國人受他們欺負也夠多的了,這一幕無疑大快人心。而且不光是中國人,許多外籍移民也都鼓掌。
狄森伏在他耳邊,低聲道:「知道嗎,這條街上只有一個老大,那就是我,記住我的名字,我叫狄森!」他重重一甩,把他像死豬一樣甩了出去。
德瑞克連滾帶爬,捂著面孔大叫:「上!上!打死他!」
眾人見他放開老大,立時一擁而上,狄森以一敵十毫無懼色,他鬆了松筋骨準備大打一場,他很清楚打是打不過這麼多人的,但他很喜歡打架,而且這樣有兩個好處,一是試試這具身體到底在惡戰中的反應,二來如果自己也受了傷,到了警察那兒也有個交代,這麼多打一個,可以說自衛傷人,多少道理上占點上風。
第一個傢伙衝到面前他已操起一把圓凳,他打架經驗豐富無比,一開始就堵在牆面,防止敵人抄他後路,也看清了周圍可以利用的一切武器,第一個傢伙剛到面前,就被他一凳掃在臉上。
對方人多勢眾,而且歐美人身形普遍比亞洲人高大,加上也都是些暴力份子,狄森這一戰毫無贏面,但他的人生信條從來沒有退卻兩個字,抓著條凳左撲右掃,一時間店門口開演全武行。
讓狄森很心寒的是,這周圍基本是中國人,可沒一個上來幫忙,都是看熱鬧,只留下他孤軍奮戰,這些海外中國人在長期被歧視被壓迫的環境已經磨滅了血性,只要事不關己就高高掛起,都是謹小慎微地生存著,難怪德瑞克這幫人敢這麼囂張,他們面對的只是一群綿羊。
心寒之餘狄森怒氣更甚,可悲的海外華人啊,你讓你國內的同胞情何以堪啊!
他已經打退了三個人,但自己也被球棍打中好幾下,左手還挨了一刀,當場血流如注,身上衣服也已經破破爛爛,但除了張琳一人在哀嚎,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其他人還是這樣注視著。
這時對方當中一個最強壯的白人一下衝撞過來,他足有一百五十公斤,一下把他撞飛出去,狄森掙扎了幾下沒能爬起來,被那人壓倒在地,眼角又挨了一拳,差點眼珠都迸出來。
「小可憐。」那白人見他身體弱小,一雙大手叉過來,要扼住他的頸部,不料狄森一個翻滾到了他背後,像匹豹子一樣撲到他身體上,一口咬住了他的頸部。
「啊!」大漢慘叫起來,其他人在狄森背後亂打,一時也不知他背上挨了多少棍多少刀,血都濺到周圍人臉上去了,慘不忍睹,嚇得有些人不敢看了。
這時有個傢伙用摺疊刀捅了過來,刀上還有放血的血槽,如果被這樣捅一下,不死也得重傷,狄森看到了,可他手腳沒空,眼看要被捅中。
這時忽然一聲尖叫,一個女孩跳上來狠狠一瓶子砸在持刀者頭上,那人怪叫一聲,一下被砸倒在地,第一個出手幫他的人居然是林薇。
她自己似乎也被自己驚呆了,她可從來沒打過架,看到狄森浴血苦戰的樣子不知怎麼就激起她的血性,一下沖了上來。她一發獃,一個傢伙狠狠打在她頭上,她哼都沒哼就暈了過去。
這一幕讓狄森火爆了!
「啊!」一聲狂吼,那白人被他生生地咬破頸部,血衝出一尺多遠,他像殺豬一樣在地上亂扭,狄森吐掉嘴裡的肉,此時他雙眼通紅,衣裳盡碎,但依舊氣勢如虹,又撿起棍子一下掃倒一人,把他踩在腳下。
「來啊!來啊!」他橫棍當胸,須目皆張,地上倒著四五個被他擊倒的人,一身浴血的拚命架式把其他人都嚇得一呆,一時間沒一個人敢上前。德瑞克不敢相信地望著他,他不敢相信,中國人當中還有這樣的人。
這時,警車的鳴叫傳來,德瑞克一方面被狄森的膽氣震懾,再說也不敢同警察正面作對,一揮手,一幫人攙著扶著灰溜溜地跑了。
與此同時,一個老人從人群中出來,正是當地商會會長向華忠,他其實早來了,但一直躲在人群後面,這時才露面。
「阿森,你怎麼樣?來人,快把他扶起來。」
狄森等人一走,內傷外疼才發作,無力地坐倒在地,但這些人來扶他時,他猛一甩手:「不用。」
「讓我們幫你,你受傷很重,放心,我們會照顧你的,我們都是同胞……」
「閉嘴!」狄森怒不可遏:「我沒你們這樣的同胞!」周圍的人都愣住了,繼而都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
狄森已無力站起,他挪到暈倒的林薇身邊,摸摸她的氣息,還好氣息平穩,他鬆了口氣,失血過多的身體再也撐不住了,一仰頭暈了過去。
當他醒來,發現自己已躺在醫院裡,他心想,自己這回不會又穿越了吧?
