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四節 再見鄭國泰

第六百三十四節 再見鄭國泰

離開金州衛城之後,很快龍致遠一行人就回到了金縣。剛剛下馬,還沒站穩呢,李重山剛才一路沉悶的在心中的話總算是說了出來,帶著憤憤不平的語氣言到:「姐夫,你怎麼對哪宋年如此客氣,太讓人鬱悶了,沒得滅了威風,長了他人志氣。」

聽著李重山的話,龍致遠呵呵一樂,知道這大少爺的少爺脾氣又發作了,於是站定身形對他言到:「威風是什麼?威風不是擺出來的,而是踏踏實實做出來的,你還年輕感覺不出這裡面的道道,宋年不地道,那麼他就要為不地道付出代價,客氣不客氣不過是種姿態,最後還是要看結果的,我對他客氣不是看在他的份上,恰恰是看在你爺爺,李家的面子上,這個道理你要明白,也要清楚才是,至於宋年么,呵呵,你先看著,咱們這一去金州衛城,壓力也就傳導了出去,到時候必然各種各樣的人要冒了出來,宋年的結局還真不好說。」

嘿嘿,似懂非懂的笑了笑,李重山原本就是孩子本性,聽著龍致遠的話,覺得他對自己爺爺敬重,心中也是歡喜的緊,再加上姐夫話裡面隱含著宋年會倒霉的意思,正合他的心意,也就沒有再糾纏下去,對姐夫的信任和盲目,讓他將心放到了肚子裡面。

兩人正在扯話,就聽到留守在金縣的鐵衛稟報,鄭國泰來了。聽到這個消息,龍致遠心中一喜,他對鄭國泰這個小弟還是感覺不錯的,於是帶著李重山快步走了進去。

剛進縣衙大廳,就見到鄭國泰坐在上面,正有滋有味的喝著茶水,他大聲喊了句:「兄弟,你來了?哈哈,不錯,不錯,可是想煞哥哥了,我正說這金縣的事情弄完了要去港口的昌盛號分棧見見你呢,卻沒想到你就過來了。」

鄭國泰見到龍致遠熱情如昔,心中又是慚愧,又是好友重逢的感動。慚愧的是,他將一些自己見聞傳遞給了宮殿之中的姐姐,並且加了些揣測,而這些見聞和揣測必然會引起宮中的心思,更為重要的是,自己到遼東來,說透了就是要按照姐姐的意思加強對於遼東昌盛號這個錢袋子的控制,以鄭國泰對自己姐姐心性的了解,弄不好一旦掌控住了商號之後,龍致遠的價值也就要低了不少,甚至會被拋棄,如此對家族是有利的,但是對龍致遠多少要說句對不起才是真的;如此讓人怎麼能不心生慚愧?

不到遼東,不能理解龍致遠奉獻給皇家的這份產業有多麼強大,昌盛號能夠涉及到整個遼東的方方面面,不管是官紳還是貧民,不管是軍方還是地方,都同這個龐大的商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可以毫不客氣的說,誰掌控了昌盛號,誰就掌控了整個遼東。

鄭國泰知道,龍致遠不是傻子,必然心中清楚自己的目的,但是卻似乎毫無防範,自己來到遼東之後,毫無遮掩的將昌盛號底細全盤托出,賬目也弄得清清楚楚的,放在公面上讓人觀看,就這份擔當、坦誠和大氣,才真得是讓人感動。

有了感動和愧疚,日後鄭國泰的心裡會如何想不得而知,但是在此刻,他卻是只有一個心思,哪怕最後整個昌盛號完全落入到鄭貴妃的掌控之中,成為貴妃黨中堅的補充力量,也要讓自己的這個結拜大哥有一個善始善終。

