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給我一個月時間
「哥，你會打那種小小的竹筐嗎？」方明湘撿了顆一頭尖的石頭，在院子的泥地上畫了起來，「大概這麼寬，這麼深，像水果盆似的，略微再深一點，可以裝一兩斤東西那麼大——」
她邊畫邊指手劃腳，解釋了大概的模樣。
「幹什麼用的？」方明湘大致清楚了妹妹的意思，又問了一句。
「我想摘些桑椹和覆盆子去市裡賣，用它們來裝。」方明湘解釋了一句。
「幹嘛不用塑料袋？」方明浩疑惑地問。
不說這些野果能不能賣出去，就算有人買，裝在袋子里不是更方便？
「裝在塑料袋裡，提回家就全壞了。」這些東西不耐擠壓，一碰到腐了。「再說裝在竹筐里，下面墊幾張桑葉，看起來更天然更高檔，價格也可以賣高一點——」
「哦。」方明浩覺得這話有理，又不習慣拒絕妹妹的要求。「那你要幾隻。」
「先編二十隻吧。」方明湘想了想，回答道。「到時賣了錢，我分你一半。」
「還是你自己用吧。」方明浩突然發現妹妹今天比以前開朗，說話居然有點孩子氣，不像以前，容易皺眉生悶氣。
至於說錢分我一半，他沒放在心裡。
賣桑椹和覆盆子，能賣多少錢，十塊？二十塊？
方明湘看他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他不相信自己能賣錢，也沒有多做解釋，只是催促他先給自己編小竹筐。
方明浩沒辦法，只好放下編了一半的籮筐，準備先給妹妹編東西。
一開始的樣子，她不滿意，覺得太像圓桶了，容積也太大，不好看。
於是又改成圓錐形的，依然不滿意，要他底下編些花紋，筐口用細細的竹篾鎖一邊圈，這樣才覺得好一些了。
「要求還真高。」見妹妹終於通過了，方明浩笑著咕噥了一句。
「花同樣的時間和竹片，為什麼不編得好看一點？」方明湘不滿意他的工作態度，教訓道。「哥，你要明白，現在大家的條件越來越好了，東西耐用已經不夠了，還得美觀才行——」
篾匠這個職業，沒有幾年生命力了，因為一些小物件，被又便宜又美觀的塑料製品取代，而大件的籮筐什麼的，因為運輸方式改變，沒有人再用它裝東西了。
所以大多數篾匠會丟了飯碗，重新變成農民。
只有一些編織技術高明的人，改進工藝，生產出精美的竹編工藝品，才算找到了出路。
不管是周邊的江浙閩徽幾省，還是川貴滇等西南省份，都有一些地方，因為有特色的傳統手工藝術珍品，從而被評為竹編之鄉。
哥哥腿腳不好，如果丟了這個飯碗，肯定會雪上加霜。
「知道了，要美觀。」方明浩無奈地應了一句。
他自然不會知道妹妹的心思，只是習慣了遷就她。
見哥哥一點都不嫌自己煩，全心全意寵著自己，方明湘只覺得心裡暖暖的。
對方明浩來說，這種小物件非常容易，只要第一個方法定下來了，後面就快了。
一個多小時，就編出二十隻精巧的小竹筐。
擔心邊上有刺刮到手，他又拿出砂布細細砂了一遍，讓它握在手裡，多了些美感。
「好漂亮。」方明湘愛不釋手。「哥你的手藝真不錯啊！以後沒事做的時候，編些這樣的小筐，都可以賣錢了。」
「誰要啊！」方明浩以為妹妹在調侃自己。「這種簡單的小竹筐每個篾匠都會編，賣不出去的。」
「單獨一隻只去賣，或許會賣不出去，可以想別的辦法的啊！」方明湘笑道。
這就涉及到不同時代的觀念差別了。
九十年代的人，沒有經過商品經濟的徹底洗禮，對產品和銷售沒什麼概念，更不會去研究市場，適應市場。
而方明湘有重生的經歷，對這些自然不陌生。
「什麼辦法？」方明浩好奇地問。
家裡缺錢用，這一點他很清楚，如果像妹妹說的，能另外編些竹筐去賣錢，那就太好了。
「像這種，如果搭配上水果，是不是相得益彰？別人看到了就會想買？」方明湘解釋道。「如果你編成花籃的模樣，外面再刷上一層清漆，外面插上一些鮮花，你說是不是也很漂亮？」
這時候國內其實很少有人用竹編器用來做裝飾品，倒是日本歐美喜歡這種天然材料的工藝品。
只是現階段中國還沒加入WTO，出口市場還沒徹底打開，只有幾個沿海發達城市，才有對外貿易的公司。
不過不急，只要哥哥有這樣的觀念，平時願意琢磨，那他幾年後，外貿公司大量興起，他就能靠這個賺錢了。
「你什麼時候回虞城？」方媽媽在屋裡收拾了一陣子，出來見女兒坐在她哥哥旁邊，問道。
家裡現在這麼缺錢，女兒沒病沒疼地卻請假，她真的無法接受這一點。
「明天回去。」方明湘想了想，回答道。
「哦。」見她只請了一天假，方媽媽臉色才好看了一點。
在電機廠上班，一個月雖然只有三百多塊，可是一年下來，也能存二千多塊錢。
「媽，你放心，家裡造房子的錢，哥哥結婚的錢，我會去賺的。」見媽媽因為長期焦慮，臉上的法令紋變得越來越深，她忍不住心裡難過，上前安慰道。
「你說的輕巧。」方媽媽白了她一眼。「造房子起碼要三四萬，你哥哥結婚也要一兩萬，你一個姑娘家賺得到？」
她相信女兒有這個心，但是光嘴上說是沒用的。
「我相信肯定沒問題。」方明湘臉色鄭重地回答。
「行，行。」方媽媽懶得跟她討論這個。「等你把錢賺回家，再來吹這個牛吧！」
說完提起竹籃，準備繼續去摘茶葉了。
方明浩望了妹妹一眼，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這樣說。
「哥，你給我一個月時間。」方明湘發誓似地說道。「到時你就知道我能不能賺到錢了——」
「好。」見妹妹情緒有些失控，方明浩不想刺激她，只好安撫地回答。
方明湘拿了竹筐，轉身往樓上走去，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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