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少佐見到鷹隼時先是一愣,隨後下意識地掏槍。鷹隼馬上意識到露餡了,當機立斷地將短刀橫在少佐的咽喉上,用日語威脅說;「再動,宰了你。」警告完少佐,鷹隼給汪直銘使了個眼色。
汪直銘心領神會地解除了少佐的武器,並在房間中找到了繩子,將他綁在了椅子上。做完這些,汪直銘問鷹隼;「你要審訊他?」
「廢話,不審訊他,我早一刀子抹下去了。」鷹隼解釋說,「我們所在的地下倉庫比馬蜂窩都複雜,挨個旮旯搜查不現實,而最了解地形的一定是日本人自己,而且一定知道文物在什麼地方,這樣一來,省去了咱們渾水摸魚的麻煩。」他接著說,「還有,我們是進來了,我的人手還在外面,他們不進來,僅憑你我能把文物搬走?」
汪直銘幡然醒悟,原來應該剛才和帶路人說的話是來見眼前的少佐。不過仔細想想,鷹隼作為這裡的小隊長難道不知道總部在什麼地方?不過,話又說回來,他聽不懂日語,鷹隼究竟怎樣哄騙的那個帶路人他也不知道。
正在汪直銘胡思亂想時,鷹隼反鎖了門,找來了塊髒兮兮的抹布塞住了少佐的嘴巴。
見狀,汪直銘好奇說;「你幹嘛堵住他的嘴?不問他話了?」
「不給他點顏色色看看,你以為他會老老實實交代。」鷹隼冷冷一笑,回頭威脅少佐說,「告訴我,黑百合在什麼地方,想說便點頭。」
「嗯嗯嗯……」果然如鷹隼說的一般,少佐不肯就範。他瞪著雙眼,奮力掙扎著,彷彿要將鷹隼生吞活剝了。
鷹隼是軍統出身,勸說不是他的強項,他覺得「嚴刑」才能讓對方屈服。
接下來,汪直銘總算明白了,鷹隼堵住少佐嘴巴的真正用意了。
鷹隼用短刀割開了少佐右手腕的靜脈,剎那間,血順著手低落在了地上。他陰森地笑著,說;「用不了多長時間,你想說也說不了了。」
少佐依然不肯屈服,此時,鷹隼並不著急了,搬來了凳子在他面前坐著,津津有味地看著少佐的流血,並且一字一句說著,進攻他的心理防線。些許時間后,少佐因為失血過多,臉色蒼白如紙,精神也恍恍惚惚了,而且在鷹隼的言語攻擊下,心理堤壩最終崩潰了,他有氣無力地點了下頭。
鷹隼心滿意足地替他包紮傷口,拔出了他嘴裡的抹布。
少佐有氣無力地說了幾句話,抬手指著書架。鷹隼起身來到書架前,在書架第二層中找到了本厚厚的圖書,從中翻出了一張摺疊好的圖紙,緊接著,他把圖紙在書桌上伸展開了。汪直銘湊了過去,俯身看去。
「這是地下倉庫的地形圖?」汪直銘說。
「嗯。」他指著中央位置的一個紅點,說,「根據他剛才交代的,黑百合就在這個位置。」說完,鷹隼小心翼翼地把地圖摺疊好,揣進了上衣內口袋中,「有了這張圖,不愁找不到黑百合了。」
鷹隼回頭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少佐,蹲在他面前,說;「最後一件事,讓你的人到倉庫集合。」
「你們到底要幹什麼?」少佐有氣無力地問他。
「不要問我們要幹什麼,我說什麼你照做就行了。」鷹隼攙扶著少佐做到了辦公椅上,指著辦公桌上的電話,說,「通知在外面防守的人到倉庫大廳匯合。」說著,汪直銘將短刀架在了少佐脖子上。
少佐缺少武士道精神,是個惜命的主,在鷹隼的威脅下,他按照鷹隼的要求去辦了。
鷹隼滿意的拔掉了電話線,兇狠地看著少佐。少佐看到了他眼中的殺意,可憐巴巴地哀求,但這換不來鷹隼絲毫憐憫,下一秒,他的咽喉被割斷了。
「他對你說了什麼?」