鄭國泰如何想龍致遠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肯定是不得而知的,但是有一點他是清楚的,也是早就已經開始做的,就是昌盛號的分家工作。這個工作的起始動機在當初東進的時候就已經完成,現在的昌盛號,不過是涵蓋了遼東勢力利益的一個符號罷了,其中青年城的力量早就已經抽了出來相當的部分,而對於昌盛號的控制模式,早就已經從台前轉變到了幕後,變成了另外一種潛在的控制。

因此昌盛號同青年城實際上來說完全是兩條線路。昌盛號是做後端的,而青年城是做前端的。比如說,對於蒙古的商路渠道,昌盛號負責的是遼東、江南貨物的集散匯總,而整個運送,銷售的渠道,最終都還是捏在了龍致遠的手上,熟悉蒙古的嚮導,商號中人都已經置換了出來,成立一個蒙古分部,作為對蒙古的轉向運作罷了,當然這塊兒也完全是自己人在操控,科爾沁劫了昌盛號的貨物,其實說透了,跟鄭國泰呆著的遼東昌盛號不發生關係,因為他們在集中貨物,交出貨物之後,就已經收到了青年城代付的銀錢,銀貨兩訖,互不相干。

將後端交給貴妃黨,這一點龍致遠是完全放心的。說透了,貴妃黨能在裡面做什麼手腳?昌盛號裡面的股份經過十多年的分攤稀釋,已經可以說把整個遼東權貴、中產全部囊括了進去,這是一個龐大的勢力,你要同他們合作,賺取更多的利益,這沒有問題,但是,如果說你要是想從他們手中奪走利益,嘿,那麼你就是這遼東人的敵人。

在這種框架結構控制下的昌盛號,就算鄭貴妃想要扶持一個新的遼東代理人,也要仔細思考其中的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到底有多高,會不會影響到從商號之中獲得的現有利益,所以她們想要動龍致遠也不得不小心謹慎小心,至少在羽毛未豐的前提之下,是絕對不能亂動的。

更何況現在的鄭貴妃哪裡又敢將手伸得太長?遼東昌盛號眼下所有事務,和重大決策都是李洛在管理,雖然她有孕在身,一心一意在安胎之中,但是卻派了端木長青呆在商號坐鎮,方便遙控指揮。李洛是誰?是太后的侄女,至少在當下,太后乃是比鄭貴妃更加強大的存在,有著這位龍致遠的正堂夫人的制衡,只要這顆大樹不倒,鄭貴妃一行人就要顧忌三分。

正是因為有底氣,所以龍致遠對鄭國泰才如此坦誠,賬目,人手,遼東各個階層勢力之間的利益糾葛,毫不保留的攤在貴妃勢力的面前,甚至在用人方面,也將鄭國泰帶來的幾十名專業的商號管事、賬花子安插下去,有端木長青和李洛在,他根本不怕有人玩花樣。

不管心中慚愧,又或是另有算計,拋開各自代表的利益全體和訴求,兩人之間的這種兄弟感情在眼下,卻是真實的。龍致遠對鄭國泰還是弟弟般的看法,不僅僅是功利的心態,而鄭國泰對這個大哥也如同李重山一樣,敬服有加,很是尊重。

面上帶著埋怨的面色,眼睛裡面卻是全是歡喜,鄭國泰半真半假的對龍致遠笑著說道:「大哥還說這話的,唉,弟弟來了遼東這麼久,你也不出來見個面,我問了端木先生,他說你去塞外商路去了,搞了半天是咱們的貨被人劫持了,你去打仗討要去了,這麼好玩的事情也不算我一份,哥哥可真不夠意思,我可還記得你說要帶我去打獵呢。」

帶你去看打仗?這不是開玩笑,要是讓你去,我的底細全暴露給你了,哪算得什麼?現在反正有沈有容在前面做頂缸,而自己青年城的軍隊可以披上女真族外衣作為掩飾,任何人也找不到什麼大借口來指責自己,就算有疑心,在目前大筆銀子揣到兜裡面的狀況下,包括皇帝陛下都不可能跳出來同自己作對的。

