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離開
遠處,天和地彷彿連在了一起,夕陽正慢慢地向地底墜去。太陽的身邊,漸漸地聚攏了許多雲兒,五彩繽紛地展示著它們的美麗,難道在預示著將要到來的夜晚的黑暗嗎?不一會兒,幾縷不詳的金光纏在了太陽的身上,把太陽一點一點地往山後拉了下去。太陽的餘光把天空映得一片通紅,雲霞失去了五顏六色的光芒,顯得心事重重,默默地圍在太陽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肯散去。
這時,一聲嬰兒的啼哭劃破了本該寂靜的院子,府上的下人們立刻都將精神緊繃了起來,這名剛剛出生的男嬰後來被取名秦宇,字子秋,是當朝尚書僕射(yè)、鄭國公、司空秦柯之子。要說這秦宇之父這秦柯可了不得,乃是當今南陽朝陛下面前第一紅人,權勢滔天,據說當年曾率三千雪騎殺入北梁三十萬大軍之中救出被北梁軍所包圍的當今聖上,所以才如此受寵信,不過當今這秦柯也已過知非之年(50歲),陛下似乎也已經對這秦柯有了戒備之心,朝堂之上也扶持起了幾位大人和秦柯爭權。整個秦家上下都籠罩在歡喜的氣氛之中,這是秦家這一代的第一個男丁,嬰兒的姐姐在兩年前就已經出生。不過不出意外的話,他長大之後必然會接過他父親在這南陽朝的龐大的權力。
少年就在這錦衣玉食的生活之中慢慢長大。秦宇總喜歡在夕陽西下的傍晚時分到自己家的屋頂上,他說這讓他感到平靜。
樹葉被風吹的輕晃,陽光破碎,蟬聲隱匿,像遠方的湖水,有朵盛開的雲,緩緩滑過山頂,隨風飄過雲邊,這天,他依舊爬到了房頂上,望向西邊的山巒,可不知為何,心中的不祥之感卻愈發濃重。
秦宇的長袍領口袖口都鑲綉著銀絲邊流雲紋的滾邊,腰間束著一條青色祥雲寬邊錦帶,烏黑的頭髮束起來戴著頂嵌玉小銀冠,銀冠上的白玉晶瑩潤澤更加襯托出他的頭髮黑玉般有著淡淡的光澤。他坐在自家房頂上,遠遠望著天邊的雲,雲朵不時地變著顏色,由灰紅變成紫紅,又變成朱紅,最後變成血紅色。這血紅色越變越深,越變越濃,逐漸縮小著範圍,收集著光線。那紅紅的晚霞就像即將熄滅的火一樣跳動著,慢慢的,灰色的天邊只剩了一線暗紫色,那大概是太陽已下落至山的盡頭吧,遠近的景物都融入一片蒼茫的暮色之中。一陣風吹過,便是繽紛的落英,漫天洋洋洒洒的花瓣,飄落在大理石地面的小路上。天上,空中,腳下,四處氤氳著陣陣花香。使人不禁想起秦觀的詩:「煙水茫茫,千里斜陽暮。山無數。亂紅如雨。」
「少爺,該吃飯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在牆下叫道。「知道了!」秦宇大聲的答道,隨機翻身順著牆頭凸起的幾塊磚爬了下來,「王伯,今天吃啥啊?」少年望向方才叫他的老者,老者名叫王龍權,是陪著自己長大的,也是家裡的管家,只見他衣著樸素但不失體面,滿臉滄桑卻透出睿智。他望著少年答道:「這個......老僕也暫時不知道,還請少爺隨老僕到膳廳用晚膳。」於是秦宇便隨著那老者走向了膳廳。
「母親,姐。」秦宇對著廳內坐在桌旁的兩人行了一禮,「父親呢?」他問道。
「你父親方才被陛下召進宮裡去了,說讓我們先吃。」那年齡稍長的女人答道,「過來坐著吧。」
「是。」秦宇才拉開椅子坐下,一鍋熱氣騰騰的火鍋便端上了桌來,古銅色的鍋身,鍋里的湯咕咚咕咚地翻滾著,香氣四溢,使人不由得「咕咚」咽下一口口水。
秦宇扒了兩口飯,問道:「姐,你是不是過兩日便要去龍陵山了?」
秦宇抬頭望向姐姐秦鏡,只見她一身淡紫色長衫,長發披肩,頭后束了一條雪白的帶子,陰眸婉轉,面如皎月,可謂:「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嗯,等我練成就回來。」秦鏡說道。
秦宇點了點頭,將一片肉夾進嘴裡。
過了一會兒,秦鏡接著問道:「不過你一個大小夥子,為什麼不去練練武呢?」
「姐,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對武功不感興趣。」秦宇無奈的嘆口氣說。
「但......」秦鏡剛張開嘴想要接著說什麼,卻被母親叫住了。
「行了,你倆別犟嘴了,快點吃,一會你爸回來記得去廚房端點菜給他。」林素看著兩個孩子,溫柔地說道。
「是,母親。」
半個時辰后......
