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原來他還有這些經歷啊……」
雪珂的臉上露出一絲悲憐,心裡微微顫著細說到,眼神也是微微瞟過一旁的還在陳述著往事的宋璟冉。宋璟冉臉上的黯淡顯的更沉重了些,他沒有注意到雪珂此時的眼神,一味的抵著頭不停的訴說著。
就在宋璟冉還沉寂在往事的時間裡,雪珂的身子以緩緩貼近宋璟冉,手還輕輕拍著他的肩膀。
「好了……我已經知道了。」
宋璟冉的耳邊輕輕縈繞起一聲細膩溫甜的聲音,那如同春風拂面的溫暖瞬間湧向心頭,他的腦海里隱隱浮出一個人影。那人也是如同這般溫柔細膩,嘴角掛起親昵的笑容,那玉絲一樣的頭髮撐起了她潔白的面龐,在宋璟冉腦海里張開著寬敞的懷抱向他迎來。
宋璟冉嘴角輕聲呼出一句:
「母親……」
話音結束的瞬間,他猛然回頭朝著耳邊縈繞的聲音尋去,但就在自己轉過頭的瞬間,映入自己眼帘的是雪珂那驕人的面龐,兩人在咫尺之間四目相望,宋璟冉這一舉動讓無心的雪珂瞬間感到驚措,原本白玉的面龐霎時變的櫻紅,她自己也愣住片刻,水靈的眸子里刻出宋璟冉清秀的面龐,稍許安靜之後她才猛然抽開身子轉過頭去嬌羞的斥呵到:
「我…我好心安慰你,你…你居然想占我便宜……」
說完還立馬起身在一旁跺起腳來,亦如一隻被人捉弄的小兔子般,顯得異常可愛。
宋璟冉也被這一慕驚住,見到這般嬌羞訓責的雪珂,一時間自己也尷尬得不知道該如何才好,擠著牙才說出幾個字。
「不…不好意思……我…沒有要佔你便宜得意思……對不…」
話音未落就又被雪珂打斷,見到先前講述過往的宋璟冉一直面露暗沉,她卻是平衡了一下內心,帶著還在羞憤的表情說到:
「算…算了!這次就不懲罰你,你以後…要被人靠那麼近的時候就不要轉頭了!」
「啊……?」宋璟冉面露難堪,手尷尬的不知放在何處的說回到。
「不許啊,不然我就不原諒你了!」
「好…我知道了……對不起…」
稍久之後,時間也來到日落十分,兩人伴隨著這細微溫馨又顯得幾分尷尬的氣氛里各自朝著的住處走去。
一道狹長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影出現在宋璟冉的眼眸里,一縷紅霞也隨之映入眼帘。望著那英紅的落日,宋璟冉又開始回望起來,眼睛掠過的人影再次勾起心中的沉痛……
陣陣雷鳴與之呼嘯的風雨映在那破碎不堪的高牆上,瓦礫之下是一群拖著泥濘身軀失去家園的人,痛苦在這個時候總是無聲的。但他們還是默契無言的低下身子翻找著身下的瓦礫,臉上時而欣喜時而暗沉,如同那烏黑高雲時而電光閃爍時而陰暗空鳴……
「爸爸……」
宋璟冉同其他人一樣暴露在這猙獰的暴雨里,眼眸望向遠處緩緩降下身子的宋玉誠,他那嬌小的身子掀開傾注而下的雨簾朝著遠處奔去。
「璟冉……!」
張林伸手欲圖抓住宋璟冉,可在自己伸出手時宋璟冉已然跑出數米遠。
「快追上去!」
張林對身旁發獃的安魯說到,語氣顯得急促。安魯在聽到后也是支愣了幾下身子才衝出身去追趕宋璟冉。