重重的捶了鄭國泰兩下,龍致遠爽朗著笑道:「打仗有什麼好看的,全是死人,天天流血,不過這次科爾沁的確是被我好好教訓了一番,敢動昌盛號,不就是動皇上、貴妃娘娘的錢袋子么,不讓他們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的話,以後任一隻蒙古部落不都要騎在我們的脖子上作威作福,還怎麼做生意呢?這塞外的蠻人教化是不成的,只有比拳頭,拳頭大他怕你,打了科爾沁必然能讓咱們的商路通順十年,怎麼樣,這個事情娘娘她老人家怎麼看?」

說道自己的姐姐,鄭國泰從懷裡面掏出一封信遞給了龍致遠,笑著說道:「姐姐的意思很明確,現在二皇子登太子之位的準備工作,這幾年是最關鍵的時候,基礎打得好,打得牢固,兩三年之內就能見分曉,所以當下正是需要銀錢的時候,誰敢異動,必然是要嚴懲不貸,她完全贊同你對蒙古科爾沁的舉動,必須殺一儆百,保證商路的暢通和未來的明朗的錢途。」

點了點頭,龍致遠沒有答話,而是當著鄭貴妃的面,抽出了這位娘娘的信仔細觀瞧起來。其實這封信,除了沒有任何意義的表揚的話語之外,剩下的就只有三個意思,一個是要龍致遠保證今年的紅利都能夠及時到位,第二個就是要他協助曾山將遼東控制在貴妃黨的手中,打造成鐵桶一般的存在,第三個呢,就是對龍致遠的鼓動曾山、沈有容出征蒙古的事情表示不滿,說了一通自己擔待了多少干係才幫他擺平了這件事情,要求日後龍致遠有什麼大動作,必須要先請示,不能夠擅動刀兵,免得落人話柄。

紅利銀錢么,說句不好聽的,朝鮮打下來之後,這一切都不是問題,別說應承皇帝陛下的百萬銀錢,就是再翻一番也算不得什麼。至於掌控遼東么?嗯,從這個裡面,龍致遠早有打算,當初按照他同張懋修之間的計議,原本就是要將皇權、宦官引入遼東,來作為一股禍水,引動整個遼東的動蕩,再加上貴妃黨的侵蝕,也算不得什麼。

嘿,看來鄭國泰傳達的信息同他姐姐所說的完全不一樣么,當然兩者之間龍致遠是能分清楚關係的。鼓動戰爭,貴妃肯定是不同意的,因為如此會造成很大的權利震蕩的可能,讓政治變得危險複雜起來,使得遼東不受控制走向危險,所以在書面上是必須斥責的,敲打的;私下呢,有些東西卻是可以原諒的,因為畢竟原則是靈活的么,因此也就有了鄭國泰的口信同貴妃信箋上兩種不同意思的表露。

當然,對於龍致遠來說,不管貴妃說的是哪一種,都不過是聽聽罷了。現在的他是不可能因為貴妃的幾句話而做出什麼轉變,任何的行為都必須依託於現實和利益。當然面子上必須做出恭敬,於是很是正色的對鄭國泰說道:「請轉告娘娘,下臣一切必然盡心儘力不敢有絲毫的懶惰之心,信上所託付的內容絕對沒有任何問題,一定完成。」

鄭國泰點了點頭,揮了揮手,覺得氣氛有些嚴肅,笑著說道:「大哥,這次我來金縣就是要看看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找咱們弟兄的麻煩,駱博軒怎麼就被人打傷了?事情的起因到底是怎麼回事?。」

呵呵一樂,龍致遠也不隱瞞,直接將金縣的事情同鄭國泰交了底細,從當初他是怎麼和駱博軒計劃的,到清查人丁、丈量土地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說了,當然有些不該說的比如廢奴令之類的東東,那些私底下的規則都沒有交代。

