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面聖
不管哪個世界,哪個年代,都有人情冷暖,張輅跟著大伯一家再次啟程,這次的目的地非常明確,大明首府應天,也就是我們後世的南京。
張輅在馬車之中每日不是看看懷中的太極牌子便是看外面沿途的風景,偶爾也會和張輔閑聊幾句,只是讓心理年齡已經三十多歲的張輅天天跟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喊「輔哥」,張輅至今都是抵觸的。
這一路越往南走,城鎮也更顯熱鬧,雖還無法與後世那種繁華相比,但至少也讓張輅感受到了大明的生氣。
本以為到了應天會更加熱鬧,可說來也實在不巧,到了應天才發現全城上下居然一片素鎬,找人問過才知道,魏國公徐達離世,皇帝悲痛欲絕,下令全城哀悼並禁止了一切娛樂。
就這樣,張輅又在驛館之中無聊的度過了兩日,其實這兩日也不算無聊,張輅被安排的也是滿滿當當,因為張玉帶著家屬投降大明,皇帝陛下以示恩寵,允許張玉帶上自家子侄覲見。
封建帝國的皇帝是能隨便見的么?當然不可能,裡面規矩門道多著呢,是以這兩日張輅一直被安排學禮儀學規矩,也不知道是哪個天殺的研究出來見皇帝要那麼多規矩,就從這一點上,封建帝制也必將被取締!如今的張輅也只能這樣想想安慰一下自己了。
臨近進宮,張玉也不忘將張輅拉到身邊問道:「輅兒這些時日身體可是大好?」
看著一臉關切的便宜大伯,張輅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張玉也是有所擔憂,問道:「輅兒可是腦袋仍不舒服?」
張輅則開口答道:「大伯放心,我這腦袋好的很,只是吧,以前的事還是記不起來!」為了不暴露自己是個穿越者,裝作失憶恐怕是最好的選擇。
張玉又細細觀察一圈,確認自己侄兒無事這才說道:「你無事我也就放心了,如今這世道能活著就比什麼都強,過往的事情不記得便不記得吧。大伯還有一席話要跟你講,你可一定要記住。」
眼見張玉一臉嚴肅,張輅只得點了點頭,只聽張玉繼續說道:「今日咱們面見陛下,進宮之時你切不可東張西望,只牢牢低頭跟在我身後便好,見了陛下也切忌多言,有什麼問題我自會向陛下訴說。」
重活一世的張輅實在不喜歡聽別人說教,不過目前他只能當個乖寶寶,是以張輅只得點點頭算是答應下來。
真到了御前張輅真能當個乖寶寶?不存在的!原本張玉囑咐的好好的,低頭走低頭走,張輅轉眼便將這話拋在了腦後,這不剛剛進了皇城張輅便開始好奇地四下張望。
上一世北京的故宮張輅去過幾次,可那時候南京的皇城早已毀於戰火,出於好奇張輅也不由得要多看上幾眼,東張西望了一會,張輅失望地搖了搖頭,說實話,這應天府的皇城還真就比不上北京的紫禁城。
頭前領路的小太監將一行人領至殿前,轉身朝著張玉一行人說道:「奴婢進去通報,還請將軍在此稍候。」
張玉還不曾答話,身後的張輅已經將一塊銀子神不知鬼不覺地塞入小太監手中,他臉上堆滿笑容說道:「大人且去,我們在這等著便是。」
這小太監常年伴在皇帝左右,見到的朝廷命官不在少數,只不過這些官員平日里都是眼高於頂,哪會正眼瞧瞧這小太監?更不要說尊重了,如今能被張輅稱呼一聲「大人」,小太監自然也對張玉熱絡幾分。再者大明吏治清明,官員們自己的俸祿都不夠花,哪有錢送給太監?這小太監自入宮以來,這還是頭一遭收到銀錢。
「小友真是客氣了,小友可要記好,咱們陛下雖說威嚴,但也不喜歡那種卑躬屈膝。」小太監說完便進殿通報去了。
倒是一旁的張玉張輔父子二人直勾勾地看著張輅。
被人如此看著,張輅多少有些不自在,他撓撓頭,問道:「大伯和輔哥看我做什麼?」
父子倆先是對視一眼,張玉這才說道:「以前你本是個木訥的性子,沒想到傷到腦袋後會有如此變化,不止思想活絡,為人處事竟也頗為不同,若你爹娘還在,想來也會為此高興吧。」
張輅頗為尷尬,咱好歹也是穿越來的,思想活絡那也是正常,就咱這腦袋瓜,玩轉大明朝還不遊刃有餘?
張輅正如此想著,殿內已高聲傳出:「宣張玉及其子侄覲見……」
剛剛進去通稟的小太監走了出來,他對著三人笑道:「三位,請吧。」
張輅朝著小太監淺淺一笑,旋即便跟在張玉身後進了大殿。
前面的張玉和張輔顯得頗有規矩,自從入殿這這爺倆便把頭埋得很低,至於張輅么……
此刻他的眼睛滿世亂瞅,瞧著分列兩邊的文武大臣居然還笑著招了招手。
滿朝文武雖有不少都是草根出身,可如今大明已經建國快二十載了,朝堂之上早已形成了嚴肅的氛圍,像張輅這樣的倒也頭一回見,是以張輅立刻成為了全場焦點,就連御座之上的朱元璋也不免將目光看向張輅。
哪怕已經穿越了有些時日,但張輅始終覺得自己與這個時代有隔閡,甚至他看周遭的大明群臣覺得就和看動物差不多,那叫一個新鮮。
可現在目光徒然匯聚,一時間張輅竟覺得自己成了被眾人觀賞的動物。
這時張輅才想起大伯的囑託,趕緊將頭低下。
由於張玉在最前方,所以並未發現自己侄兒有何不妥,行至大殿中段,張玉直接跪倒在地,磕頭說道:「罪臣歸降來遲,請陛下責罰。」
其後張輔自然也跟著乖巧地跪在地上。
張輅呢,從小學習人人平等的他自然是不想跪的,可仔細想想現在可是大明,君權至上啊,萬一皇帝不高興把自己咔嚓了,那可就太悲催了。
威武不能屈?算了,還是小命要緊,跟著跪了吧。
御座之上的朱元璋並未說話,朝堂也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過了片刻才聽朱元璋說道:「晚,確實是晚了。」
朱元璋的語氣聽不出喜惡,但卻讓讓張玉倍感壓力,他將頭壓的更低,似是求饒一般道:「懇請陛下降罪。」
朱元璋下了御座,緩步走到張玉身前,此刻殿內鴉雀無聲,不免讓人心生壓抑。
滿朝文武不免都有些緊張,前些年將宰相胡惟庸和其黨羽被連根拔起,那一幕幕的血腥至今讓人心有餘悸,前兩年馬皇后病故,朱元璋的脾氣更加讓人難以捉摸,心情不好時就會拿勛貴開刀。
此刻看著朱元璋那面無表情的臉,一眾大臣只怕他一個不高興會再次舉起屠刀,殺張玉一家不要緊,可難保朱元璋不會順帶著殺幾個勛貴玩玩……
要說此刻殿內不緊張的,估計也只有張輅一人了,此刻他滿心激動,咱見到皇帝了,活生生的皇帝啊,要是能穿越回去,這牛皮夠吹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