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死都不能死
自殺?
呵呵,那結果只會更痛苦。
若說這世間還有什麼事會讓我比較難接受的話,自殺絕對排在前三位。
我曾經自殺過,但沒成功。記不清是哪一輪的時候,實在承受不住的我選擇了跳樓。可讓我非常沮喪的是,我沒死,很誇張吧,從二十多樓跳下來竟然沒有死。
我成了植物人,在母親的痛哭中,我在醫院的病床上渡過了漫長的一次輪迴。
緊接著的又一次輪迴,我赴死之心相當堅決,這回我不會再傻的跳樓了,我全盤考慮了大半年,最終從跳海、割脈、槍擊、吃藥……等等一系列自殺行為當中選擇了一條最保險的。
那就是跳火山。
當時,望著那紅通通的火山融岩,我真的是喜極而泣。
故作瀟洒的揮一揮手,別了,這可怕的世界。我毫無留戀的跳了下去,當那灼熱的岩漿把我的身體燒成灰盡的時候,我心裡的歡喜就別提了。
可是幾秒鐘后,我歡喜的心漸漸迷惑起來。身體都燒成灰了,那我應該死了呀,怎麼還能感覺到歡喜呢?
最後我現,身體是沒了,可意識或者說靈魂還在。
也不知在空中飄了多久,我的意識突然被一股大力拉扯,最終依附在一件古董里。在別人的評頭論足中,渡過了可憐的一次輪迴。
唉,我都懶得再罵了……我竟連死都不能死。
所以,第三次死亡,也就無需多說了,當然不是自殺,而是它殺。意識最後仍然依附上了一件古董。
現在,我都盡量保護自己別再死。
一路想想停停,我走到了家門口。望著門外那幾輛警車,我知道,對於母親的被綁,父親和原來一樣,第一時間選擇了報警。
屋子裡亂糟糟的,平常脾氣暴躁的父親正捲縮在沙上,兩手扯著頭,眼中布滿血絲。
見到我回來,父親也沒說話,抬頭望了眼旁邊一位穿著女警制服的美麗女子。我也站著沒動,等著她過來,又要應付一堆早已不知說過多少遍的廢話了。
「你好,我叫洪娜,市偵察科的。」
我點了點頭說,「哦。」
「你母親被綁架了。」
我說:「哦。」
「你有什麼要說的么?」
我搖了搖頭:「沒有。」
洪娜皺了皺眉,又問:「今天早上,你媽媽出去買菜前,有什麼特別奇怪的地方么?」
我搖頭:「沒有。」
「那她有給你特別交待什麼嗎?」
我再次搖頭:「沒有。」
「胡說,那這是什麼?」洪娜露出一抹胸有成竹地冷笑,拿出早上母親給我留下的便簽紙。
我點頭道:「哦,是有這個。」
「你……」我的不以為然令她的臉色驟變。
又一個美女被我氣到,洪娜甩了甩頭,「算了,你忙自己的吧,最近出入小心些。」
「哦。」
我答應一聲,抬步往樓上走去。
「喂,」當我走到樓梯口,洪娜又把我叫住,「你媽被綁架了,你一點都不擔心么?」
「我為什麼要擔心?」
「那是你媽呀?」
「是啊,」我點了點頭,「是我媽,那我傷不傷心,與你何干?」
在洪娜的錯愕中,我腳步不停地上樓回房而去。
洪娜,一九八零年生人,畢業於中央黨校經貿系,父親乃國家政治部副主任。下放本市后,她就職於市商業犯罪調查科。
也就是說,她根本就不是什麼偵察科的。
這次前來,洪娜是懷疑我母親的綁架案是假的。因為父親現在已經在著手辦理公司破產的手續問題了。她懷疑我父親假稱綁架,把公司內的現金套出,以某私用。
而我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在最初的幾次輪迴里,我都與她有過極為密切的關係。我甚至還是她第一個男人,當然,這一次輪迴是怎樣,還不清楚。
不過我想,我倆不會有任何瓜葛。
這一次輪迴,我將和以往一樣,等一個月後的那場特等福利彩票出現,中得一千萬大獎后,留下四百萬給父母,再用剩下的錢購買大量的生活所需,最後便是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等待那無奈的輪迴再次到來。
這是讓我最快擺脫生活煩惱的最佳選擇。最近的幾十次輪迴,我都是如此熬過來的。
至於父親會不會用留下來的錢東山再起,續而再次破產,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了。對於我來說,做到這一步已經能對的起良心了。
在空洞無神的呆中,我平靜地渡過了這次輪迴的第一天。
醒來時,警察已經走了,綁匪給了三天時間,三天之後拿五百萬去天柱山換人。
真實情況是怎樣,我就不多說了,總之與我無關。
拎著書包,我往學校而去。
依然是吵鬧的教室,依然是熟悉的一天。為了使見到的事物稍稍有些不同,我故意晚了幾分鐘走進教室。
其實這種晚到根本不會改變什麼,當上課鈴聲一響,一切都被歸零。當然,我也可以用逃課來避過這些。但對我來說,逃過了這些又如何呢?
