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黑暗中的銀光
「看你這都笑成一朵花了，事情辦妥了？」
賈胖子歪著頭眯著眼，懶散的癱著，眼神中閃過一絲戲謔。
給一根骨頭就能努力幹活的狗誰不喜歡呢。
孫尚城奴顏婢色的陪著笑，忙不迭解釋道:「老闆，事辦好了，周醫生今晚上會給孫健弟兄們的葯里加料，但周醫生說，藥效過得很快，他們吃藥之後就必須馬上動手。」
「好，事成之後，除了那個女人，還賞你一包煙！」
「多謝，多謝，多謝賈老闆！」
孫尚城欣喜過望，激動的渾身發抖，握著雙手不能自已。
賈胖子嗤笑一聲，繼續閉目養神。
…………
「呼……呼……」
伴隨著急促的喘息，張明偉如龍蝦般弓起身子，痛苦不堪的說道:「這活可真不是人乾的，易凌我是真佩服你，真不敢想你當初是怎麼打通庇護所到設計院的那條路。」
「還能咋辦，一輛一輛搬唄。」
易凌熟練的把鐵鏈纏在汽車保險杠上，打了個繩結，十分得心應手。
這是張明偉末世后第一次乾重體力活，加上身體還虛弱，這次搬了十幾輛車就已經累到癱瘓，躺一邊喘著粗氣了。
早上十點鐘出門，在郊區堵了整整五個小時，估計還得忙個三四小時才能打通這條路。
末日之前，城裡人都往郊區逃竄，而同樣想法的人一多，事故率自然就高了，生死關頭誰還在意什麼秩序，能快就快能超就超，所有人都這樣做的結局就是大家都一起留在了這裡。
不過也不全是壞消息吧，報廢的車裡經常可以找到好東西，大量的罐頭食品，易儲存的各種餅乾乾糧，脫水凍干，還有不少糖果和巧克力。
這忙了小半天下來，食物都存了小半個車廂里。
拿了人家的東西，就得幫人家辦事，這是易凌的堅持。
腐爛的屍體堆成了一座屍山，易凌隔著防護服都能聞到那股讓人目眩的惡臭。
倒上汽油，點燃了這高大的火炬。
軀體在烈焰的凈化中升華，也照亮了易凌離去的背影。
張明偉幫著易凌搬了屍體，全程沒有說一句話，就連上車離開時也是一聲不吭。
在黑暗的陰雲的籠罩下，張明偉打破了沉默。
「易凌，你說，人類還有未來嗎？」
「人類也許會失敗，但不會被打敗……」
在火光的照耀中，易凌堅定而又倔強的抬起了頭。
發動機發出轟鳴，前方還有更多的障礙在等著他們，可他們的意志堅如鋼鐵。
…………
「周醫生，辛苦你啦。」
賈胖子拿出準備好的乾糧包，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微笑。
周星願點點頭，接過乾糧包，小心翼翼的放進衣服里，轉頭便去了張健那邊。
看著正在給孫健小弟包紮傷口的周星願，賈胖子后槽牙都笑出來了，轉頭吩咐道:「小孫，叫弟兄們準備準備。」
「好嘞老闆！」
「哈哈哈哈，周醫生，辛苦辛苦啦。」
孫健哈哈大笑著，大大咧咧的想摟住周星願的腰身，被其不著痕迹的躲開。
「不不不，你們也給了我足夠的報酬。」周星願做出一副驚慌的模樣，拿上孫健給的報酬后，急忙跑到角落的陰影處，隱匿了蹤跡。
「這小娘皮……」
孫健低聲暗罵了一句，和善笑容下藏著的竟是一副張狂嘴臉。
「真是給臉不要臉，等老子把賈胖子弄死，看誰還保的了你。」
「健哥，我感覺今天賈胖子他們有點反常啊……」光頭賊兮兮的湊到孫健的旁邊，手指著遠處:「你看，那邊是賈胖子受傷的手下，以往這個時候他們已經輪班休息了，今天可是都在這裡。」
被光頭這麼一提醒，孫健才意識到了不對勁，擺著手指頭數了數，立馬被驚起一身冷汗。
包括賈胖子本人，對面一共有十一個人！
壞了，這龜孫子要動手。
孫健抄起一旁的西瓜刀，轉身咆哮起來:「焯，弟兄們，勾日的賈胖子要和我們火併，拿起你們的傢伙事，來架了！」
光頭見狀也連忙回去組織兄弟，可看到搖搖晃晃站不起來的傷員，立馬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大喊起來。