視角來到宋玉誠身上,戰鬥過後帶著些許疲乏的他降落至一片廢墟之上,沿著眼前的景象將視野拉到了城隅一角,本想飛速趕去的他卻因疲憊而失去再度發揮光翼的力量,只得帶著沉重的身體注視著遠方。稍作許久之後,耳邊的雨聲里傳來連綿的呼喊聲。那細小的聲音每一聲都直擊著自己的心靈,這才使得他猛然回首尋覓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直到見到一隻小小的人影才微顫著身子朝其走去,那人影也在眼眸里變得越來越清晰,宋玉誠的五官也漸漸開始顫慄起來。
「璟…冉…?」
宋玉誠整個人呆立在暴雨里,視野里的小人影踉蹌的翻扒著朝他走來,衣物破碎的他在著暴雨的打擊下顯得更加弱小無助,伴隨著寒氣入體「咳咳」的兩聲咳嗽也由然而出,嬌小的身子也跟著咳嗽的產生的動能抖動著,又一個不注意摔倒在瓦礫上。暴雨依舊沒有半點憐憫,依舊撕扯著他的身體,以至於四肢上外露的傷口時不時還會溢出少許膿血,但那小小的身子里卻透著一股不屈服的勁兒。宋玉誠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他緩緩將頭轉至身後遠處的一隅,嘴角上下微顫說出三個字。
「怎…么…會…」
「爸…爸…」
宋玉誠的耳邊再次迴響起宋璟冉的呼喊聲,他的身子猛的一驚,一股熱淚不知所以的就和雨水混雜在一起,他轉過頭朝著那翻扒的嬌小身影奔去,直到那身影完全暴露在自己身下才猛然抱住他。
「對不起…對不起璟冉…」
宋玉誠按捺不住內心的悲恨和愧疚,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複述著同一句話…那嬌小的身子散發出一陣陣溫暖,沒有言語的湧進宋玉誠的懷抱里。良久之後宋玉誠才從懷裡支讓出那身子,用手拂了拂臉頰,但等他細細看去時,發現這並不是宋璟冉,而這孩子也在宋玉誠溫暖的懷裡昏睡過去了。宋玉誠臉上浮出一抹溫情,眼神里透著希望再次看向遠處的一隅。嘴角微顫地微笑著對懷裡的孩子說到。
「抱歉…小傢伙…讓你看笑話了……」
說罷宋玉誠將自己的衣物裹住安睡的孩子,將他拂於胸前,抱起孩子在廢墟上環顧了幾眼,抬腳朝著一處還有遮擋的屋舍走去。
將那孩子安置好后,宋玉誠又走向了屋舍外的廢墟,那蒙蒙的霧氣里瀰漫著許多悲痛和絕望,在踏出幾步后,宋玉誠的耳邊再次縈繞起宋璟冉的呼聲,每踏下一步,他就會被耳邊的呼聲拉扯住身子。當他駐足定睛再次朝著耳邊縈繞的聲音方向望去時,三個身影節奏不一的踏過廢墟朝他走來。率先映入眼眸的是張林那略高的身子,單手扶持著長槍,走得並不容易。身旁是同樣帶著悲傷的安魯。最後若隱若現的人影則是兩人身下被牽著的宋璟冉。
「將軍…是將軍!」
安魯看著不遠處佇立的宋玉誠輕喊到。三人的目光也都相繼向安魯手指的方向望去。而一邊的宋玉誠則是瞪大瞳孔,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三人,他緩緩朝著三人走去。
「璟冉…怎麼會…!」
宋玉誠的聲線略有顫意,他心裡已然有了不安的答案。
「……」
「……」
張林和安魯沒有言語,他們的目光也都沒有和宋玉誠對視,安魯望向前來的地方長長的嘆了口氣。而張林則是將目光投在了宋璟冉身上…
宋玉誠也隨著張林的目光望向身下的宋璟冉。
「璟冉…」
宋璟冉只是抬起頭,眼眸打開的很大,直直的注視著宋玉誠,眼珠里全是混雜的雨水,帶著細小的哭腔支愣的質問到:
「為什麼?為什麼不去救我們,為什麼不去救媽媽?為什麼…」
語氣里還夾雜著停頓有序的「嗚嗚」聲。
「你說…你母親…?!」
宋玉誠內心突然一陣頓挫,立馬俯下身子將宋璟冉攬在懷裡,雙手不停的在宋璟冉全身掃蕩,片刻之後宋玉誠將懷抱收得更緊。帶著哽咽說到;
「你沒有受傷就好…沒有受傷就好…是爸爸對不起你們…對不起…」
「為什麼不來救媽媽…你明明那麼厲害…明明…」
宋璟冉在宋玉誠懷裡放肆的哭著,不停的質問著宋玉誠,但話音未落,站在他們身旁的張林開口說到:
「璟冉…看看你周圍!將軍他需要守護的是整個晨曦谷…」
宋璟冉自然沒有理會,依舊哭得很大聲,宋玉誠也沒有過多的解釋,
看見宋璟冉如此,宋玉誠一時間也沒有吐露出幾個字,面對著自己的兒子他只能暗自將頭微微下垂,雙拳緊握壓抑著心中的悲憤和愧疚。
一邊的張林還想要插嘴卻不知這次又要從何說起,同樣拳頭緊握,擰著牙把頭扭到一邊,安魯更是幾次張嘴卻同樣沒能吐露出半個字眼兒。
宋玉誠又輕輕將頭抬起看著他,腦海里映出剛才在廢墟里翻扒向他奔來的孩子,臉上顯出難以言表的錯落情緒,隨即緩緩開口說到。
「我們先過去吧……」
宋玉誠指向遠處還有遮蔽的屋舍,張林和安魯也將目光投過去,唯有宋璟冉的身子並不太配合,無奈之下宋玉誠直接抱起他朝著屋舍走去,就這樣幾人帶著些許沉重的腳步出現在了未坍塌的屋舍內。
「將軍…這孩子是?」張林看著屋內一角昏睡過去的孩子說到。
「這孩子從廢墟里爬出來,找不到家人了……」
說話間他將目光輕輕鱉向宋璟冉的方向,臉上依舊錶露著愧疚和心疼。緊接著先前的問題繼續說到:
「你們怎麼會到這邊來?」
「本來是準備趕往城南的,在半路目睹這邊的情況就著急趕來了……」
「是這樣啊,那安魯也……?」
說話間又將目光轉向一邊和宋璟冉依偎在一起的安魯。被突然喊到的安魯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慌忙之下說到:
「嗯…是…哦不是,跟我一起的隊友都…犧牲了…我是被張副官救下的,所以……所以就一起跟著過來了……」
安魯的聲線帶著些許哽咽,語氣也是起伏不定。
「……我替晨曦谷感謝你們的付出。」
「謝…謝將軍…」
就這樣時間又過去了許久,宋璟冉在竭力的哭喊后也安靜的躺在了宋玉誠的懷裡,在空氣沉寂了好一會兒后,宋玉誠才緩緩開口對張林說到:「城裡的情況並不樂觀…你們也看見了,和那怪物戰鬥后我也消耗巨大,下一波獸潮不知道會不會來,如果還有的話…晨曦谷就真的徹底沒有希望了。」
說完,臉上更是一臉的愁苦。眼神里也沒了先前那股堅毅的感覺。
「將軍有什麼打算嗎?」張林聽出了宋玉誠意思,連忙回應到。
「讓城中倖存的人撤出晨曦谷吧……」
「啊?可是……」張林顯露出一絲不可置信的感覺,身後的安魯聽見后也是立馬將目光重視在二人的談話上。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獸潮剛臨,荒野充滿危險,貿然出城只會帶來更大的傷亡。」
「就算這樣您還是決定要撤走嗎?」
「我在與那怪物交手后,它受傷敗逃回詭木林,而這次獸潮入侵方向正是和詭木林方向相差不遠的東面,所以…我預計獸潮四散的異獸出現在其他方向的可能性不大……」
