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章 姐妹
寧無雙回眸,就見一道纖瘦的身影從樹下緩緩走了出來,這樣熱的天,她卻還穿著長袖,戴著面紗。
「無暇,你怎麼來了?」寧無雙看見妹妹,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她曉得,自己這個妹妹等閑是從不出門的,看見她來學校等自己,只讓她十分驚訝。
「爹爹和娘都不在家,我擔心會下雨,所以想著來給你送把傘。」寧無暇聲音很輕,有些不安的看著姐姐,似她這般怪異的樣子,也不曾和姐姐打了招呼就這樣擅自來了學校,也不知姐姐會不會怨她。
「要是下雨了,我可以坐黃包車回去,這麼熱的天,省的你跑這一趟。」寧無雙上前,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這樣潮濕悶熱的天,即使她穿著短袖短裙都熱的厲害,又何況是無暇,她雖是埋怨的語氣,可其中漾著的,卻還是對妹妹的疼惜。
寧無雙的話音剛落,見著妹妹眸光黯然,便是上前挽住了妹妹的手,將聲音放得溫和下來:「不過出來走走也好,整天在家呆著,也悶得慌是不是?」
聽著姐姐的話,無暇心中一暖,她和寧無雙點了點頭,很輕的「嗯」了一聲。
寧無雙微微笑了,剛要和妹妹一道回家,卻見無暇抽出了自己的手,和自己說道:「姐姐,你先走吧,我在後頭跟著就行。」
寧無雙知道妹妹是擔心被旁人看見,讓她的那些同學們知道她有一個這般古怪的妹妹。
寧無雙心下微嘆,只又一次握住了她的手,不由分說的與無暇一道向著街上走去。
見姐姐不曾嫌棄自己,無暇心裡一暖,也是將姐姐的手挽住了。
「姐姐,你們今天怎麼放學的這樣晚?」路上,無暇想起方的那些戎裝軍人,問道:「我聽人家說,是新任督軍去你們學校參觀了,是嗎?」
「不錯,」提起池北赫,寧無雙的眼瞳瞬間亮了起來:「池督軍今天來了我們學校,我代表全校師生去為他獻花,無暇,你不曉得,池督軍有多麼年輕,又有多麼英俊。」
說到這,寧無雙平凡的五官上彷彿鍍上了一層光暈,變得光彩奪目起來,她的唇角含笑,只停下了步子與妹妹繼續說了下去:「他的個子很高,腰背卻又那樣挺拔,我原先看書,經常看見古人用『劍眉星目』這樣的字來形容男子,可我一直不知道『劍眉星目』究竟是什麼樣子,直到今天看見了他,我才算是明白了。對了,無暇,他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好聽,清朗悅耳,又有陽剛味。」
見姐姐如此,無暇也是微微笑了,她的眼瞳柔和,問了句:「姐姐,你很喜歡這位督軍?」
「是,很喜歡。」寧無雙十分爽快的承認了。
「可這樣的人,是高不可攀的。」
「不可攀嗎,」寧無雙笑了,想起那俊朗威武的男子,她的眼眸中亮光閃閃,定定的的吐出了一句話來:「我倒想攀一攀試試。」
督軍府位於青台山中,四周綠意靜深,待池北赫的汽車停下后,頓時有侍從上前為他打開了車門,男人剛下汽車,頓覺一股涼風撲面而來,只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督軍。」田秘書已是等在了門口,看著池北赫回來,立時迎了上去。
池北赫瞧見他,一面向著書房走去,一面與他問道:「你不是回鄉祭祖去了,怎麼這樣快就回來了?」
田秘書跟在池北赫身後,聽著男人相問,卻是面露難色,池北赫進了書房,見田秘書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當即便是開口道;「有話直說,別吞吞吐吐。」
「督軍,」田秘書聞言,只大著膽子說:「屬下這次回鄉,的確有一事相求。」
「說。」池北赫燃起了一支煙。
「屬下這些年一直跟隨在督軍左右,也不能在家慈跟前盡孝,屬下這次回鄉,眼見家慈卧病在床,又拉著屬下的手求屬下早日回鄉,屬下這心裡實在是……」田秘書說到這止住了,可話中的含義卻也是清清楚楚。
「在母親面前盡孝,本就是為人子女的本分,」池北赫彈了彈煙灰,一雙黑眸則是向著田秘書看去,與之一笑道:「只不過你這一走,我上哪再去找像你這般合適的人去?」
聽著池北赫的話,田秘書頓時將一份文件雙手呈在池北赫面前,「督軍,人選都在這裡,您可以從裡面選一個,來接手我的工作。」
池北赫接過文件,隨手翻了翻,便是「啪」的一聲將文件扔在了書桌上,吐了口煙圈,說了句:「這些都是夫人安排的人?」
「您在這,夫人一直牽挂的緊,這些秘書的人選都是出自金陵,是夫人親自挑選的。」
池北赫皺了皺眉,心知姑姑雖是為了自己好,可事事都要插手也實在讓人心煩的緊,他熄滅了煙,十分果決的說了句:「這些人就罷了,你就讓人從南港城裡找一個,不要那些阿諛奉承的,也不要有什麼家世背景的,身家清白,踏踏實實的最好。」
「是,督軍。」田秘書當即答應了下來。
天邊雖剛下過一場雨,天氣卻仍是十分悶熱的,院子里的寧遠堂打著赤膊,手裡的風箏剛扎到一半,已是熱的大汗淋漓,剛拭了把額上的汗珠子,就聽一陣輕柔的腳步聲響起,寧遠堂抬眸一看,就見一道瘦弱的身影自樓上拾級而下,將一碗涼茶遞到了自己面前。
「爹,喝些水吧。」
寧遠堂的確是口渴了,將茶水舉起,一飲而盡。
無暇見父親喝完茶水,自己則是在父親身邊坐下,安安靜靜的拿起了畫筆,十分細心的在紮好的風箏上描畫了起來。
描畫的活兒最是繁瑣費神,寧遠堂瞧著,嘴巴里道了句:「當心些,別傷著眼睛。」
「爹,我不累。」少女莞爾,聲音也是脆弱動聽,引得人心裡不由自主的漾起了幾分愛憐。
寧遠堂望著女兒握著筆的手,在陽光下閃爍著細膩的光澤,他心下明白,那是孩子身上僅有的好膚色。
院子里安靜極了,只有寧遠堂在扎風箏時偶爾發出的聲響,待手裡的風箏扎完,寧遠堂將手中的風箏擱下,沙啞的嗓子又是說了句:「要你每天陪著爹爹在家裡扎風箏,攢錢給你姐姐上學,爹知道,是委屈你了。」
無暇抬起頭,和父親說了句:「爹,我不委屈,姐姐功課好,咱們理應要供她,再說,」說到這,無暇勉強笑了笑:「我這個樣子,哪裡能去上學呢,會把人嚇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