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哥哥真的很美
司空言這一覺睡得極不踏實,身體像被扔進火爐炙烤,心緒紛亂如麻。
他覺得自己頂多睡了十幾分鐘,其實已過去一個多小時。
睜開眼時,滿屋的黑夜。
目之所及空空蕩蕩,樓下也岑寂無聲。
他走了。他丟下他走了。
一瞬間心臟彷彿洞開一個深淵,冷風如刀呼嘯而過。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酸楚。他強繃緊的最後一根心弦,咔噠一聲斷了。
他剎那慌了神,顧不上疼痛,伸手去床櫃摸煙,結果摸了個空。司空言突然覺得再也無法承受,像被遺棄在世界盡頭。視線開始變得朦朧,有水光溢上眼眶。
即便再殘酷的折磨,再重的身體創傷,他都能忍受。可卻在這不經意的一瞬間,丟盔卸甲。
又有新信息提示音響起,他蜷縮在床邊,什麼也不想看,一動也不想動。可那聲音似乎偏偏與他作對,連續響起,隨即竟然彈出語音邀請。
持續不斷的響聲回蕩在耳邊,司空言揮手想把手機撲落在地,隨即目光一凝,發起語音邀請的竟然是司空雲。
他同樣不想接,不想去聽他說什麼告別的話。但潛意識的意願讓他按下接聽。
「小言!快開門!給你發信息也不回,凍死我了!」
司空言驀然笑了,擦了擦眼睛,把密碼告訴了他。
隨即庭院中傳來大門打開的聲音,片刻后別墅門打開,傳來一串腳步聲。
司空雲氣勢洶洶走進房間,將購物袋啪地往地上一撩,開燈就衝到床邊。
「我說你這…」他抱怨的話戛然而止,「怎麼了小言。」
司空言望他一眼,眼睫還濕漉漉的,貼著床邊側卧著,一副隨時要掉地上的樣子,「我以為你走了。」
「怎麼會,哥哥不是答應你了。」
司空雲俯身撫摸他臉頰,「我去給小言買好吃的了,哥哥不會做飯,我們只能吃現成的。」他轉身,把購物袋裡的食品嘩啦啦全倒在地上,真是啤酒飲料礦泉水,麵包火腿八寶粥一應俱全。其間還夾雜著紗布碘酒和藥物。
司空言望著,深深覺得自己蠻懂生活的。
「小言先吃個蛋撻,藍莓味的。」
司空雲一見到零食,就跟蚊子見到血一樣,頓時滿電。
他將蛋撻湊到司空言嘴邊,也不管他是躺著的,就往他口裡塞。
司空言咬了一口,味同爵蠟,他說,「我想喝水。」
「哥哥給你啟可樂。」似乎在司空雲看來,世間最美味的水就是可樂了,「來,起來喝。」他把司空言拽起來。
「我喝清水就好。」司空言說。
事實證明,司空雲確實儘力了,但他在照顧人方面實在沒天賦。
他竭盡所能的給司空言灌了一肚子垃圾食品,又強迫他喝掉一罐碳酸飲料。這才點起一根煙,嚴肅表示,「你得去醫院。」
「不去。」司空言瞥著他,「哪也不去。就爛家裡。」
司空雲傾身在煙缸彈彈煙灰,往床里挪挪,扭過身手搭在他腿上,說,「不是我願意陪你,小言,是我時常會變得暴躁,失去控制的那種。」
「就像在你家裡那樣?」
「我不會再對你動手。可我,可能會砸東西,或者沒來由的大發脾氣。」
「想砸,隨便砸。」
司空雲不說話了,嘆了口氣,「我盡量剋制吧,如果我對你大喊大叫,你別怪我。」
「我不會怪你喊叫,只會怪你不辭而別。」
聞言司空雲莫名垂下眼眸,隨即飛速岔開話題,「先把葯吃了,我再看看傷口怎麼處理,不行就得去醫院啊,小言不準任性。」
那個十六歲之前的哥哥終於回來了。
司空言甚至想,這代價是值得的。
然後他(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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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識了司空雲的缺乏生活常識,竟然用可樂喂他吃藥。
而且剛剛吃下去不到半小時,司空雲就惆悵的說,「這葯也沒用啊。」
「起碼得一個小時才能起效。」
「是么,可藥盒上也沒寫呢。」
「哥哥,你沒生過病么…」
「你小子笑話我是吧。」司空雲點著藥盒,「我要吃,就是雙倍量,二十分鐘內必見效。」
司空言就沒話說了。
額頭傷口明顯需要縫針,司空雲給他簡單處理下,然後小心翼翼繞開纏在他拇指上的紗布,下面幾層都被鮮血浸透了,血已經乾涸,紗布和血肉粘在一起。
「不行,小言,明早我帶你去醫院。」
司空言當然明白問題的嚴重性,「你對天發誓,不會走掉。」
「我發誓,我發誓行了吧!」
「你發。」
「我,司空雲發誓,明天帶小言去醫院時,一定從頭到尾陪在他身邊。」
「怎麼去的,怎麼回來,你說。」
「……」
