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侯爺食兒肉

入夜，伯邑考受詔進宮教授蘇妲己琴藝。

他被手絹蒙上雙眼，由侍女領著帶了進去，「先生且在這裡稍等片刻，娘娘稍後就到！」說罷，侍女便離開了。

伯邑考暗忖，這蘇妲己命人召見自己，明裡是傳業解惑，但這背後的目的，他是怎麼了也想不通的。

他等了許久，不見來人，忽而明白了什麼，嘴角一勾，出聲道：「伯邑考奉旨進宮傳授琴藝，不知娘娘是否在此？」

蘇妲己內心甜如蜜糖，半掩著面，柔柔的笑了起來，「我當然在這，你可千萬不要摘下那手絹，不然的話，我會砍了你的頭的！」

伯邑考欲抬起的手堪堪收了回去，只得戰戰兢兢的答道：「諾，微臣明白，敢問娘娘，琴在何處？」

「你不要這麼拘束嘛，來，先生眼睛看不見，我帶你過去吧！」蘇妲己拉著伯邑考的袖子，走了幾步，便將他帶到了床邊，讓他坐在床上。

伯邑考剛坐下便急著找琴，左右卻摸不到，語氣也有些著急了起來，「娘娘，琴呢？琴在哪？」

蘇妲己笑了笑，聲音如銀鈴般嬌美，「先生別心急嘛，難得今日只有你我二人，有大把的時間學琴，現在我問你，伯邑考，你覺得我美嗎？」

伯邑考惶恐，身子下意識的向後閃了閃，連忙解釋道：「微臣不敢！微臣怎敢對娘娘妄加評論！請娘娘見諒！」

「你說嘛，我不會怪你的！」

伯邑考只好硬著頭皮答道：「回娘娘，一個人的美在內不在外，再美的容顏終將是有衰敗的時候，只有內心的美才會永不枯敗，受人敬仰！」

蘇妲己嗤笑，身子前傾，幾欲壓在伯邑考身上，抓起伯邑考的手，欲放到自己胸前，「那先生，摸摸看我的心到底美不美？」

伯邑考立刻甩開她的手，猛地站了起來，心中不忿，有些疾言厲色，「娘娘，咱們還是開始授琴吧！」

蘇妲己也跟站了起來，對於伯邑考的態度不以為意，自顧自的靠了上去撫摸著他的肩膀，嬌滴滴的說道：「我就不明白，先生為什麼對美色無動於衷呢？」

伯邑考再次退後，躬身道：「娘娘，還請自重！微臣此番前來是傳授琴藝的！」

一而再再而三，蘇妲己有些意興闌珊，面上也有了些許不悅之色。

「先生可知道，如若哪個大臣得罪了我，都是要被殺頭的，難道先生就不怕死嗎？」

聞言，伯邑考冷冷的回答道：「死當然怕，但如果做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人，生有何歡？死亦何憾？」

「哈哈哈，好一個生有何歡？死亦何憾？那如果我告訴你，你的父親西伯侯已經被我殺了，他的頭就擺在你的面前！你又當如何？」

女人的話如最毒的汁液，不斷侵蝕著伯邑考的意志，他顫抖著雙手摘下了手絹，卻沒看到西伯侯的頭，看到的反而是穿著暴露的蘇妲己，他驚愕得立刻轉過身去。

蘇妲己冷笑，拉了拉已滑落至肩頭的薄衫，「我剛才說過了，先生如果摘下了那手絹，便是要被殺頭的。不過先生如果好好伺候我，便能將功贖罪！」

說完便緩緩地走到伯邑考身邊，含情脈脈的看著他。

伯邑考內心憤怒驚恐，卻鄭重的說道：「伯邑考是不會做違背良心的事情的！」

這次，蘇妲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展開雙臂緊緊抱住了伯邑考，聲音媚入骨髓，「伯邑考，我就是喜歡你，你就從了我吧！」

伯邑考用力地掙脫掉她的擁抱，面露狠色，頗為不屑，「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喪德敗行，如此，怎擔得母儀天下？真是天大的笑話！」

蘇妲己也被激怒，有些惱羞成怒，「好，伯邑考，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就別怪我無情了！」

