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聖老，求生

看著丹田內一時間波濤洶湧的真氣，長孫心裡一緊，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長孫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體內的真氣開始異動，長孫雖然對這種情況早有心理裝備，但現在這個時間點還不是長孫心中破關的時刻。

「該死！」長孫在心中暗罵一聲，雖然在心裡暗恨破關時刻來的如此不合時宜，但此時的情況已不容他遲疑。

長孫全神貫注於體內，死守丹田，想要穩住洶湧的真氣，但卻無濟於事。眼看著丹田內的真氣如同起風的海面一般，一股股翻湧的浪花不斷衝擊丹田，想要衝出丹田，長孫只能在丹田的出口設下最後一道防線，將所有的精神力凝成一堵牆，企圖阻擋即將衝出丹田的真氣，但丹田內的真氣隨著時間的推移，沒有穩住的趨勢，反而變得越來越洶湧。

隨著真氣的不斷衝擊，長孫漸漸有些力不從心，凝聚的精神力也有了潰散之勢。

長孫知道這樣拖下去不是辦法，精神力一旦被衝散，四散的真氣將會如脫韁的野馬一般在自己體內胡亂衝擊，到時造成的傷害足以要了自己的小命。想到這長孫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這樣不是辦法啊，於其坐以待斃，還不如拚死一搏。

長孫深吸幾口氣，深冬的寒氣又干又冷，吸進體內如同一口烈酒，從鼻腔辣到胸腔。

長孫清醒了幾分，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此時正是最關鍵的時刻，自己稍有不慎就可能再也沒機會睜開雙眼了。

「冷靜下來，冷靜下來…」長孫在心裡不斷的提醒自己，只有冷靜下來才能找到活路。

冷靜后的長孫開始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自從知道總有一天破鏡之日將會來臨，長孫就開始思考怎樣能壓制住自己的境界，同時也開始大量的搜索有關的書籍，希望能找到一條前人走過的保險之路。但長孫翻閱多日，卻並未尋見這樣的記載。

確實，此時長孫這樣的行為在外人看來著實是愚昧之極，即使有人放慢破鏡的進程，企圖築基完全，也很少有人會如長孫這般企圖將即將離弦的箭收回來。

就在長孫即將絕望的時候，他忽然想起曾經看過的一本野史雜記，名為《聖老遊記》，這本雜記記載了近三百年來的一位傳奇人物，聖老。

大陸經歷了末世之戰、百老會之亂后，大陸的強者快速凋零。由於百老會對尊者的束縛，不僅使大陸長期處於無尊者的空白期，就連凡者鏡的強者，為了避免破境稱尊后被百老會束縛，都選擇了隱於凡世。

因此聖者便成了大陸的至強者。

而聖老則可以稱的上是聖者中的「尊者」，被人們稱為五百年來的大陸第一聖者。

說起聖老，也是大陸的一段傳奇，聖老原名是什麼已經沒有人記得了，只知道在他成聖之前，被人們叫做沈老。

雖然大陸支離破碎，但依舊孕育著一代一代優秀的人才，每一代年輕武者就彷彿怒放的鮮花，在這片即使殘缺了但依舊肥沃的大陸上越長越密，越開越旺。

在這百花叢中，當時年輕的沈老甚至連朵野花都算不上，在同輩中人都已在大陸初露頭角時，沈老卻在修鍊的道路中屢受挫折，在他的一本自傳中就曾記載他在年輕時，想要進入大陸第一的武者學府，帝都府，卻因天賦極差而未能順利考入，最後幾經波折只能成為了帝都府藏經閣的一位書童，說是進入了帝都府，其實只是一名下人，不過這就足以讓當時的沈老滿足了。

沈老之後的百年便都在這帝都府的藏經閣度過，百年時光，帝都府送走一茬又一茬的學子，一張張熟悉的面孔走出這所學府，又有一張張新面孔滿懷期待的走進來，不變的是這座歷史悠久的藏經閣，和閣內幾乎被人遺忘的書童。

青澀的容顏逝去，挺拔的身姿也變得佝僂。

直到一場關乎帝都府生死的戰爭，才讓人們重新認識「沈老」這個名字。

當時大陸諸雄圍攻帝都府，帝都府即將淪陷，各路豪強聚集藏經閣，這座歷史悠久，氣勢磅礴的藏經閣深深的刺激了現場的掠奪者。

利益熏心的人們並未發現在藏經閣正前還有一位老人，旁若無人的掃地，這一幅極靜的畫面與外面的混亂格格不入，卻又那麼的自然，讓人們情不自禁的駐足。

不知是誰，不合時宜的大叫了一嗓子，才將沉靜在平靜當中的眾人喊醒，人們這才恍然醒悟，此時的藏經閣就是一座任人掠奪的金山銀山。

於是眾人都紅了眼的往藏經閣沖，此時人們才發現藏經閣前還有一位老人。

被利益沖昏頭腦的眾人想都沒想就舉起屠刀，打算將這攔路的絆腳石斬於腳下。

就在這時，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一把竹掃帚，一個弱不禁風的老者，卻彷彿一道天塹橫在藏經閣前。

