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章 三天
池北赫話音剛落,莫說方家父女大驚,就連無暇也是怔住了,她迎上池北赫的目光,看著男人眼中的溫和與認真之色,說不上是什麼樣的滋味湧上心頭,只讓她的心跟著輕顫起來。
「哦,哦,恭喜督軍,恭喜督軍,」方老闆當先回過神來,只賠著笑,沖著池北赫不停地拱手,「等到督軍大喜時,可千萬莫忘了請老朽一杯喜酒喝。」
「這個自然。」池北赫也是一笑,仍是握著無暇的柔荑。
方老闆又是寒暄著說了兩句道賀的話,便十分客氣的要帶著女兒離開,一旁的方明麗卻不願走,似不解,又似不甘的盯著無暇,只讓父親扣住了胳膊,用力拖了出去。
「總算是清凈了。」池北赫待方家父女走後,面色緩和了些,與一旁的無暇道;「看戲吧。」
無暇點了點頭,將目光向著戲台上看去,就見那戲台上演的是一出武生戲,跟頭一個連著一個,看起來十分利索,台下叫好聲絡繹不絕,無暇看著新奇,也是跟著台下的那些人拍起了巴掌。
見無暇看的高興,一旁的池北赫也是露出了笑意,與無暇笑言了句:「孩子氣。」
無暇抿了抿唇,仍是興緻勃勃的盯著戲台,就見那武生一個筋斗便是翻上了一人多高的桌子,惹得台下又是轟然叫好,無暇眼睛亮晶晶的,也是用力的鼓起了掌。
可很快,無暇的笑意便是凝固在了唇角,她看見了自己潔白的小臂上起了一小片癬子,她慌忙收回了手,又是悄悄向著自己的小腿處看去,就見那些癬子竟慢慢的冒了出來,似乎要一點點的蔓延起來。
無暇的臉色慘白了下去,她顫著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臉,萬幸,她的臉頰仍是光滑的。
她獃獃的坐在那兒,這才想起來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果然,她一年的壽命只能維持得了三天。
一旁的池北赫看著台上演的正是精彩,也是跟著鼓起了掌,轉眸卻見無暇正坐在那兒發獃,池北赫心下有些奇怪,只低聲喊著她的名字,一連喊了兩聲,無暇方才聽見。
「怎麼了?」池北赫看著她的眼睛,關切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無暇慌亂的搖了搖頭,她不敢再待下去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臉上什麼時候會長出那些癬子,她不敢去看池北赫,只輕聲說了句:「督軍,我累了,我想回家了。」
看著無暇小臉煞白,的確像是不舒服的樣子,池北赫心頭憐惜,只點頭道:「定是這戲園子太吵,走,我送你回去。」
無暇站起了身子,池北赫上前來牽她的手,不料無暇卻是後退了一步,有些慌張的看著他,搖了搖頭。
池北赫定定的看著她,他不知無暇怎麼了,卻也並沒有繼續勉強,只與無暇一道下了樓,走到門口時,池北赫命侍從送來了一條披風,並將那披風為無暇披在了身上。
晚間風涼,披上披風后,無暇的確覺得身子彷彿暖和了許多。
池北赫親自為無暇將披風系好,與她道:「等明日我讓瑞福祥的師傅給你送些料子過去,喜歡什麼樣的自己選,跟他們說一聲就行。」
「督軍……」無暇一怔,瑞福祥是南港城中的百年老字號了,裡面師傅都是專門為城裡那些富貴人家的太太小姐們做衣裳的。
「別拒絕,無暇,我想讓你吃好的,穿好的。」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溫和,聽在耳里,只讓少女的心軟的不成樣子。
「你對我這麼好……」無暇的眼眶溫熱了起來。
「你是我一眼看上的,不對你好我又能對誰好?」池北赫低聲笑了,將她抱在了懷裡。
司機很快將汽車開了過來,池北赫攬著她一道上了汽車,許是身子掩在了披風下,無暇心裡安定了些,她沒有再拒絕池北赫,而是主動將身子埋在了他的懷裡,池北赫心裡一動,頓時抱緊了她,念起她臉色不好,也不曾再有其他的舉動,只在她的額頭上印上了一個親吻。
車隊開進了前家灣的巷子,池北赫與無暇一道下了汽車,許副官等一眾侍從都是全神戒備著,無暇想起他上次的遇刺,和他道:「督軍,我已經到家了,你快回去吧。」
「好,」池北赫答應著卻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說了句:「我看著你進去。」
無暇的心在慌亂中浮起一絲甜意,她與池北赫點了點頭,轉身進了家門。
直到無暇進了院子,池北赫方才上車,車隊在夜色中離開了前家灣。
無暇並沒有立刻進屋,她站在院門后,直到聽著池北赫的車隊遠去,她方才邁開步子進了堂屋。
堂屋裡沒有點燈,借著外面的月光,無暇看見當中的椅子上坐著一道黑漆漆的影子,只嚇得人險些驚叫出來。
那道影子也似乎看見她,無暇看著那道黑影緩緩站了起來,對著自己喊了句:「無暇,你回來了。」
是寧無雙。
「姐姐。」無暇輕輕地喊了她一句。
「你去和督軍看戲了是嗎?」寧無雙問。
「姐姐,這是我和督軍之間的事。」無暇說完了這句話,剛要轉身上樓,卻驚覺自己的手腕已是被寧無雙一把攥住了,無暇吃痛,在黑暗中她看不清寧無雙的面容,卻能察覺到她的眼睛正冷冷的看著自己,與自己喝問了一句:「無暇,你要當督軍夫人嗎?」
「我不知道,」無暇用力掙開了自己的手腕,「姐姐,不論我會不會嫁給督軍,都請你不要再管我們之間的事了,你也不要想著把我隨隨便便的嫁出去,你是我姐姐,我……我不想和你反目。」
說完最後一句話,無暇想起以前姐妹間的種種,只覺得心裡湧來一陣酸楚,她沒有再說話,只匆匆上了樓。
回屋后,無暇脫下了披風,就見自己的手臂和小腿上的紅癬已是大片大片的長了起來,她的眸心劇震,只慌忙去照鏡子,就見她的頸脖上也開始起了癬子,看樣子很快就會長到臉上的。
無暇心裡很慌,直到樓梯處響起了寧無雙的腳步聲,無暇面色微變,連忙吹滅了蠟燭,在床上躺了下去。
所幸寧無雙也沒有點燈,無暇感覺到她好像在自己的床前站了一會兒后才慢慢上了床歇下,無暇一動不動,只等到夜色漸深,萬籟俱寂,身旁的寧無雙也是睡熟后,她才躡手躡腳的起身,披了件衣裳,小心翼翼的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