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4 塵埃落定
如今大家年紀都大了，日漸成熟，其實回頭看去，當年那些覺得猶如天塌了一般的大事，也只是人生洪流中的微小的泡沫而已。
王文語早就放下了，對於林湛，也早已無愛無恨。
她只是覺得，林湛就算有錯，但也不至於受到這樣重的懲罰。
林湛最終還是沒有露面，但趙厲崢在深夜和他見了一面。
「我這樣的爛人，不值得你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你現在跟我們回京都，我們再想辦法，就還有出路。」
「沒辦法的，別白費心思了厲崢，我這輩子就這樣了，我要和那賤人耗死在這裡。」
林湛無所謂的一笑：「我這輩子算是被她毀了，但也是我罪有應得。」
「林湛，沒人怪你，那時候大家都太年輕了。」
因為太年輕，所以才會輕狂的犯錯，但這不是無法原諒的大事。
「王文語早就不怪你不恨你了。」
似乎在聽到王文語名字的時候，林湛的情緒才有了小小的波動。
「我昨天看到她了，她很漂亮，很開心，很幸福。」
林湛自嘲的笑了笑：「她男人對她特別好，比我當年好多了，這是她該得的。」
「林湛，跟我回京都吧。」
「厲崢，也就你這樣的人，看我如今這樣沒有嫌棄。」
林湛眼底有些微紅：「當年是我混賬，對你有成見，說話不中聽，你別放在心上。」
「我早不記得了，都是小事。」
「我經常會想起當年你對我說過的話，厲崢，說真的我很後悔，當時怎麼就這麼輕易的被人蠱惑了。」
趙厲崢很能體會他的心情，因為他自己年少輕狂時，不也犯過同樣的過錯嗎？
後來，在所有人的命運都被改變后，他後知後覺的醒悟。
所謂曾經的一瞬心動，也不過是虛假的，虛假的人設，虛假的性情，蒙蔽了少年人的眼睛，在他認為普通平凡的人生里投下催化劑。
讓他誤以為那滾沸翻騰的就是自己悸動的心聲。
趙厲崢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林湛，我能體會到你的心情，如果你還當我是你哥們，就跟我回去。」
「我還能回去嗎？」林湛望著面前的趙厲崢。
沒有人不想在自己陷入沼澤的時候，看到有人伸出手。
但他真的無法想象，自己怎麼去回頭。
「我爸媽受不了的，尤其是我媽，禁不住這樣的打擊了……」
「我會幫你安排好，至少，先控制住，咱們慢慢治療……」
趙厲崢話音還未落，外面忽然傳來腳步聲，接著有人推開了門。
他下意識回頭，看到了一抹極瘦的身形。
燈光昏暗，但江幽卻也一眼認出了他。
林湛面色一變，隨即推了趙厲崢離開：「你趕緊走吧，以後也別來了。」
趙厲崢沒說什麼，只是站起身，指了一下林湛的枕下：「你自己好自為之。」
他說完就向外走，江幽站在門鄙陋窄小的門口卻不動。
趙厲崢看都未曾看她：「讓開。」
江幽卻怪異的低低笑了一聲：「趙學長，真是別來無恙啊……」
趙厲崢只覺厭惡無比，他隨手抄起靠在一邊的一把破雨傘，將江幽推開一邊。
而就在他要邁出房門那一瞬，江幽忽然從包里拿出了一樣東西。
「厲崢小心！」
林湛忽然發出了歇斯底里的一聲大喊，趙厲崢下意識的回頭，江幽手中拿了什麼，尖利針頭在昏暗的燈影下散發出攝人的一道冷光。
但那針未能刺入他的身體，林湛撲過來那一瞬，江幽本能的抬手推拒，就那樣好巧不巧的刺入了林湛的頸子。
「林湛……」趙厲崢重重一拳打在江幽頭上，她瘦削的身體猶如斷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半天都沒能動彈。
趙厲崢蹲下身，林湛痛苦的捂著自己的脖子，連聲呻吟不斷。
趙厲崢只覺得心臟驀地一沉，他就算對這些東西了解不透徹，但從小叔那裡還是聽過一二的，他心裡已然一陣不祥。
「林湛你撐著，我送你去醫院，沒事兒的林湛……」
趙厲崢想要將他抱起來，林湛卻吃力卻又痛苦的搖頭：「厲崢，別白費心思了……」
他自己的身體情況自己很清楚。
更何況，他不想被送醫院，不想被王文語，不想被家人知道，他現在的樣子和處境。
他寧願就這樣潦草的死去，自生自滅，無聲無息的化成一捧灰。
「我知道你在意什麼，但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你放心，我不會讓別人知道。」
「算了厲崢，人各有命。」
林湛拽住他的手臂，對他低聲說了幾句：「我把這件事告訴你，這個女人心思毒的很，你要提防著她。」
趙厲崢沒想到林湛還留了這樣一手，但不得不說，江幽如果在意親生妹妹的話，從此以後只能安分守己的活在陰溝里。
林湛說完這些話，整個人漸漸開始痛苦的痙攣，抽搐。
趙厲崢還是送他去了醫院，只是在送去醫院的中途，他就痛苦的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林湛的後事是趙厲崢操辦的，他將林湛的骨灰帶回京都時，對他的家人隱瞞了他這些年的經歷。
只說他在那座小城做生意，已經有了起色，原本打算賺到錢后再和父母聯絡的，只是可惜不幸遭遇了意外。
林家其實知曉，趙厲崢說的這些話不盡詳實。
但他們自然更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
有的時候，人是寧願自欺欺人的。
沒有人知道江幽姐妹去了哪裡，但她們的故事，該是徹底的落下了帷幕。
林湛的遺體火化那天，趙厲崢找了個機會讓她叫了王文語去一邊說話。
王文語的眼睛還有點紅，顯然是哭過了。
「這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你清楚的，像他現在這樣的身體情況，熬下去也只不過是白白受罪。」
王文語點了頭：「我知道，但他還這麼年輕，不該是這樣的……」
「別太傷心了，人沒怎麼受苦，走的還算安寧。」
王文語點點頭，卻還是忍不住落了淚：「我真沒想到，他最後會是這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