三天後，帝都府爆出讓大陸所有人震驚的消息，帝都府藏經閣前一名掃地老者，一人之力獨戰諸雄，各路豪強損傷慘重，聖者傷亡殆盡，潰不成軍，退出帝都府，帝都府因一人之力保住一線生機。

這名老者便是沈老，沈老一戰成名，之後更是以其變化莫測的法術和其深厚的內力在大陸強勢崛起，之後更是被人們稱為大陸第一聖者，從此被人們尊稱其為「聖老」。

《聖老遊記》這本書，記載的是在距離帝都府之戰百年後，聖老遊歷大陸的見聞。

據說，在聖老十八歲進入帝都府後便再未踏出過帝都府，直到聖老他二百歲時，才再次走出帝都府，一人一車遊歷大陸，追尋世間長生大道。

這本《聖老遊記》是聖老當時遊歷大陸的車夫所著，而聖老也在那次遊歷之後在大陸消失，再也無人知曉他的蹤跡，不知其生死，因此這本書的真實性也無從考證。

這本書記載的大多是車夫與聖老一路的所見所聞，並無過多修鍊的信息，故並不受武者們歡迎。

此時想起這本書，是因為書中曾有這樣的記載：聖老一日夜間酣飲，泛著醉意與車夫提起初入修鍊之道時的事，聖老天生資質平庸，而丹田的狹小更是限制了聖老在修鍊一路上的發展，苦惱的聖老苦思冥想，最終想到日常用的麻繩，若不一股一股的編織在一起，便是一團亂麻，但若一股一股編織成麻繩，不僅會節省很多空間，還會更加結實，那真氣若也如麻繩一般編織在一起豈不是既節省了丹田的空間，又使真氣更加凝練，這不就解決了他丹田狹小的問題了么，正是因為他的這一奇思妙想才成就了他之後內力深厚，真氣凝練刁鑽的威名。

雖然書中並未對聖老如何做成這真氣的麻繩，但卻無疑是給長孫開了一扇窗，讓長孫見識到修鍊一途也並非一定要循規蹈矩。

之後長孫嘗試過聖老所說的方法，卻發現並非說的這麼簡單，即使以長孫兩世靈魂而凝聚的龐大精神力，也難以支撐長孫完成這一想法。長孫難以想象當時的聖老是有多麼磅礴的精神力。

失敗的嘗試並沒有使長孫放棄，長孫漸漸有了新的想法，但卻一直沒敢嘗試，因為新的想法只是想想就讓長孫感到很危險，若失敗很可能就是萬劫不復。

此時的情況已經讓長孫沒有選擇，只能放手一搏，長孫盡量使自己平靜下來，在心中再次回想自己設想的這一方法的各個細節。

確實有可行性，長孫不再猶豫開始付諸行動。

長孫從丹田開口凝集的那堵「牆」上，迅速的遊離出一股精神力，進入丹田內。

此時的丹田內的真氣已經彷彿沸騰的開水一般，長孫便是要攪動一壺沸騰的開水，使其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然而進入丹田的這股精神力卻彷彿漂泊在巨浪中的帆船一般，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

長孫知道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只能背水一戰。於是撤除丹田開口的防守，將所有的精神力全都調動起來，湧入丹田之內。

長孫在丹田內將精神力聚成一根「棍子」，使其貫穿丹田。

長孫竭盡全力使長棍不要在波濤洶湧的真氣中潰散，然後開始在丹田內緩慢的「攪拌」。

長孫忽然想起前世每天清晨都會喝一杯咖啡，右手拿勺在咖啡杯里無意識的攪拌，心裡想著其他事，這是長孫前世時每天必做的事，沒想到今世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做同樣的動作，卻是如此艱難。

長孫現在只能咬緊牙關才能讓自己不放棄，丹田內的真氣欲衝出丹田，長孫必須加快速度，若等到真氣真的衝出丹田，便前功盡棄了。

長孫儘力控制真氣按照自己的梳理旋轉，慢慢混亂無序的真氣旋轉了起來，丹田內也漸漸趨於平靜。

長孫知道這是自己設想的第一步成功了，真氣根據自己的想法旋轉了起來，但長孫卻不敢有一點放鬆，他知道這只是邁出了最簡單的一步，而且既然已經邁出就再無收回的可能，難的是接下來要做的。

真氣越轉越快，洶湧的「海面」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原本外溢的真氣全都被吸入漩渦內，加入了這個龐然大物。

隨著旋轉的越來越快，漩渦開始慢慢縮小，漸漸向中間靠攏，但中央的「渦眼」處卻形成了一個空白的區域。

此時丹田內的漩渦從外看來，就彷彿是一個顛倒的龍捲風，貫穿丹田。漩渦不僅將丹田內的真氣收攏了起來，產生的巨大吸力竟然開始將外界的靈氣慢慢吸入體內，長孫知道是時候了。

凝成長棍的精神力，隨著漩渦在丹田內旋轉，長孫看真氣漩渦已經差不多了，開始採取下一步行動。

長孫控制著「長棍」開始反向的「攪拌」。是的，長孫接下來要做的就是使高速旋轉的漩渦從內部忽然停止，如此一來外圍無法停止運動的真氣會繼續運動，壓縮內部的真氣，繼而形成聖老所謂的「麻繩」。

