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節 倭人的蹤跡?
當包圍圈完成之後,對面的拚鬥也慢了下來,說起來,一干降將畢竟是自己主動動手,卻誰也不知道龍致遠打什麼主意,是不是真的殺了宋年能夠將功贖罪,在心中起疑的情況下,再加上宋年的親兵護衛極為犀利,不願意出死力,靜觀形式變化。
見場面上的熱鬧停了不少,心頭一轉,龍致遠立刻明白一干人等的想法,於是吩咐一部分人收攏跪地請降之人,接著吩咐大牛幾聲,這位剛才殺的一眾人等三魂不見了氣魄的煞神,粗聲粗氣,聲若轟雷高聲喝道:「我家公子有令,只要盡心全力參與進攻叛逆宋年者,既往不咎,如有能夠活捉宋年者,賞銀百兩,並上報朝廷,以捉拿反叛首領功績獎之,如此大好洗清謀反連坐罪名的機會,你等好自為之。」
話音剛落,圍著宋年剛才放慢了勁頭的攻擊者們,立刻如同打了雞血一樣,雙眼通紅,往宋年弄出來的陣前攻去。原本么,這些人說到底沒有任何人想要背叛大明,不過是因為宋年的裹挾這才犯下了滔天大錯,但就算是無奈之舉,可朝廷之中的官員們是不管這些原由的,只看舉動就能定你謀反的罪名,如此十惡不赦之罪,全家倒霉,也正是因為如此一眾人等怎麼可能不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用宋年的鮮血來證明自己的無罪呢?
好傢夥,這下子金州衛的士卒們也不需要軍官的督促,各個蜂擁而上,奮勇當先,就盼著哪怕自己死了,也能保住家人不受牽連,一時間哪怕被宋年的親兵砍掉一隻胳膊,也要給上對手一刀,以命換命,以血換血,場面極為殘酷,比起剛才的廝殺血腥的讓人絕望。
眉頭緊鎖,龍致遠觀看著戰事,卻發現宋年的親兵護衛顯得格外的強悍,戰爭熟練,而且兇悍無比,死戰不退,面對降軍決死的衝擊,毫不畏懼的承受了下來,要不是進攻一方被自己的承諾鼓動起了血氣之勇,弄不好最終誰勝誰敗可是不好說呢。
不過現在么,正所謂好漢難敵四手,就算宋年的親兵再強悍,畢竟人數太少,在一干人等奮不顧身廝殺之下,很快就開始顯露出了頹勢,但即使如此,依然是拚死作戰,顯得格外的兇猛,這份兇悍讓一眾降軍都最終害怕了起來,鬆了勁頭,反正按照龍致遠的說法,只要參與了進攻宋年就算是洗心革面,至於緝拿匪首的好處,一眾人是不想了,功勞再好,也沒有命重要不是?所以到了最後了,哪怕只剩下十數位親兵站在宋年的身邊,但卻沒有人敢再上去輕舉妄動,只是用著畏懼的眼神看著宋年。
見到如此場景,龍致遠知道差不多了,把失去了最終進攻勇氣的降軍用鐵衛換了下去,卸除武器帶到一旁看管起來,接著走上去,面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眼神朝著宋年說道:「指揮使大人,可是想到了早上咱們還談笑風生,卻沒想到到了晚上咱們就要兵戎相見,拼個你死我活,唉,時也命也造化也,到了這個時候,宋大人還要垂死掙扎不成?」
吐了一口血水,剛才場面危急的時候,宋年自己親自上陣,被重鎚砸中了胸口,吐了兩口血,只見他面無表情,淡淡的說道:「貴人何必取笑與我?現在落到了如此田地,我投降了難道還能有活命的機會么?嘿,真沒想到,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真沒想到尤煦這傢伙居然背叛與我,要不,想來你也不會同我撕破臉皮,說不定日後還能攜手合作吧。」