「可是…就算這樣,同樣太冒險了,普通的民眾甚至連戰鬥力都沒有……」
「所以撤出的隊伍需要從除東門以外的城門出去。沿途就由拾荒隊負責提前偵測。」說罷宋玉誠由將目光鎖定在安魯身上。
「將軍……」安魯注意到宋玉誠的眼神,很自覺的上前一步俯下身子等待接令
「如今看來,你果真成長了不少,一點不遜色你父親當年的勇武。」
「將軍過譽了。」
「荒野偵測的任務一點不比迎擊獸潮攻擊難度小。」
「……放心交給我吧…我會連同失去的同伴的那份一起努力的。」
「那就交給你了。」
「是!」
「可是就這樣出城,會不會……」張林話語未落又一次被宋玉誠打斷。
「聽著,這是命令,必須執行,撤走的時候讓傷員在最外側,然後由外至內依次是老人、婦孺、青年、孩子、……這將是場殘酷的遷徙!晨曦谷必須有希望的種子!」
「是……」張林臉上顯得抽搐,擠壓著表情接過命令。
時間轉瞬即逝,時間來到兩日後,此時的天空收起了聒噪的情緒,它似乎讀懂了晨曦谷下的驀然,暴雨不再傾注,但留下的依舊是烏黑的雲層和呼嘯的涼風,幾日的大雨並沒有沖刷掉晨曦谷的戰火和血腥,相反的是…那呼嘯的狂風卻會源源不斷招來新的禍端。
泥濘的荒野上拉起長長的隊伍,同宋玉誠計劃好的那樣,那些身體包裹著白色布料的傷員走在隊伍的最外側,換句話說這已經算遠離隊伍了。他們與第二梯隊的老人隊伍都相隔數百米,如同保護層般的隊伍由內至外的擴散,隊伍的外圍除了少量的士兵和醫護就沒有其他東西可以稱得上保護,但就是這樣殘酷的現實下,依舊沒有人會抱怨任何不公,他們都清楚的為著同一個目標前行著。
城頭之上,宋玉誠和少量的幾名士官目送著遷徙隊伍的離去,眸子里映出了許多不為人知的人影,穿過這些人影,隊伍的中央躺著被捆綁在馬車上的宋璟冉,除去少許聽話或失去父母的孩子不會鬧騰,那些稍微叛逆的孩子就會以這種方式被捆綁帶走。
從遷徙隊伍的視角回望晨曦谷,那高聳入雲的城牆上顯得異常破敗,透過那巨大的殘壁,映入他們眼中的是早已成廢墟的家園,長長的隊伍里閃爍著同銀河繁星般的亮光,但那並非就是亮光,而是駐足回望的人溢出的點滴淚光,不舍的淚水在這長而廣闊的隊伍里零星浮起,片刻之後又悄然落下,就如同浩瀚銀河閃動的流星一般。
「將軍,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晨曦谷的高牆之上,伏雷從背後緩緩道出,臉上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嗯,那就準備吧,這裡需要有人駐守。」
「其實更危險的是他們……」
伏雷又擺出一副擔心的模樣說著。
「你說的沒錯,相比之下,如果晨曦谷沒有迎來新的獸潮,我的決定反而會害了他們。」
「……」
伏雷沒有言語,只是在聽完宋玉誠的話后,表情變得更加凝重。身後幾名士官也同伏雷的神情一樣。
「但我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決定,畢竟那是能輕易毀壞晨曦谷高牆的怪物,這裡已經保護不了他們了……」
宋玉誠的語氣也帶著惋惜和無奈,自那黑影逃離后,那股詭異邪惡的壓迫感一直停留在宋玉誠的內心深處。