「他說家裡有老母和妻子,不想死。」鷹隼甩乾淨了刀刃上的鮮血,不屑地往少佐屍體上吐了口口水,說,「這樣的人竟然還有老母,我還以為他是從石頭縫裡鑽出來的。」
聽著鷹隼的冷笑話看著涼透了的少佐,汪直銘說不出來的痛快,換做是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送這位少佐下地獄。
「接下來怎麼做?」
「怎麼做?」鷹隼冷哼一聲,說,「當然是解決了倉庫外看門狗。」
汪直銘震驚說;「你打算把他們全宰了?」
「難道還要留著他們一塊過年嗎?」鷹隼反問他,至於怎麼解決那十幾號日本憲兵,他並沒有詳細說給汪直銘。
懷著忐忑的心情,汪直銘跟著鷹隼原路返回到了倉庫外,此時憲兵隊已經在倉庫大門前集結完畢等待命令。鷹隼往憲兵隊前一站,一點也不怵場,他用日語嘰里呱啦地說了幾句,等話說完了,憲兵們整整齊齊地向東南方向進發,在哪個方向,有軍統埋伏好的人,鷹隼的計劃是將日本憲兵騙到埋伏圈中全殲。
計劃是完美無缺的,但汪直銘看著憲兵們手上的三八大蓋心裡發了毛,畢竟,他們並非手無寸鐵,一旦反應過來,軍統那幾個人對付不了他們的,而且,一旦發生火併,動靜鬧大了,恐怕會招來更多日本兵,到時候,他們可能真的把自己的後路給堵死了。
不過,從另一面想,不這樣做,外面的人無法進入到倉庫。因此,他並沒有阻止鷹隼這個臨時決定的冒險行動,當然,現在阻止顯然為時已晚了。
汪直銘他們走在「黑咕隆咚」的巷道中,左邊是鐵皮倉庫,右邊則是排水渠,因為缺少人修理,溝渠被本人高的蘆葦,蒿草所覆蓋,而軍統的人正好埋伏在溝渠中。
「砰砰砰」軍統的人猛然向日本憲兵隊伍開火,汪直銘和鷹隼也不裝了,跑到了掩體下,開槍射擊準備反擊的憲兵。雖說憲兵人多卻毫無防備,瞬間被打得措手不及,一個個鬼哭狼嚎,倒在了血泊中。
在解決了十幾號憲兵后,鷹隼對汪直銘以及他的人說;「這邊槍聲一響,城隍廟那邊的憲兵肯定意識到碼頭倉庫這邊出事了,我們必須馬上回到十八號倉庫。」
「站長,我們現在去倉庫不等於自投羅網嗎?」曾經和汪直銘一塊行動過的大塊頭問他。
「能進出十八號倉庫的不只有正門,還有條暗道。」鷹隼拍了拍褲子口袋,說,「我剛得到了一份日本人繪製的地下地形圖。」
鷹隼給他們吃下了定心丸,一眾人這才放了心,原路返回到了倉庫。
他們暢通無阻的進入了倉庫,穿過長廊進入倉庫區的核心區域時,眼前的一幕讓鷹隼大吃一驚。眼前有幾十號人正在等著他們的到來,因為雙方互不相識,紛紛用槍指著對方。
「站長,我等你很久了。」方墨林笑著走到鷹隼對面,訕笑著打招呼。
「方墨林。」鷹隼冷冷說,「軍統的叛徒。」
「站長竟然認識我這號明如螻蟻的前線情報員,我不知道該高興呢,還是該悲哀。」他接著說,「我為黨國出生入死,你們視而不見;如今我背叛了你們,反而被你們重視了,你說這是什麼世道呀。」
「要不要建議蔣委員長給你頒發青天白日勳章?」
「你怕是沒那個機會了。」
「是嗎?」
鷹隼大手一揮,鋤奸小組的人紛紛舉槍指向了方墨林一伙人;方墨林因為早有準備,帶的手下比鷹隼多,自然沒有示弱的理由,舉槍與他們對峙。瞧這形勢,雙方是必定拼個你死我活。
「砰!」一聲炸彈地爆炸聲響起,頓時間驚動了在場的每個人,緊接著外面傳來了「嗒嗒嗒」的腳步聲。方墨林和鷹隼均面露驚愕,立馬亂了方寸,無暇再對付對方了,很顯然,他們以為是日本人殺了個回馬槍。相比起他們的驚慌,汪直銘顯得格外淡定,因為唐冕曾經向他打過招呼,可能會來「湊熱鬧」,但下一秒卻發覺情況不對味了。
爆炸產生的硝煙還未散盡,一隊日本憲兵沖了進來,他們二話不說,直接向他們開槍。
