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落戶安家
半瞎師父明爺也不知道為啥、只是固執的在堂屋那張竹椅上躺著睡覺。
呂不煩不知道他是不是害怕東邊那間原來掛著人臉皮的卧室鬧鬼、讓他去西屋他又不去,再問就罵人……
好在這竹樓里不知道怎麼回事沒有蟲蟊老鼠、幾床舊被子什麼的還算完整,呂不凡也不嫌臟、拍打幹凈灰塵就躺下睡覺……
十二歲的年紀、帶著一個半瞎的老頭子走了幾百里的山路可是把他累壞了。
火塘裡面的火苗漸漸熄滅、變成了炭火又慢慢的變成了微微閃爍的灰燼。
午夜了、半瞎師父突然張開了灰色的眼睛,一動不動的望著門口的位置。
門口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蹲著一個人。
一個身材雄壯敦實的中年漢子蹲在門口、手裡捏著一隻黑黢黢的煙袋……
漢子一臉刀削一般的皺紋,月色下正皺著眉吸著煙袋。一股股辛辣的煙氣瀰漫開來……「你咋回來了?回來幹啥?」
「沒臉沒皮是什麼時候走的?」
「三個月前打雷頭兩天……突然就走了,村口的大黑頭都沒抬……就那麼讓他走了。你為啥要回來?」
「哼、指望它幹啥?跟它有啥關係?」
「也是、我這幾天往北走了走,看看沒臉沒皮是不是還能回來……結果啥蹤跡也沒有,看來是真去送死了……死了也好,這麼不生不死的夾在這裡也沒意思。不是、你到底為啥回來?」
半瞎師父明爺眨巴眨巴眼睛、哼了一聲說道:「沒看見我都快瞎了嗎?不回來難道死在外面?」
漢子撇了撇嘴:「好像你回來就不用死了一樣!都走了二十多年了……又回來,真是沒勁。兩界山是人呆的地方嗎?……你身上的誅心咒解開了?」
「沒有……」明爺灰濛濛的眼底閃過一絲惆悵和哀傷。
「那完了、沒臉沒皮的死定了,就算能殺進仙居他也沒機會毀了咒符、估計連他尉家那把無塵劍也得白白拼掉了!怪可惜的……那你的眼睛還能恢復嗎?」
「沒可能了、誅心咒的損傷天下無葯可解……三個月前我堵在胡齊鎮想攔下他、結果沒臉沒皮卻特意路過我待著的鎮子,還給我留了句話,但沒過去見我。我當時就知道、他是真的不想活了……可我已經攔不住他了。」
「唉、死了死了一了百了,死就死了吧!」
明爺抬了抬手指、指著遠處的幾座草房竹樓問道:「這些都是沒臉沒皮這幾年收下的人?怎麼什麼人都有?大黑就沒吃幾個?」
「吃了得有上百了……剩下的這些沒臉沒皮看著不忍心、就都救活了!這兩天我不在村裡、又逃了七八戶……現在加上啞巴還有老骷髏和於婆子、就剩下不到十個了!有兩個不安分的後生、這幾天怕是就得去進山了……不聽勸啊!」
薄淡的一縷縷白霧慢慢的從兩界村後山的密林裡面飄蕩出來、月色下顯得恬淡輕靈,只是靜靜地流淌。
漸漸地、白霧愈發的濃厚,四野里喧鬧的蟲鳴聲瞬間就靜謐下來!撲稜稜的飛鳥從林中飛起、沉默的飛向遠方,還有許多的小獸野物穿梭在林下地上、迅速地往沒有白霧的地方奔逃。
村口、大黑狗依舊卧在那塊大石頭旁邊,白霧瀰漫過來……大黑狗也只是側了側腦袋,繼續枕著爪子睡覺。
老骷髏罵罵咧咧的從大石頭上爬了下來,之後居然搖搖晃晃的擠進那間狹小的土地廟裡去了!
小小的土地廟裡面除了那尊神像也就將將的能擠進一個人蜷曲著躺在神像旁邊,幸虧老骷髏足夠瘦……要不然還真進不來。
白霧輕飄飄的流淌到村口、漸漸地湮沒了睡覺的大黑狗,然後……居然在土地廟前面一丈遠的位置上,打著旋變得渾濁詭異起來!再未前進一步!
白霧裡面的大黑狗恍若未覺,似乎還舒服的呼吸起這詭異的、讓山中生靈遠避的白霧!