「關於這個,詭木林外圍和前往路上途徑的一處荒原上都相繼發現了戰士殘骸,經過識別已經確認其中有幾名是杜明小隊一行人的遺骸……剩下的都是之前去換防的普通戰士……」
伏雷的語氣帶著沉重,面色也比先前更為陰沉。
「發生這樣的事,他們的遇險早以在我的預料之中…他們是英勇的…晨曦谷將永遠緬懷他們……」
宋玉誠只是淡淡的說著,但眼神里卻透出一股強烈的不甘和悲憤。他拂過身轉向身後的廢墟,目視這眼前的情景,片刻之後他舉起右手揮動著,他代替著城外離去的人民和晨曦谷做著最後的訣別……
時間回溯到彼時的日落要塞,這裡也沒有了日落,與之更替的是繁星閃爍的深空,那隱隱微弱的灰藍色光束映在宋璟冉屋子的窗邊,灰藍色光束行至窗邊的桌前卻被一股橘黃的光亮掩蓋了餘暉。宋璟冉正落座於桌前翻看著那位收留他的老者給的書籍。左手晃動的火苗並沒有影響宋璟冉看書的心性,當一縷輕風從窗頭掠入時,才會使得火苗更加激蕩,到了此時,宋璟冉也會用手細心呵護起躁動的火苗。
宋璟冉閱讀的文章:《世界盡頭的凱歌》
[在那潮濕腐臭的荒野上,戰士們在戰力嚴重不對等的情況下,還要拖著傷痕纍纍的身體,強忍著舊傷新痕襲來的陣陣裂痛,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勝利的那一刻,然而,他們卻相信,人類終會勝利,即使在最無助的時刻他們還是憧憬著自由和平的到來,正是這種信念支撐著他們,讓他們以常人無法想象的毅力頑強地與異獸做著抗爭,他們將在這特殊背景、特定環境中,進行鬥爭,戰鬥的艱巨性和複雜性讓人民在垂死掙扎中看到了敵人頹勢,更看到了戰士們在黎明前的最後鬥爭中表現的浩然正氣、堅定的信念和視死如歸的精神。所有這一切無不在闡述著,人類終將勝利的凱歌……]
終於也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桌邊的火苗在燈芯最後一節消耗殆盡后也失去了活力,那隱隱微弱的灰藍色光束也在時間的推移下爬到了屋子內的牆上。宋璟冉靜靜的躺在床上,眼神里閃爍起今天發生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何種緣故,他的耳邊忽然就縈繞起了雪珂纖細的聲音,那柔美的笑容也漸漸映在自己的眼前。
回想到學院里被雪珂突然注意,接著又被莫名帶著在城裡轉了一圈,最後還跟著逃課去了麵館直接開吃了起來,種種事迹顯得太過突兀荒誕,宋璟冉嘴角也輕微揚起,輕聲笑了下吐露到:
「真是個奇怪的人…不過…倒也沒什麼壞心眼,算了,先睡吧……」說罷,輕合雙目掩被睡去。
時間來到隔日,相比晨曦谷的清涼愜意,日落要塞的初晨總是喧鬧的,商販們會在旅人和城中百姓起床前就拍好攤位叫買。這裡巡崗的戰士們看起來也比晨曦谷的戰士更健碩和勇武,甚至裝備都要高出許多。但這裡的兵民卻不像晨曦谷那般融洽,普通人相對而言會更敬畏那些高大個的戰士。同樣的,士兵對於除去自己家人外的其他人會更顯冷漠。但出於職責,他們並不會去騷擾普通民眾。
「唉……」
宋璟冉拂過窗邊看著窗外的景象,空氣里的冷漠也隨之迎在他的臉上。除去表面的熱鬧氣氛,這裡的氛圍對於宋璟冉來說依舊不適應。
「咚咚咚……」
幾聲清脆的敲門聲從耳後傳來——