點了點頭,帶著幾分笑意,龍致遠沒有否認,直接說道:「是的,指揮使大人說的沒錯,要是沒有尤煦的存在,我並不想對你大動干戈,一則沒有實證,二則你在本地根深蒂固,最是知根知底,所以對立不如合作,不過現在么,呵呵,」他的話沒有往下說下去。
微微一嘆,宋年接著對手的話頭往下說下去:「現在么,現在有了尤煦這個更加知根知底的人物,那麼我這個能夠掌控住整個金州衛的指揮使就成了必須除去的障礙者了,說到底我就是再聽話,也不可能有尤煦這種做狗的聽話,因為你能掌控他的命運,卻掌控不了我的,哈哈哈哈,果然啊,我這十多年的心血完全毀於一旦,居然是因為一個豬狗不如的小人?」
抬頭看著浩瀚無垠的星空,龍致遠嘆了口氣,說道:「我還真想不到,你有如此練兵的本事,這些士卒果然了得,嘖嘖,」說到這裡,用手指了指倒在地上一圈最少不下四五百具的屍體說道:「看看,這比我們殺的還要多呢,嘿,要不是這潰兵反正,弄不好我這身邊的士卒可也要損傷不少,了不得,了不得啊~!你降了吧,只要投降了,你雖然必死無疑,但你身邊的這些親軍我都能讓他們活著離開。」
聽到這話,宋年臉上一陣動搖,側頭看了看圍著自己滿身血跡的親兵,閉著眼睛思緒了會兒,說道:「全部放下武器,我們降了~!」
親兵之中立刻有人大聲說了句龍致遠沒有聽懂的話,還沒等龍致遠反應過來,就看到宋年滿臉的怒氣,一巴掌將說話的人打翻,然後怒斥道:「這裡那裡有你們說話的份,我是將軍,一切我說了算;」讓人覺得古怪的是,其他親兵似乎並不大畏懼宋年的威勢,一群人對了對眼,低聲言語了幾句,最終還是丟開了武器,最終選擇了投降。
此情此景落入龍致遠眼中,讓他眉頭一緊,剛才那人喊些什麼,到底是什麼地方的方言?正尋思著,就聽到後面鐵衛之中有人說道:「咦,剛才那人似乎說的是倭語?」,聽到這話,心中一驚,回頭一看,見到一個滿面心思的鐵衛站在那裡琢磨著,龍致遠立刻認出此人乃是楓葉堡過來的戚家軍中的老人,由於有一手百步穿楊的弓術絕活兒,就被龍致遠調入了鐵衛營,今年三十三歲,可是打老了仗的戚家軍,見識極廣。
一面揮手讓人上去小心著受降,一面回頭小聲問道:「老洪你沒聽錯吧?確定是倭語?」
遲疑了下,老洪看了眼跪伏在地上的十幾名宋年的親兵,小聲說道:「魁首,雖然剛才隔得太遠聽不大真切,但小人卻是見過真倭的,您看,他們一個個羅圈腿,個頭矮小,一副兇殘不訓的摸樣,可不就有幾分倭人的神態么,至於是或不是,這小人也拿不準。「
點了點頭,也不能怪責老洪,畢竟時隔多年,你要他一眼能認出對面人到底是不是真倭人,也是不可能,只是老洪這話印證了前面龍致遠心中的疑惑,他一直瞅著這些宋年的親軍有些不對勁,從氣質、形貌、舉止、還有廝殺的動作上看,都有些怪異的味道,現在瞧著,弄不好,還真是有問題呢,不過這肉都到了碗裡面,還能讓他跑了不成?想來慢慢收拾,總能弄明白的,就算是真倭那又如何?無需慌張。回頭又問老洪說道:「你可會說這倭話?」
老洪搖了搖頭,面上流露出不好意思的顏色,說道:「哪倭話七里拐彎的極為難學,當年大帥倒是教過些,什麼放下武器之類的話語,可是年代久了,早都忘得一乾二淨,不過,劉軍師一定會,他是當年負責教導倭語的老人了。」
不再詢問老洪,這個時候宋年一干人等已經綁縛起來,押了過來,龍致遠先揮手吩咐人將那些宋年的親兵押下去,全部單獨看押起來,禁止之間的消息互通,他還有別的事情需要做呢,現在沒心思顧上這些東西。