此時，門外小將來報：「大王到！」

蘇妲己嘴角一勾，目露精光，立馬換了一副模樣，衝上出去，直直的撞進了剛進門的帝辛的懷中，帝辛見狀，急切的問道：「愛妃，怎麼了？」

蘇妲己淚眼婆娑，抬起頭嬌滴滴的看著帝辛，未語倒是淚先流。

「這是怎麼回事？愛妃不是和伯邑考在學琴嗎？」帝辛一看美人落人，一顆心都要化了，帝王的架勢就搬了上來。

「大王，伯邑考，伯邑考他……他色膽包天，居然想輕薄臣妾！」蘇妲己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越說越委屈，淚珠順著臉頰滾落，好不惹人憐愛。

帝辛聞言，憤怒至極，惡狠狠的看向伯邑考，「好你這個匹夫，竟敢對我的愛妃無禮，來人，把他拖下去砍了！」

此時的伯邑考深知中了圈套，再解釋已是無用，便放聲大罵道：「你們這兩個昏君奸妃，總有一天會有報應的！」

帝辛不想再聽下去，趕緊叫人把他拉下去，蘇妲己窩在帝辛懷裡擦著眼淚，語氣柔柔的說道，「大王，定是要把他剁成肉醬！」

帝辛滿心都在蘇妲己身上，「好，都聽愛妃的！」

過了許久，尤渾來報：「稟大王，伯邑考已被剁成肉醬！」

帝辛不假思索的說道：「把他的肉丟進蠆盆里喂蛇！」

「諾。」

尤渾剛要離開，便被蘇妲己叫住，「且慢，大王，姬昌精於玄黃之術，你說若是把伯邑考的肉做成肉餅端到他面前，若是他吃了，那就證明他徒有虛名，把他放了也無妨，可若是他不吃，那大王就把他給殺了，以除後患！大王覺得可好？」

帝辛聽到非常滿意，誇讚道：「愛妃這個建議甚好，你們聽到了嗎，火速去辦！」

而此時，身陷囹圄中的姬昌，忽然感到心慌眼跳，似被人扼住喉嚨，這是有不詳的預兆，他拿出隨身攜帶的龜殼，卜了一卦。

龜殼甩出三枚銅板的時候，他臉色大變，失聲痛哭，得知自己的兒子已經遇害，心痛不已，悲痛欲絕，捶胸頓足的喊道：「吾兒啊，你為何要來這朝歌啊？」

小將來報，費仲尤渾到達牢房門外，姬昌立刻擦乾眼淚，笑臉相迎：「罪臣姬昌見過兩位大人！」

費仲把手中的籃子遞給姬昌，笑眯眯的說道：「西伯侯你今日可有口福了，我等是奉了大王之命，特地來為西伯侯您獻上美食。」

尤渾隨聲附和道：「不錯，這肉餅乃是大王打獵之時打到的獵物做成的。大王待你不薄，西伯侯，可不要辜負了大王的好意啊。」

姬昌顫抖地接過籃子，面色不露一絲一毫，說道：「替我謝謝大王！」

隨後他打開籃子，看到裡面的肉餅，大驚失色，卻故作鎮定，他明知道是自己兒子的肉，但也要裝作若無其事的吃下去。因為他知道，如果他不吃，那麼不僅他會沒命，連同西岐的家人也會有難，他要留著這條命回到西岐重整旗鼓，來日必當討伐帝辛，替孝兒伯邑考報仇雪恨！

他強忍著血淚，抓起肉餅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邊吃還不邊誇讚道：「好吃，好吃！這是我這七年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了！」

費仲和尤渾在一旁看著姬昌把肉餅吃了個精光，這才如釋重負地離開了牢房，向帝辛復命。

費仲尤渾走後，姬昌再也忍不住，眼淚爆發，如山河決堤般流個不停……

帝辛聽到姬昌吃了自己兒子的肉，還讚不絕口，滿意的放聲大笑，認為他根本不如外界傳言那般精於卜算，更何況年邁昏庸，早已不足為懼，遂同意放他回西岐。

而後，獄卒打掃牢房時，發現牢房遺留下的幾枚不起眼的銅板，便立刻稟告帝辛，帝辛頓時醒悟，方才明白上了姬昌的當，縱勃然大怒，立刻下令派兵捉拿姬昌回朝歌，卻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