兩個二十來歲的男人要是幼稚起來,那真是沒治了。
司空言自認是成熟穩重的,外界對他評價也都是手段狠辣,極有城府。然而,誰也想不到,他竟會背地裡跟哥哥撒嬌。
「不會趁抽煙時溜走,你說。」
「小言,這句哥哥說過了…」
「不會因為鬧脾氣就走,這句你沒說。」
「不發脾氣,不離不棄。」
「不會因為失去耐心,丟下我。」
「哥哥有的是耐心。」
「不許說哄人的話,比如上一句。」
「…失去耐心,我也挺著。」
「哥哥,你如果永遠這樣,該多好。」
說完這句話,司空言終於疲憊至極的闔上雙眼,藥物在血液中溶解,他昏昏沉沉睡去。
司空雲看他半晌,眉宇間神色深邃。
他以為自己恨他入骨,千刀萬剮都不足為惜,可當他真這樣做時,心臟卻如被撕裂般難受。或許這許多年,他一直為了欺騙自己,而欺騙著自己。那些黑色的仇恨,似已隨司空言流出的鮮血而去。他的心也隨之一片空洞。似乎沒什麼好糾纏與留戀的了。在走之前,他打算再去看看小枝。
司空雲洗了個澡,從衣櫃里翻出司空言的t恤和短褲穿上,靠在床邊抽了根煙,頭髮半濕不幹的便躺下了。他同樣精疲力竭,很快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天光大亮,他望眼身側,司空言對著他躺著,還在沉沉睡著。司空雲摸了下他額頭,依然發熱。他坐起身打算去洗漱,驀覺頭髮被什麼扯了下,他以為是被枕頭壓住了,向前傾身想要拽出來,可探了兩次身,卻沒薅出來。
一回頭,發現發梢正被司空言攥在手裡。
不單攥著,幾縷髮絲緊緊纏繞著他的手指。
司空雲俯身,輕輕掰開他的手,將繞在他指上的長發一圈圈鬆開。
隨後,一雙朦朧的目光望過來,司空言醒了。
「我最煩別人薅我頭髮。」司空雲說。
「我今晚還薅。」
司空雲瞪他一眼,簡直想不通他怎麼突然變了性子。「以前小言都很聽話的。」
「以前你也不會丟下我。」
「我都發誓了!…」司空雲要抓狂了,總算把頭髮從他手裡解脫出來,「你要再這樣不懂事,哥哥要發火了。」
司空言倏地笑了,「感覺你也沒長大。」
司空雲不再理會他,直起身催促,「快點洗漱,好去醫院。」
司空言沖他晃晃十根手指,經過一夜沉睡,被強制壓抑的痛覺神經彷彿都復甦了,渾身無一處不酸疼,骨頭都跟要裂開一樣。
看著他半身不遂的樣子,司空雲心情頗為沉(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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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一想到要把他背下樓,他立即呼吸不暢。伺候他洗漱時,司空言提出一個請求,說回來后要洗個澡。客觀上講,他的確需要好好洗一下了,可主觀上司空雲只覺腦袋嗡嗡作響。
去醫院路上,司空言讓他把昨晚發的誓全都重複一遍,司空雲徹底暴躁了,雙手猛捶方向盤,砸的喇叭吱哇亂叫。
可最終他還是按部就班的重述了,因為想起昨晚歸來時,司空言像是哭過的雙眼。此前為了報復他,他暗中跟蹤過他很久,也對他行事作風有大致了解,是那種即使承受再大痛苦,也不會在人前表現出來的人。
這樣的人其實活得才最累吧。
主治醫生在目睹司空言的傷勢后直皺眉,說為什麼不早點前來治療。光是額頭就縫了六針,指甲更是難以處理,有三根手指殘留碎裂甲片,需要先取出,而十根手指無一例外都感染了。身上尤其是脊背,有多處挫傷和斷裂傷,醫生詢問司空言究竟經歷了什麼,司空言閉口不答。
治療時間很漫長,司空雲在走廊等候,時而出去抽煙。
每隔十幾分鐘,小護士就從醫療室探出頭向外張望,看到他在,便縮回頭關上門。
司空雲無謂笑笑,微信上堆積著櫻詩瑤二十三條未讀信息。
他點開她頭像,點擊右上角將她刪除了。
而後點開南辰對話框,信息還停留在那日她質問他「你難道一點不心疼么」。司空雲踟躕下,將她也刪了。
雖然這個微信也用不了幾天了,但他不想看到這些礙眼的東西。
直到下午司空言傷口才算初步處理完,明天還得繼續來醫院報道。司空雲扶著他往電梯走,他們兩個超高顏值的男人,引來紛紛側目。司空言忽然說,「哥哥,他們都在圍觀你。」
「你怎麼知道不是在看你?」
司空言搖頭,「我頂多能讓別人多瞧上兩眼,不會一直盯著看。」
司空雲按下叫梯鍵,撩下長發,不以為意道,「可能是我頭髮太長了。」
「很美。」司空言看向他,「哥哥真的很美。」
第一百一十七章:哥哥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