長孫的這一想法若說給人聽，定會被人說是異想天開，而此時的長孫也確實意識到了這一想法想要實行起來是多麼難。

當長孫控制著精神力逆行而動時，急速旋轉的真氣，讓長孫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於千軍萬馬，自己還未跨出一步便被這洪流擊飛。

長孫感到深深的無力，他沒想到自己胡亂弄出的東西這麼難以控制，而此時自己若在不採取行動，不斷湧入的靈氣會使真氣漩渦越來越大，到時將會撐破丹田，將自己絞碎。想到這，長孫不禁有點心慌，現在無論如何都要想出辦法，讓著大傢伙停下來。

「快想辦法，快想辦法…」長孫不斷迫使自己想辦法，忽然長孫靈光一閃，要是從「渦眼」處停住這大傢伙是不是簡單點呢？

長孫此時已沒時間去考慮可不可行，立即採取行動，控制著精神力向中央移動。

長孫感到這強大的離心力無時無刻的不在想將自己甩出去，長孫咬緊牙關向「渦眼」移動，當長孫來到渦眼處時，已經感到筋疲力盡了。

渦眼處的高速旋轉使長孫頭暈目眩，精神力竟然又有潰散的趨勢。

長孫猛咬自己舌尖一口，盡量使自己保持清醒。

稍作調整的長孫，決定不再拖延，在此時制止這個龐然大物，成敗在此一舉。

長孫深吸一口氣，猛地停住旋轉的精神力。

「啊…」猛然用力的長孫甚至忍不住喊出聲來。

巨大的拉扯力讓長孫覺得自己已經被拉扯的粉碎，努力凝集的精神力在這一刻也出現了潰散，但令人欣慰的是漩渦竟真的從內部停了下來，這一刻一切彷彿靜止，巨大的漩渦停在了這一刻，長孫看到在「渦眼」中央處的自己彷彿一陣青煙一般開始隨著漩渦在慢慢消散。

「失敗了？成功了？難道一切要結束了么？」長孫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慢慢模糊。

他忽然想起前世自己最後的時光。自己站在高樓上，下面熱鬧非凡的街道，恍若星辰的燈海，都難以驅散心中的孤單。這份與生俱來的孤單似是身上的胎記一般從出生便跟隨自己，無論自己如何掙扎都難以擺脫，這就像是一處殘疾，令自己無論何時都難以融入人群。

當長孫從高樓上跳下時，在空中短暫的時光里，自己的靈魂彷彿飛出了身體，就像此時一般，變得模糊卻又清晰，過往的一切歷歷在目，感官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過往的情感一瞬間湧上心頭，悲傷，無奈，失落，絕望，快樂，希望…獨獨疼痛像是消失了一般。

此時長孫才明白，當忘卻了疼痛一切竟是如此的讓人懷念，生的渴望此時被無限放大。

這時的長孫才明白自己內心深處對待生命竟是如此熱愛。

「要結束了…」相似的感覺讓長孫知道一切即將離他而去，或者說是他將要離一切而去。

「不…」經歷過一次失去，長孫不會讓自己再失去一次。

這一刻，時光彷彿逆轉倒流，本已漸漸向外消散的精神力，在這一刻又逆轉回到渦眼中央，恍若一瞬，又恍若一世，靜止的漩渦又開始旋轉，一切彷彿又恢復了正常。

「活過來了么…」一時間，長孫無法沒從剛才的遐想中反應過來。直到再次確認眼前的情景，才敢肯定自己沒有死。

看著眼前仍在旋轉的真氣漩渦，長孫不知道此時自己弄出的這個東西是成功了還是失敗、

不過真氣漩渦旋轉的速度並不快，而且長孫確定此時漩渦很穩定，真氣也在沒有外溢的表現，如此看來，應該算是成功了，至少解決了眼前破鏡的燃眉之急。

長孫此時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開始仔細欣賞自己迫於形勢而研究出來的東西。

此時的丹田正中央被真氣漩渦所佔據，巨大的漩渦彷彿一個倒著的龍捲風貫穿丹田，越靠近丹田口處漩渦越細，真氣向外散發著藍色的熒光，恍惚間，長孫彷彿看到一個身穿藍色長裙的女子翩翩起舞，那美麗的身影讓長孫沉醉。

長孫沒有想到自己一時的奇思妙想，竟然創造出了一個如此美麗的事物，而且只屬於自己。

讓長孫萬萬沒想到的是，真氣漩渦如今一直在以一個均勻的速度旋轉，這也使得外界的靈氣源源不斷的湧入長孫體內，這意味著長孫即使在沒有入定時，真氣漩渦也會以一個穩定的速度吸收靈氣。這一發現讓長孫興奮不已。

長孫又在自己體內摸索了許久后，才從入定中醒來，睜開眼時已經天黑了，深冬的時節，長孫在雪地里做了這麼久，身體已經有些僵硬，但心情卻是大好。

搓搓自己凍僵的臉，長孫不由得感慨一聲：「活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