「璟冉公子…璟冉公子…?」
屋外一位女僕正輕聲喚著宋璟冉。
「呃!我在呢,有什麼事嗎?」
「先生讓您下樓進早食了。」
「哦!…我馬上來。」
片刻后——
「先生好!」
「坐吧!」
餐桌上一位老者拉著渾濁的聲線說著。
宋璟冉和那老者坐於餐桌前,兩三名女僕立於其後卑躬的關注著。
「稍後你先不用去學院那邊了,有個人想見見你。」
正在舉著餐具的老者輕聲說到,皮褶的面部擠壓出一副和善近人的面容。眼角處下垂的褶皺也在親昵的笑容中掩蓋了上眼線。
「好的先生。」宋璟冉也是輕聲回應到,即使在此處待了些許時日,但還是不能做到從容,行為舉止依舊顯得刻板生硬,語氣也是異常的客氣。
「你沒有什麼要問的嘛?比如此人是誰之類的?」
「先生安排的,想必也是為我好,我自然不能多問…」
「你這孩子,罷了…你見到了就知道了…吃吧」
「嗯…謝先生。」
又過去大概半刻中后,兩人從屋子裡走出,朝著日落要塞南角的一處教堂去了。稍許之後,視野內淡出了一位身披銀甲的男子,那覆蓋全身的銀甲嵌滿了裂痕,那是在不斷的戰鬥中贏得的榮譽,不止是盔甲上,那男子的面龐上也又一條狹長的傷痕,眼眉處還有著醒目的太陽輪印記。面部神色即使相隔很遠,也能感到一股凶煞感。
「…神啟者?!」宋璟冉看著男子眉頭邊上醒目的太陽輪印記,想起了昨日雪珂給自己介紹的有關神啟者特徵的事情,嘴角輕聲嘀咕到。
「嗯,那人就是今天要帶來見的人」老者聽到宋璟冉的喃喃自語,低頭陳述到。
「嗯?…哦!謝謝先生。」宋璟冉驚訝的回過神眼角瞟了一眼身旁的老者,表情略帶乖張的抿著嘴回應到。
「哈哈哈…老頭子我雖老,但耳力可一點都不弱。」老者看出宋璟冉的驚措感,打趣的和宋璟冉解釋到。
「讓您見笑了先生…」
又過去片刻后,兩人出現在那男子的視野前。
「我們到了,上前打個招呼吧。」
「好的先生。」
宋璟冉走上前去扶手對著那名男子鞠禮,男子見狀輕微的點頭回應后,便徑直走到了老者的身前。
「陵老,又見面了!」
「哈哈哈…你還是老樣子啊。」
「讓您見笑了。」
「這孩子就是你要見的宋將軍的孩子——宋璟冉。」
陵老說罷,那男子眉間露出幾分遲疑,接著轉身打量幾下,隨即開口說到:
「璟冉小兄弟,先前失禮了。」
「嗯…不…沒…沒事」宋璟冉抬眼看了看這個面相稍顯凶煞的男子,也是稍有不知所措的回應著,男子的行為舉止顯然不符合他那滿是戰鬥痕迹的外表。
「你介紹一下自己吧。」陵老對著男子說到。
「哦!忘記介紹了,我嵩明埼嶼,東南防區上將,在日落要塞你可以忘記我的職位,直呼我的姓名即可。」
嵩明埼嶼一本正經的介紹著自己的名諱,他那與之外表相反的性格讓宋璟冉感到好奇和驚訝,但自身頂著只有十來歲的閱歷,在他清秀的外表下依舊是一臉的茫然和無措。
「唉…說正事吧…」陵老端倪出兩人的尷尬氣氛,只得將事情直接拉進主題。
「好的陵老。」在陵老說完后,嵩明埼嶼也是很快做出反應,隨即又接著說到:
「我們進去說吧!」
言罷,三人一同進了教堂內。
「璟冉小兄弟,既然你是宋玉誠將軍的兒子,那你應該知道我眉頭上的標記吧?」嵩明埼嶼陳述到。
「您是神啟者。」
「不錯,你的父親和我一樣也是神啟者。」
「父親的事情,我知道的很少……」宋璟冉回憶著過往的事情,口中也只是寥寥的回應著嵩明埼嶼。