「別動。」一個輕柔的聲音,他看到床邊站著林薇,這證明他沒穿越。林薇頭上纏著繃帶,面孔有些疲色。
「你傷沒事吧?」他問。
「你擔心你自己吧,你縫了四十多針,多處軟組織挫傷,大量失血,你這次沒斷骨頭簡直是個奇迹。」
「是奇迹。」狄森自己知道並非奇迹,他知道怎麼在打架時儘可能避開要害,如果是自己從前的身體,受得傷要更少,而且那些傢伙個個都會比自己更慘。
「怎麼你在這?我們不是解除婚約了嗎?」
「這次事情鬧大了,你媽和舅舅都有事要做,我來幫幫忙。」
「謝謝。」狄森回想那一幕,「你當時幹嘛衝上來,那麼危險,害自己受傷。」
「你不也救過我嗎?一人一次,算扯平。」她微微一笑,「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敢一個人同他們那麼多人打,阿森,你怎麼變成這樣了?還是說老實人一發火就不可收拾。」
「大概吧,老實人發火連他自己都害怕的。」他有心開句玩笑,但一笑身體就劇痛起來。
「別說話,你還有點發燒。」她輕柔地用毛巾給他敷下額頭,狄森心中泛起些甜蜜,他從前也算閱女無數,論長相她不算最好的,但像這個女孩這麼溫柔的倒也少見。難怪從前狄森會牛皮糖似的粘著她,她是很招人喜歡。
這時,他忽然聽到外面有人說話,「如果他醒來我們要立刻帶他回警局,你兒子這次造成多人重傷,那個被他咬破頸部的人差點喪命。」
「你們怎麼這樣?他們那麼多人打我兒子一個,你們還幫著他們?」張琳的聲音。
「我們是按法律辦事。」
「你們……」
這時另一個人的聲音,大概是醫生:「請你們不要在這喧嘩,這是醫院。」
聲音小了,不久聲音小了,又過了一會,張琳進來,一見他醒來了忙撲上來,「兒子你好些了嗎?」
「皮外傷,沒事。」狄森雖失血過多,但自我感覺沒多大事。
「兒子你是不是瘋了,你那樣……」張琳要說什麼,林薇勸道:「伯母,他有傷,讓他休息會吧。」張琳只好不說了,但張國豪又進來了,問了幾句狄森的傷勢后,張琳問:「警察怎麼說?」
「這些混蛋,明顯偏幫著那些白人。」張國豪怒不可遏,「上次這樣這次又這樣。還有商會那些傢伙,向華忠那個軟蛋,躲著不肯出面,現在連個幫咱們說話的人都沒有,左鄰右舍都怕他們報復,沒一個敢出來作證。現在警方居然要控告阿森蓄意傷人。」
林薇道:「我可以出面,我可以證明是他們主動挑釁,阿森是自衛。」
張國豪嘆道:「算了吧薇兒,憑你一個人的證詞不管用的,他們也會收買證人證明是阿森先動手,你還是趕緊回去,你媽在埋怨我們呢,說害你受傷,這次你幫了阿森我們很感激,但咱們……也沒多少關係了。」
林薇的表情有些失落,見她這個樣子,張國豪明白了什麼,向張琳打個眼色,示意她出來說話,張琳跟他出來,問:「什麼事啊?」
「沒事,讓他倆單獨呆一會,你沒發現嗎,經過這次林薇對阿森的印象好像改了很多,說不定他倆還有機會,你真想讓薇兒嫁給個鬼佬嗎?」
張琳嘆道:「虧你還有心思想這些,現在警方要控告阿森,我都不知該怎麼辦?」
這時,一個穿黑襯衫的青年人走了過來,卻是青墨。「張叔張嬸,阿森怎麼樣了?」
「還好,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張琳急問:「阿墨,你幫我們問得怎麼樣?」
「放心吧。」青墨搖搖手:「我有辦法讓警方不提出控告。」
「你能怎麼辦?」
「我會想辦法的。」青墨面露欣慰的笑容:「這次阿森把這幫人給揍了,可算給咱們中國人爭了口氣,這事我一定要幫到底,可惜我當場不在那,不然也要上一個。」
「好了阿墨,你就別說這些了,我只求他平平安安的,這次就多虧你了。」
「我會儘力的。」
在病房,狄森問林薇:「你以後是不是真要嫁給那美國人?」
林薇低下頭:「我母親做主,我也沒辦法。」
「你愛他嗎?」
林薇搖搖頭,她似乎不敢看狄森的眼神,她起身道:「我出來太久了,我媽要擔心的,阿森你好好養傷,我會來看你的。」
她走到門口時,狄森忽然叫住她:「薇兒。」
林薇回頭,狄森道:「我沒權干涉你的婚事,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光想著找靠山,做人要靠自己。」
林薇若有所思,眼神微微有些變化,她回望狄森,重重點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