喚過大牛,將尤金氏的名單交給了他,然後吩咐了幾句,將鐵衛分成以班為單位的小組織,同時分配二十名降兵,再由之前分派到這裡的警察帶路,去將這份名單上的大戶富紳全部請過來,談一談,如果識相,一切都好說,如果不識相,嘿,那麼什麼都不用說了,自然而然的是要清除乾淨,亂兵匪患嘛,這在什麼時候都是說得過去的借口。
龍致遠也是沒有辦法,要想在短期內掌控住整個金縣為自己所用,讓其成為自己在遼東大陸的一塊跳板,完成戰略上的態勢,徹底控制住海貿港口,就必須越快越好,在遼東鎮守使這個宦官衙門還沒有開張的時候,造成既定的事實,將金縣的大戶全部掏空,所以對他來說,這個時候可是沒有什麼慈心可言,赤裸裸的就是用刀槍說話。
回到縣衙之中,看到鄭國泰坐在那裡有些發獃,他還以為這位盟弟依然沒有從矛盾之中走出來呢,於是走了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怎麼還在想呢?呵呵,這種事情沒有必要想得太多,想得多了會鑽牛角尖的,你還不如仔細想想,咱們的港口建設怎麼才能上軌道。」
搖了搖頭,鄭國泰面上帶著幾分解脫之色,言到:「大兄,我是想明白了的,這每個人有每個人不同的命運,我只有操文的名,沒有弄武的心,日後多多在賺錢上下功夫,咱們也過上豪富的生活,這就夠了,其他想得太多也沒啥用處」
「這話是正理,咱兄弟攜手共進,你將鄭家打造成百年家族,我將龍家變成傳世門閥,如此既為皇帝陛下分憂,又讓娘娘安心,也算是沒有虛度年華做了一番事業,如此你好,我好,大家好,這才不負咱們平身之志么~!」笑著拍了拍鄭國泰的肩膀,龍致遠輕鬆的言到。
見到鄭國泰笑著點頭,龍致遠在心裏面嘆息了一聲,現在是攜手共進,也許到了日後為了各自的利益表述,就不好說了,皇帝之家最無情,對你鄭國泰肯定不會有太過猜疑,對我么,嘿嘿,等到這自己這賺錢的路數被摸透了之後,雖然不一定會到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場,但是把產業剝奪了,然後將自己弄到京裡面去做個閑散的富翁也算是善待了。
同鄭國泰聊了幾句,見自己的盟弟開解出來之後,他也就不再多言,直接出來,去看了看受傷的鐵衛營士卒,和戰死者的遺體,按照青年軍的規矩,祭拜了一番之後,火化成灰,等事情完結之後,帶回英雄冢安靈。
做完這一切,天已經蒙蒙亮了,吩咐火頭軍生火做飯,殺豬宰羊慰勞鐵衛和降兵們,龍致遠是決定將這些降兵和他們的家屬直接送到青年城去安家,當然這不過是第一步罷了,之後包括整個衛所的軍戶全部都要按照區域一點點的置換走,而這裡將會充斥新移民和青年城的駐軍,以衛所的名義控制住整個金縣的地盤。
這個時候大牛扛著他那把巨大的斧頭,走了回來,對著自己的魁首敬了個軍禮說道:「魁首,屬下來交差了,整個金縣大戶,一共三十九家的家主全部帶到,另外他們的家中老小也已經在各自的住宅之中嚴密看管了起來,無一漏網。」
滿意的點了點頭,大牛做事情少了幾分靈氣,但是卻極為周正,一板一眼,對自己的命令絕對不會有半點的折扣,龍致遠揮了揮手,說道:「先讓他們在屍體堆那裡站上會兒,清醒清醒,說說看,有沒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反抗的?」