嵩明埼嶼被宋璟冉的回答搞得有茫然,臉上寫滿了疑惑。
「你父親難不成沒有和你說過關於神啟者的事情嘛?」坐在一邊的陵老察覺到嵩明埼嶼的疑慮補充詢問著宋璟冉。
「數年前……晨曦谷遭遇獸潮侵襲…父親曾展露過強大的力量,不過在這之前父親從未跟我提起這些,那件事情之後,我被父親要求和其他倖存者一起遷徙,至此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父親,身邊留下的人也不曾說起……」
「也是…你最後也是憑你父親最後留給你的一紙信書才漂泊到我老頭子這兒的…這些年你真的受苦了…」
陵老臉上袒露出一副惋惜和心疼之意,眼神卻撇了一眼低眉的宋璟冉,他也未曾想到宋璟冉對神啟者的概念了解甚少。與此同時,陵老的內心還翻湧著另一個疑問,心中自狹猜想著關於傳聞的火種造物的有關事宜。
「先生不必放在心上,您能相信我並收留我,我已經很感激了。」
「哈哈哈…不必說那麼多…哪怕沒有那一紙信書,老頭子我也不會見死不救的。」說罷,陵老話鋒再轉接著詢問到:
「那剛才,你為何一見嵩嶼就知道他是神啟者呢?」
「並不是父親告知我的,是…是昨日與學堂的一名叫雪珂的師姐一起的時候,在交談之下得知的…她說神啟者的身體上會出現太陽輪印記,用以區分普通人和神啟者…我以前以為那只是普通的刺青。」
「原來如此……」陵老微微點頭,在某個瞬間里眼神和嵩明埼嶼交接了幾次。
「不知道先生和大人詢問這些是為了……?」
「為了火……」嵩明埼嶼的話還沒說出口,一旁的陵老連著假意咳嗽幾聲打斷了他。
「咳咳咳……」
「為了……活著的人,我…我們需要為他們尋求真相,還有繼承他們的意志…」被陵老刻意提醒后嵩明埼嶼尷尬支吾了訴說到。
「哦…是這樣…」
宋璟冉卻一臉茫然的回應著,對於他來說,許多問題都是陌生的。
「……」
嵩明埼嶼不太習慣自己不能坦言的狀態,此刻看著些許獃滯茫然的宋璟冉,他沉默了片刻。隨後雙手交叉於胸前,眉間掃動兩下還是將實情說出:
「對不起,陵老,我覺得這件事沒必要對於一個孩子隱瞞什麼」
「嗯?」宋璟冉聽完輕微抬起頭驚疑看著嵩明埼嶼。
「唉……」陵老也是微微嘆息點頭認可到。
「璟冉小兄弟,你的父親可能是火種攜帶者。」
「火種攜帶者是?我父親?」宋璟冉瞪大雙眼,滿臉疑惑的看著。
「數年前,晨曦谷事件期間,遠都城的火種源被一名叫辛夷的人夥同一群叛亂者盜走,火種具有賦予普通人強大力量的能力,那是可以越過神啟考驗直接進化成超人的東西。」
「什麼?!」
「但是火種具有極大的反噬性,對於已經是神啟者的人來說,火種帶來的收益幾乎是微乎其微的,但造成的傷害卻是成倍增長的,它雖能促使神啟者短時間內激發出自身最大的潛能,但在這之後就會淪為可怕異形生物。對於普通人而已更是如此,輕則淪為怪物,重則直接爆體潰爛而亡。」
「可是這些跟我父親有什麼關聯?」
「據說晨曦谷危機的最後時間段里,出現了一隻類人異獸,其力量直接揭開了晨曦谷的高牆,所以早在事發的數月後軍統高層就懷疑那類人異獸就是辛夷或者其他神啟者異化而成的。」
「那之後的幾年裡,你們為何沒有作為?」
說罷,陵老的眼神又發生略微變化,心中暗自說到:
「這孩子的心性完全不同其他同齡人那樣稚嫩。」