屁股決定腦袋,深知海港裡面自己家有多少利益存在的鄭國泰,聽完龍致遠這番話語之後,心中氣憤不已,高聲說道:「居然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老虎身上找虱子,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我看這事情也不複雜,立刻回復姐姐,讓她想辦法將這宋年拿下,看看誰還敢吃飽了沒事幹,干涉咱們哥們的事情不?」

「不急,兄弟,這件事情不能太草率。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有規則的,就算你有莫大的權勢也必須遵循規則的制約,不可能肆意妄為,要不然皇上也不會因為文臣而感到頭痛了,因此貴妃娘娘就算知道了這件事情,在找不到真實證據之前也不好對宋年下手;

而我們就是要收集證據,有了更多詳實貼切的證據,自然而然宋年的問題不是問題,所以這些小事情無需掛懷,一切有為兄在呢,現在我倒是對港口、船廠、還有蓬萊水軍的向必輝對借船向倭國、朝鮮進行海貿一事,有何問題?」

宋年的事情,在龍致遠看來根本不是問題,就算朝廷沒有辦法對付他,他自己也有的是辦法,在遼東讓一個人消失,哪怕是衛所的指揮使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更讓他掛心的是港口的建設,哪才是關乎青年軍生死存亡的最重要環節,現在借著海貿的由頭,鍛鍊出一批強大的水兵和艦船,日後如果同明朝翻臉,這就是保障青年城生命線的最好依據。

「向必輝鬆口了,他同意借用蓬萊水師的船隻對日貿易,但是提出幾個條件,我這次來就是要同大哥商量的,第一呢,就是船舶出海所有的維修、人丁的糧餉都必須由我們支付;第二呢,每次出去數量不能太多,一次最多四艘五百料以上的船,他作為蓬萊水軍的提督,要負責整個海域的安全防衛,所以手上必須要有相應的機動力量;第三呢,他暗示想要從海貿裡面分潤些好處;這些事情我都沒有答覆,等著同哥哥你商量呢。」帶著幾分認真的顏色,說起話來條理清晰,此時的鄭國泰完全看不出來稚嫩,只有成長的風範,和去年那個只會逃家搗亂的紈絝子弟判若兩人。

見到鄭國泰如此摸樣,龍致遠心中不由的暗嘆,決定人的還是制度。只要是人,就沒有錘鍊不出來的,大明王朝的那種將勛貴、親王當豬飼養,防備他們對皇權有所威脅的政策,裡面自然養出來的都是廢物,從鄭國泰身上就能看出來,不是這些權貴們沒有本事,而是他們不敢有本事,不能有本事,不被允許有本事罷了。

「這事情么,我看沒有問題。現階段的關鍵還是試水,海貿能不能跑起來才是最大的問題,不管他船多串燒,賺多賺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已經開始走了,並且踏踏實實的在積累之中,弄出一套完整的經驗,培養出一批精湛的水手,才是關鍵;至於向必輝所說的好處么,這個沒有問題,每次給他半成的利也就是了,總不能只讓馬兒跑,不讓馬兒吃草吧。」略微思考了會兒,龍致遠笑著對鄭國泰說道。

鄭國泰對自己這位大哥的處理意見還是很贊同的,點了點頭,言到:「我也是這麼想的。另外現在港口的船廠已經開工,現在第一艘船正在建造之中,我這次從朝廷的工部找出來了鄭和下西洋的大船圖紙,交給了你從清河弄來的負責人,看看能不能試著營造幾艘萬料大船出來,要是能弄出一艘,咱們的實力完全不一樣了。」

聽到這話,龍致遠來了興趣,這可是了不得啊,於是詳細的問了問怎麼回事。原來是在京城的那個航海俱樂部幫了大忙,裡面的公子哥們自從出了幾次海之後,對大海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尤其是對船舶的知識更是趨之若鶩,都以能夠造出各種先進的船舶為榮,還在俱樂部裡面弄了幾次什麼船舶設計大賽,弄了些賭注獎金之類的東西,讓氣氛更是紅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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