嘿嘿一笑,大牛搖了搖頭,憨厚的說道:「這個么,倒是沒有,都老實的緊,還拿出了不少東西賄賂俺,俺都沒要,全部上繳給了營訓導官了。」
青年軍的繳獲制度已經相當成熟,所有的繳獲都必須上繳,最後經過軍法處的核查統一分配。大牛這麼做其實很狡猾,是玩擦邊球,因為這種受賄得來的錢財是不能算繳獲的,按道理應該是交給軍法官,而不是訓導官。
龍致遠心裏面清亮的緊,知道這傢伙從來就是個表面憨厚,內里精滑的主兒,自己的命令從來不擇不扣的完成,但是總是弄些小便宜,小收入,這種事情作為魁首也不好太多去管,畢竟政策歸政策,做法歸做法,只要大節上沒有錯誤,小問題也不必抓得太緊,正所謂水至清則無魚么,要講律規也是丁四去管理,他沒必要親力親為。
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他直接說道:「誰耐煩聽你那些狗屁事情,去吃點東西,然後你帶一半鐵衛營和所有降兵去趟金州衛城,到了那裡之後,用宋年的手令清除城中武裝,控制住衛城的局面,然後等待我的命令。」
見龍致遠不管自己的小動作,大牛心中暗喜,這一趟又發了些小財,嘿嘿,要是丁四在這裡恐怕就真的不行了,那傢伙最是有板有眼,講究軍規律法,絲毫的動作都不允許,這種擦邊球就更加不可能容忍了。
安排好了外面的事務,又將一眾在場的降兵們喊到了一切,安撫了一頓,接著每人發了五兩銀子的獎賞,軍官十兩,但是只讓降兵跟著大牛行動,而軍官卻是都必須留在縣衙之中。金州衛的士卒們,雖然疲勞的緊,但是畢竟龍致遠行動之上甚是溫和,又給肉吃,又發銀錢,還承諾等事情結束后,一人三十畝土地,如此多的好處,讓這些金州衛的士卒們個個興高采烈,那裡還有半點疲勞,更別說怨言了,精神足足的跟著大牛向金州衛進發。
回過頭來,龍致遠換上錦衣衛的官服,坐在了縣衙正堂案幾之後,吩咐人將一眾金縣大戶豪紳帶進來。跌跌撞撞之間,老老少少一群士紳狼狽的被押上了堂前,看著各個衣衫不整的摸樣,想必是吃了不少苦頭,阿兵哥都是粗人,可是沒有那麼多的客氣同你去講。
面上帶著笑容,等著一眾人等站定之後,帶著笑容,做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摸樣,龍致遠從案幾後面站了起來,笑嘻嘻的拱著手走下去,對著一眾士紳說道:「哎呀,讓諸位父老受驚了,本官可是心中難受的緊啊,呵呵,來來,大家請坐,來人啊,上茶。」
說起來這金縣可以說是窮山僻壤,從來沒出過什麼官人,哪怕是有幾位軍將在遼東當差也不過是中低級的軍官五、六品的品級就頂了天了,至於文官就不用說了,多年來金縣文名不彰,別說進士,就連舉人也沒有中過一位,所以在龍致遠看來,這幫土老財還真是無知者無畏,瞎了心同自己作對,也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睛。
一群士紳昨日心驚肉跳的從家裡面被驅趕了出來,緊接著來到縣衙門口又看到滿地的血跡和一堆堆的屍體,心裏面更是害怕的緊,那裡還敢扎刺,又見到龍致遠身上所穿的乃是飛魚服,是正兒八經錦衣衛的服飾,這廠衛的惡名早就天下皆知,於是心中更是害怕,有幾個膽子小的,已經瑟瑟發抖,癱軟到地上,絲毫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