「健哥！那姓周的小娘皮算計我們！弟兄們被那小娘皮下了葯，起不來了！」
我說那個小娘皮怎麼跑這麼快，原來是投靠了賈胖子！
孫健氣的發笑，看著躺了一地的兄弟，氣的手中的西瓜刀都有些握不住了。
我要宰了那個小娘皮！
太陽穴突突突的，孫健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這個時候不是找姓周那小娘皮算賬的時候，賈胖子來勢洶洶，過不了這關別說秋後算賬了，只怕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孫健一邊怒吼一邊狂奔，手中的西瓜刀如山洪傾瀉，直接整個摸入肩膀，只聽見骨頭斷裂的脆響，隨之而來的就是凄厲的慘叫。
這聲慘叫拉開了混戰的序幕。
暴怒的孫健已經殺紅了眼，西瓜刀飛速揚起，落下，血液和肉沫飛濺，滿臉鮮紅的他宛如地獄的魔鬼。
光頭也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手裡拿著一把砍柴刀，一聲不吭便結果了一人的姓名。
孫健這邊雖然只有五人，可各個都是干苦力活的角色，那一膀子筋肉拼起狠來都是一把子好手，五個人打的賈胖子九個手下那叫一個節節敗退。
賈胖子見手下不敵，也發起了狠，拿著一把鐵鍬便沖了上去。
噸位大還是有好處的，賈胖子硬吃了一擊鋼棍，反手就還過去一鐵鍬，尖銳的鐵鍬就好像一把尖刀，直接削掉了那個小弟半個脖子，頸椎都被砸斷開來，只剩下一點皮肉相連。
「六子！」孫健目眥盡裂，一刀劈在了傷員的腦殼上，拿著刀柄一腳踢飛了傷員小弟，不要命的沖向賈胖子。
賈胖子也是農村出生，骨子裡的狠勁也被激發了出來，提起鐵鍬邊向孫健砸去。
孫健雖然瘋狂也不以為著他想死，有著豐富武打經驗的孫健可沒那麼好對付，只見孫健躲過鐵鍬的揮擊，單手抓住木杆，用力一拽。
賈胖子只感覺到一股巨力傳來，手中的鐵鍬便脫手而出。
就在這時，沒了武器的賈胖子突然福至心靈，直接不要武器，握緊了拳頭便向孫健腦門砸去。
「碰！」
雙手都沒空閑的孫健空門大開，結結實實的吃了賈胖子一擊重拳，只聽見一聲巨響，孫健被揍趴了去。
賈胖子乘勝追擊，借著噸位優勢，直接壓在孫健大腿上，拎起拳頭就是一頓猛砸。
孫健只感覺臉上被一頓招呼，頭腦已經不知道該幹什麼，只能憑直覺揮動著手中的武器……
「赫嗤……」
賈胖子的攻擊突然停住，孫健只感覺有一癱溫熱的液體噴在臉上，眼睛已經被揍的看不清東西，被溫熱的液體一澆，更是什麼都看不清了。
「你……你居然……」
賈胖子捂著不斷往外噴血的脖子，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背後那人。
眼神中有怨恨，驚奇，哀怨，和不解。
孫尚城慘然一笑，又往賈胖子背心來上了一刀，看著賈胖子倒下的屍體，內心洋溢起一股莫名的感情。
解決掉一個，還有一個……
冰冷的眼神散發著濃濃殺意，孫尚城手起刀落，結束了孫健的生命……
沉浸在大仇得報快感中的孫尚城沒能看到自己背後出現的人影，只感到後腦勺一疼，便不省人事了……
一片血泊之中，光頭男扔掉了手中的斷刀，看著倒在地上的兄弟，心中的哀痛無法言喻。
目光撇見一年輕人拿著刀子要切開孫健的喉嚨，光頭男急忙衝去，可他最終還是慢了一步，孫健死了……
一瞬間，無數思緒湧上心頭，不知為何，光頭男居然覺得有些竊喜。
孫健死了，賈胖子死了……
我是老大了！
為了剪除威脅，光頭抄起椅子打暈了那個年輕人，看著地上躺著的兩具屍體，光頭男忍不住仰天狂笑起來。
發泄完情緒，光頭男一拍腦門，拿起了孫健手上的鐵鍬，拖著一路的血跡，慢慢逼近了那陰暗的角落。
周星願慌亂的四處逃竄，看著遠處互相報團不敢多說一句話的倖存者們，周星願突然生出一股無力感。