汪直銘大吃一驚,難道說,他們中了日本人的圈套了?不等他多想,密集的子彈猶如冰雹一樣「砸向」他們,外圍的幾個人已經中彈倒在血泊中了,其餘的人顧不上反擊紛紛哀嚎潰逃,一時間,整個倉庫充滿了子彈和喊叫聲。
汪直銘眼疾手快,趕緊躲到了一個柱子后,注意到子彈在集裝箱上迸出的火星,他渾身冒出了冷汗。一旦引爆了彈藥庫,他們甭想活著出去!看來,日本人是下了血本了,寧可自損八百也要將鋤奸小組徹底消滅。
汪直銘可不想陪著他們下葬,想起了地下倉庫,他對鷹隼大聲說;「快到地下倉庫去。」說完,他匍匐到了暗門前,抬手按下了按鈕,暗門打開了,汪直銘迅速滾到了裡面。
緊接著,方墨林和鷹隼也跑了進來,他們的手下除了幾個靠近暗門的趁機進了門其餘的沒那麼好運了。外面的槍聲依然密集,大門卻緩緩關閉,透過越來越小的門縫,他們只能眼睜睜外面的人死在日本人的槍口下卻束手無策。
「嘭。」暗門合上了。
可能是火併時破壞了電路,地下倉庫的燈無一倖免的熄滅了,此時,眼前漆黑一片。
不得已,汪直銘只好根據記憶中的路線,摸黑原路返回了少佐房間。他們在房間中翻箱倒櫃,功夫不負有心人,汪直銘終於在其中一個抽屜中翻到了手電筒。
「站長,我們既然來都來了,不去瞧瞧那批文物實在可惜了。」按理說,這裡是他和方墨林為鷹隼選定好的墳墓,因此,那批文物不可能在這裡,但從另一個角度來想,沒有絕對的可能與不可能,汪直銘也想去一探究竟。
方墨林是既震驚又疑惑,心想,老師留下來的情報難道是真情報?他們誤打誤撞找到了真正的黑百合了?看著鷹隼從口袋中拿出了地圖並鋪展開,他不動聲色地將手伸向了口袋,抓住了槍柄。
「身後的那個誰,我勸你最好老實點。」鷹隼察覺到方墨林起了殺心,開口勸說,「這個地下倉庫地形複雜,危險重重,如果我們這幾個人還自相殘殺,甭說找黑百合了,能不能活著出去還是另外一碼事了。」
方墨林雖然利欲熏心,卻懂得權衡利弊,仔細端詳著鷹隼的話覺得很有道理,於是暫時放棄了殺他的心思。
沒有了「後患」,鷹隼全神貫注地分析地圖,藉助手電筒光,他指著圖上的路線和標註,說;「你們看,黑百合的位置在整個地下倉庫的中心位置,從我們所在的指揮部出發到那裡有三條通道,如果我猜的不錯,日本人設置三條線路的目的應該是預防今天這樣的事發生。」
「你的意思是,在這三條道路中,有兩條是陷阱,只有一條是能通往中央位置的道路?」汪直銘說,「難道說,日本人打造地下倉庫的目地不只是為了藏匿文物更為了「釣魚」?」
「雖然我不敢肯定剛才的推測,但可能性很大。」鷹隼說,「如果日本人能把軍統上海站連根拔起,他們將能高枕無憂地通過碼頭海運到日本本土,因此,以部分黑百合為誘餌並在四周設置了陷阱,想來個一箭雙鵰。」說到這裡,鷹隼冷哼著說,「他們想請君入甕,好啊,我們有膽量來了,並且要把他的瓮打碎。」
「站長,現在不是動員大會,你也沒必要講大話。」方墨林訕笑說,「簡單明了地說,走哪一條。」
「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走最近的這條。」鷹隼說。
汪直銘不知道那條路線最安全,卻沒有反對鷹隼選擇的中央道路,在他看來,在沒有掌握確切情報的前提下都是三選一的結果,沒必要在同一個結果上扯皮,浪費時間,畢竟倉庫上面的情況並不容樂觀,他們必須速戰速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