而白霧卻在村口的土地廟前面止步、然後變得散亂!慢慢的淡化、最後詭異的消失了……
白霧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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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的山林里一片死寂,似乎白霧範圍內所有能發出聲音的活物全部消失了一般!
除了村口的那隻大黑狗。
第二日一早、呂不煩揉著眼睛爬了起來,坐在竹床上半晌才想清楚自己和師父已經是有家的人了。不由得開心起來、急忙溜出去看師父。
堂屋裡的竹躺椅上面、半瞎的師父還在打呼嚕,肚皮上蓋著一張呂不煩半夜裡壓上去的舊毯子。
呂不煩看看師父還活著、不由得鬆了口氣……然後輕手輕腳的走到院子里打水清洗一下自己,又在院子生火里燒了一壺水。
回頭看看半瞎師父還在睡覺、呂不煩將熱水灌到一隻竹筒里放在師父旁邊,然後收拾一下就出了院子。
太陽還沒升到村子東邊的山頂上,村子里似乎還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冷意。
呂不凡打了個冷顫、慢慢的向村口那邊的於婆子家裡走去,呂不煩想問問這裡的人都是靠什麼謀生。自己也得給自己和師父的生計做個打算了。
於婆子的小院門口、一個一臉褶子的健壯漢子正蹲在一隻石墩子上面抽旱煙,一股股辛辣的煙氣四下瀰漫……呂不凡楞了一下,昨天沒見到這個老漢啊?
吱呀一聲、彎腰駝背的於婆子端著一隻笸籮從草房裡面慢慢騰騰的走了出來,看了看門口的老漢和遠處的呂不煩、嘩啦一下將一堆藥渣子倒在了門口地上。
於婆子扶著自己的腰對這老漢說道:「孟老九,這就是瞎子帶回來的徒弟!教他點規矩……別讓他早早就死了。」
呂不煩一聽心裡這個膈應、不就是個破村子?怎麼沒事就都說自己要死了死了的?
「孟九叔……」
「你叫啥?」
「呂不煩。」
「知道兩界嶺外面是啥不?」
「知道!外面是荒靈地、進去就出不來了!」
「嗯,晚上這裡不能出門也不能出村!起霧就會死人的。村子里不許殺生,在外面采山貨打獵隨你。每隔一個月我會帶人去一次鎮子換些東西回來……你能怎麼活下去都隨你,要飯都行。」
「就這?別的……沒了?」
「嗯!」
「我師父明爺全名叫什麼?他當年是怎麼從這裡出去的?」
「問你自己師父去!還有、這裡別隨便打聽別人的事情,別搭理村口那個老頭子也別招惹村口的那條大黑狗!記住了嗎?」
「記住了。」
孟老九拎著煙袋晃晃悠悠的走遠了,只留下瘦弱少年蒙頭蒙腦的站在那裡。
院子里的於婆子撇了撇嘴、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來幾株晾曬的草藥……「喂?小子、這些藥草你可認得?」
呂不煩打起精神急忙接過來仔細看了看:「認得!啟陽草、涼根,還有黃麻,附子……於婆婆,你要人幫忙採藥嗎?我前些日子還在一個藥鋪子里做過幫傭,那郎中只管飯、我自己偷偷記下來不少藥材!」
「還算有點用處,後山裡面有這些藥材、你去采了來,我配藥用的多……就拿吃的跟你換!剩下的你還能拿到鎮子上去賣掉換些東西糧食什麼的回來。這個月你就去採藥、回來在我這裡換東西吃吧!別把你師父給餓死了……孟老九指望不上,啞巴會打獵、你要是想學打獵就跟著啞巴出去!外面野物多、你也跟著他認認路什麼的。」
「好嘞!謝謝於婆婆……」
於婆子哼了一聲轉身就進了院子、沒再搭理他。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了下來。
慢慢的、呂不煩摸清了兩界村附近的地形,知道了在這裡生活的忌諱和方式。
比如天黑以後盡量不要出門、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有詭異的霧氣從兩界嶺另一側飄過來!
只要被那種霧氣籠罩、所有會呼吸的活物生靈都會莫名其妙的消失!就連屍體都不曾留下來。
兩界嶺這裡距離最近的鎮子石門鎮有近一百八十里遠,每隔一個月孟九叔就會帶著要換東西的村民背著山貨跑一次石門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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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後山往上走、翻過一道野嶺就是一座山谷,山谷的盡頭就是一道頂天立地的絕壁!