「老爺到家了。」王龍權對著林素說道,「老爺說他要見少爺,讓我帶著人馬上過去。」林素點了點頭,秦宇便起身跟著王龍權出了門。
「嘎吱」推開門,便看到了身姿挺拔如蒼松,氣勢剛健似驕陽的秦柯。
「爹,」秦宇行了一禮,「您找我有事?」
秦柯劍眉下一雙璀璨如寒星,他望向秦宇,眼中似乎閃過了一絲光芒,或許是狡黠,或許是遺憾,亦或是不甘。他接著說道:「趙公公說陛下似乎要將長公主賜婚與你,你覺得呢?」
「什麼?那個三十多歲的老太婆?我可不要娶她。」秦宇連連搖頭,有些驚訝的叫道。
「雖然我也是這麼想的,但對待長公主還是要帶點敬意的,」說道這裡,秦柯忽然笑了笑,「據趙公公說陰天陛下就傳聖旨到咱家,要不......你和你姐即刻啟程去龍陵山躲一陣子?」秦柯假裝略一沉思,問道。
「那也只好這樣了......」秦宇答道
「去和你娘告個別,馬上就動身吧。」秦柯轉過了身,說道,但秦宇沒有聽出來的是,他父親秦柯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悲愴。
秦鏡提上了父親贈與她的紫晶劍,背上幾件換洗衣服,便與弟弟秦宇坐上了馬車,馬車漸行漸遠,可姐弟倆不知道的是,這一切都是父親秦柯安排好的,如今只剩下的七十名雪騎也在馬車前開路,姐弟倆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完全沒有意識到即將來臨的危險。
一個時辰前……
秦柯被陛下召進宮去,本來並未發覺有什麼不對,但在出宮時照慣例給了領著他的趙公公幾兩銀子,卻得到了他的政敵向陛下告發說他通敵叛國,欺君罔上,暗中和北梁國通訊,透露南陽朝的情報,陛下在看到了證據之後勃然大怒,立刻傳下旨意在今晚子時將秦家抄家,於陰日午時斬首示眾。趙公公遞給秦柯一塊令牌,讓他去東門外的客棧出示這塊牌子,那兒有他訓練好的兩名與秦鏡秦宇年齡相仿的死士,可替秦柯留下一對子女。但趙公公要求秦柯將秦家秘籍《陰仙術》交由他,秦柯想了想,為了給自己秦家留個后,同意了。
這《陰仙術》可是至寶,秦柯當年在戰場上能夠以一敵百,要說三分是經驗,那剩下的七分便都是從這《陰仙術》中習得的內功所帶來的強大的自愈力和力量,雖然秦柯本來是要將這本《陰仙術》傳給秦宇的,但這套武功需要大量的人生閱歷,才能夠控制住自己不會誤入歧途以至於走火入魔,所以秦柯才一直沒有那樣做,但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也只能用它換回孩子們的命了,秦柯想著,一邊告訴了他,今夜子時之後,到皇宮東南角塔樓拿秘籍。
當晚,秦柯遣散了下人,叫出了心腹,將《陰仙術》交給他,讓他送到皇宮東南角塔樓,再將東門外的客棧內的兩名死士帶到秦府門口,便自尋出路。
隨後,秦柯再一次穿上了當年征戰沙場的盔甲,坐在正堂上,平靜地等待前來抄家的官府捕快們。
可秦柯絕對想不到的是,那名心腹出門之後便被一名帶著鬼臉面具的人擰斷了脖子,搜出了《陰仙術》后,他將兩名死士帶到了秦府門口。隨即便將手放在了那名心腹的屍體上,只見絲絲縷縷的黑氣冒起,那名心腹很快就只剩下了一個骨架,鬼臉轉身時帶起了一陣風,那骨架竟然就像化成灰一樣隨風吹散了,當然,趙公公沒有得到想要的《陰仙術》秘籍。
次日午時,秦家滿門與城頭抄斬,罪名通敵叛國、欺君罔上,示眾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