當初，在別人受到迫害時，我也是這樣冷眼旁觀的一員，今天輪到我了……
咬著嘴唇，周星願悲從心來，破釜沉舟一般沖向了那高大的身影。
沉重的鐵鍬手臂帶著可怕的力量，狠狠砸向周星願的小腹，周星願只感到肚子里一陣翻江倒海，超過承受極限的疼痛讓她甚至無法站立，控制不住下肢的活動，驟然跪倒在地。
完了……
周星願揮灑著眼淚，手中的剪刀直扎向自己的喉嚨。
可就連自殺都被阻止，光頭淫笑著打掉了周星願手裡的剪刀，粗暴的將她的頭摁在地上。
「小娘皮，還想自殺？你現在可是你爺爺的財產，兄弟們還等著你救命呢，嘖嘖，看看這臉蛋，等會讓你爺爺我好好樂呵樂呵……」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自殺失敗的周星願心如死灰，已經不能再升起玉石俱焚的勇氣，只能流著眼淚，聽之任之了。
就在這時，地下室的門打開了，陰沉的陽光照亮了些許黑暗，兩個身著全身防護服的男人矗立在門口，陽光把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為首的男人拿著手槍，地下室里不算太暗，四處掃視了一圈，男人把手槍對準了光頭。
「你，滾開。」
槍！
被黑洞洞的槍口指著，光頭不敢多說一句，連忙扔掉手中的鐵鍬，連滾帶爬的溜到一邊。
易凌槍口始終對著光頭，低聲說道:「去，把那個女的扶起來，她就是我們這次的目標。」
張明偉拿出隨身攜帶的鋼刀，一邊警惕的看著周圍，一邊快速向周星願奔去。
周星願現在的狀態很不好，臉頰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划拉出好幾條血痕，鮮血淋漓，腹部遭受重擊，特別是子宮位置，很可能造成了嚴重的損傷。
灰暗的世界突然迎來了光明，周星願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強大求生欲，她掙扎的爬起身，顫顫巍巍的從包里翻出了些消炎藥，扔到嘴裡干嚼起來。
在地下室幾乎喝不到水，周星願的嘴裡幾乎沒有唾液，干嚼著消炎藥，那股鑽心的苦味反而讓她感受到了生命的存在，活著真好！
張明偉見狀，趕忙掏出包里的能量飲料，給周星願遞去。
水！
許久沒喝到正經的水了，周星願顧不得形象，敞開肚皮大口喝起來，可剛喝幾口就被張明偉阻止了，清醒過來的周星願看著沒了一半的飲料瓶子，臉色一紅。
完了，一個沒忍住都快喝完了，這個飲料看起來好寶貴的樣子，我不會被罵吧。
周星願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可憐兮兮的模樣讓張明偉想起來前段時間的自己。
寬大的手掌摸了摸周星願的腦袋，向來討厭和異性接觸的周星願這次居然感受到了一種奇妙的溫暖。
「放心，這瓶水就是給你喝的，我不讓你繼續喝是因為你腸胃接受不了，會腹瀉的！」
周星願臉色更紅了，陰暗的地下室里看不清樣貌，不過想來也和熟透的蘋果有的一拼了吧。
「能站起來嗎？」張明偉伸出手，想攙扶周星願站起，可腹部的劇痛讓周星願根本沒法動彈，看著那雙大手，周星願急得眼淚都要掉出來。
不要拋棄我，不要，我能行！
咬著牙，強忍劇痛，周星願是那麼想握著那隻手，可那隻手離她卻是那麼遙遠。
不要拋下我，求求你，不要……
周星願無助望著那隻大手，伸出雙手卻怎麼也抓不到，大手的主人愣了會，用無奈的語氣說道:「算了算了，動不了也就別勉強了，我抱你吧。」
哎？
突然間渾身一輕，周星願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本想下意識掙脫，可身體卻是那麼貪戀。
或許我應該一直沉淪在這裡吧……
周星願嘴角掛著微笑，沉沉睡去。