「因為那之前,遠都城就集中了各地比較精銳的拾荒隊,他們被派去剿滅叛亂者……」
在嵩明埼嶼話語間,宋璟冉也慢慢回憶起了當年歐陽卿突然到訪晨曦谷的事情,眼眸也發出隱隱微光。
「……而隨著時間的的推移,大陸各個防區都遭受大小不一的獸潮危機,遠都城也遭受過幾次獸潮,軍統高層自然就把關於火種和晨曦谷相關的事情推移了,畢竟火種源再強對於人類的存亡來說並不值得一提,所以哪怕是我們也是很無奈的。」
「那為何現在突然找我,我對這些根本就不了解……」
「晨曦谷事發突然,此後宋將軍就下落不明,之後的雖有大大小小的獸潮戰役,但都不是由火種引起的,唯獨晨曦谷之後,火種的形跡就被完全掩藏,宋將軍作為戰鬥經驗最豐富的神啟者之一,高層都不相信他就會如此輕易的隕落,而現今,遠都城又傳來信息,火種又有新的跡象,作為當初唯一接觸過火種生物襲擊的人來說,突然消失的火種和不知存亡的宋將軍就很容易被人綁在一起。他們懷疑宋將軍可能在事後叛逃到了辛夷的陣營。而作為他唯一的兒子的你,高層也同樣懷疑你是否存在攜帶火種的可能。畢竟作為神啟者後人的你,是可能承受住火種侵蝕的。」
「這根本不合理……」
說罷宋璟冉將目光放在嵩明埼嶼手上,空氣稍微停頓了片刻后,嵩明埼嶼接著開口說到:
「的確很多地方都存在疑點,所以我才會單獨想要見你,如果是高層直接派執行官來找你,估計你哪怕真的不知情,也會被當作叛黨抓走。」
「他們沒理由對一個孩子出手,何況我什麼都不知道。」
「孩子…遠都城抓人從來不需要理由,換句話說,誰讓你是宋玉城的兒子。」
「……」
宋璟冉面色略顯僵硬,目光的高度也開始微微下降,他沒有沒言語,面對這個事情的可能性,他沉默了片刻。
「如今,你需要做的是儘快進行神啟覺醒。」
「可是我今年才13歲……」
「無妨,年齡只是用來卡住普通人的最低承受要求的,作為神啟者後代的你,在這個年紀足以擁有和正常覺醒年紀相匹配的程度。」
陵老又補充說到。
「我雖然不了解你的品性如何,但陵老作為我之前的老師,他願意相信你,那麼在覺醒篩選大會開始前,我會負責訓練你,包括教你一些神啟者力量使用的知識。」
「哈哈哈…璟冉,還不謝謝嵩嶼先生。」
剛才還一本正經的嵩明埼嶼突然顯露出一副親切的態度,讓宋璟冉也不經一臉錯愕,一時間宋璟冉也不知道如何面對這突發的情況,在這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一下湧進許多莫名的事情,最後又莫名讓自己去參加覺醒,還要訓練自己,他的大腦也沒有一下接受完所有信息的匯入。何況當下的他還只有13歲的年紀。
「嗯…好的…謝謝嵩嶼先生……」
幾聲不失禮貌的回應后,宋璟冉低下頭回味著剛才的對話。大腦飛速的整理著關於火種,神啟者,父親,火種攜帶者,叛亂者,晨曦谷事件……腦海里也逐漸湧現出宋玉誠在高牆之上與那黑影怪物對戰的畫面。
「不必在意過多,至於火種的詳情,我後續會跟你說清楚的。」
嵩明埼嶼看著有些獃滯茫然的宋璟冉,再次說到,本意也是希望宋璟冉不要在此刻過度深究一些本來就拿不準的事情。
就此,三人在教堂內又接著聊了一些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