絕壁頂上雲霧繚繞樹木稀少、隱隱約約還能看到有白雪冰川在不知道多高的山頂上偶爾閃耀一下!
那就是兩界嶺……一個活人禁入的地方!據說兩界嶺乃是仙人布置、保護凡間免遭荒靈地荼毒禍害的結界,不過呂不凡並不怎麼放在心上……反正自己也爬不上去。
連綿的雪峰山脈蜿蜒伸展、消失在兩側天地的盡頭。就連天上的白雲都在雪嶺結界兩側呈現出不一樣的狀態。
有時候、站在兩界村裡面,能清晰的看到遠處的雪嶺外側天上烏雲翻滾隱隱約約有閃電雷暴閃耀!
而兩界嶺的這一邊、則白雲飄蕩微風吹拂,就彷彿地獄和人間的區別一般……
一個月就要到頭了。呂不煩每日里或是獨自在村子四周的山脈密林里採摘藥材回來在於婆婆那裡換點吃的,或是作為跟班幫傭跟在啞巴身後在山谷水源附近狩獵一點野物回來。
只是呂不煩身手太差,只能跟在後面幫啞巴跑跑腿搬運一些獵物。後來啞巴像是得了什麼毛病、突然喜歡在爬山的時候在後面用拳頭輕輕擊打呂不煩的後背脊梁骨!
雖然不怎麼疼、可這也總是會嚇呂不煩一跳,呂不煩也只是當他嫌棄自己走山路太慢而已、並未在意。
啞巴是個天生的好獵手,一身髒兮兮的袍子總也不見他換洗、頭髮亂糟糟的很短,雖然精通陷阱和投石、可又從來不肯多打獵物。
除了捕捉一些野物足夠自己和呂不煩糊口以外就不再多殺生,回家以後除了吃就是睡……活得就像一個沒有心事的流浪漢一般簡單。
一個多月過去了、呂不煩依舊還是只認識這幾個人。
孟老九、於婆子,啞巴、還有那兩個說話陰陽怪氣一天天神神秘秘的瘦子和瘸子,整天只在村口大石頭上睡覺連個窩棚都沒有的老骷髏。
對了……還有那隻整天懶洋洋的大黑狗。至於另外的幾戶人家、除了兩個整天活死人一般悶在草房裡不出來的男人,還有兩個年輕一些的男子。
只是那兩個年輕人整日里不知道在計劃著什麼、總是早出晚歸的在兩界山裡面活動。
這一日、於婆子收下呂不煩采來的草藥卻直接揮手把他趕了出去……「今天沒有吃的給你了!明日孟老九就會去鎮上集市,你自己跟著他拿你積攢的山貨藥材去換東西回來!滾蛋……」
呂不煩咧嘴笑了笑:「好嘞!於婆婆、這些天多虧您照顧了,要不然我和師父怕是就得餓肚子!我前日採到了一株木靈芝、也不去換糧食了,就給您留著配藥吧!」
說著、呂不煩從懷裡掏出一隻竹筒,小心翼翼的打開蓋子、頓時,一股淡淡的幽香氣飄了出來!露出了裡面的一株暗紅色的靈芝草……
於婆子楞了一下、歪著頭打量了一下呂不煩:「你捨得白送老婆子?」
「捨得!」
「你知不知道這株靈芝已經差不多有上百年了?拿到你來的那個胡齊鎮上怕是能換三匹馬來?或者換個小房子、換錢買上幾畝地也差不多了?」
呂不煩聞言心裡就是一哆嗦……他哪裡想到這玩意居然是百年老葯?能值這麼多錢?
不過……既然說出口了要送人,呂不煩自己又不好意思反悔、只能硬著頭皮拍著胸脯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是給於婆婆的謝禮。
於婆子歪嘴笑了笑、一把拿過裝著靈芝的竹筒就往回走,只是關門的時候、反手向眼巴巴站在院門處的瘦弱少年扔過來一隻蒲草編織的袋子。
呂不煩伸手接住、打開一看,裡面居然是一口袋晶瑩的白米!哎呀……可是好久都沒見到這種好東西了!
瘦弱少年咧嘴一笑、剛要道謝就見於婆子的房門嘭的一下關上了,也不知道這於婆子整日在屋子裡鼓搗什麼玩意?
反正於婆子每日里房頂上熬煮藥材冒出的黑煙和藥味四下里瀰漫,村裡人又都懼怕她的毒藥、沒有一個人敢接近她的屋子,呂不凡也不例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