比坐苦牢還要難熬的日子根本就沒有盡頭。
記憶中的今天將會很熱鬧,具體情況我懶的叨絮,全班的話題都將圍繞在藺紅逸從父親那聽來的一個消息上,沒錯,就是我的母親被綁架。
不過這種熱鬧,相對於我來說,早已了無新意。
「成哥,阿姨會沒事的。」高胖子第一個走到我面前,眼裡充滿誠懇。
「嗯,我知道。」我擺出堅強的神色,重重地點了點頭,好讓他放心。
王富軍也走了過來,憨厚的臉上異常嚴肅,「成哥,堅持住。」
面對無論是在原先的生活里,還是後來的十多次輪迴中,都一直是我好兄弟的兩人,我不好表現的太過冷漠。
臉角微微**了一下,我扭出一絲苦笑,說了句讓他倆掉一身雞皮疙瘩的話:「嗯,我沒事,我相信黨和政府會保護好老百姓的。」
鈴……
上課鈴響了,我緩緩合上眼,心中打定主意,包括曾經是我老婆的藺紅逸在內,今天我誰都不搭理。他們喜歡聊八卦,就聊他們的吧,我不參合。
可就在這時,一個令我全身寒毛豎起的聲音豁然響起。
「同學們注意了,今天我要介紹一位新同學。」
上午沒有課的美女班主任突然離奇的走進教室,身為班主任,常來班裡走走並不奇怪,但對我而言,這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我猛地睜開眼,直楞楞地盯著她。在我所能記起的所有記憶中,並沒有這一段呀。而當我看到她身旁襟立的那位白衣女子后,我內心的震撼簡直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這是位長飄逸的美麗女子,比我只矮一點點,身形纖美修長,腰肢挺直,尤使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那雙猶似一泓清水的眼眸,顧盼之際,自有一番不食人間煙火的冷傲氣質,讓人為之所攝、不敢褻瀆。
但是,讓我如此魂不守舍的並不是她的絕世容顏,而是,我根本就沒見過她。
「胖子,」我突然的高聲尖叫嚇了眾人一跳,而我卻渾然不覺,「你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高胖子兩眼直直地盯著那美女,口水橫流地道:「掐你?老子還在懷疑這是在做夢呢。」說著,肥油油的胖手便往自己腿上掐去。
望著高胖子痛地嚙牙裂嘴的滑稽模樣,我沉靜如死海般的心湖,霎時捲起了十二級颱風,翻騰不休。
這是真的么,這怎麼會是真的?
再次以極度認真的態度搜索了一遍記憶,沒錯,在我經歷的上百次輪迴中這一段從未生過。
一時間,我蒙了,徹徹底底的蒙了。
良久,我猛地甩了甩頭,「神經,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從昨天到現在,我走的依然是原先的老路子,蝴蝶翅膀根本就沒有開始揮動,既然沒造成影響,這個插班生怎麼會出現呢?
她怎麼可以出現呢?」
豁然間,我整個人開始崩潰。
「方成,你怎麼了?」藺紅逸出乎我意料的搖了搖我的手臂。這細小的舉動,卻讓我像個受驚的小動物般,全身崩的緊緊。
我突然大吼一聲,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狂奔出教室。卻不知,白衣女子根本沒看我一眼,她冷漠地自我介紹道:「嗯,我叫林覓仙,這次只是暫住,不會待很久,希望你們自動無視我的存在。」
而藺紅逸望著我瘋癲而去的身影,又瞥了眼講台上清高冷漠的林覓仙,狠狠地咬了咬牙:「死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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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紅通通的,把金光灑下大地。
雲兒像火燒了一般。
世人曾用無數華麗辭藻形容過夕陽的美,然而在我看來,這些美都是虛浮的,都是表面的。
花開花謝,月升日落,世間萬物皆有其軌跡。那徐徐而降的落日,在明天又將升起,這種渾然天成沒有一絲矯揉造作的完美運轉,是多麼動人心魄。
她怎麼可以出現?
這可太不渾然天成,太過矯揉造作了。
站在學校後山頂端,遙望夕陽,我心頭仍是這個疑問如何也揮之不去。
我再次仔細地回憶昨天生過的一切:早上醒來,母親喚我起床,續而去菜場。在學校與藺紅逸和班主任小鬧一翻,回家后應付洪娜。
這一切皆與我原先的生活全無二樣,我的蝴蝶翅膀絕對還沒有揮動,可是,林覓仙卻突然蹦出來了。
就算在過往輪迴的第一天里,我阻止過母親去菜場,避免了綁架。也曾在應付洪娜的過程中,大施男性魅力,把她逗的小鹿亂跳。
那會,也沒見有這個林覓仙出現呀。
亂了,世界亂了,我的心亂了。
一切都亂了。
這一晚我哪裡都沒去,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山頂,望著夕陽落下,月兒爬出,萬盞星光點綴蒼穹。
黑夜的涼風吹動衣衫,冷嗖嗖的,而我麻木的內心卻泛起一抹狂熱。
是的,我的心裡陡然升起一股衝動,一種莫明的興奮感在體內蔓延,那顆深寂了近千年的心,就像脫籠而出的小鳥般,嘭嘭直跳。
或許……我將在這一次輪迴得到解脫!
穩住,別太激動。我如此對自己說。期望越大,失望越大,這個道理活了近千年的我深有體會。
那我該怎麼辦呢?
絢麗的晨芒照在我身上,暖烘烘的,我帶著這個疑問,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